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冒犯
作者:南佬 更新:2017-10-12 19:01 字数:2310
「熟人?」
褚麟指著正往二樓廂房走去的背影:「薛信。」
他瞅著薛信不像第一回來,一旁拉客指路後,便熟稔地走向房裡。
「嘖嘖嘖,這人為了來趟青樓,連接你回府的工作都給落下。」
「王爺。」
「怎麼著?」
「入青樓可得花銀子?」
朱棣朝老鴇和姑娘們挑眉:「自然得大把大把花。」
這話一出,老鴇眉眼都笑彎了,回頭讓紅牌姑娘都給準備準備。
「今晚你別擔心,本王爺請客。」順手又給了一錠碎銀子,交代幾句,說他要了薛信隔壁那間廂房,讓老鴇給空出來。
老鴇手一摸,銀子落入袖袋俐落得很,連聲應好,讓人賞樓清屋子去。
褚麟面無表情地跟著他走又問:「薛師兄每月俸銀二百文錢,二百文錢可夠?」
裏頭是金碧輝煌,琉璃燭台掛頂,珍珠簾和綢緞椅墊,光是門口前的金繡腳毯,都不只二十兩銀子,裡頭的花費,薛信如何負擔。就連他說出二百文錢時,一旁拉客的三角眼多了點鄙視,彷如二百文錢塞他牙縫都不夠。
「這還不簡單。」
褚麟疑惑,就見朱棣指著他自己。
「有人請客,不就得了?」
「誰?」
朱棣往前走了兩步,而後又頑皮地退了兩步,側頭指著對向廂房門口。
「他。」
褚麟順著指頭一探,藏不住一臉驚愕。
是楊逍!
「青樓牆壁薄。你今晚就和本王爺小酌一杯,咱兩來聽聽他們共謀何事。」
朱棣說得率性,一派悠哉稀鬆平常地走入廂房後,霸氣點了幾道功伕菜,伸手便讓姑娘斟茶斟酒。
「妳們先退下,待本王爺和這公子談完事再陪陪妳們。」
話一出,要多風流有多風流,惹得姑娘一陣銀鈴笑聲。
「欸,過來。坐下。」拍拍身旁靠窗口的位置。
褚麟得令坐下,看著一桌菜,又見著朱棣抬手就夾起那道松子炸魚片,趕緊阻止他。
「背傷未好。王爺,這道菜吃不得。」
朱棣眉頭微蹙,卻也乖乖放下魚肉,轉個彎又夾起碳片烤鴨,還沒入口,又讓褚麟按下。
「鴨肉雖是溫補,但烘烤烹煮料理燥熱,王爺這菜……」
「又吃不得?」
「怕您傷口發癢。」
朱棣又指向一旁豬肚烹蓮藕,褚麟點頭,卻只准他吃蓮藕,還不能吃多。他又指了像那道牛卷黃瓜,褚麟將黃瓜挑出與他,牛肉放入自個兒的碗。
「好你個褚麟。肉你吃,配菜花瓣你讓本王爺啃!」憤憤地放下筷子。
褚麟還想勸兩句,隔壁的說話聲卻比王爺大聲,全都是薛信的聲音,兩人對瞅一眼,也顧不得吃,耳根湊向窗邊,聽個清楚。
「……楊大人,上回讓你綁了師父,是因為你答應我殺褚麟。可如今,咱都讓他落單,你為何不動手!」
「薛信啊,我一動手,你我共謀之事就會露出個大半。現在不能殺。」
「又是一個不能殺!楊大人!你該不會是真如江湖上所言,怕了那魔頭轉世!」
楊逍是個老江湖,也夠沈得住氣,靜默後冷笑。
「薛信呀薛信,這世道只給兩種人玩。」
「又想說什。哼。」
「一嘛,是給有權勢的人,二嘛,給統御江湖的人。」
是一聲巨響,聽起來像是桌子應聲裂成兩半的聲音,瓷具碎裂乒乓作響。
