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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上)
作者:湮言芫鄢      更新:2016-01-30 22:37      字数:0
  “也不知道上校阁下到永州了没有,”林漓生向陌铘道,“老板你说如今南方这样乱”

  “唐先生吉人自有天相。陌先生别担心。”侯氏宽慰道。

  “他不会有事的,我不担心他。”陌铘平静的说道。

  “叩叩叩。”如今这年岁陌铘也将铺子关了,只是偶尔有人会从院子这边斑驳的后门来找他。

  “陌老板在么?”门外是一个怯生生的姑娘的声音。

  陌铘与漓生相视一眼,有些稀罕,这是哪里来的姑娘寻到这里来了,“漓生,去看看。”

  “好。”漓生几步小跑去开了院子里暗红的门,门外是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姑娘你是?”

  “是陌老板么?我听说您这里是收古器的,我有一件东西想与你换些银钱。”那姑娘拖着一条乌黑的辫子,身上绣着桃红色花锦的衣裳洗得发旧了,看起来很是不好,一见到漓生便急切的说道。

  “姑娘姑娘你别着急,我不是我们家老板,他”漓生吃不准该不该带人进门,宁夏还算安逸,只是客人也不多,陌铘没进过几次货了——

  “漓生,把姑娘带进来吧,让客人在门口说话可不是我们金銮阁的规矩。”

  “是。”漓生侧身将那位姑娘让进了院子,“姑娘请进吧。”

  “这位是陌老板?”那姑娘愣愣的看着院子里坐着的那个儒雅的男人,一身月牙白的长衫,墨色几许,看起来不像个商人倒像个饱读诗书的书生。他身边还有一位穿着白兰花丝缎裙的漂亮夫人。

  “正是在下,姑娘怎么称呼?”陌铘问道。

  “我我姓王,叫做花凤。”王家花凤姑娘有些羞怯,对着陌铘还未开口便满脸绯红,“我我有个物件,其实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的,只是家中如今实在是太难了,所以所以想与先生换些银钱。”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精细的物件。

  “好说,”陌铘颔首,接过她手中的东西,取出一看不禁失笑。

  “怎么怎么了?先生,这个东西它它不好么?”王姑娘急道,“若若是不好您您直接说我我”话到落音言语间有些哽咽。

  “不是不是,”陌铘急忙安抚,“夫人您瞧瞧这样东西。”陌铘将手中的簪子递给身边的侯氏。

  “好精致的飞凤花玉簪,做得精巧,玉也是极好的和田玉。只是王姑娘,它的好处可不光是这些呢。”侯氏笑道。

  “这样东西粗看起了应该是宋朝的东西,且不说年代,只看这做工与材质便是很好的了。”陌铘笑了笑,有些无奈,“这件东西卖出去大可多出价,只是如今这年岁我也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收它。”

  “先生看着给罢,我也不懂这些,如今家中实在是缺银钱给我弟弟治病。”王姑娘急着道。

  陌铘皱眉看了眼漓生,又向那姑娘道,“姑娘要是相信我,不如让我这管家随你回去替令弟瞧瞧病。他虽不是神医国手却也治得了几个小病。”

  “真的吗?”王姑娘又惊又喜,几乎要给陌铘跪下磕头了,又忙被陌铘拦住了。

  “漓生,你随王姑娘走一趟吧。”说罢陌铘将簪子重新包好,并几块银元一同给了她。

  “先生?”

  “你只管带了这簪子回去收好,等年岁好些了再来找我罢,如今我实在也收不起你这簪子。”

  “谢谢谢谢先生,谢谢你们”

  “姑娘快回去吧,何须言谢。鄙人实在只能帮你到这里了。”陌铘有些内疚。

  陌铘发了话漓生自然是要听的,二话不说便随王花凤去了,他从前对病理也不通,只是陌铘身体一直不好,照顾他久了,一发狠便向好些大夫学了医理,平日他与陌铘有个大病小痛的也不防事了。

  “先生为何不买下那簪子?那里面只怕又拘了一位呢。”

  “实在是我也应该买下来,只是”陌铘顿了顿,叹了口气,“叫我怎么样呢?并不是拿不出这些钱,只是凑给了她,我和漓生往后用钱的日子还少么?若按现在这时日的价格收了回来,又觉得对不住那位姑娘,还不如便罢了。里面拘着的那位倒不用担心,恐怕是心甘情愿的呢。”

  “先生知道是谁?”

