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第十七章 太子之死 17-4
作者:南佬      更新:2016-06-30 15:59      字数:0
一道暗影跳過飛簷,劃過天際,無聲也無塵,黑影壓身貼上屋稜,貼耳於黑簷之上,動耳側聽。

  屋內偶有水聲,水落聲不大,聽起來像是擰帕巾滴水聲,滴滴答答,擰怕巾的人偶有細語,偶有輕笑聲,卻始終是自言自語,未聞應答。

  「扶桑剛剛來消息了。」

  擰水聲又起,說話的人,聲嗓溫和,可手勁並非一般。

  唰的一聲似有掌風,腳步聲再起,每一步都踏得札實,那地土上感覺像被烙了印一般的深沉。

  樂笑泉不敢大意,摒氣低下呼息,滑過飛簷,翻身隱身於簷下樑上,戳破天窗上糊紙,定睛一瞅。

  那人該是杜構,腳步無塵揚,卻能步步踩出沉澱的腳印子,見他走向床榻邊,大掌揮過被褥,被褥如燙熨過一般平整,似乎容不得一絲皺褶,這番功夫,若非有十載以上的內力,絕對無法成就。 

  「他們往汴州追去,遇上了褚寧,記得…你都喊她寧兒,對罷?」

  樂笑泉定睛,見著床踏上人微動,再次弄皺了被褥。

  「這被子又皺了,你別動了,睡一會兒?」杜構再次刷平被褥。

  他大掌畫過床上人的臉,輕聲哄著。

  床榻上的人像是花上大半的力氣別過臉,臉色清白。

  「那褚寧果真礙事。」杜構說得平淡,拿起熱茶啜了一口。

  褚風一頓。

  「在下已回了扶桑人,順道一塊除去她,不過,你也知道,褚寧自小學得快,又學得精,這一連追趕,又被她逃過了幾次。」杜構輕笑,還帶了點驕傲又說了幾句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話,一臉與有榮焉的神情。

  他順了順褚風青絲,眼裡有幾分回憶往事的溫情。

  「她也同你一般,看透天機?」

  樂笑泉看著無法動彈的褚風,又看了看四周的小徑,讓他背著褚風逃,似乎逃不過眼前這喪心病狂之人。

  「看你的樣子,是了。」杜構撩起一縷青絲:「她可真聰明,引了扶桑人南下,可也得有命到洛州,是不?」

  樂笑泉一陣惡寒,這杜構每句話都說得無情冷血,語調卻如雅士書生般輕柔,人命在他眼裡,如螻蟻般脆弱渺小,死不足惜。

  「尚有一事…說完便讓你歇息,你忍忍?」杜構為褚風掖被,看著他,嘴角微微彎起。

  「這皇上欽命晉王追討太子,賜丹頂紅烈毒,讓太子自盡,演場假戲伺機放了太子,這…在下本也料著了。」看著褚風,手指撫上他的臉:「才想著引扶桑人,逼太子上汴洲,順道殺了褚寧,而晉王趕至時,賜毒之際,扶桑…啊…說太多了。」

  褚風冷眼,瞪著他。

  杜構再次輕笑。

  「這幾日與你相處,在下發現了一件好玩的事。」他緩緩起身,瞄了褚風一眼。

  杜構靜默了一會兒,推開木窗,發出咿呀一聲,仰首觀星,一臉自在。

  「在下真覺得你現在這模樣,可憐,又無助,便也讓人差信告訴家父,想必,這兩日也能傳進皇上耳裡。」背對著褚風,卻揚起嘴角,滿意地聽見褚風撐起身子摔落床榻的聲音。

  樂笑泉聽聞後雖是一驚,卻掩住鼻息,隱身,沿著天窗屋梁,進了屋裡。

  這杜構,是想讓皇上前來救九公子?