「你薛信,沒權沒勢沒財。」
「楊……楊大人!你這是做什!」
「讓你綁個鄭其,你沒武功,還得由我親自動手。」
「我可是知道你的底!」
「蠢啊蠢啊,我要是你,我就乖乖聽令,說什麼就聽什麼,再伺機而動。要不,就自個兒動手殺褚麟,殺了罪責自個兒擔,也是一條好漢!」
「你想反悔!我都為了你害我師父……」
「這世道就有你這種蠢豬。豬還會聽話,乖乖被宰。你。哼!蠢就罷了!連人話都聽不懂!」
沒有刀劍擊襲的鏗鏘聲,一番掙扎聲後,便聽楊逍溫潤聲嗓喊了掌櫃,給了他一錠銀子,客客氣氣就說所有損失他賠。
「至於這公子,就讓他睡會兒,喝了不少。」
掌櫃貪財,見楊逍又給了碎銀子,哈哈巴巴地應是,藏好銀子,便讓人打理清掃。
薄牆另一側的褚麟探頭,薛信就像喝醉一般躺在地上沉睡,氣息細長。
朱棣也瞅了一眼:「怎?死啦?」
「他一死。師父的炸宮案豈不永遠都查不到楊逍?」
他爬窗,卻讓朱棣阻止。
「欸欸。可你一過去,讓人瞅見便會說,是我四王爺教唆殺人。」
褚麟一凜,回眸瞅向朱棣,他又是那副氣定神閒。
「王爺。您早知道薛信和楊逍共謀?」
朱棣吐了一口瓜子殼,可憐他了,一桌好菜,到最後只能嗑瓜子。
「嗯。」
先是敷衍一聲,又嗑了兩枚瓜子,吐殼。
「湊巧唄。喝花酒遇楊逍帶公子入房,要你,不好奇嗎?」
褚麟面無表情,臉頰透著略顯尷尬透粉。他也好奇,不過,該好奇什麼,矇懂中又好像懂了些什麼曖昧。
「……本王爺跟進樓裡,聽見薛信嚷著要殺你,我說你啊,怎麼這麼多人想殺你。」
褚麟冷臉冷眼瞅他一眼,定定地回:「王爺沒資格說草民。」當初他還從死人堆裡救出王爺。
朱棣有種被人重擊的暈眩感,他雖是個廢棄燕王,可沒人敢這般跟他說話。
「大膽。本王爺幫你呢。」幼稚地拿瓜子丟他。
沒有氣惱,他就是丟他一把瓜子殼,褚麟拍拍身上碎屑,靜靜思忖。王爺這聲幫字,說得輕挑卻是意義深沉,鬧著不讓他回鄭門,領他入花樓,卻沒讓唱曲彈琴,廂房就安在楊逍隔壁。
「王爺。」
「本王爺就是易怒,氣沒消。討好無用。」
「王爺,楊逍說那話很對。」
「你說哪句?」
「權勢當道,統御當行,為君,跟道行走則亡敗,逆道而行則動盪,唯有掌權統御並行,創道而後治天下。」
朱棣挑眉:「戰略論的話?」
戰略論,作者佚名,前後就十六篇,曾說起這段,是讓為君王者切勿過度順從臣意民心,而是得創出一片心中大國,以此為基準施政下令。
褚麟點頭:「開篇第三章。」
「你背得可真清楚。誰教你的?」
這話問得平平淡淡,褚麟卻聽了後心頭微顫,總覺得自個兒冒犯了朱棣。
「自個兒看書學的。」
朱棣又扔了他一顆瓜子,就一顆。
「你一介大夫,沒事,就多看看春宮圖,研究人體。」
撐著臉,冷眸瞪著他。
「你看什麼戰略論,本王爺還以為你幫著誰利用本王爺呢。」一口飲盡小酒杯裡的清酒。
褚麟圓眸與他直視,還是一樣平靜無波,內心卻不得平靜,忽然懂了剛剛的心顫是為了什麼。
他差點又害了誰。
一如楊逍想殺他,卻殺了爹娘,薛信想殺他,卻害了師父,現下王爺一句問句,他若不謹慎回覆,興許又會害了誰。