  “怕是东坡居士家的那位大夫人呢。”陌铘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先生好厉害呢。这样便猜出妾身的来路了。便请先生也帮妾身一回罢。”庭院的树荫下慢慢幻化出一位穿着如意云纹缂丝杉的女子,挽着一个平常的反绾髻,头上插着方才那只飞凤花玉簪,向陌铘盈盈一行礼。

  “夫人啊,并不是鄙人帮你。”陌铘叹了口气,“如今却不方便呢?外头战乱,鄙人还想留着这条小命再见故人呢。”

  “只消先生稍作留意便好。”那人急道。

  “如果只是这样,夫人大可方便,只要他来了鄙人这小店,鄙人定设法帮你留住。”

  “有劳了。”语毕,她便渐渐隐去了身形,想来是追回寄宿的簪子中去了。

  王弗与苏轼相识的时候才16岁。那时候苏轼正准备应考下年的京试所以日日在师长王方家中受教。不过是一日巧合,他在师长家的花园偶遇了16岁的王家小姐。

  她带着侍女在园中赏花,发髻边别着一朵她最喜欢的飞凤花——当时飞凤花开得正灿烂。而她便在这灿烂中撞入他眼中,这一世便再也抹不开了。她自然也是知道这位日日来家中向父亲学习的苏家师兄,父亲常常提起他,言语间颇为赞赏,文思才敏,心旷豁达,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苏师兄。”王弗向他福了一福,宋时女子虽不许随意出闺阁与男子相见,不过王家家教中若在家中不甚遇到也不必避开,大大方方的见礼也是不失礼仪的。

  “小姐,”苏轼作了一揖,当时的他也还是一个生嫩的青年,不过好在礼仪上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小生小生见园中风光无限便出来走走,不想唐突了小姐。”

  “无碍。”王弗应道,“师兄日日学习,想来也是要劳逸结合的。不然埋头死读书,于学习也是无益的。”

  “小姐所言极是。”

  “那么,不妨碍师兄了,花凤,我们走罢。”王弗身边跟随侍奉的丫鬟也叫做花凤。

  苏轼向王弗又是一揖,驻足看着她遥遥走远亦不舍得离去。

  “小姐你瞧见没有,那个书生真真儿是个呆子。在那里站着一直不走作甚?”花凤回头两次都看见苏轼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胡说些什么!爹爹说过,苏师兄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你再取消当心叫爹爹听见了赶你去柴房做事。”王弗蹙眉道。

  “小姐恕罪,饶了婢子这一回吧。”花凤讨饶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位苏公子这样厉害,不晓得老爷会不会留他做女婿呢。”

  “越发不知道规矩了!”这下王弗当真是沉下了脸色,“这样的话是你我能讨论的么?想是平日里太纵容你的原故。”

  “小姐,小姐,我再不敢的了,您恕婢子这一回吧。”花凤见王弗眉眼间竟真的恼了,也怕了起来。

  “若再多说一次,不等爹爹我也是定要打发你走不敢要你的了。”

  “是!”

  十六岁的王弗从未想象过自己会嫁给什么人,在她的认知里婚姻大事都是该由父母做主的,父母为她定下了什么样的亲事她便嫁给什么人,至于那个人是谁——她只相信父母会替她许一门好人家。

  她与苏轼不过只是那一日相见,三言寒暄匆匆而别。并不是所有才子佳人都是在后园中偶然遇见一见钟情,非君不嫁,非卿不娶。至少,王弗不是这样的佳人,她并不以为自己会和他再有什么瓜葛。

  然,他却不是这样。

  “子瞻,最近念书似有不解?总见你在沉思。”王方这样问他的得意弟子。

  “学生愚昧,最近在诵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苏轼向老师答道。

  “哦?”王方一笑,那日他与女儿在园中相遇之事,他自有耳闻,如今看来他这位聪颖的弟子怕是看上他们家闺女了呢。

  苏轼有些报赫,不晓得该做和反应了。王方见此哈哈一笑,“你继续读吧,读明白了再来告诉我。”

  苏轼一怔,像是明白了些什么,“谢谢老师。”

  晚间,王家晚膳过后,王方单独向妻子提起女儿亲事,“弗儿已经及箳了,一直没有定下人家。夫人,我冷眼留意去,苏家次子为人便不错,你看如何?”

  王夫人素来遵从夫纲,自无异议,夫妻两个便瞒了王弗暂时定了这门亲事。不过几日苏洵便带着苏轼来王家提亲了。

  他们的婚期定在了那年夏末,王弗自然不会忤逆父亲,只管安心在家中待嫁。

  她一直记得大婚那日他掀起她大红的盖头后,在他的眸子里看到了那个小小的,精致的自己,自己在他眼中竟这样美呢。刹的便羞怯起来——她自小被教育三纲五常,熟读《女训》与《女戒》,年岁虽不大却自持沉重——如今终究还是年轻不曾经事,大婚之夜如何不羞不怯?