  「在下就是多說了幾句,途遇先生,其受毒害,命在旦夕,你說,你的二哥,可會來這洛州?」杜構說得緩慢,故意將字句說得分明。

  「你!」褚風倒在地上,發顫的手緊攥著被褥。

  杜構緩緩轉身,見了他倒地,再次笑了出聲。

  「瞧你,為你的二哥心急了?」走近褚風,單膝跪地,蹲在他的身側。

  「放心。他可是皇上,在下還知道分寸。」轉個身,他隨意地坐在一旁:「讓皇上來有兩個原因。」

  他拉上被褥,蓋上褚風,還說了幾聲讓他別著涼的話。

  「一便是在下想知道,皇上和你,到底有什麼關係,不過看你的神情…」杜構笑了笑:「哎呀,在下都為承乾不值了,看來還真有什麼。」

  眼裡滑過一絲不悅,臉上卻是笑得張狂。

  「二…你也知道,這承乾和褚寧兩人,四掌四腿根本就是天下無敵,打得扶桑人節節敗退,在下就想瞅瞅,我們大唐天子親手…」

  褚風單袖揮起,袖緣打再杜構下顎,啪得一聲,身子再次倒地。

  「親手弒子,還我大唐天下安寧之耀舉。」杜構偏著臉,張嘴緩緩說完,不惱不怒,還誇著褚風有力氣了。

  樂笑泉在樑頂抿唇,皺眉。

  他沒把握打贏這杜構,若此人仍繼續待在廂房裡,他是不可能將九公子救出。

  低伏於樑上,未過夜半,扶桑人再次差人傳信息,杜構這才出了廂房,樂笑泉隨即翻身,自天窗入屋。

  一過屋樑,手便摸上一件冰涼的衣裳。

  這…羽絲!

  樂笑泉看了褚風一眼,只見褚風閉目,手指微抬拉拉自己的衣領。

  九公子早已知曉會有人來救他,才將這羽絲給了在下?

  又瞄了眼褚風。

  「穿上。」只有唇形。

  樂笑泉套上羽絲,皺眉思忖這羽絲定是九公子丟上的,羽絲輕薄如絲,要丟上著三尺高的木樑上,也需要幾分功力,可九公子看起來虛軟無力,難道是故意的?

  看向褚風,只見他也看向自己,兩眼清透,有神,和剛剛那虛軟摔下床的無力完全不同。

  褚風輕輕搖頭,讓樂笑泉靜待,再次閉目養神。

  眉頭微皺,貝齒輕咬微顫的唇。

  二哥…

  ***

  皇殿上,一名大臣作揖低頭,瞄了眼皇上。

  李世民扶額,已有兩刻,手上攥著書信,已成了一堆紙團。

  「克明。」 

  「臣在。」杜如晦再次低頭,皇上此番喊得是他的字號,引他心驚。

  「朕…是朕對不起你們杜家。」他說得語重心長。

  這信說的是褚風命危,隻字未提太子,他杜構一名三品上刺史,十年來奉公守禮,忠君愛家,此下片段書信中,卻未提太子一字!

