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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将一掬西湖水,断进经天纬地身
作者:湮言芫鄢      更新:2016-01-30 22:35      字数:0
  从童家出来,陌铘提议向杭州游玩一番再回银川,唐古镆想他身子还不错,自然也就同他去了,二人便前往杭州投宿在西子湖畔一家民宿里。

  “这小院仅有独楼一座,亭台三两,看内里装潢大有明朝之势,老板娘你这小院大不简单呐。”陌铘抚过厅堂的木桌,“木料旧实,至少是两三百年前的东西了罢。”

  “呵,客人真是好眼光!我们家这民宿店确实是百年前祖传下来的。”年轻的店家老板娘巧笑言兮,“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两间上房。”唐古镆应道。

  “要先在大堂里用晚饭,要一份西湖糖醋鱼,恩古镆你要什么?”陌铘迅速接口点了吃食。

  “再要两个小菜就好了,晚上不宜多食。”唐古镆道,“有劳老板娘了。”说罢两人就近挑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古镆,这店家真是不简单,这可是上好的黄花梨木啊,啧啧啧!难怪可以保持得这样久!”言罢他扫了眼大堂,“虽不过八张桌子,却也着实不易,只怕楼上住房还有好东西呢。”

  “这位客人懂得真不少呢,”老板娘沏了壶茶送上来,“虽不是什么好茶,不过也倾客人略尝尝,可以看得明白我这小店的人可不多呢。”

  “老板娘说笑了,鄙人拙见不敢当,还望老板娘不要见笑才好。”陌铘正襟向老板娘笑道。

  “那边的客人眼光这样好,可不知道您晓不晓得这店里相传几百年前,曾经有过一段妙曼的感情呢。”邻桌的是两位年轻的小姐——其中看起来年岁稍小的一位向陌铘道。

  “几百年前的故事?”陌铘一时不曾料到那姑娘的问题,因而向对方反问。

  “那是明朝熹宗天启年间的故事,说的是金陵秦淮河畔的一位名妓的故事。”那位姑娘应道,“她叫柳自华,从前在这里居住过,那年七夕,她在这里与明朝杭州名士沈秋河相识。”

  ——那是天启年间七夕的故事,沈逢吉独自走出钱唐门,漫步于西子湖畔,初秋傍晚的西子湖日暮四合,静逸朦胧。此时怀才不遇的沈逢吉信步而游,登上湖边的一家酒楼,独酌浅饮了磨约了半个时辰方才略带酒意出了酒楼,继续绕湖而行。他本是个有志之士,无奈千百年来不论哪个王朝总有奸佞当道的时候使他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只好退居这风景如斯的杭州,寄情山水之间。

  他休憩于荷塘边,突觉口渴,举目四望,发现了不远处百年后陌铘等人投宿的小院——当然,此刻院中居住的却是那位秦淮名妓柳自华——他却不知,只当这阁楼三两的精致小院是座佛家庙宇——迎面门厅小楼的大门正开,正楼上设有一佛像,两旁燃着一对蜡烛。

  沈逢吉在门口喊了两声却无人答应,便径自步入院内,穿过门厅后面是一间书房,壁上几幅字画,书桌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醉意微胧的沈逢吉还没惊叹于这寺院中竟还有此雅室让桌上的半杯茶水吸引了目光去,不及细想便一饮而尽。待放下茶杯方才发觉杯下压着一张素笺,上面几行秀娟小楷,细读来却是两阙“忆江南”。

