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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作者:妙颂九方      更新:2015-11-18 12:15      字数:0
  9——

  周一上午蒋敬璋在行政楼层,闹了个不大不小的乱。经理部会议之后,他换了衣服,请假赶去晋修学校取了晋修结业证,交回人事部。

  刚出电梯,见楼道里站了十余个服色各异,手中拿报表的男女青年,不用问就知道是季度集中招聘面试的。蒋敬璋的出现,立时引起人群中一片惊呼:“天呐,像霍建华,哇啊,太像了!”

  蒋敬璋并未停步,招呼着借过闪身走进人事部。一进门,人事部秘书也是一声感叹:“我勒个去。小蒋你要迷死谁呀!”人事部方经理从花镜上沿抬起眼睛瞟了一眼笑道:“祁总把你这么一位颠倒众生的徒弟,搁在餐饮部做活广告,餐饮部的生意不好都没天理了。”

  蒋敬璋回头借落地书柜玻璃,审视了自己的穿着后觉得很困惑;他没觉得这身配色有什么特别:纯黑色半长风衣式羽绒服,粉蓝格子绒里衬衫,烟灰色西裤,若说别样色彩,就只是脖子上那条斑马纹的围巾。这一身黑都能颠倒众生,那众生的脚跟儿也太不稳当了。

  蒋敬璋出门后对等面试的人随口问了一句:“都是来应聘的?”就被一群闪着星星眼的小女生围拢住,先问他所在部门又问他姓甚名谁,最后殊途同归的拐上了‘酷似某明星’的话题。他压根不觉自己和那个明星有何相似之处;可是十个人见了他,有九个都说他和那位影视帅哥长得像。

  于是这回他是当真是被问毛了。翻着眼神儿反讥:“那你就去问问那位大明星,他爹还在世吗?我的亲爹在我没记事时就不在了。”说罢提了一下肩上的背包推门朝办公室去了。而在他身后还是响起一阵胜利欢呼:“哇,他好像还脸红了,好萌啊!”

  一小时后人事部打来电话,问餐饮部是否还有人员编制空额?蒋敬璋粗略算了一下,说差七到八个名额。人事部痛快的就拨给餐饮部留个实习生两个领位。并且明确告知,那是定向招收的服务专业毕业生,试用期和工作级别可根据需要、工作表现灵活掌握。

  中午开餐前新员工换了工服到岗,蒋敬璋和粤、川、淮阳,西餐四位餐厅经理,一起到宴会厅面试定编。八名小女生见了帅经理,眼睛一起放电,电得小经理不得不沉下面孔扮黑脸。受电量过大的后果很严重:直接导致领位级别依然视同于员工级别(餐厅领位的级别通常比照领班级)试用期间一张过失单就清退。

  西餐厅的感恩节活动,场地布置做得别具一格。工程部按照美工的画稿,在西餐厅做了一个曲水流觞造型。顶着莲花蜡烛的小木舟,承载着各色精美糕点菜肴,在水渠中随波逐流。银质三叉蜡台上红烛在水晶玻璃罩内摇曳生辉,洛可可风格的乐池上,透明钢琴、小提琴、萨克斯风的现场演奏,为本已浪漫的氛围更平添了无限的雍容和无边的风情。

  水渠周边的十余张餐台,在宣传彩页发出后不久就被订满了。那一晚西餐厅上座、翻台率翻了几番。

  祁思源审看过报表,电脑屏幕显示九点半,他关了电脑拔了门口房卡锁门下楼。行到第七层时,客房部经理罗中杰走进来一起搭乘下楼。

  罗中杰今晚上大夜班,所以换了工服便直接去前台看客房记录。见到祁思源脸色还算得和缓,便现抓话题闲笑一番。

  “周一上午人事部闹了场笑话,您听说了吗?您那位爱徒在人事部门前走了一把时装秀,结果那批实习生里女孩子全都被引去餐饮部了。急的前厅部丁戈跑去和人事老方讲理说:餐饮部已经网罗了全酒店模样最出挑的妹子,就这样那小经理还到处电人。总得给其他部门留口肉汤吧。”罗中杰说着哈哈笑个不停。——祁思源做不屑一顾状嗤了一声冷笑:“什么乱七八糟的。”

  电梯即将落到二层时,祁思源远远看到粤菜厅门口领位台前,一个正装身影举起领位的手在唇边亲了一下,转身进了餐厅。祁思源抬手按了1,走出电梯径直从大堂楼梯走回二层。

  粤菜领位是个身材高挑容貌出众的女孩子,配上一身玫瑰红织锦缎高开襟儿旗袍套服,显得更加艳质抢眼。一见祁思源露面,嫣然一笑迎出领位台:“欢迎光临,先生。请问您是几位用餐?”

