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进宫
作者：rugexue 更新：2017-05-26 16:31 字数：5460
“来人。”房内，慕容桓出声。
“参见王爷。”方正毅从门外进来，行礼。
“备马，本王要进宫。”慕容桓肃容说道。
“是。”方正毅应诺，随即出门准备。
慕容桓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进宫一趟，探探皇兄的口气，视情况再决定是否要把“玲珑”的事告知皇兄。他心知皇兄有多思念已故的皇嫂和未出世的孩儿，现如今，发现了一位和皇嫂长得如此相似，可谓是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他实在不忍心隐瞒皇兄。何况，就近些时日观来，他觉得玲珑眉清目秀，心思单纯，从她好于助人为乐的事迹上也看得出她是个心地善良、秀外慧中的人。虽然他总觉得她对自己仍旧有所隐瞒，但他并不认为她是个心机深沉、心肠狠毒的女子，所以，把她的事情告诉皇兄，让皇兄亲自查验，也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相信，凭皇兄的实力，或许能更快的查出玲珑的真正身份。
就这么办！先进宫再说。
养心殿门口，管事太监高声宣布：“宣——贤王爷觐见！”
步入殿内，面向端坐于桌案后的明黄身影，慕容桓朗声跪拜：“臣弟慕容桓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弟快快请起，这不是在朝堂之上，咱们兄弟之间，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说罢，已经来到慕容桓身边，伸手扶起慕容桓。
“谢皇兄。”慕容桓顺势起身，微笑行礼。
实际上，慕容桓和这位大皇兄，也就是慕容国现任国主的关系最为亲厚。因着自己是最小的皇子，作为嫡长子的慕容尘自然更加疼惜和爱护这位幼弟。从小到大，一旦慕容桓有什么要求，找的最多的也是他的大皇兄，而非威严忙碌的父皇。二皇兄慕容强自小痴迷武艺和军事谋略，多是跟着大将军或教习师父学习，慕容桓自小好文，和二皇兄的喜好完全不同，自然交流也少。虽然三皇兄也对自己很好，可三皇兄是个无拘无束、自在洒脱的人，不愿受皇宫繁文缛节的束缚，很少待在宫里，所以自然而然的，慕容桓和慕容尘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也最久，感情最好。
慕容尘上下打探了一下眼前的慕容桓，关切地询问：“之前听说你在龙泉寺受伤了，孤本欲遣太医前去医治，你偏不让，还说府上已有良医可以医治。现如今，可是大好了？”
慕容桓活动了一下右手，笑道：“皇兄你看，已经痊愈了。只是右手手肘有点扭伤和擦伤，府上医士完全能够处理。皇兄日理万机的，就不便再让皇兄操心了。”
“胡说！自己的兄弟哪有什么操心不操心的，你无碍，为兄才能安心。若连自己的兄弟都不在乎，为兄这皇帝还有什么做头。”慕容尘厉声批评。
“是是是，皇兄说得有理，我这不也是为皇兄着想嘛。况且我真的没事了，皇兄就饶过臣弟这一次吧。”慕容桓作揖讨饶。
“下不为例。”慕容尘强调。
“是，臣弟遵旨。”慕容桓单膝下跪行正礼。
“起来吧。”慕容尘满意了。
“嘻嘻，谢皇兄关心。”起身的慕容桓开心笑道。
“别嬉皮笑脸的，给孤说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孤？”慕容尘正声问道。
“啊？”慕容桓不解。
“据说烈火受惊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慕容尘提醒。
“皇兄消息真是灵通，府里刚查出来的事情皇兄就已知晓了，臣弟佩服！”慕容桓恭维道。
“别拍马屁，老实交代。此事性质很严重。胆敢刺杀亲王，朕绝不轻饶！”
看到慕容尘严肃的面容，慕容桓也端正表情，将方正毅查出的线索一一道来。
“原来如此。凶手有眉目吗？”听完慕容桓的介绍，慕容尘问道。
慕容桓摇摇头：“暂时没有，方正毅已将与此事有关的人员都看管起来了，只能等待对方自行露出马脚了。不过现在已经打草惊蛇，我觉得对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所行动了。”
