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2
作者：寧漫 更新：2017-01-02 22:02 字数：0
冰天雪地的月宮，蒙著一層淡藍色的冰氣。三日前龍王受天帝之命降下的雨水化成冰柱掛於簷沿。大殿裡鋪了一層冰霜，殿中佈滿天羅地網般的紅線，盡頭則有一面高至樑頂的水鏡。
水鏡黯然無光，施過法術的紅線泛著柔和的紅光，把宮殿中央的白衣人重重圍困，猶如被縳於蛛網的獵物。
白衣人吐出一口仙霧欲暖雙手，可淺薄的仙氣已不足溫暖寒天下的身軀。方才強行催動僅餘的仙氣，讓虛影將那貼身藏了許多年的小石頭物歸原主，已害他損耗元氣。他揪緊胸口的衣衫彎腰低喘，乳白色的羽毛徐徐飄落眼前，他彷彿被人掐住喉嚨般憋了吐息，抖著手撿起那脆弱的羽毛。
他記得天尊說過，凡是即將氣數將盡的仙，必會逐漸打回原形，露出尚未羽化成仙之前的模樣。他本是人間的南燕，稍通靈性獲天尊恩賜，才得以隨其修道成仙，想不到區區三百年仙軀，便要化為烏有。
「毀了他。」魔魅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他撇目看著站在身旁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合上靈動的鳳眸，深深把他甩出思緒。
「南衷。」天尊的輕喊喚醒他的神智，黑亮的眼眸在不知情下閃過一絲混濁的紫光。他把羽毛收進衣襟，扶住膝蓋站直腰板，回身向駕雲而來的恩師一笑。
「師尊，你來了。」
太清看著他白了幾分的唇瓣和那綑綁腳腕的紅索，與鬍同長的白眉不禁輕蹙。他想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南衷，卻被天帝設下的結界擋開他的手。
他握拳垂首，怛然道：「龍紓歷經三世輪迴，回來了。」
南衷顰眉苦笑，頷首道：「我知道。」
「你想見他麼？」
南衷撫向空落的胸口，太清知道，那兒貼身戴著當年龍紓與他定情的仙石。他一直知道龍紓與南衷相戀之事，然而如今卻悔不當初，為何不阻止南衷愛上龍紓，害他被情所困三百載，歷盡寒冰孤寂，生生折了靈鳥慧根。
南衷搖首，想起方才龍紓一臉茫然和戒備的樣子，淡道：「他已忘卻前塵，何必。」
太清黯然，凝視面前的高徒，問這幾百年來，一直問的問題：「南衷，如今你悔了沒有？」
南衷抿唇一笑，猶記得當年天帝震怒將龍紓貶下凡間，而他則被受命困於月宮之中，為龍紓與凡間的愛侶繫姻緣，要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之人三世跟他人共偕連理，飽嚐錐心滋味。天帝且怕太清助他逃走，讓天兵挑出他的腳筋化成綑仙索綁住他的腳腕，另一端則縛住用作窺看凡間，同時監視他的水鏡，最後施下結界，讓碧海龍王施雨結霜，要他在天寒地凍的月宮中反省。
然而心狠的天帝，亦給他自由的機會。只要他後悔愛上龍紓，斬斷這悖倫的情根，他就讓南衷重獲自由。
可惜三百年來，無論有多凍多痛，南衷依然屹立不搖，如此刻一樣，對太清堅定道：「我不悔。」
太清重重嘆了口氣，不忍再看徒兒苟延殘喘的模樣，一揚塵拂，從南衷面前消失無蹤。
帶著迷濛的眼眸徐徐張開，坐在床頭的龍紓柔聲道：「醒了？可有不適？」