  祁思源把手背在身后,把领位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面无表情的问道:“我不用餐,随便转转。你是新来的?”趋近两步见右胸挂着实习生名牌,下面缀着机打字条的名字,还是英文名字:Emlis·teng。这小模样儿真够可人疼的。

  小领位觉察出来客不善,收敛了一些笑容谨慎答道:“是的,我是分到这里毕业实习的。”——祁思源从外套口袋中手机,拨了客房部经理的手机号码:“罗中杰,你到粤菜厅门前来一下。”

  仅过了两三分钟,罗中杰三步并两步的跑上楼来。祁思源回头不等他开口就指着领位道:“洗衣房和工服部现在都是你辖下吧。领位工服是谁设计的?旗袍开襟儿都开到腰了,图凉快吗?要想彰显性感,直接给她一套低胸露背夜礼服不是更好。”

  罗中杰忙着侧过脸查看,继而转回来解释:“我看了,是旗袍侧襟盘扣掉了。”紧着又转回头对领位叮嘱:“姑娘,明天一早去工服处找换工服的阿姨,给你补上盘扣。再不行就让你们经理给工服处下单子订做新的。可别小觑领位,也是咱们酒店的门面呢。”

  领位小姐被连损带吓的红了眼睛,不敢再理会祁思源,只看着他冷着脸子一步步往餐厅里踱步而去。终于等到看不到身影了,才回头怯生生的问罗中杰:“sir,这位大仙是谁呀?”——罗中杰苦笑一声答道:“一听这话就知道,你或者是压根就没仔细听人事部秘书宣讲,再就是光顾着看照片墙里的帅哥了。这位大仙就是酒店老总,你们那位帅哥经理的师父。姑娘,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老总跟前挨骂,未见得是坏事。你们经理就是被骂出来的。”说罢罗中杰哈哈笑着走了。

  祁思源和粤菜经理说了几句话,就穿过开水间往餐饮部办公室走。走了没几步身后响起高跟鞋声音,回头看又是那个领位女孩,低头看着手中的卡,竟不知抬头看路,且正是蒋敬璋的办公室方向。

  祁思源一张嘴声音比之方才又冷下几分:“你到后面来做什么?擅离岗位,知道吗?”——小领位被吓了一跳,慌忙止住步子,结结巴巴的回答:“不是···我是给蒋sir送房卡的。”

  祁思源听着‘房卡’二字很刺耳,不自觉的拧起眉头,申斥道:“什么房卡?!”——“宿舍住宿卡。”领位怕说不清,忙将手中一叠员工宿舍住宿卡举起来。

  祁思源闭了下眼睛略缓了神色命令道:“你回到岗位上去,他用不着这个。”小领位得了特赦一般,应了一声,转身便钻回餐厅后门。

  蒋敬璋的办公桌上全满了,除了办公电脑之外,在办公桌侧柜上还支着一台笔记本;两个屏幕上也都摊开着几个界面。师父进门时,他正在满嘴点心渣儿、哼哼哈哈的用手机免提讲电话。

  看到师父进门无处落座,便把沙发上的外套挂起来,腾出坐的地方。祁思源从电脑显示器顶上的纸巾盒里拽了张纸巾,伸手捞过徒弟的脸,帮他把嘴擦了。蒋敬璋却还没和电话那边的余继堂聊完。

  “师兄您别拿我打岔了。这不是我家太后和太皇太后的意思吗,说是我本命年快到了,非要给我弄件大红的穿。要不拦着,连我穿的冬装都成大红了。我说您可别了,穿那么一身上街,身后还不留一串追尾的车。”——“哈哈···你就贫吧。那成,咱们说定了,你公休时给我打电话,年底要拍封箱演出,我好给你留票。尊师若有闲暇,就请他一起来。哎,我还有句话,就我们唱青衣那位师姐,托我问你一句:你如今也到选后年龄了,有意思没?”

  蒋敬璋呵呵一串笑解嘲道:“还选后呢?我那位皇后还不知在哪打酱油呢。”话音刚落,后颈上就挨了师父一记上飘铲。他连忙改口寒暄了几句后收了线。

  按了按眉头之后,念叨一声“等我喝口水···”,抓起桌上一杯起了茶锈的凉茶就要喝,被师父一把按住;从办公室门后矿泉包装抽出一瓶塞到他手里。仰头喝完一整瓶水,蒋敬璋喘了口气方才开言:“今晚我住宿舍,不跟您回去了。手上这份圣诞节的方案得赶出来。咱们这对内部资料有安全控制系统,相关业内材料不能外接copy。我只能在内部网上查完之后,再往笔记本上手写方案。”

  祁思源笑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心里那挂小九九。瞧上门口那个小领位了吧,叫什么:‘艾玛滕’?”——蒋敬璋噗嗤一声笑喷了:“踩着脚了,还哎呦妈呀,疼。她姓滕,英文名叫Emlis。”

  “行了,有臭贫的功夫先收拾东西,准备跟我回去。你要考什么材料?”蒋敬璋闻言没有反驳,滑动鼠标调出几个页面。祁思源弯腰看了,便拿起桌上座机按了免提拨了几个号键。

  电话很快被接起来:“您好系统部。”——“我是祁思源。今晚谁值班?”