“嗯。”慕容尘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提醒：“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决不能掉以轻心。孤会派人继续加强贤王府的守卫，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当心，宁可失之谨慎，不可失之鲁莽。有任何异常都要同朕禀报。”
“是。臣弟遵命。”知道皇兄担心自己，慕容桓毫无异议。
“对了，话说回来，据孤所闻，此次皇弟遇险，多亏贵人相助才得以脱险。听说这‘贵人’还是位女子？可有其事？”慕容尘好奇问道。
慕容桓顿了顿，回道：“确有其事。多亏了玲珑姑娘使狂躁的烈火安静下来马车才得以停止，否则臣弟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这玲珑姑娘医术高明，臣弟的伤就是她治好的。据臣弟所知，她在民间还有‘神医’的称号呢。”
“哦~难道说皇弟拒绝孤派太医去查看，就是因为这位‘神医’？”
“的确。”
“那孤倒想见见这位‘神医’了，看她比起太医院那些人到底如何。不过，竟然她救了皇弟，孤一定要好好奖赏奖赏她。”
“臣弟替玲珑谢圣上赏赐。”慕容桓下跪行礼。
“怎么又跪下了。朕说了，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多礼。”慕容尘再次拉起慕容桓。
借着慕容尘的手站起身，慕容桓笑道：“多谢皇兄爱护。”然后悄悄抬眼打探慕容尘的表情，犹豫着问道：“皇兄，臣弟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兄弟之间不必诸多顾忌，说。”
慕容桓仍是停顿了半晌，方才斟酌着开口：“皇兄，臣弟只是猜测，会不会，会不会……”
慕容尘蹙眉，心道：皇弟何时对自己说话如此吞吞吐吐、含糊其辞，他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于是催促问道：“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慕容桓眼睛一闭，视死如归地喊道：“会不会和‘当年’的事有关？”
空气顿时凝结，落针可闻。
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慕容桓小心翼翼地睁开半只眼睛看向皇兄，瞬间双眼大睁。
好可怕！皇兄的表情好可怕！
凶狠冷酷完全不足以形容一星半点。他相信，若此时站在皇兄面前的不是自己，对方早已被碎尸万段、尸骨无存！
慕容桓心惊胆战地退后一大步，再不敢动弹。
又过了好长时间，慕容桓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若不是此时养心殿里分外安静，绝对听不到的音量说道：“皇兄，你，你没事吧？”
只听得“咚”的一声巨响，慕容桓身旁的茶几碎成几瓣。
“皇兄！你的手！来人，快来人！宣太医，马上宣太医！”慕容桓立马上前端起慕容尘的右手，扶他坐下。刚刚慕容尘地奋力一击，使茶几的木屑割伤了他的拳头，鲜血如注。
慕容桓此时万分后悔，该死的他为什么要提？！他明明知道“当年”的事对皇兄来说是永远不可磨灭的伤口，不能碰，不能想。当年事发之后，国都尸横遍野。凡是于此事有关的人、事、物都没逃过，所有牢房都住满了人，刽子手的刀日夜不停，法场的血洗都洗不干净，后来只得填平重建。皇兄差点因为此事无法继承皇位，文武百官都怕迎来的是位“暴君”。多亏父皇的遗诏和三皇兄的支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贴身太监小德子的声音从殿外响起，看向殿内碎成渣渣的茶几和皇上流血的手掌，小德子难掩惊诧。
“刘太医来了，快，赶紧看看皇兄的手！”慕容桓急切地说道。
太医院首席医官刘秉承看到皇上流血不止的手和殿内的情形也是惊讶非常，可是疗伤第一，他硬压下心底的震惊，顾不得行礼，提着药箱就飞奔到慕容尘身边蹲跪下：“皇上，请让臣看看您的手。”
慕容尘毫无反应。
慕容桓见状，焦急地劝道：“皇兄，快让刘太医看看您的伤。”顾不得礼仪，握住慕容尘未受伤的手腕递过去。