藏璧聽見陌生的嗓音，立時清醒過來。他撐著床板坐起身，抬手捂住前額問：「我在哪兒？」
「這裡是我的寢宮，青天宮。我是天帝七太子，龍紓。」
藏璧愕然瞠目，忽而想起昏倒前的景象，一片紅霞不禁從脖子升上臉頰，整張臉頓時多了分血色。他恨不得可以在這人面前遁空而逃，但既然眼前的人是得天獨厚的七太子，自然法術比自己高明得多。若此時妄用法術，只落下班門弄斧的醜態。
殿門被人從外推開，找不到太清天尊救急的映姬見弟弟醒了，立馬直奔床前，握住藏璧的手怨道：「藏璧，你嚇死姐姐了！你找什麼月宮？我告訴你，那個月老不過是糟老頭，你求他沒用的！」
「姐姐……別說了。」藏璧赧顏握緊映姬的手，目光不禁偷瞄旁邊的龍紓，怕他以為自己軟弱矯情。
龍紓向他溫柔淺笑，道：「你安心在這裡休息，別再讓你姐姐擔心了。」
「這怎好意思……」藏璧堅持掀開被子下床，續道：「我本凡人，怎能讓七太子的寢殿添上凡夫俗子之氣。」
龍紓握住他的手讓急著起身的他坐下，雙目堅定說：「留下罷。」
藏璧被他的堅持心生猶豫，只覺此時龍紓的眼神跟那個人的霸道有點相似，不自覺點頭聽從他的話。映姬見藏璧願意留下，暗暗舒了一口氣，思忖或許能讓龍紓幫忙去除藏璧身上的凡俗之氣。
青天宮乃太子宮殿，映姬既為女子自是不好留宿，免得招人話柄。藏璧倒想隨姐姐回去，卻被龍紓挽留，且在映姬推波助瀾下，只好留在宮中暫宿休養。再者龍紓身上的純龍之氣令他的身子越發舒暢，宛如一縷清泉洗滌心中的煩擾，不經不覺間越來越喜愛與龍紓親近。
日子益長，龍紓待他極好，亦喜見他親近。每每與天帝論政回來，定必到偏殿陪他用膳。眾人皆知如龍紓般尊貴的上仙自是無須進食凡品仙果，只有宴會時才與眾同樂飲酒嚐鮮。如今他願陪伴半人半仙的藏璧用膳，可想而知藏璧在他心中佔了多大的位置。
在龍紓的看顧下，藏璧的身子已去了大半凡氣，相貌也日益出塵脫俗，有時候連龍紓也不禁看得出神。
然而龍紓不知道當他怦然情動之時，遠在月宮的紅線便會泛光懸浮，逕自飄到一人手中。
紅亮如血的姻緣線橫在南衷的手心，他低頭看著這根他忍著心痛、親手讓他與他人牽過三遍的紅線，胸間的抽噎依舊伴隨疼痛而來。
他的心早已遍體鱗傷，想不到如今三世輪迴過後，仍要他再次親歷為所愛之人另繫姻緣的下場。
他攥緊龍紓的紅線放在前額，周遭的冰霜彷彿被他的絕望感染，變得更加冰涼刺骨，滅頂的寒意從被抽出腳筋的地方直竄而上，涼了他的身心。
鳳眸紫光流轉，神色閃過一瞬狠厲，腦海裡一片空白，卻如重獲自由置身雲霄般舒暢。一瞬急墜驚醒了他，眼中的紫光黯淡下來回復往日黑亮之色。待他看清身前的事物，驚見部份有情人相繫的紅線被生生扯斷，失去溫暖柔和的紅光躺在地上，如被扼殺的動物般了無生氣。
「為何……是誰斷的？」他蹲下來珍而重之捧起斷開的紅線，還未細想箇中因由，變成赤黑色的姻緣線忽然自動而起，攀上南衷的身子，緊緊縛住他的手腳。
濃重的怨氣透過紅線傳到南衷身上，無情地侵擾他的仙氣。他驚慌地抿緊嘴巴，任他如何掙扎，那些被生生扯斷的紅線將凡人的怨怒遷移到南衷身上。方才空白的時光如百川歸海湧入腦中，他親眼看見自己如何生生扯斷那些情意綿綿的紅線，棒打鴛鴦！
他乏力跌坐下來，十數條紅線纏繞在他身上。他雙目無光地盯著纏在雙手深入皮肉的紅線，沿著紅線看去，瞥見龍紓的紅線在水鏡前泛著鮮明的紅光，靜靜靠在他的綑仙索上，像十分依戀這根令他失去自由的紅索。