  “晚上好祁总,我是虞颂方”——“我在餐饮部电脑调看经营数据,拿回去看。你给个解锁授权,两分钟之后重新锁定就行。”

  十几秒钟后,祁思源拿出手机看了解锁码,在台式机上调出了一个激活界面,输入密码点回车键,嘀的一声系统维护锁定打开。然后直接把钥匙链上的微型优盘插上,将相关资料copy下来。最后顺手关了电脑。

  一旁又响起饥肠如鼓的动静,祁思源心中涌起某种莫明的柔软。“你还没吃晚饭?”——“今晚西餐开餐提前,我就没顾上;从西餐要了一盒曲奇。味道好极了,不过都被我吃光了。您若有兴趣,不如我请您下去吃烛光晚餐。”说话间蒋敬璋提起外套和电脑包。

  祁思源撇撇嘴毫不客气的拆穿道:“眼馋西餐的烤鸡套餐了?”——“早售罄了!不到九点时就改推花枝酱鹅肝、牛油鱼排、芝士焗蜗牛套餐了。我本来还想让西厨给我留份火鸡套餐,晚上做夜宵呢。”

  师父抬手拍拍徒弟的肩膀,作出慈祥表情:“用功的好孩子。师父有奖励,去粤菜厅吃核桃仁咕咾鸡丁。”

  核桃咕咾鸡丁、豉汁云腿蒸盘龙鳝、黑椒淮参炖牛尾紫砂盅;蒋敬璋只知会一声“师父我就不让您了。”就头都不抬的吃起来。祁思源签了staff单,看着只顾吃的徒弟啼笑皆非:“餐饮部经理居然饿成这样,外人见了,估计会说我这个师父太过严苛。”

  蒋敬璋终于放下空饭碗,拾起湿巾擦净嘴角;一脸吃饱喝足的满足笑容:“别人说什么随便,我知道您对我好就够了。哪有严苛师父会給徒弟吃鸡的?都只会让徒弟吃糠咽菜。”祁思源那口汤直接就喷在地毯上。

  走出粤菜厅大门,小领位怯生生的向老总和顶头上司道晚安,看着刚才还是黑着脸的‘大仙’,已是满脸和煦,押着餐饮部小经理,低声说笑着“吃多了,鞋都小了”,进了室内电梯。

  冬日里的周末早晨,被无比执着的电话铃吵醒,祁思源没舍得叫醒徒弟,只是心烦的在他屁股蛋儿上掐了一把,小罚他没有把手机调震,还睡得贼死。撑着身体坐起来抓过手机,居然是他自己的,显示为酒店总机。

  祁思源轻轻下床赤脚走到隔壁客卧接起电话,开口就把对方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问好:“啊?祁总。哦~~早上好。我是前厅部丁戈。那什么···小蒋和您在一块呢?”

  祁思源立时反应过来,他把蒋敬璋的电话转移到自己手机上了,于是轻松地搭话道:“哦,他在外面和人家聊天呢,手机在我这儿。什么事儿,我转告他。”——“那也成。那什么,就是小蒋的大姨妈来找他,怎么都不成,闹得我们没法儿没法儿的··”

  “你丫早上吃药没开灯吧?公母儿都认不清了!我告诉你,以后少开这类低俗玩笑。”祁思源骤然厉声呵斥道。——丁戈差点就要哭了连忙改口:“祁总,您是我的伟大领袖。借我俩胆子也不敢拿工作的事情乱开玩笑。是个四十多岁的自称是吴小姐,非说是小蒋的姨妈,要找小蒋说事儿,还说人命关天,要活不下去了。我们怎说都不劝不走。”

  祁思源脑子里反应过来是谁了,是吴筱梅的的杀夫仇人也是本家堂姐吴俏春,论着的确是小狐狸的大姨妈。想到此不禁轻笑了一声,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告诉那人,蒋敬璋跟老总去外省分店了,预备着就此调到该处任职。让她别等着,该找谁找谁去。还有,再让我知道一次这种在酒店大厅无理取闹,造成恶劣影响的事情,你就填好过失单,去洗衣房换成行李员的工服。”电话另一边的丁戈‘唉唉唉’的连声应着收了线。

  挂了电话躺回床上,他还是没舍得叫醒徒弟。昨夜做方案一直摆弄到凌晨,虽然做了一半,却不经意间查出了一笔可疑账目。师父为此奖励他先上床睡觉,今天抽时间帮他一起把方案完成。看天色尚早,他把光溜溜的小狐狸抱回怀里,握着他胯下一团软肉接着睡。

  中午祁思源陪徒弟回家看姥姥,刚好吴筱梅也在家。见到师徒二人一起回来,那母女俩很是惊喜,操持了不少可口的菜。

  吴家祖孙三代住的是老式两居室。吴老太太用的大间,黄杨木罗汉床、衣柜,三组低柜上摆着三十二寸的长虹彩电,转角沙发拆分成两处填在两个吊脚方位的墙角,折叠圆桌立在门后的空挡里,腾出不到两个平米的空地。

  一进房间最抢视线的是黄木多宝格上并排的照片,中间是祖孙三人的全家福,那是蒋敬璋初中毕业时与母亲姥姥的合影。另两张塑封过的照片,插在镜框夹缝中:一张是蒋敬璋的经理服色正装照;另一张手里提着领带斜靠在酒店外的花坛上,似笑非笑明媚帅气。是今年夏天董事会结束之后,由祁思源亲手拍的。吴老太太喜欢的不行,特意请人加塑封,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吴筱梅因为职务变动不需要再多做奔波,可以回家和母亲同住,已经成年的儿子就自动去住酒店员工宿舍。蒋敬璋住的小间,一张大单人床、一套转角书柜加写字桌、独箱衣柜和单人沙发,把小屋填的满满的。让给母亲住后,除寝具之外未做太大变动,只是阿狸公仔抱枕挪到了单人沙发上。