  “夫人小字是哪两个字?”他看着自己的小新娘,打从那日在园中他便向问她了,只是怕唐突了。

  “父亲没有为我取小字。”她一怔,眨了眨眼,笑道“夫君若愿意,不若为我取一小字罢。”

  “卿卿二字,可好?”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夫君取的,自然是好的。”她含羞道。

  王弗并不晓得是不是所有夫妻都如他们一样,只是她觉得,这样很好,他念书而她或为他研磨伴读或为他制些小食,她的夫君很是珍视她,叫她这样不好意思,一日复一日的爱上他了。

  “弗儿,下年里轼儿要赴京赶考,年后便走,你如何呢?”婆婆程氏偶然向她问起——不知不觉她便嫁来苏家半年了。

  “夫君此去,想必公公与小叔也是同去的,家中女流里妹妹还未出阁,婆婆身体不好,少不得媳妇儿照料,媳妇自是留在家中的。”王弗这样答道,她虽是初为人妇,却颇为懂事,苏家妹妹喜欢嫂嫂,公公婆婆亦觉得她是个好的,便是小叔苏辙也是对她礼遇有加。

  “卿卿,辛苦你了。”苏轼向她温柔地道,“家中大小事宜几乎都交由你来担,如今年下也正是多事的时候。”

  “夫君这是哪里的话,这是我做媳妇份内之事。”王弗笑了笑,细细描了眉。上了桃红的胭脂,梳了一个反绾髻,发间带上了一支鎏金红玛瑙步摇,“夫君还不起来?大年下的,别叫公公婆婆说懒床了呢,要叫小叔小姨子们笑话了。”

  苏轼一笑,从衣物中摸索了一会,摸出一个细长的盒子,“卿卿你瞧瞧,我替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王弗显然没有料到,又惊又喜,接过盒子打开一看,眉眼间便笑开了,“好精致的玉簪,夫君有心了,我很喜欢。”

  这只簪子便是那只飞凤花玉簪。

  苏轼替她将簪子插入发中换下那鎏金的步摇,“我知你素来不喜欢金银的饰物,恰巧那日在玉器店里见了一块和田角料,便央求人做成了飞凤花的样式,料着你应该喜欢。”

  “只是我却没有替夫君准备礼物呢。”王弗疑迟道。

  “卿卿便是我最好的礼物了,我还要别的作甚?”苏轼取了描笔竟坐下来帮王弗画起眉间花钿,“虽说平日你不爱这花钿,只是今日过年,你若花艳些叫母亲看了也觉得喜庆,为夫亲自为你画钿,包准叫你满意。”

  “是。”

  王弗与苏轼到大厅的时候早膳也已经备下了。

  “媳妇今儿躲懒了,公公婆婆不要见怪才好。”王弗面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叫一家子等她。

  “一家人什么见怪不见怪的,况你也不是日日如此,听小妹说昨儿守岁,还是你守到最后,最是劳累的了。”婆婆程氏道,“快坐下用早膳罢。”

  “是啊,况且也不是嫂嫂一人迟到了,必是二哥闹你呢。”苏家小妹很是活泼,这样打趣苏轼。

  “没有的事。”王弗轻声道。

  “子瞻。这两日你将家中各处打点好,我们初六便启程赴京了。”冷不丁的苏洵便开口这样说道。

  苏轼一怔,与弟弟相视一眼,口内答道,“是。”

  苏家小妹努了努嘴,悄声儿道,“嫂嫂才嫁来我们家半年爹爹便要带着哥哥们去赴京。”

  “小妹,”王弗在桌下扯了扯苏小妹的衣袖。眼见公公看向她们,不禁有些报赫。

  “弗儿,我们走后,家中大小事宜都交由你了。”苏洵顿了顿,没有理会女儿的碎语。

  “是。”

  因着王弗是新婚媳妇,所以这个新年的礼节多了不少,来拜访的女眷亦多。早膳过后去祠堂拜祭,下午便是向直系各家长辈见礼,接见家中来访的同辈女眷。一日下来竟也不比新婚当日轻松。

  这一日终于完了,王弗面上还强撑着向公公婆婆拜了年,陪小叔和小姨子在园子里看了会烟花,方才回房,才转过回廊,王弗便叫苏轼揽住,低声问,“可要我背你?”

  “不不用了。”王弗一惊,有些羞怯,“多谢夫君了。”

  “唉。”苏轼叹了口气,“卿卿,我们是夫妻啊,你总是这样客气,我可更喜欢你叫我‘子瞻’的时候。”句末伏在王弗耳边轻声道。

  王弗绞着衣角,这些她更是看也不敢看他一眼了

  总算是可以休息了,王弗揉了揉腰,倒在床上,等苏轼洗浴过后便瞧见他的小妻子已经累得睡着了,他轻笑一声,捉过她藏在繁琐的襦裙内的金莲,替她揉捏了起来。

  “唔”王弗嘟囔了一声,缩了缩腿脚,却不曾醒来。

  苏轼几乎没有见过这样可爱的妻子,不禁笑了笑,伏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尔后便细细的为他的小妻子按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