為何姻緣線尚且認得他，紅線的主人卻與他形同陌路？
他不禁悲從中來，抱頭痛哭！
三世前，龍紓與他臨別之時，明明說過無論經歷千世萬世，定會記得他，即使分別也尋他再續前緣，可如今……他卻輕易忘了自己！
他狼狽地膝行上前執起龍紓的紅線，執拗地把紅線綁上自己的綑仙索。可是紅線如活魚般滑溜開去，任他如何用力也不能跟紅索相纏。
「南衷，你……」太清天尊方踏入殿門，便看見被怨氣繚繞的南衷發狂般坐在地上打結。他趨步上前，緊張大喊：「南衷！別亂了心神！再如此下去，你會墮入魔道！」
南衷聞言鬆開了手心的紅線，凝結了三百年的淚珠終奪眶而出，在蒼白的臉上留下淚痕。
「師尊……我繫不了……」
太清皺起眉頭，滿嘴苦澀地看著眼前的愛徒。
南衷捧起龍紓的紅線，苦笑道：「龍紓……他有心繫之人了，但那個人，不是我……」他撐地站起身來，續說：「等了三世，他還是忘了我。三百年來，見盡凡間情人眷侶，聽盡人道流水無情，如今我卻親嚐苦果。」
他走到太清面前，抬起被緊縛的雙手，泣道：「我毀了他們的良緣，是我……親手把他們生生拆散。」
一道紫光在南衷眉心若隱若現，天清為之大驚，迅時併指施法點向南衷，但天帝所施的結界卻把他的法力擋開。
天清氣急敗壞拍打淡金色的結界，急道：「南衷，別執迷不悔！既然龍紓愛上他人，你應當後悔愛上他！快跟我說你悔了！」
南衷曾經有想過要說後悔，但每次想起龍紓與他分別之時，拉著他的手說生生世世都要尋他愛他的時候，他都決定咬緊牙關等他回來。然而如今的龍紓忘了他，心裡的位置也被別人佔據，他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只覺得心痛得支離破碎，從此一蹶不振。可是他還是始終如一……
「我不悔。」
水鏡黯然無光，施過法術的紅線泛著柔和的紅光，把宮殿中央的白衣人重重圍困，猶如被縳於蛛網的獵物。
白衣人吐出一口仙霧欲暖雙手，可淺薄的仙氣已不足溫暖寒天下的身軀。方才強行催動僅餘的仙氣，讓虛影將那貼身藏了許多年的小石頭物歸原主，已害他損耗元氣。他揪緊胸口的衣衫彎腰低喘，乳白色的羽毛徐徐飄落眼前，他彷彿被人掐住喉嚨般憋了吐息，抖著手撿起那脆弱的羽毛。
他記得天尊說過，凡是即將氣數將盡的仙，必會逐漸打回原形，露出尚未羽化成仙之前的模樣。他本是人間的南燕，稍通靈性獲天尊恩賜，才得以隨其修道成仙，想不到區區三百年仙軀，便要化為烏有。
「毀了他。」魔魅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他撇目看著站在身旁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合上靈動的鳳眸，深深把他甩出思緒。
「南衷。」天尊的輕喊喚醒他的神智，黑亮的眼眸在不知情下閃過一絲混濁的紫光。他把羽毛收進衣襟，扶住膝蓋站直腰板，回身向駕雲而來的恩師一笑。
「師尊，你來了。」
太清看著他白了幾分的唇瓣和那綑綁腳腕的紅索，與鬍同長的白眉不禁輕蹙。他想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南衷，卻被天帝設下的結界擋開他的手。