  趁着吴氏母女同去厨房做可乐鸡翅、醋焖鲫鱼时,祁思源移到徒弟住的房间里落座,顺便把早上的电话内容先简单告诉他。

  蒋敬璋坐在自己床上,搂着阿狸抱枕,朝着沙发上的师父,咧着嘴笑道:“我有大姨妈?哈哈···我要是有这功能了,也能给您养活个大胖小子吧。”——祁思源吹了吹杯中浮茶,哈哈笑着接话茬儿道:“行。我绝对抱回老家去,亲手把儿子的名号写在老祁家的家谱上。”看着徒弟犯坏得逞笑得前仰后合,祁思源笑着白了他一眼,喝了口茶正经提示道:“不开玩笑,这事肯定要跟你母亲讲,听听她们的意思。对此你自己也要有个应对。”

  蒋敬璋伸开蜷着的腿,难免就伸在了师父身侧。“您的意见呢”——祁思源摇头伸手勾住徒弟肩膀:“垃圾是需要及时铲开清理掉的,但这不是你的本职专业。你若动手很容易搞一身脏,也不值得。”

  蒋敬璋还要继续分辨,吴筱梅走过来招呼师徒移到大间去吃饭。祁思源随和的抄起徒弟,起哄说笑着一起拥到饭桌前。

  看到老太太的醋焖鲫鱼,祁思源把手一拍‘追悔’道:“不该开车过来。这么香的菜却不能喝酒。”老太太听了立即让女儿把冰箱里留的醋焖鱼全部打包,等一会让他们带回去吃。

  蒋敬璋特意为师父夹了鸡翅,又把醋焖鱼移到他手前:“师父您别客气,看哪样好吃您就自取。”然后他就自取两个鸡翅开啃起来。

  吴氏母女听了祁思源的叙述之后,倒显得比他们想得开。吴俏春早就到京剧院和这个小区闹过,都被保安和管片民警清走了。她们母女不想与之纠缠惹一身腌臜,已有应对此等垃圾的打算,再纠缠就直接交给家委会和管片民警联防。

  宋振中出差前,交代了在这边公司办事处的人,在市区中心或雷金纳德酒店附近,给蒋敬璋找一处一居或两居的房子,方便他今后上下班。老太太由吴筱梅接走照顾。现住的两居先放着,留着住或是出租吃租金,就让蒋敬璋来决定。即便蒋敬璋因为工作需要调去外省,也可以利用假期回来,再则也能天天通电话。总之,没有过不去的河;再苦再紧迫的日子都过去了,如今日子宽松,反倒过不去了?!

  吴筱梅郑重对儿子讲出了决定再婚的心思,说等宋振中从外省工程现场出差回来,就去民政局办手续。蒋敬璋拿出嘴里的鸡骨头,笑问:“那我以后见到宋叔要改口吗?”——吴筱梅别开脸笑了半晌,随后回答:“你宋叔说了,他白得一个大儿子,占了很大便宜。改不改口的全看你的说话习惯。”

  吴老太太笑着往外孙碗中夹过一条鱼。“一家子人过日子,就是要把心往一起放,彼此就和着,别总为自己打算。就好比是一窝刺猬躲在洞里猫冬,离着近了,会被对方的刺扎到;离远了,自身体温不够都要被冻死。于是就各自啃下自己身上一片刺,然后挤在一起相互取暖熬过严冬。不冷不扎可就是要各自忍着疼。璋璋长大了,该放手让他自己飞了;筱梅很快也该开始自己的日子。我只要他俩平平安安的,就什么都好。要说有什么奢望,就看璋璋能不能赶在姥姥还能走动时,让我抱上重孙子了。”

  祁思源听到最后一句时不提防咬了舌头,他自我解嘲说是贪吃姥姥做的的醋焖鱼。蒋敬璋在嘴里耍着鸡骨头,在旁又递纸巾又递水杯子,终于帮师父料理妥帖。不料未久,姥姥关照外孙尽快追求胖姑娘,早点成家的话题,也令蒋敬璋尝到了嗓子卡鸡毛的感觉。

  离开吴家后,师徒俩先拐去了沿途的购物广场。祁思源拖着徒弟先去了一家男装专卖店选了两套衣服,又去了位于地下区域食品超市。蒋敬璋推着购物车跟在祁思源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晚餐搭配。路过一个玩具专柜时,蒋敬璋把购物车和挎包都交给师父,独自跑去看玩具了,使得祁思源又有了养儿子的错觉。

  在男士用品专柜等徒弟时,有个陌生号码接连打进电话。又是从徒弟手机上转过来的。祁思源最后接听了,刚问了句:哪位?电话那边上来就答了一句:“好孩子,我是你的娘娘啊。”

  “你打错电话了!”祁思源咬着后槽牙喝叱一句挂断了电话,随意的看着柜台上的剃须系列用品。“操!你是娘娘,那我他妈还是皇上呢!”