  「皇上!」杜如晦趴地,他受不起。

  自皇上開國前,便跟著皇上四處參謀策計,雖不如九將軍數次捨命相救,自詡與皇上也有數年的征戰情誼。

  此時,皇上卻與他道歉,於兄弟於臣下,都太過沉重。

  「朕應了九風。」救承乾,倘若自己真入洛州…

  李世民細語,字句含在唇裡,並非真要讓杜如晦聽清。

  他仰頭靠在龍座椅枕上,眼看殿堂上天頂麒麟紋。

  杜如晦微微起身,就見李全扶上他,領他上座。

  「克明,這信,你大可不用呈上。」

  「皇上,臣對不起大唐。」杜如晦老淚涕下。

  他的構兒怕是擄了褚風,而非家書說的與故友同聚,他徹夜未眠便是大義滅親,上奏聖上。

  「九風這陣子與朕提及杜荷多次。」李世民拉上鼻樑,恢復神色。

  他抬手讓李全斟茶,聞香。

  仍是一壺碧螺春。

  杜如晦低頭,想起愛子,長袖拭淚。

  「於他,那小子認為未能救上杜荷,都是他的錯。」李世民口中的那小子,說的是褚風。

  他緩緩放下茶杯,走下殿堂,站在杜如晦跟前。

  杜如晦仍在拭淚,這喪子之痛,如今想起仍是一道流血傷疤。

  「朕,會去洛州。」嘆息。

  「皇上…皇上…」杜如晦痛哭,再次跪地。

  「朕去救杜構。」伸手拉上杜如晦:「克明,這是朕唯一能還你的。」

  「這萬萬不可!」杜如晦跪地。

  他將這信看了整晚,夜不能眠,怎地也不能相信自己的孩兒有這般邪佞背主的思想,擄走了褚風。

  自覺對不起聖上,早已讓下人備好白綾,打算將此信呈於聖上之後,回府自縊。

  李世民長袍一揮,臉色凝沉,走出大殿。

  「備戰馬。」

  李全大喊一聲,跟上腳步,經過杜如晦跟前時,瞅了他一眼。

  「杜大人,恕小的多嘴。」

  「李公公請…說。」

  「皇上此次前去洛州,可是真與九將軍斷了多年情誼。」

  杜如晦一愣。

  「大人細想,皇上至洛州定會遇上太子,這太子與九將軍皆陷於難,您說皇上該先救誰?」

  「在下…」

  「大人,老奴只是心疼皇上。」李全扶著杜如晦上座,又道:「皇上自是知曉你的忠心,不忍你再受喪子之痛,為你救上杜構杜大人。」

  杜如晦漸漸懂了,再次掩面。

  「太子…皇上諭令讓晉王追去,賜毒,可杜大人你我皆知,這毒能有幾分真假,如今,大人的一片忠心,將皇上拉去洛州,救了九將軍和杜構,可遇上太子,這謀變造反之罪,豈不是…」

  「豈不是…得讓皇上手刃…」太子!

  杜如晦起身,卻腿軟跪地。

  「老奴,說這話確實多嘴,大人,老奴只想說,皇上救上杜構杜大人乃真因為這大唐需要您,甚至不顧自己為難。」李全不能多說,碎步跟上。

  李世民腳步停在那片染香園,抿直唇線,皺眉閉眼。

  「皇上…」

  「李全。」哽咽,嗓音沙啞。

  李全一愣,低頭。

  「他說,這天下,是我和他倆的。」

  「是。」

  「他說,是他犧牲了杜荷,就為了救承乾,對不起杜大人。」

  「…是。」

  「他說,他信了黑頸是假死的。」

  「……是。」李全看了皇上一眼,沒有怪罪。

  這黑頸之事,不是他這下人該回應的。

  主子的床第耳語,並非他能多語。

  「朕應了他救承乾,可朕…」

  「皇上!」

  「你說…他會怪朕嗎?怪朕還是去了洛州。」救他。

  「皇上,不管是九將軍也好,先生也好,定也料到皇上的性子,皇上,此番救的是杜構,與鄭風和先生…無關。」刻意說了鄭風和先生。

  「…李全。」

  「是。」

  「回來後,讓人送上百斤碧螺春至揚州鄭家。」

  「是。」

  李世民再次罷袖,入屋換上戰袍。

  ***

  雨落璐州,楊柳飛絮,小橋流水上皆是白絮紅粉花瓣,伴著涓涓水流聲,漂向遠方。

  「二哥,杜大人會瞧見的…」

  李世民彎起嘴角,大掌滑過他的臉,放開懷裡九風。

  「為難了?」

  九風搖頭,看了眼睛過巷口的杜如晦,似乎不打算彎進向弄,選了大街方向走去。

  「杜大人,自十四歲跟著二哥,忠心不二,二哥於他就是天地,倘若他知曉你我這番約定,對二哥,於這天下,不是好事。」

  「這話,說得傷人。」李世民背過手,看著流水。

  皺眉,九風這話說得實在,實在的傷人,心裡的情感如被人否定了一般。

  他是皇上,也是人,也有情。

  袖裡的手被冰涼的手握上,他微微一頓。

  「我…戀了二哥許多年。」九風聲音微顫。

  李世民側身,眉眼舒開,眼裡有些驚喜。

  「倘若是我讓二哥為難,那麼我定比二哥傷心…二哥,這話…這情…你懂嗎?」九風抬眼,眼裡竟是比他還要傷心的淚光。

  李世民低頭,親吻九風的眉眼。

  「你這話說的霸氣,和二哥有幾分相似。」

  「這話,說得…」九風靠上他的胸懷,輕笑。

  「嗯?」李世民故作微怒,看向他,身子貼近。

  「實在。」

  李世民跟著揚起笑容,笑得開懷,攬起懷中的人,又是一陣親密。

  有誰,能以他的痛為痛…

  還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