刘秉承迅速端起慕容尘还在流血的手侧查看，接着二话不说地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貌似清水的药水给慕容尘清洗受伤的位置，可以闻出一股淡淡的白酒味儿，但应该不是白酒。紧接着又拿出一个瓷瓶，倒出白色粉末状的药物敷上慕容尘的伤口，立马，血慢慢不流了。最后，刘秉承拿出干净的白布动作利落地给慕容尘包扎好手掌。
见刘太医已包好伤口，慕容桓立马插言：“皇兄的手没事了吧？严不严重？”
刘秉承躬身行礼，回道：“禀王爷，皇上的手暂无大碍了。幸好血液流速很快，将木屑冲刷出来，没有留在手内，也没有伤到筋骨。微臣已用防感染的药水清洗干净伤口，又上了止血化瘀的药粉，配以凝血补气、促进伤口愈合的汤药，应当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慕容桓才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只是请皇上在伤口恢复以前尽量不要动怒，这样伤口会愈合的更快些。”看殿内情形，皇上一定是怒急攻心才会如此自残。皇上乃万乘之躯，万不可如此伤害自己。
“嗯，本王知晓了，本王会看好皇兄的。”听出刘太医的话外之音，慕容桓心虚地回道。随后转移话题：“刘太医，快去写药方吧。”拜托不要再提皇兄生气的事了。
心知点到即止，刘秉承回身拿出纸笔，在另一张完好的茶几上动笔疾书。刚写完就将写满字迹的纸张递给候在一旁的小德子：“德公公，劳您着人将此方交给太医院，务必按照此方上的方法配制熬药，每日三次，十日后应可痊愈。”说完，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瓷瓶，递向小德子：“劳烦德公公，待皇上的手落痂后擦此药，仍是每日三次，期间不可沾水，可让皇上的手不至于留疤。”
小德子小心地接过，一一记下：“劳烦刘太医了，奴才还是亲自去太医院督促他们煎药吧，皇上的药可容不得差错。”
“也好，辛苦德公公了。在下和德公公一同去太医院吧。”虽然小德子——冯德善只是个四品太监，但他可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刘秉承虽是正一品太医也丝毫不敢托大，态度客气。
小德子做个了躬身请的手势，和刘秉承一同离开了。
“呼。”总算躲过一劫。
随后看向从头到尾呆怔着的皇兄，愧疚不已。
“皇兄，‘嗯嗯’的事，您就不要再想了吧，都是臣弟的错，才累得皇兄如此。”现在，慕容桓连“当年”两字都不敢说了。
慕容尘愣了一下，慢慢回过神来，面容又是一紧。然后他迫使自己深吸一口气，再长叹出去，握紧拳头，尽量缓声道：“哎，当年的事，过了近二十年了吧。对，整整二十个年头了。虽然我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从未忘却。若不是宸儿还在，真不知我当年还会如何的疯狂。兴许，我就随伏离母子俩儿去了吧。”
听到这里，慕容桓高声叫道：“皇兄！”
慕容尘摆摆手，示意慕容桓不要激动，继续说道：“当年伏离身怀六甲，遭此大劫，可恨我不在她们母子俩儿身边！否则也不至于连伏离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恨我自己，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说罢，不顾受伤的右手，又想锤向桌面。
“皇兄！”慕容桓高声阻止，紧握住慕容尘的右手，不容他再伤害自己分毫。
慕容桓温言安抚：“当时怎么能怪皇兄呢？若不是父皇病危，皇兄也不会放皇嫂一人留在府内。皇兄对内要顾着朝政，对外要谨防西楚、南晋和东卫，已是分身乏术。若不是皇兄如此厉害之人，恐怕慕容国危矣！皇兄怎么能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呢？要不是贼人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心狠手辣，皇嫂也不会……”说到这，慕容桓哽咽难言。努力止住泪水，生怕又刺激到皇兄，继续劝解：“幸得老天保佑，智宸不在府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万幸的是，宸儿还在。”
吞咽一声，慕容桓小心地询问：“皇兄，有没有可能，我是说万一，有没有可能皇嫂没走，我那未出世的侄儿（侄女）也平安无事？”慕容桓说不出“死”字，虽然极有可能皇嫂已经离开人世了。