  无意一抬头,冷厉面相把柜台上的小女孩吓了一跳。忙将一套剃须套装递过来。“这是三层刀片带防滑条保护的,有效防止划破肌肤或者夹到毛发被拉痛的;还有附赠剃须沫和须后水。”祁思源看了一眼眼巴巴的小女孩,弯了下唇角,接过了那套剃须用品。

  祁思源等得不耐烦,推着车拐进玩具通道,见小徒弟还在那里挑着一堆毛绒玩具。祁思源忍俊不禁,走过去抬手往蒋敬璋后背上拍了一巴掌。假装酸溜溜的打趣道:“中午时我真该对你姥姥、母亲说,今后您两位只管好好保养自己就够了,璋璋有我养着呢,衣食住行外带着奶粉玩具都少不了他的。”

  “什么跟什么呀!我才不靠别人养呢。我是在看这些毛绒玩具的价格,这样基本上能预估出那笔可疑账目数字了。”徒弟掂着手上硕大的阿狸公仔解说意图道。祁思源笑着点点头,将阿狸放进购物车,推着蒋敬璋的背,取道走向收银台。

  开车拐上大道后,祁思源抬手搭住徒弟的后颈,色迷迷的笑问:“我怎么能算是别人呢,嗯?门外我是你师父,门里我是你男人。记住这个概念。”——徒弟摸着脸都替他脸发烫“师父,我觉得越接近您,心理落差就越悬殊。”

  祁思源哈哈一串笑毫不脸红的自夸道:“我所以轻易不收徒弟,就是因为不愿被人当做某类物体似的分析。更因为我很清楚自己最大优点就是,一旦帅起来就超速,踩急刹都刹不住车。”

  进门之后蒋敬璋承包了做晚饭的差事。祁思源把笔记本支在高脚餐台上,一边抱着大阿狸,陪着他嘻嘻哈哈说笑,一边看徒弟熬夜搞得圣诞方案。徒弟在料理台操作时,他拿起两部手机,将同样是娘娘的号码拉进黑名单。随后又分别打电话给财务部和采购部经理,命令他们重新核对那笔订购玩具公仔的账目,告诉他们周一上班,或者拿出实际物品报出用项用途,或者拿出订购单据原件。

  蒋敬璋将菜肴盛盘端到近处,扯了张清洁纸擦掉玻璃上的水雾,招呼师父收起电脑洗手吃饭。

  祁思源一个深呼吸之后赞叹道:“嗯~~,真是没白在餐饮部待几年,做饭手艺够得上有本儿厨师了”——“看样子是降温了,后天上班出门您得加件毛衣了。”师父的回答是经过身旁时,脸颊上轻轻的一拍。孩子没白疼,知道心疼师父了。

  周一上午经理例会,采购部经理将上一周餐饮部票据存根全拿到了经理会上,翻出了那张公仔采购进货单。蒋敬璋拿过进货单看了一眼就摇头说,那不是餐饮部采购的物品,更夸张的是签字笔迹都不对。

  祁思源拿着单据看过,环视着在座的所有人,冷笑着问:“钱数倒不多,两万多块钱。周末我恰好去商场,也恰好买了一只类似的玩具公仔;按高价位每个三百块钱折合,纺织类库房里也该有80~100个公仔玩具。库房主管有过相关出入库记录吗?如果没有,采购部立即去盘点查账,今天下班之前汇报核查结果。最后可不要说,有的人就值这两万多块钱。”

  当天下午采购部盘点,查出了另外两笔假票,总计数额数万。邵明远和采购部经理约谈了直接责任人。正准备回办公室时,看到由大门进来两个人,其中有一个是邵明远在市局刑侦工作的战友。邵明远深知这类角色上门,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于是打起精神快步迎了过去。

  战友也未做太多虚套,直接说明了来意。刚过去的周日上午,城南某服饰商城开门营业时,发现某商户门前有人上吊身亡。周围商户未敢开门立即报警。警察出现场时发现,死者两脚离地面较近,并且近处有一辆手推车,距地面高度恰好可以垫起死者。因此初步认定是死于垫脚物品滑脱导致的意外死亡。

  但现场位置店主和周围店主的口头证据很不统一,现场店主孙某声称和死者没关系;相邻店主作证说,孙某与死者是情人。警察查看了死者随身物品,包括随身手机中的最近通话记录,首先就调出了与蒋敬璋的号码。

  邵明远把那两位让到了保卫部办公室,又打电话把蒋敬璋找到办公室,让双方先进行私下碰面。有着战友情面垫底,警察把取证工作进行的相对和缓许多。直接出示了死者吴某的身份证件,以及手机显示的电话通话记录。

  蒋敬璋很配合的答复提问:他与死者之间属于关系相对冷淡的远亲,彼此间从不联系。至于死者从何得来他的手机号码,他说不好。因为同事通知过,上周六早晨有吴姓妇女来找过他。但他以为是同事恶作剧就没有理会;甚至有电话再打进来时,他依旧以为是同事之间恶搞,就笑骂着挂了电话。