褚麟指著正往二樓廂房走去的背影:「薛信。」
他瞅著薛信不像第一回來,一旁拉客指路後,便熟稔地走向房裡。
「嘖嘖嘖,這人為了來趟青樓,連接你回府的工作都給落下。」
「王爺。」
「怎麼著?」
「入青樓可得花銀子?」
朱棣朝老鴇和姑娘們挑眉:「自然得大把大把花。」
這話一出,老鴇眉眼都笑彎了,回頭讓紅牌姑娘都給準備準備。
「今晚你別擔心,本王爺請客。」順手又給了一錠碎銀子,交代幾句,說他要了薛信隔壁那間廂房,讓老鴇給空出來。
老鴇手一摸,銀子落入袖袋俐落得很,連聲應好,讓人賞樓清屋子去。
褚麟面無表情地跟著他走又問:「薛師兄每月俸銀二百文錢,二百文錢可夠?」
裏頭是金碧輝煌,琉璃燭台掛頂,珍珠簾和綢緞椅墊,光是門口前的金繡腳毯,都不只二十兩銀子,裡頭的花費,薛信如何負擔。就連他說出二百文錢時,一旁拉客的三角眼多了點鄙視,彷如二百文錢塞他牙縫都不夠。
「這還不簡單。」
褚麟疑惑,就見朱棣指著他自己。
「有人請客,不就得了?」
「誰?」
朱棣往前走了兩步,而後又頑皮地退了兩步,側頭指著對向廂房門口。
「他。」
褚麟順著指頭一探,藏不住一臉驚愕。
是楊逍!
「青樓牆壁薄。你今晚就和本王爺小酌一杯,咱兩來聽聽他們共謀何事。」
朱棣說得率性,一派悠哉稀鬆平常地走入廂房後,霸氣點了幾道功伕菜,伸手便讓姑娘斟茶斟酒。
「妳們先退下,待本王爺和這公子談完事再陪陪妳們。」
話一出,要多風流有多風流,惹得姑娘一陣銀鈴笑聲。
「欸,過來。坐下。」拍拍身旁靠窗口的位置。
褚麟得令坐下,看著一桌菜,又見著朱棣抬手就夾起那道松子炸魚片,趕緊阻止他。
「背傷未好。王爺,這道菜吃不得。」
朱棣眉頭微蹙,卻也乖乖放下魚肉,轉個彎又夾起碳片烤鴨,還沒入口,又讓褚麟按下。
「鴨肉雖是溫補,但烘烤烹煮料理燥熱,王爺這菜……」
「又吃不得?」
「怕您傷口發癢。」
朱棣又指向一旁豬肚烹蓮藕,褚麟點頭,卻只准他吃蓮藕,還不能吃多。他又指了像那道牛卷黃瓜,褚麟將黃瓜挑出與他,牛肉放入自個兒的碗。
「好你個褚麟。肉你吃,配菜花瓣你讓本王爺啃!」憤憤地放下筷子。
褚麟還想勸兩句,隔壁的說話聲卻比王爺大聲,全都是薛信的聲音,兩人對瞅一眼,也顧不得吃,耳根湊向窗邊,聽個清楚。
「……楊大人,上回讓你綁了師父,是因為你答應我殺褚麟。可如今,咱都讓他落單,你為何不動手!」
「薛信啊,我一動手,你我共謀之事就會露出個大半。現在不能殺。」
「又是一個不能殺!楊大人!你該不會是真如江湖上所言,怕了那魔頭轉世!」
楊逍是個老江湖,也夠沈得住氣,靜默後冷笑。
「薛信呀薛信,這世道只給兩種人玩。」
「又想說什。哼。」
「一嘛,是給有權勢的人,二嘛,給統御江湖的人。」
是一聲巨響,聽起來像是桌子應聲裂成兩半的聲音,瓷具碎裂乒乓作響。
「你薛信,沒權沒勢沒財。」
「楊……楊大人!你這是做什!」
「讓你綁個鄭其,你沒武功,還得由我親自動手。」
「我可是知道你的底!」