慕容尘没想到皇弟会这么问，他眼睛大睁，愣子一刹，才眼神黯然地说：“孤也希望如此。”强自忍耐着起伏不平地心绪，接着说：“可惜是水冰凝亲眼看到伏离跳落山崖的，还有数名护卫也同时看到了。何况伏离当时即将临盆，从那么高的悬崖坠落，极难保命。我当时跟你一样，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想方设法地去悬底找寻过无数次，可是每次都以失望告终。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我无法面对，只得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与此事有关的所有人上。我清除了江湖上所有的杀手门派，歼灭了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修罗门。据被擒获的修罗门门徒招供：是有人觊觎楼兰‘圣女’的神之力而买通杀手，策划了当年那场阴谋。他们的目的并非逼死伏离，而是想要抓住她为他们所用。哪知伏离宁死不屈，竟选择跳崖了断。可恨的是，修罗门门主“无命”一得知行动失败，便望风而逃，至今都没有寻获，不知是生是死。为保安全，江湖上的杀手组织都是单线联系的，那次行动乃修罗门的最高机密，只有门主无命知道真正的主谋是谁。可恶！我身为堂堂慕容国的皇位继承人，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真是无用！”
害怕皇兄再次伤害自己，慕容桓紧接着问道：“那皇嫂的贴身丫鬟雪香呢？水冰凝说过，当时是雪香护着皇嫂一同由密道离开的。”
慕容尘面容一沉，眼里划过一抹惋惜，冷声说：“风厉行由密道进入后山密林沿途搜寻，结果在密林深处找到了雪香破碎的衣衫，上面布满了血迹。他推测，雪香应该是被修罗门的杀手残害，抛尸荒野，后遭野兽啃食才至如此。可怜的是，我们竟然连她完整的尸骨都找不到，只能寻到她被野兽撕扯得乱七八糟的衣衫碎片，替她立了个衣冠冢。她是伏离最亲近的丫头了，从伏离五岁起就开始伺候伏离，直到和伏离一起陪嫁过来。她不该落得如此下场！”慕容尘的拳头握得死紧。
“呵！没想到江湖上杀手的手段竟然如此残忍、狠毒，连一个丫头都不放过！”慕容桓难以置信。
慕容尘怒声道：“哼！他们统统都该死！朕绝不容许此类恶行再次发生！”
“嗯！臣弟相信皇兄！若有用得着臣弟的地方，臣弟一定义不容辞！”慕容桓信誓旦旦。
拍上慕容桓的肩头，慕容尘倍感欣慰，神情变得温暖：“你的安危对为兄来说也至关重要。若真如你猜测那般，你这次遇险和‘当年’之事有关联，此事绝非江湖野心如此简单。孤一直怀疑幕后黑手的身份。能指使江湖组织同朝廷抗衡，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恐怕……”慕容尘顿了顿。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他实在是不愿意怀疑那个人。皇弟心思单纯，还是不要让他卷入其中的好。
看着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弟弟，慕容尘再次出口：“歹人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如今再次出现，肯定计划着更大的阴谋。不管我们的猜测正确与否，桓弟，你都要当心再当心，皇兄已经失去了两个亲人，不想再失去你了。”
看着满眼伤痛的皇兄，慕容桓差点儿脱口而出，告诉皇兄他的“女儿”很可能没死，就在四王府。
“皇兄，我……”
准备吐露实情的慕容桓突然被慕容尘的话打断：“好了，不说这些伤心的事了。正好你来得巧，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慕容桓后面的话语被打断，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儿庆幸。算了，还是暂时别告诉皇兄了，等皇兄冷静下来再说。而且皇兄不是说过想要见见那位“神医”的吗？等过段时间，自己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带玲珑进宫吧。
“参见王爷。”方正毅从门外进来，行礼。
“备马，本王要进宫。”慕容桓肃容说道。
“是。”方正毅应诺，随即出门准备。