  警察随后又问了某个时间点所在位置,蒋敬璋略加思索回答:当时在某购物中心采购,购物小票还在挎包里。

  对于蒋敬璋积极配合,两位警察表示感谢之后,难免也解嘲说,时逢年底出现这类事,总脱不开十个字——费力不讨好,嗷讨恶心烦。

  送两名警察走出酒店大门时,年轻的男警员忍不住问蒋敬璋:就不关心亲戚上吊的原因吗?蒋敬璋啼笑皆非的反问:“如果有人告诉您:你大姨妈来了。您第一反应是骂祖宗,还是找个封条去洗手间?”一句话说的两位警员都笑喷了。

  返回门内蒋敬璋连连搓着手,连打了三个喷嚏才顾得上抱怨:天气冷的真快,在门外才站了两三分钟就把人冻透了。走到大堂吧让waiter泡了一杯热柠檬茶,本想驱驱寒气的。可是刚喝了半杯,看到走进大门的两个人,蒋敬璋就禁不住后背发冷。

  陈佳耀和宴会厅前经理詹旭一前一后走进大厅。两人都是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吧台内喝水的人。

  詹旭看到了蒋敬璋的服色,眼中闪过一股嫉妒。正要走上前搭讪,被陈佳耀叫住:“难怪你被别人顶替,快四十的人了,还是一点轻重缓急都不清楚。你别忘了今天是来干嘛的。”詹旭有短处被捏着,只好含糊的朝蒋敬璋点头招呼了一下,便走到一边去打手机。陈佳耀则缓步走向近前,稳稳落座。“刚在路上我还在和詹旭说,向他和他老婆这种智商档次太低的种类,趁早别玩高端的事。玩不好就被别人玩了,还得拿钱买平安。”

  采购部被查出冒充签字贪污公款的事,当事人坦白是与财务部夜审相互勾结,该夜审正是詹旭的老婆。于是保卫部和法事顾问给了两个选择:或直接交给公安经济犯罪调查科,或在当晚下班之前退赔补齐所有款项,然后自动辞职。詹旭夫妇自然选择了后者,并且求到了陈佳耀跟前。

  蒋敬璋没有接陈佳耀的话题,只是示意酒吧waiter同样给陈上了一杯热柠檬茶。然后淡笑着反讥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陈少也救人于危困之心可嘉;为此请陈少喝杯茶,聊表敬意。”

  “你不用讽刺我。我当然知道自己从来不是救人于水火的人。这几万块钱当然不可能白扔;那傻缺两口子得用相当价值的东西换。”陈佳耀举起杯子,仔细的品着柠檬茶的味道,同时细细地打量着斜对面位置上的人。“吴俏春为了给她那个女儿筹钱,四处求告摘借,肯定也找过你吧。可惜四处碰壁。无奈之下跑去老姘头那儿玩假上吊,博得可怜再骗一笔钱;没想到垫脚推车被人无意撤掉了,吴俏春真把自己吊死了。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跟我没关系,谈不上满意与否。”——“哈,你倒是甩的干净。我明确告诉你一个现实问题,那母女俩落到现在这地步,是因为她们已经极其不值钱了。这世上所有的人,包括你在内都是有价格的。我早晚能探到你的底价。”

  蒋敬璋把手中的半杯柠檬茶倒进了水池,然后起身离位“那你很快也会明白,有些事务根本不是用钱能买得到的。”——“哦,说来听听。”

  “就比如目前,我对您的良好印象。”蒋敬璋说罢转身走了,陈佳耀盯着那个背影转进餐厅屏风之后,饶有兴致的品着柠檬茶,转过来看向一旁客座上,詹旭心急火燎的用拳头捶着座椅扶手,等着保卫部和财务部的人到大厅会面。

  终于室内电梯上升又下落,走出两个人。詹旭认得,捏着对讲机的是保卫部经理邵明远,另一位是财务部经理。

  三个人落座之后谈了一阵话,詹旭踩着冷汗跑过来,瑟瑟的转述谈话:“他们···要求现在就转账,那什么···佳耀,把支票借我用一下吧。”

  陈佳耀咋吧着唇齿间柠檬茶的酸甜味,嘻嘻一笑道:“你港台剧看多了吧,我闲的没事带支票本干嘛?你去要公司银行账号给我,我通知财务转账。”——展旭闻言脸都灰了,冷汗又钻出一层“可他们说如果今天晚上不能把账补齐,明天一早就直接向经济科立案了。佳耀,看在亲戚情分上,权当是做好事吧,我求你了。”

  “操,你们两口子见到钱比见着亲爹都亲,往自己兜里搂钱时,怎么不念及过手伸长了,会连累到亲戚呢!”——随着陈佳耀的数落,詹旭捂着嘴开始哆嗦起来:“佳耀···你做做好事。救救你小舅妈,你那小表妹还不会跑呢,不能没有妈···”

  詹旭的龌龊德行,使陈佳耀彻底没有的再逗趣的心思。一口喝光了柠檬茶,用手指蹭了嘴角:“啊行了行了,动不动还挤眼泪,你也算个老爷们儿?你听好了,这几万块钱我搁在哪儿都是见风长的,搁在你这连个响儿都听不见,你得给我个相当的抵押。”——“你挑,我们家里只要你看得上的,指一下,我二话不说给你送去。”詹旭终于听到这位财神爷吐了口,生怕他反悔,忙不迭的保证道。

  “我才看不上那堆破烂儿呢,就是你那小舅子还算干净。我就将就了。”——“可他还不到十七,佳耀···你···换别的成么?”