他握拳垂首，怛然道：「龍紓歷經三世輪迴，回來了。」
南衷顰眉苦笑，頷首道：「我知道。」
「你想見他麼？」
南衷撫向空落的胸口，太清知道，那兒貼身戴著當年龍紓與他定情的仙石。他一直知道龍紓與南衷相戀之事，然而如今卻悔不當初，為何不阻止南衷愛上龍紓，害他被情所困三百載，歷盡寒冰孤寂，生生折了靈鳥慧根。
南衷搖首，想起方才龍紓一臉茫然和戒備的樣子，淡道：「他已忘卻前塵，何必。」
太清黯然，凝視面前的高徒，問這幾百年來，一直問的問題：「南衷，如今你悔了沒有？」
南衷抿唇一笑，猶記得當年天帝震怒將龍紓貶下凡間，而他則被受命困於月宮之中，為龍紓與凡間的愛侶繫姻緣，要他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之人三世跟他人共偕連理，飽嚐錐心滋味。天帝且怕太清助他逃走，讓天兵挑出他的腳筋化成綑仙索綁住他的腳腕，另一端則縛住用作窺看凡間，同時監視他的水鏡，最後施下結界，讓碧海龍王施雨結霜，要他在天寒地凍的月宮中反省。
然而心狠的天帝，亦給他自由的機會。只要他後悔愛上龍紓，斬斷這悖倫的情根，他就讓南衷重獲自由。
可惜三百年來，無論有多凍多痛，南衷依然屹立不搖，如此刻一樣，對太清堅定道：「我不悔。」
太清重重嘆了口氣，不忍再看徒兒苟延殘喘的模樣，一揚塵拂，從南衷面前消失無蹤。
帶著迷濛的眼眸徐徐張開，坐在床頭的龍紓柔聲道：「醒了？可有不適？」
藏璧聽見陌生的嗓音，立時清醒過來。他撐著床板坐起身，抬手捂住前額問：「我在哪兒？」
「這裡是我的寢宮，青天宮。我是天帝七太子，龍紓。」
藏璧愕然瞠目，忽而想起昏倒前的景象，一片紅霞不禁從脖子升上臉頰，整張臉頓時多了分血色。他恨不得可以在這人面前遁空而逃，但既然眼前的人是得天獨厚的七太子，自然法術比自己高明得多。若此時妄用法術，只落下班門弄斧的醜態。
殿門被人從外推開，找不到太清天尊救急的映姬見弟弟醒了，立馬直奔床前，握住藏璧的手怨道：「藏璧，你嚇死姐姐了！你找什麼月宮？我告訴你，那個月老不過是糟老頭，你求他沒用的！」
「姐姐……別說了。」藏璧赧顏握緊映姬的手，目光不禁偷瞄旁邊的龍紓，怕他以為自己軟弱矯情。
龍紓向他溫柔淺笑，道：「你安心在這裡休息，別再讓你姐姐擔心了。」
「這怎好意思……」藏璧堅持掀開被子下床，續道：「我本凡人，怎能讓七太子的寢殿添上凡夫俗子之氣。」
龍紓握住他的手讓急著起身的他坐下，雙目堅定說：「留下罷。」
藏璧被他的堅持心生猶豫，只覺此時龍紓的眼神跟那個人的霸道有點相似，不自覺點頭聽從他的話。映姬見藏璧願意留下，暗暗舒了一口氣，思忖或許能讓龍紓幫忙去除藏璧身上的凡俗之氣。
青天宮乃太子宮殿，映姬既為女子自是不好留宿，免得招人話柄。藏璧倒想隨姐姐回去，卻被龍紓挽留，且在映姬推波助瀾下，只好留在宮中暫宿休養。再者龍紓身上的純龍之氣令他的身子越發舒暢，宛如一縷清泉洗滌心中的煩擾，不經不覺間越來越喜愛與龍紓親近。
日子益長，龍紓待他極好，亦喜見他親近。每每與天帝論政回來，定必到偏殿陪他用膳。眾人皆知如龍紓般尊貴的上仙自是無須進食凡品仙果，只有宴會時才與眾同樂飲酒嚐鮮。如今他願陪伴半人半仙的藏璧用膳，可想而知藏璧在他心中佔了多大的位置。
在龍紓的看顧下，藏璧的身子已去了大半凡氣，相貌也日益出塵脫俗，有時候連龍紓也不禁看得出神。