慕容桓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进宫一趟，探探皇兄的口气，视情况再决定是否要把“玲珑”的事告知皇兄。他心知皇兄有多思念已故的皇嫂和未出世的孩儿，现如今，发现了一位和皇嫂长得如此相似，可谓是一模一样的人出现，他实在不忍心隐瞒皇兄。何况，就近些时日观来，他觉得玲珑眉清目秀，心思单纯，从她好于助人为乐的事迹上也看得出她是个心地善良、秀外慧中的人。虽然他总觉得她对自己仍旧有所隐瞒，但他并不认为她是个心机深沉、心肠狠毒的女子，所以，把她的事情告诉皇兄，让皇兄亲自查验，也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相信，凭皇兄的实力，或许能更快的查出玲珑的真正身份。
就这么办！先进宫再说。
养心殿门口，管事太监高声宣布：“宣——贤王爷觐见！”
步入殿内，面向端坐于桌案后的明黄身影，慕容桓朗声跪拜：“臣弟慕容桓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弟快快请起，这不是在朝堂之上，咱们兄弟之间，这些虚礼就免了吧。”说罢，已经来到慕容桓身边，伸手扶起慕容桓。
“谢皇兄。”慕容桓顺势起身，微笑行礼。
实际上，慕容桓和这位大皇兄，也就是慕容国现任国主的关系最为亲厚。因着自己是最小的皇子，作为嫡长子的慕容尘自然更加疼惜和爱护这位幼弟。从小到大，一旦慕容桓有什么要求，找的最多的也是他的大皇兄，而非威严忙碌的父皇。二皇兄慕容强自小痴迷武艺和军事谋略，多是跟着大将军或教习师父学习，慕容桓自小好文，和二皇兄的喜好完全不同，自然交流也少。虽然三皇兄也对自己很好，可三皇兄是个无拘无束、自在洒脱的人，不愿受皇宫繁文缛节的束缚，很少待在宫里，所以自然而然的，慕容桓和慕容尘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也最久，感情最好。
慕容尘上下打探了一下眼前的慕容桓，关切地询问：“之前听说你在龙泉寺受伤了，孤本欲遣太医前去医治，你偏不让，还说府上已有良医可以医治。现如今，可是大好了？”
慕容桓活动了一下右手，笑道：“皇兄你看，已经痊愈了。只是右手手肘有点扭伤和擦伤，府上医士完全能够处理。皇兄日理万机的，就不便再让皇兄操心了。”
“胡说！自己的兄弟哪有什么操心不操心的，你无碍，为兄才能安心。若连自己的兄弟都不在乎，为兄这皇帝还有什么做头。”慕容尘厉声批评。
“是是是，皇兄说得有理，我这不也是为皇兄着想嘛。况且我真的没事了，皇兄就饶过臣弟这一次吧。”慕容桓作揖讨饶。
“下不为例。”慕容尘强调。
“是，臣弟遵旨。”慕容桓单膝下跪行正礼。
“起来吧。”慕容尘满意了。
“嘻嘻，谢皇兄关心。”起身的慕容桓开心笑道。
“别嬉皮笑脸的，给孤说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孤？”慕容尘正声问道。
“啊？”慕容桓不解。
“据说烈火受惊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慕容尘提醒。
“皇兄消息真是灵通，府里刚查出来的事情皇兄就已知晓了，臣弟佩服！”慕容桓恭维道。
“别拍马屁，老实交代。此事性质很严重。胆敢刺杀亲王，朕绝不轻饶！”
看到慕容尘严肃的面容，慕容桓也端正表情，将方正毅查出的线索一一道来。
“原来如此。凶手有眉目吗？”听完慕容桓的介绍，慕容尘问道。
慕容桓摇摇头：“暂时没有，方正毅已将与此事有关的人员都看管起来了，只能等待对方自行露出马脚了。不过现在已经打草惊蛇，我觉得对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所行动了。”
“嗯。”慕容尘点点头，表示同意。接着提醒：“不过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决不能掉以轻心。孤会派人继续加强贤王府的守卫，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当心，宁可失之谨慎，不可失之鲁莽。有任何异常都要同朕禀报。”
“是。臣弟遵命。”知道皇兄担心自己，慕容桓毫无异议。
“对了，话说回来，据孤所闻，此次皇弟遇险，多亏贵人相助才得以脱险。听说这‘贵人’还是位女子？可有其事？”慕容尘好奇问道。