  七月六,瓜果设庭中,乞巧穿针儿女技,在天在地誓深宫,银汉自空空。

  七月七,驾鹊拆离衰,尽管绸缪今夜里,情魔难障太阳红,分手各西东。

  沈逢吉见这笔墨尚新字迹纤秀且所吟又是今日,适才明白此处只怕不是寺院而是闺房,又因这两阙词情意纯浓,不禁技痒,便也以七夕为题,填下一首“多丽词”,

  自古来欢娱磨折相缠,叹双星恩情过笃,谪居两地情牵。对朱颜暗惊月冷,白素手顿失珠圆,锦帐长空,鸳帏惯冷,世人还说巧姻缘。花开花谢,尚多时刻,羞见并头莲,

  愿义仲寅宾挽月,宽我流连。恨当前鹊儿误报,银河隔断堪怜,喜相逢前程似后,悲离别后会如前,铁来归耕,金梭续织,耐心再到早秋天。一年年良宵一度,

  历亿万千年,转胜过红尘夫妇数十年。

  写毕沈逢吉在笺上留意戏言:秋河作此,准算茶金。秋河便是沈逢吉的字。他正准备离开,忽听见院中远远响起一阵细声软语,接着便是一阵“风起琅玕环珮乱”的叮当佩饰声由远而近,朝这书房而来,沈逢吉尚未反应过来,两位妙曼的女子便已推门进来,两位女子猛的一见沈逢吉大惊失色,连连退步,其中一位看似婢女的姑娘终究大胆一些,向前一步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竟这样闯进我们家!”

  “小姐勿慌,在下不过因为漫步西子湖畔突觉口渴,前来讨杯茶水喝,若有不敬之处,万望见谅。”沈逢吉拱手作揖,向二人解释道。

  “小宛,我看这位公子并不像无耻之徒。”后面那位年轻的女主人盈盈开口之时取过沈逢吉方才放在桌上的多丽词。“公子便是沈秋河?小女子久仰大名,小宛去沏壶茶来,公子请坐。”

  “在下何德何能竟传入小姐耳内。”沈逢吉还了礼便随女子依窗而坐

  “呵,公子可记得那年放鹤亭,您提的那两首诗?”言罢,女子便郎口诵来。

  虚度韶华二十春,昂然七尺屈风尘;

  不如死在西湖里,赢得青山葬我身。

  桃李绕池告遇春,岁寒松柏出风尘;

  忍将一掬西湖水,断进经天纬地身。

  那女子吟诗时神情颇为专注,引得沈逢吉忍不住不顾失仪暗自打量起她来,只见她秀目细眉玉鼻挺直,薄唇微抿,气质高贵,看起来似乎是位大家小姐,只是不知道为何孤身住在这僻静的西湖小院。

  “那时,我初来西湖,身心皆疲,那日去孤山放鹤亭出游,见到公子的诗,感触良深,仿佛一股豪气荡入心胸,所以对此诗印象极深。”

  “小姐谬赞了。”沈逢吉心内感动,见她这样夸赞自己的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自谦了几句将她的“忆江南”赞了一番。

  此时被唤做“小宛”的侍女捧了茶来。

  “如此良辰,又恰遇佳宾,岂能无美酒相助!小宛,去院子里摆上酒席。”小姐向那侍女道。

  “恐怕叨扰小姐了。”沈逢吉略觉天色已晚。

  “何妨。”小姐起身向沈逢吉道,“公子随我来吧。”

  沈逢吉随她步入院中,便见那侍女手脚麻利,早已将酒席摆上。

  “在下造次,敢问小姐芳名?不知是否本地人氏?”沈逢吉试探性的问。

  “妾身姓柳名自华,金陵人氏,偶然才来西湖小住,来去无定。”柳自华自斟一杯

  “萍水相逢,我与小姐可算有缘。”沈逢吉也举杯示意,自饮一杯心里念叨着柳自华的名字,不出多久便做了一首诗赠于柳自华,“腹有诗书气自华,为偿渴想到卿家,问卿姓甚卿言柳,侬笑卿身是柳花。”

  柳自华甚觉有趣,也把对方的字——秋河巧作安插,依韵回和了一首诗,曰:薄命谁怜柳自华,秋河今夕照奴家。劝君莫作杨花看,奴笑君身是菊花。

  “小姐文采非凡,秋河拜服。”沈逢吉击掌而起,“只可惜朝堂之上不许妇孺指点——嗐!也罢,如今这朝堂不居也无谓。”

  “如今奸佞当道,公子要进朝堂,多加小心罢。”柳自华深深的看了眼沈逢吉。捧一杯酒敬他道。

  沈逢吉叹了口气,他正是因为这所以仕途不顺,才来西湖小住散心,他自叹无人赏识,心有不甘,不愿放弃进入庙堂的机会,此番前来西湖其实也是来投靠江浙都督,望他提点一番。只可惜尚无人引见