然而龍紓不知道當他怦然情動之時，遠在月宮的紅線便會泛光懸浮，逕自飄到一人手中。
紅亮如血的姻緣線橫在南衷的手心，他低頭看著這根他忍著心痛、親手讓他與他人牽過三遍的紅線，胸間的抽噎依舊伴隨疼痛而來。
他的心早已遍體鱗傷，想不到如今三世輪迴過後，仍要他再次親歷為所愛之人另繫姻緣的下場。
他攥緊龍紓的紅線放在前額，周遭的冰霜彷彿被他的絕望感染，變得更加冰涼刺骨，滅頂的寒意從被抽出腳筋的地方直竄而上，涼了他的身心。
鳳眸紫光流轉，神色閃過一瞬狠厲，腦海裡一片空白，卻如重獲自由置身雲霄般舒暢。一瞬急墜驚醒了他，眼中的紫光黯淡下來回復往日黑亮之色。待他看清身前的事物，驚見部份有情人相繫的紅線被生生扯斷，失去溫暖柔和的紅光躺在地上，如被扼殺的動物般了無生氣。
「為何……是誰斷的？」他蹲下來珍而重之捧起斷開的紅線，還未細想箇中因由，變成赤黑色的姻緣線忽然自動而起，攀上南衷的身子，緊緊縛住他的手腳。
濃重的怨氣透過紅線傳到南衷身上，無情地侵擾他的仙氣。他驚慌地抿緊嘴巴，任他如何掙扎，那些被生生扯斷的紅線將凡人的怨怒遷移到南衷身上。方才空白的時光如百川歸海湧入腦中，他親眼看見自己如何生生扯斷那些情意綿綿的紅線，棒打鴛鴦！
他乏力跌坐下來，十數條紅線纏繞在他身上。他雙目無光地盯著纏在雙手深入皮肉的紅線，沿著紅線看去，瞥見龍紓的紅線在水鏡前泛著鮮明的紅光，靜靜靠在他的綑仙索上，像十分依戀這根令他失去自由的紅索。
為何姻緣線尚且認得他，紅線的主人卻與他形同陌路？
他不禁悲從中來，抱頭痛哭！
三世前，龍紓與他臨別之時，明明說過無論經歷千世萬世，定會記得他，即使分別也尋他再續前緣，可如今……他卻輕易忘了自己！
他狼狽地膝行上前執起龍紓的紅線，執拗地把紅線綁上自己的綑仙索。可是紅線如活魚般滑溜開去，任他如何用力也不能跟紅索相纏。
「南衷，你……」太清天尊方踏入殿門，便看見被怨氣繚繞的南衷發狂般坐在地上打結。他趨步上前，緊張大喊：「南衷！別亂了心神！再如此下去，你會墮入魔道！」
南衷聞言鬆開了手心的紅線，凝結了三百年的淚珠終奪眶而出，在蒼白的臉上留下淚痕。
「師尊……我繫不了……」
太清皺起眉頭，滿嘴苦澀地看著眼前的愛徒。
南衷捧起龍紓的紅線，苦笑道：「龍紓……他有心繫之人了，但那個人，不是我……」他撐地站起身來，續說：「等了三世，他還是忘了我。三百年來，見盡凡間情人眷侶，聽盡人道流水無情，如今我卻親嚐苦果。」
他走到太清面前，抬起被緊縛的雙手，泣道：「我毀了他們的良緣，是我……親手把他們生生拆散。」
一道紫光在南衷眉心若隱若現，天清為之大驚，迅時併指施法點向南衷，但天帝所施的結界卻把他的法力擋開。
天清氣急敗壞拍打淡金色的結界，急道：「南衷，別執迷不悔！既然龍紓愛上他人，你應當後悔愛上他！快跟我說你悔了！」
南衷曾經有想過要說後悔，但每次想起龍紓與他分別之時，拉著他的手說生生世世都要尋他愛他的時候，他都決定咬緊牙關等他回來。然而如今的龍紓忘了他，心裡的位置也被別人佔據，他不知道該如何自處，只覺得心痛得支離破碎，從此一蹶不振。可是他還是始終如一……
「我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