慕容桓顿了顿，回道：“确有其事。多亏了玲珑姑娘使狂躁的烈火安静下来马车才得以停止，否则臣弟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这玲珑姑娘医术高明，臣弟的伤就是她治好的。据臣弟所知，她在民间还有‘神医’的称号呢。”
“哦~难道说皇弟拒绝孤派太医去查看，就是因为这位‘神医’？”
“的确。”
“那孤倒想见见这位‘神医’了，看她比起太医院那些人到底如何。不过，竟然她救了皇弟，孤一定要好好奖赏奖赏她。”
“臣弟替玲珑谢圣上赏赐。”慕容桓下跪行礼。
“怎么又跪下了。朕说了，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多礼。”慕容尘再次拉起慕容桓。
借着慕容尘的手站起身，慕容桓笑道：“多谢皇兄爱护。”然后悄悄抬眼打探慕容尘的表情，犹豫着问道：“皇兄，臣弟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兄弟之间不必诸多顾忌，说。”
慕容桓仍是停顿了半晌，方才斟酌着开口：“皇兄，臣弟只是猜测，会不会，会不会……”
慕容尘蹙眉，心道：皇弟何时对自己说话如此吞吞吐吐、含糊其辞，他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于是催促问道：“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慕容桓眼睛一闭，视死如归地喊道：“会不会和‘当年’的事有关？”
空气顿时凝结，落针可闻。
静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慕容桓小心翼翼地睁开半只眼睛看向皇兄，瞬间双眼大睁。
好可怕！皇兄的表情好可怕！
凶狠冷酷完全不足以形容一星半点。他相信，若此时站在皇兄面前的不是自己，对方早已被碎尸万段、尸骨无存！
慕容桓心惊胆战地退后一大步，再不敢动弹。
又过了好长时间，慕容桓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若不是此时养心殿里分外安静，绝对听不到的音量说道：“皇兄，你，你没事吧？”
只听得“咚”的一声巨响，慕容桓身旁的茶几碎成几瓣。
“皇兄！你的手！来人，快来人！宣太医，马上宣太医！”慕容桓立马上前端起慕容尘的右手，扶他坐下。刚刚慕容尘地奋力一击，使茶几的木屑割伤了他的拳头，鲜血如注。
慕容桓此时万分后悔，该死的他为什么要提？！他明明知道“当年”的事对皇兄来说是永远不可磨灭的伤口，不能碰，不能想。当年事发之后，国都尸横遍野。凡是于此事有关的人、事、物都没逃过，所有牢房都住满了人，刽子手的刀日夜不停，法场的血洗都洗不干净，后来只得填平重建。皇兄差点因为此事无法继承皇位，文武百官都怕迎来的是位“暴君”。多亏父皇的遗诏和三皇兄的支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来了来了，太医来了。”贴身太监小德子的声音从殿外响起，看向殿内碎成渣渣的茶几和皇上流血的手掌，小德子难掩惊诧。
“刘太医来了，快，赶紧看看皇兄的手！”慕容桓急切地说道。
太医院首席医官刘秉承看到皇上流血不止的手和殿内的情形也是惊讶非常，可是疗伤第一，他硬压下心底的震惊，顾不得行礼，提着药箱就飞奔到慕容尘身边蹲跪下：“皇上，请让臣看看您的手。”
慕容尘毫无反应。
慕容桓见状，焦急地劝道：“皇兄，快让刘太医看看您的伤。”顾不得礼仪，握住慕容尘未受伤的手腕递过去。
刘秉承迅速端起慕容尘还在流血的手侧查看，接着二话不说地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貌似清水的药水给慕容尘清洗受伤的位置，可以闻出一股淡淡的白酒味儿，但应该不是白酒。紧接着又拿出一个瓷瓶，倒出白色粉末状的药物敷上慕容尘的伤口，立马，血慢慢不流了。最后，刘秉承拿出干净的白布动作利落地给慕容尘包扎好手掌。
见刘太医已包好伤口，慕容桓立马插言：“皇兄的手没事了吧？严不严重？”
刘秉承躬身行礼，回道：“禀王爷，皇上的手暂无大碍了。幸好血液流速很快，将木屑冲刷出来，没有留在手内，也没有伤到筋骨。微臣已用防感染的药水清洗干净伤口，又上了止血化瘀的药粉，配以凝血补气、促进伤口愈合的汤药，应当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慕容桓才下去的心又提了上来。