  “想来公子是不愿离开庙堂了,要回去这有何难,只是这一路只怕难走了。”柳自华见他神情揣测道。

  “再难走我也想去周旋一番啊,如今国运不畅,我又岂能袖手。”沈逢吉道。

  二人一来一和天色微亮之时沈逢吉方才起身辞去。第二日旁晚,沈逢吉不禁又想起那柳家小姐,踟蹰间便再次漫步于昨夜的西湖小院外,却见小院大门与昨夜大不相同——朱红色的大门上挂了一把铜锁,好似久无人居的荒院,他四下打听,邻里间竟对这位柳小姐之事全然不清楚。

  ——相传,前一夜沈逢吉走后不久,柳自华的夫家——当年在金陵为她赎身又因家中正妻压力留她在西湖独居的富豪征得家中同意,将她接了回去。

  “原来是说这位柳姑娘的故事,早年间因为才艺惊人成为秦淮河畔的一名艺妓。”陌铘笑道,“听说她久慕西湖景色所以当初一位富商去金陵做生意看上了她,答应带她来西湖,她才松口让那富豪赎了她去,在这西湖畔一住二年。老板娘原来贵店来头这样大啊。”

  “客人哪里的话,也不过是祖上留下来的地产罢了,老板娘亦笑道,“几位客人都是行家呢。”

  “我听说——”邻座年岁稍小的姑娘又开口了“我听说那位柳姑娘后来和沈逢吉一起私奔了——跟那位富商走的是侍女小宛。”

  “呵,柳二小姐说笑呢。”老板娘含笑道。“这种事,怎么可能呢?好啦,天色不早了,四位客人也各自去休息吧。”

  陌铘向看了看,欠身向邻座两位小姐告了礼,“那我们便早些歇息吧,古镆?”

  “恩。”

  “老板娘,打搅了,麻烦帮我准备一间上房。”陌铘与唐古镆上楼之时瞄见一个玄衣男人,收着手上的纸伞进了客栈。

  “好。”老板娘低低的应了一声,“客人去二楼右起第三间罢。”

  “有劳了。”那男人急急的上了楼,路过陌铘二人时略顿了顿,看了陌铘一眼。

  “这雨只怕下了一夜了吧,怎么还是不停!”次日清晨雨还是瓢泼而下,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

  “多少楼台烟雨中——青宛,这不是也别有一番风味么。”昨晚稍长的那位小姐浅声道。

  “呵,柳大小姐好雅兴呢,两位小姐从北方而来,咱们南方的春夏之际正是多余之季”老板娘为两人送上早点。

  陌铘下楼的时候便听到这番对话,而唐古镆正独自一人坐在厅堂角落,见陌铘出现在楼角方才抬了眼眉望向他。

  “昨夜,睡得可好?”陌铘走向他。

  “恩”

  “古镆,咱们今日,往断桥边去吧?”

  “可是”

  “这样大的雨,两位公子也要出去么?!”唐古镆还未说完活泼的柳家二小姐青宛便插嘴问道。

  “是啊,这样大的雨去断桥边上,指不定会遇上报恩的白娘子与小青呢。”陌铘笑眯眯的答道。

  “诶诶诶?真的会有白娘子么?”柳青宛哒哒哒几步跑到陌铘二人的桌前追问道。

  “那可说不准,柳二小姐难道不知道么?这世界上神鬼怪谈这样的事可一点也不少。”陌铘眼角看向刚下楼的的昨夜那个玄衣男人。

  “陌铘!鬼神莫扰!”唐古镆皱眉,向他道,“别闹了。”

  “什么?什么鬼神莫扰?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柳青宛瞪大了一双眼睛,向两人问道。

  “青宛!”柳青华唤道,“不要这样无礼”

  “呵,没什么关系”陌铘笑了笑。“那么,古镆,我们走罢?”

  “恩。”

  “果然西湖名不虚传,苏先生的那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果然写得好,从前我还不信,今日亲眼一见才知道果真是奇景!”陌铘与唐古镆晚间时分方才回来。“恩?老板娘脸色这样不好,怎么了?”

