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倦宦逢归客

  蒯副令乍一获知此等惊天秘闻，从心间窜起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插足其中分一杯羹。默念忠君之语都无法将那妄念压将下去，心神已乱，自然提不出甚么好建议帮助周谦益解决眼下的困境。

  周谦益也知道六驸马之死牵扯甚大，因此也只是吐吐苦水罢了。

  两人在开得正好的花前伫立良久，天气渐热，日头也快到正中。

  周谦益苦笑道：「罢了，我们且回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顶戴冠翎一副，沉疴烂命一条而已……」蒯副令安慰道：「令主不必如此悲观，陛下是深知令主忠心的，必会明察秋毫……」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五终于能从花丛间站起来，扶着院墙好一会儿才等那阵酸麻过去。跺跺脚，翻墙出去了。

  林五身上银子不多，加起来也就一小块碎银和十几个铜板而已。因此不能大吃大喝，他又不愿意回去面对林剑旭，只好在街上闲逛。

  南门附近行人甚多，他不耐挤挤攘攘，往人群略微稀疏的东区走去。

  他初来乍到，因此并不太清楚东区虽然也有食店，那消费水平和南门却有天壤之别，因为居住在东门的人家基本都是本城名门望族，那些食店为使服务对象满意，格调自然比别处不同。

  林五就像一只误闯狮群的绵羊，擦嘴付账的时候才知道坏了。

  那掌柜也不似南门的掌柜那般好说话，一看他付不出饭钱，眼神中已有戾气。

  倒不是林五怕了他，只是他从未做过这般吃霸王餐的事，吃完还要揍店家一顿，于理不通，他便伸不出手。他摆出一副笑脸，对那掌柜到：「掌柜的，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出个奇招，帮你招徕更多的食客， 你看如何？」

  掌柜的冷笑一声：「不必，本店不做哗众取宠之事。你若实在付不出饭钱，便让我的手下招呼你一顿，你就知道长记性了。」重音都在「招呼」二字上，想也知道若真是武功稀松的平常人，被「招呼」过后，能不能保全胳膊和腿还是一个问题呢。

  掌柜扬手一招，四个玄衣大汉便在一瞬间窜入大堂将林五围在其间，其余食客见此并不组织，反而像是等着看戏似的饶有兴趣地等着大汉们动手，将这个小少年狠狠揍一顿。

  双方剑拔弩张。

  那四个玄衣大汉不知是哪里来的高手，呼吸之间就可以判断出并非寻常不入流的打手，而是真正经过名门教导的门派弟子。从他们的步伐、呼吸、配合上可以看出来，他们是以合攻见长的组合型高手。其中每一个单独拎出来，都有前几天遇到的那个杀手的水平。

  略麻烦啊~

  林五缓缓从坐席上站起，调动起全身的异能和内力，火系异能已经集中在右手，正准备先发制人，一招克敌于先机的时候，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廖当家的，这是怎么了？」

  林五扭头一看，嗬，江湖真小，又是他——狂刀姜闻。

  姜闻的出现，缓和了双方的气氛，廖掌柜挥退玄衣大汉，含笑拱手道：「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老朽和这位小兄弟有些误会，不知您和这位小兄弟是……」

  姜闻一看桌上就知道，必是林五在此处吃了饭却又没钱付账导致的不和。因此廖掌柜道：「这小兄弟和我眼缘，我正准备认他作义弟。方才看来，当是我这义弟出门忘记带钱了，廖掌柜也不必为难，记我账上就是了，回头我府里会有人过来结账的。」

  廖掌柜也不在气势汹汹，换了一副和气生财的样子对两人道：「既是如此，便多谢姜大侠了，老朽便不打扰二位了。」

  姜闻签账完毕，问林五道：「小兄弟下午可有安排？若没有，不若大哥带你逛逛这永平城？」

  林五已经连续两次被这人看见吃饭不付钱的窘况了，因此面子什么的早就被他丢了个干净。又见姜闻如此豪爽大方，也不好刚用过人家的钱就拂人面子。因此道：「如此便多谢姜大哥了。」

  姜闻哈哈大笑，拍拍林五的肩膀道：「果然爽快！」

  姜闻此等世间豪侠，其盛名传播多来源几处：一为酒肆，二为茶馆，三嘛，自然是画舫了。此间有大湖，虽不及万莲盛开的翠坊湖，占地几十顷还是有的。

  夏日里，画舫上都是一片翠绿的碧纱，只在船头挂了一朵红花以区别寻常游船。画舫也是有分类的，一般有纯粹唱曲儿的歌舞舫，还有献艺论诗的艺舫，还有的就是陪客的花舫了。

  姜闻打算租一条歌舞舫，听着小曲儿带林五欣赏永平风光，还省了走路的力气，越想越美，迫不及待地引林五往永平河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