  陈佳耀冷笑一声,拿起吧台上的手包就往酒店大门走。詹旭登时就改了口:“别走,佳耀,行吧。”陈佳耀立在原地,用下巴指指詹旭手上的手机,意思是打电话叫人过来。

  詹旭这边看看等在客座席上的两位经理,那边看看满脸不屑的陈佳耀,终于把脚一跺,举起手机拨电话。

  祁思源对徒弟提供旁证的动作非常满意。其实他完全可以图省事,直接把师父推出来的。然而他非常自如的把事情控制在最小范围之内。

  晚餐开餐不久,蒋敬璋接到师兄余继堂的电话,他和师父知会了一声,快步跑进室内电梯往楼下餐厅走。刚好另一部电梯与之交错而过,陈佳耀在那部梯中搂着一个清秀纤细的少年,正笑得得意洋洋。

  电梯下到餐厅楼层时,蒋敬璋走出来。在栏杆旁偶然看向酒店大门,詹妻听詹旭说了句什么话,就抡圆抽了詹旭一巴掌。詹旭随之嚷了句话,上前搂着老婆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蒋敬璋没空去理会这些,快步直朝餐厅门口过去。余继堂是领着朋友来用餐,见他走来,也喜气洋洋的迎上去。立在余继堂身后的人,看他俩一见面欢欢喜喜的样子,不免调侃道:“嗨哟,余师弟,看两位这亲热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哥儿俩呢。”

  余继堂哈哈一笑揽着蒋敬璋的肩转回来:“您瞧着眼热呀?那就只好看着了。我和小蒋师弟一见投缘。我来引见一下;这位是正功武生薛昌华,你得叫声大哥。这位小蒋师弟,论着该算是程派的正功青衣;就是可惜没留在门里。”

  蒋敬璋和薛昌华彼此抱拳见礼毕,领着余薛二人进餐厅,选位落座,又亲自为之选定看保养滋补嗓子和筋骨的菜肴汤羹。

  祁思源那晚有约先走了,临出门前用手机通知徒弟:晚上不准和唱戏的师兄溜出去野。如果发现他敢私自换班,第二天绝对给他“请病假”。

  对家儿老顾听着祁思源打电话,笑得不能自抑。摆弄着手上一张白板打趣道:“老祁,你也太霸道了吧。怎能说也是大小伙子了,你这么霸着不放,岂不是把人耽误了。哪有你这么带徒弟的,闲来无事就搂着小徒弟钻进被窝里摸白脸儿。”

  祁思源嘻嘻一阵奸笑反口回讥道:“你还好意思自居是打了多年牌的老赌棍,到现在还是看不清画儿。被窝里哪看得着白脸儿,只能是自摸幺鸡、门清对倒加杠上开花。”——“我操,你忒损了!”老顾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孤家小俊和另一位牌搭子也扑倒在桌子上,笑得起不来。

  一场长笑平静,祁思源随口问顾家小俊,最近怎么忙成那样,牌局约了好久才凑齐。顾家小俊码出一张西风,懊丧的把左手抚在脸上:“别提了。妇产科闹医疗纠纷。有个孕妇都五个多月了,一开始唧唧歪歪的闹着要引产;手术之后娘家妈又找院办闹,硬要告医院草菅人命。幸亏妇产科的主任先见之明,早就严令过,病历记录针对病人任何治疗意见,必须有谈话记录和确认签字;不然院长调看病历时看到这个纰漏,妇产科全科室一个月奖金就泡汤了。就这样还特么‘电线屁,臭一溜’,麻醉科还跟着被点名,招谁惹谁了。即使如此还象征性的赔了两万人道补偿。要没有老顾,我这个年底真要去喝西北风了。”

  老顾瞥了小俊一眼,扔出一张五万,“那一开始又为什么要引产?”——小俊伸手“吃了”老顾的五万,就势提拉和了个‘豪华七对儿’。“深层提取基因化验结果,那孩子不是男方的甚至根本不是男方家的。男方家态度明确,大人孩子都不要了。娘家妈从男方家要不到钱,原本想等孩子生下来,抽血验DNA查到亲爹,也能再讹点钱。可现在鸡飞蛋打的。这以前是靠着肚子里一块肉,朝着金龟婿伸手,锦衣玉食的过惯了。一旦金龟成了绿帽王八,谁还稀罕那种‘姓百家姓,任百家操’的破落货。医院给的那两万块钱哪够这种人用的。”

  四个人起手把牌推进麻将桌洗牌器,等着拍桌里哗啦哗啦的洗牌码牌。顾家小俊捏起骰子往中间扔了两下,看过点数宣布:“六七十三,两把抓干。”四个方向四只手,拈花摘柳般抓牌码齐。

  祁思源转着手上的幺鸡,面露忍俊之色。顾家小俊伸脚碰碰老顾,让他看祁思源的模样。老顾笑着催促道:“老祁,该你出牌了。让我看看,还真是张幺鸡哈。嗨,又不是你家小破孩儿的幺鸡,还舍不得扔。”——祁思源撅嘴骂了个滚,甩手打出那张牌。转而似有所悟的问小俊:“你说的这做引产的医闹,是不是姓章,男方家姓陈?”