  堂间柳家二位小姐在,昨夜后来的那位玄衣男子也在,老板娘则是一脸不快,站在通向院子的小门处。

  “那位先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到院子里去,老板娘说后院是自家私处,是不许外人去的。”柳青宛向陌铘解释道。“这位先生还真是过分呢,老板娘都这样说了,他还是要去。”

  “是,沈先生吧。”陌铘自斟了一杯茶,握在手里,缓缓的问。

  那男人脸色一变,回过头看向陌铘,“你刚才,说什么。”

  “我们从来只听过一个版本,从来不晓得,当年的沈公子,究竟怎么……”

  “你都猜出我是谁了,难道不知道我的故事么。”那男人长长的叹了口气,退了几步呆坐到长凳上。

  那年沈逢吉四处打听,近邻间竟都不知道这位住在小院里的柳家姑娘,他几乎要以为这是他做的一个梦了,梦见了这样一个仙女一样的女子。没两日江浙都督竟派人来请他去府上,说是久闻他的名声,要荐他去京城——此后他在朝堂之上效忠于皇上,终身未娶。终究是完成了他此生的愿望。

  谁都不知道,那位江浙都督在他进京的前夜告诉了他——连亲自这样安排的柳自华也不知道,那位江浙都督居然告诉了沈逢吉——是因为她遣了小宛给他送了一封书信请他帮沈逢吉一把。

  “柳小姐从不曾要求过我什么,沈公子必是你有过人之处,才会让柳小姐倾目,就请你不要叫她失望才好。”那位江浙都督这样对沈逢吉说。

  ——“他没告诉我他和她什么关系,也没告诉我她到底是谁,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查出来她的去向——那时她已过人世,我连到她墓上悼念都机会都没有,那位正室夫人表面答应了许她过门,但何曾好好待过她。”沈逢吉几欲落泪,“我只能一世一世的到这个地方来,想在那院子里,再见她一面。”

  “我想,柳小姐或许根本没想过要再见沈公子吧,于她而言,帮沈公子这一把不过是她当时受过你的那一首诗的恩惠。您那样大的抱负,亦是做得到的人——而她身为女子注定是做不到了。”柳大小姐——柳青华这样淡淡的开口。

  “柳大小姐好像,明白那位柳自华小姐的想法呢。”陌铘笑道。

  “不过是小女子妄自揣测,我若是那位柳小姐,大约就是那样想的吧——我倾慕于你是因为你才华昭彰,你所追求的是我想却做不到的。既然举手之劳可以帮你,何乐不为?我这样的身份,自然是不叫你知道才好,你才会一直一直以为我是那么好的姑娘。”柳青华徐徐开口,恍惚间几乎要叫人以为是那位柳自华小姐亲身来向沈公子解释了。

  “是,这样吗”

  “想来,便是这样吧。”陌铘长长的舒了口气,“古镆,若我们百年之后,几世几世这样轮回,你会像这样记得哪个姑娘么。”陌铘玩笑般回头望向唐古镆。

  “我只会这样记得一个人。”唐古镆竟也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呵——”陌铘笑了笑,“沈公子这样记了多年,终究也是痴情一场,老板娘就是破个例叫他去一回后院也无妨罢。”

  “多谢先生,不必了。”那男人道,起了身。“沈某就此别过罢。”

  “不晓得往后这位沈公子要以什么为支柱了,姐姐怎么能你这样说破。”柳青宛看他离去,回身向自家姐姐道。

  “早些让他看清才不会这样永生永生只为了她一个人轮回转世。”柳青华毫不在意径自上了楼,“我想那位柳自华小姐如果知道了,也会这么做吧。”

  “柳大小姐,好气魄呢。”陌铘向唐古镆道,“还是不要这样永生永世记得一个人比较好,若遇上了柳大小姐这样的一朝梦碎,不知要疼成什么样呢。”

  唐古镆颔首却不答,要不要这样记得一个人如今哪里说得清楚——而且未必就等不到,那个人想起自己啊。

  ————忍将一掬西湖水,断进经天纬地身 .完

  柳自华的故事早就写好了,自是因为最近迷恋上了游戏,所以一直偷懒没有更,其实个人以为这个故事写的时候心境不如之前的几个姑娘,总觉得没有那样动心的感觉。大约是因为心不在她上面吧一直在想着下一个故事,那是一个关于娥皇女英的故事,诸位看倌应该都知道那个故事,我想妄自改篡那个古老的故事,但愿不会唐突,令给位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