「蠢啊蠢啊,我要是你,我就乖乖聽令,說什麼就聽什麼,再伺機而動。要不,就自個兒動手殺褚麟,殺了罪責自個兒擔,也是一條好漢!」
「你想反悔!我都為了你害我師父……」
「這世道就有你這種蠢豬。豬還會聽話,乖乖被宰。你。哼!蠢就罷了!連人話都聽不懂!」
沒有刀劍擊襲的鏗鏘聲,一番掙扎聲後,便聽楊逍溫潤聲嗓喊了掌櫃,給了他一錠銀子,客客氣氣就說所有損失他賠。
「至於這公子,就讓他睡會兒,喝了不少。」
掌櫃貪財,見楊逍又給了碎銀子,哈哈巴巴地應是,藏好銀子,便讓人打理清掃。
薄牆另一側的褚麟探頭,薛信就像喝醉一般躺在地上沉睡,氣息細長。
朱棣也瞅了一眼:「怎?死啦?」
「他一死。師父的炸宮案豈不永遠都查不到楊逍?」
他爬窗,卻讓朱棣阻止。
「欸欸。可你一過去,讓人瞅見便會說,是我四王爺教唆殺人。」
褚麟一凜,回眸瞅向朱棣,他又是那副氣定神閒。
「王爺。您早知道薛信和楊逍共謀?」
朱棣吐了一口瓜子殼,可憐他了,一桌好菜,到最後只能嗑瓜子。
「嗯。」
先是敷衍一聲,又嗑了兩枚瓜子,吐殼。
「湊巧唄。喝花酒遇楊逍帶公子入房,要你,不好奇嗎?」
褚麟面無表情,臉頰透著略顯尷尬透粉。他也好奇,不過,該好奇什麼,矇懂中又好像懂了些什麼曖昧。
「……本王爺跟進樓裡,聽見薛信嚷著要殺你,我說你啊,怎麼這麼多人想殺你。」
褚麟冷臉冷眼瞅他一眼,定定地回:「王爺沒資格說草民。」當初他還從死人堆裡救出王爺。
朱棣有種被人重擊的暈眩感,他雖是個廢棄燕王,可沒人敢這般跟他說話。
「大膽。本王爺幫你呢。」幼稚地拿瓜子丟他。
沒有氣惱,他就是丟他一把瓜子殼,褚麟拍拍身上碎屑,靜靜思忖。王爺這聲幫字,說得輕挑卻是意義深沉,鬧著不讓他回鄭門,領他入花樓,卻沒讓唱曲彈琴,廂房就安在楊逍隔壁。
「王爺。」
「本王爺就是易怒,氣沒消。討好無用。」
「王爺,楊逍說那話很對。」
「你說哪句?」
「權勢當道,統御當行,為君,跟道行走則亡敗,逆道而行則動盪,唯有掌權統御並行,創道而後治天下。」
朱棣挑眉:「戰略論的話?」
戰略論,作者佚名,前後就十六篇,曾說起這段,是讓為君王者切勿過度順從臣意民心,而是得創出一片心中大國,以此為基準施政下令。
褚麟點頭:「開篇第三章。」
「你背得可真清楚。誰教你的?」
這話問得平平淡淡,褚麟卻聽了後心頭微顫,總覺得自個兒冒犯了朱棣。
「自個兒看書學的。」
朱棣又扔了他一顆瓜子,就一顆。
「你一介大夫,沒事,就多看看春宮圖,研究人體。」
撐著臉,冷眸瞪著他。
「你看什麼戰略論,本王爺還以為你幫著誰利用本王爺呢。」一口飲盡小酒杯裡的清酒。
褚麟圓眸與他直視,還是一樣平靜無波,內心卻不得平靜,忽然懂了剛剛的心顫是為了什麼。
他差點又害了誰。
一如楊逍想殺他,卻殺了爹娘,薛信想殺他,卻害了師父,現下王爺一句問句,他若不謹慎回覆,興許又會害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