原胥沉吟，轻声道：「所以你此次进京，就是禀报陛下，望陛下能将顾公遗宝收归国库？」

  周谦益顿首再拜：「是。下官只怕无法活到陛下西幸归来，因此寄望托庇于原大博士，望博士大人救下官一命，下官感激不尽……」

  「无妨，在本座这里，你可安心住到陛下归来。」

  原胥按下石桌上的一个开关，水下升起四道白玉长廊通向岸边，示意周谦益自去。周谦益喜形于色，有原博士出手，他深信自己已然无恙。

  是夜。

  周谦益躺在雕花大床上，床边系有淡蓝色窗幔，幔布半开，一个绝色俏丽佳人坐在床沿，玉手轻抬，挥出一缕青色细烟，细烟袅袅，缓缓窜入周谦益鼻孔中。

  周谦益头一歪，睡得更熟了。

  绝色佳人檀口轻启，吐出似梦似呓的轻喃：「夫君，你此次进京可要注意安全啊……」

  陷入深沉睡梦状态的周谦益竟然回到到：「别瞎操心，我此次进京，皇上必定视我不同往日，宵小之辈，在皇家暗卫面前不足挂齿。」

  「夫君，皇上竟是会派暗卫护你周全么？」绝色女子循循善诱，音调不变，语气却愈加勾人心神。

  「哼，陛下护的不是我，是我身上的顾公遗宝的消息。」周谦益像是彻底打开了话匣子，也不需那女子引导，自顾自地说道：「顾公遗宝，几代未曾出世，消息若是传出，必引得天下风云大动。谁又知道，顾公遗宝早就被人偷走了一部分呢？就算是皇家，也绝对没办法在一个冠绝古今的机关大师留下的宝藏中全身而退。你且看着，不需要多久，那些偷取顾公遗宝的大盗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周谦益说完这番话，像是积攒的气力用尽般，任那女子如何诱导，都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那女子也不在意，起身放下窗幔，打开窗户散去空气中遗留的忘尘香气，消除掉自己来过的痕迹之后，施施然从窗户漫步而出，身姿曼妙，踏月而去。

  女子走后片刻，一只浑身漆黑的小老鼠从床下爬出，穿过墙上特意凿好的鼠洞溜了出去。

  ……

  这一夜，周谦益的房间访客不断，然而他本人一无所觉，只第二天早上起身之后觉得浑身疲惫而已。周谦益暗想，大概是自己神经崩了太久，一朝放松，反而不太舒服。因此，也并未太放在心上。

  周谦益在原胥的茶馆住了将近一月，才迎来西幸的皇帝。当日便入朝觐见，叙述来龙去脉不提。

  本该是皇家秘辛的顾公遗宝在手无缚鸡之力的周令主的传播下，很快就变得路人皆知。当然，他本人并不知情，皇家却对他的忠诚度有了怀疑。

  皇帝回京，稳定朝纲以后，派太子前往两江平定水患。时下正是两江水灾易发时段，因此如此命令倒也说得过去，相比之下，另一条命令就很耐人寻味。

  帝谕：江陵之战，江湖侠客众志成城，心怀天下，舍身报国，特派六驸马携圣旨颁赐群雄，论功行赏。封赐地点，就在永平。

  很多江湖人士在刚听说这道帝令的时候尚觉得摸不着头脑，待半月过后，顾公遗宝的消息传得沸反盈天的时候，谁人不知皇帝的心思。

  只是，谁也别笑谁，面对这等举世罕见的宝藏，谁能把持住不动心呢？

  很多真真假假的消息陆续传出，其中有些事皇家令人暗地放出的，目的是混淆视听以便浑水摸鱼。有些则是来源不明的真实消息，有些人拿着这些消息去名闻天下的卜风阁询问真假，得出的结果也不足取信。要知道，卜风阁可是号称天下事无所不知的江湖活招牌，自创建之日起，历时千年，不以武功高强闻名，而已消息广泛准确而著称。这么多年发展下来，最著名的就是它的天珠七阁，对应北斗七星，每一种阁都专门负责收集一个阶层的消息，通过贩卖消息来维持运转与传承。这一组织，除去内部掌权多年的高层，中下层有很多人都是江湖各派的门人弟子，甚至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本身是卜风阁的耳目之一。

  群众基础广泛，总部隐秘，不与江湖势力有所冲突，这三点，是卜风阁立世千年不灭的准则。

  且不多谈其他，六驸马代帝封赏江湖英豪，本该是流传一时的佳话，然而六驸马抵达第二日就被发现死的不明不白。这不仅涮了等着看热闹的江湖人士一把，还给皇家的脸面狠狠揭下了一层皮。

  此事若不调查清楚，不仅无法给众江湖豪杰一个交代，更显示出皇家的无能，因此周谦益简直是愁白了头发。

  从周令主返程到六驸马到来，中间相隔不过半旬，两人几乎是前后脚离开京师。因此，虽然在京师，顾公遗宝在高层之间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然而在远离京师的边城，消息传得没那么快。

  六驸马的死就是那人，或者那些人的第一步。

  周令主被逼到如此境地，除了找出凶手外已别无他法。凶手又岂是轻易可得？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周令主把一番经过告诉了蒯茂才，此人是永城副令，他虽是永平军队最高长官，但又深谙官场之道，轻易不与周令主同台。此次要不是事关重大，又有周令主诚意恳求，他并不会特意走出军营过府会面。

  躲在花丛中的林五脚都麻了，但是不敢轻举妄动。

  现下是他藏得好，若他稍微动动，在一个从军多年的人面前，可就无法保证不被发现了。

  因此，再难受也得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