  “可不就是门挤少爷的学姐小妈儿。进门不足一个礼拜,屁股连正堂椅子还没捂热,就被老东西剥得精光踹了。妇产科小护士传八卦:最初做产检时,光是褪下镯子戒指,就敢耗你半小时。这回倒利索,老爷们儿揪着衣服领子,直接从孕保单间里拖出来扔大街上了。那天我们医院门口比看杂耍的还热闹。后来听看热闹的回来说,娘儿俩的老窝,在之前不久被娘家妈的老姘头连锅端了”顾家小俊将手上一张八万丢进牌堆,念叨着骂道:“娘滴,刚才怎么摸都不上来,这一把倒来排队。”

  因为顾家小俊临时接到急诊手术电话,要赶回去做麻醉,牌局就此散了。祁思源的牌搭子和顾家小俊是在大外科的同事,顺道和小俊一起走了。老顾和祁思源都喝了酒,为防止夜查酒驾,就找了代驾开祁思源的车分别送他们回去。

  在一处路口等红灯时,兀然间扑上来一个人,把脸凑到后车玻璃上,拍拍玻璃摇摇手。面皮惨白,唇色猩红的媚笑着,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大堆。后座上的老顾被吓一激灵;骂了一串滚蛋,又催着司机变灯了赶快走。转眼间那个人影也消失在视线里。

  走出两三分钟了老顾才解嘲笑道:“操他妈的,还以为撞见‘鬼打墙’了呢,我这点酒全醒了。”——祁思源和代驾司机也都笑得热泪盈眶。“真是风水轮流转呐。我要是没看错的话,刚才的‘白斩鸡’好像就是你家那口子说的那个。夏天时候,走的董事局关系,在我们那儿搞了一场高规格婚宴。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可笑。早有先见之明,把婚宴的钱省下来,也能接济自己几天。”

  把老顾送到地方,祁思源有位代驾指了回酒店的路径。然后拨了徒弟的手机。小狐狸今晚上前半夜,算时间这会该准备交班了。祁思源不想让他去睡值班宿舍。那个屋子的味道,韭菜屁塞牙的那么股子臭味,简直可以用“人家正道是沧桑”来形容。把他的小狐狸熏沧桑了可怎么好。

  蒋敬璋接到师父电话后,在那边嘻嘻哈哈的一阵坏笑:“我就知道您的在这会查岗。其他部门都还好;客房部出点乱子。十层客房有客人投诉,说隔壁住客叫床的声音太响了,直接打扰别人休息。我上去看时,两家住客已经会面吵起来了。原来是那位大少爷。我交班时候,他们刚结账走,客房部夜班随后收了房。”——“那你也不许和人出去野,上楼等我几分钟,我马上也快到了。”祁思源吩咐完之后按断电话。

  蒋敬璋收线后招呼了吧台的李东强,一前一后上了员工电梯。今晚客房夜班当班的是李东强家的虎子,蒋敬璋帮虎子留了夜宵,约好李东强一起送上去。

  虎子刚收整理完客房,正在服务台后面,一边看一边骂着查点换下的床单被罩。“操,真他妈禽兽,畜生!”听到李东强叫他,连忙摔下手中的东西,紧赶慢赶连洗了几遍手还嫌不干净。李东强干脆不让他沾手,从盒中拿出勺一口一口的喂。

  “强哥你也吃,我歇口气。蒋sir,总让你帮我留吃的,怎么好意思呢。元旦或春节要能赶到一起休息,我和强哥请你喝酒。”——“小事一桩,客气什么呀。”蒋敬璋倚着服务台摇头笑道。“刚才一出电梯就听见你在那骂,怎么,毁东西了。”

  李东强夹起一只鱼丸子送过来,被虎子反手送回到他口中。“对那种人而言,扯个床单枕巾的还算是毁吗?肯定灌药、上家伙事儿了,看床单上的情形,就知道被投诉那屋里面没轻折腾。咱们酒店客房建造、用具质量是没的说的。要这样隔壁还能听见声音,估计床上那个也去了半条命了。”

  蒋敬璋支着头想了一下,关照虎子稍后再仔细清理一下那个房间;若收集到证据直接交给保卫部,以便做个旁证备案。已经到年底了,万事都得多留个心眼儿。正说着手机震动起来,是祁思源的号码。蒋敬璋接通电话,声称正在楼层洗手间里放水,马上就过去。

  收线后转身告诉李东强,让他和虎子赶快吃完夜宵,收拾好了赶快各回各岗。老总回酒店了。前半夜的事情古怪,肯定要汇报,并且要同保卫部打招呼。若老总带人上来看现场,李东强和虎子就可能被夜查的撞个正着。

  果然被蒋敬璋说中了,祁思源听完陈述之后,就直接去了中控室调看监控录像。审验客房部收集的证据,通过老顾辗转打通了顾家小俊的电话,问了夜间急诊接收情况;做了甄别。最后押着徒弟一起回了家。

  搂着怀里的小狐狸,祁思源很欣慰。徒弟的嗅觉挺灵敏,今晚的情况得以及时控制,他立了一大功。

作者有话说:

借小狐狸蒋敬璋之口讲故事,不喜欢过多解释;故请喜欢穿凿附会、借题发挥、刨根问底者,自动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