“只是请皇上在伤口恢复以前尽量不要动怒，这样伤口会愈合的更快些。”看殿内情形，皇上一定是怒急攻心才会如此自残。皇上乃万乘之躯，万不可如此伤害自己。
“嗯，本王知晓了，本王会看好皇兄的。”听出刘太医的话外之音，慕容桓心虚地回道。随后转移话题：“刘太医，快去写药方吧。”拜托不要再提皇兄生气的事了。
心知点到即止，刘秉承回身拿出纸笔，在另一张完好的茶几上动笔疾书。刚写完就将写满字迹的纸张递给候在一旁的小德子：“德公公，劳您着人将此方交给太医院，务必按照此方上的方法配制熬药，每日三次，十日后应可痊愈。”说完，又从袖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瓷瓶，递向小德子：“劳烦德公公，待皇上的手落痂后擦此药，仍是每日三次，期间不可沾水，可让皇上的手不至于留疤。”
小德子小心地接过，一一记下：“劳烦刘太医了，奴才还是亲自去太医院督促他们煎药吧，皇上的药可容不得差错。”
“也好，辛苦德公公了。在下和德公公一同去太医院吧。”虽然小德子——冯德善只是个四品太监，但他可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刘秉承虽是正一品太医也丝毫不敢托大，态度客气。
小德子做个了躬身请的手势，和刘秉承一同离开了。
“呼。”总算躲过一劫。
随后看向从头到尾呆怔着的皇兄，愧疚不已。
“皇兄，‘嗯嗯’的事，您就不要再想了吧，都是臣弟的错，才累得皇兄如此。”现在，慕容桓连“当年”两字都不敢说了。
慕容尘愣了一下，慢慢回过神来，面容又是一紧。然后他迫使自己深吸一口气，再长叹出去，握紧拳头，尽量缓声道：“哎，当年的事，过了近二十年了吧。对，整整二十个年头了。虽然我嘴上不说，但是心里从未忘却。若不是宸儿还在，真不知我当年还会如何的疯狂。兴许，我就随伏离母子俩儿去了吧。”
听到这里，慕容桓高声叫道：“皇兄！”
慕容尘摆摆手，示意慕容桓不要激动，继续说道：“当年伏离身怀六甲，遭此大劫，可恨我不在她们母子俩儿身边！否则也不至于连伏离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我恨我自己，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说罢，不顾受伤的右手，又想锤向桌面。
“皇兄！”慕容桓高声阻止，紧握住慕容尘的右手，不容他再伤害自己分毫。
慕容桓温言安抚：“当时怎么能怪皇兄呢？若不是父皇病危，皇兄也不会放皇嫂一人留在府内。皇兄对内要顾着朝政，对外要谨防西楚、南晋和东卫，已是分身乏术。若不是皇兄如此厉害之人，恐怕慕容国危矣！皇兄怎么能拿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呢？要不是贼人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心狠手辣，皇嫂也不会……”说到这，慕容桓哽咽难言。努力止住泪水，生怕又刺激到皇兄，继续劝解：“幸得老天保佑，智宸不在府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万幸的是，宸儿还在。”
吞咽一声，慕容桓小心地询问：“皇兄，有没有可能，我是说万一，有没有可能皇嫂没走，我那未出世的侄儿（侄女）也平安无事？”慕容桓说不出“死”字，虽然极有可能皇嫂已经离开人世了。
慕容尘没想到皇弟会这么问，他眼睛大睁，愣子一刹，才眼神黯然地说：“孤也希望如此。”强自忍耐着起伏不平地心绪，接着说：“可惜是水冰凝亲眼看到伏离跳落山崖的，还有数名护卫也同时看到了。何况伏离当时即将临盆，从那么高的悬崖坠落，极难保命。我当时跟你一样，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想方设法地去悬底找寻过无数次，可是每次都以失望告终。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我无法面对，只得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在与此事有关的所有人上。我清除了江湖上所有的杀手门派，歼灭了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修罗门。据被擒获的修罗门门徒招供：是有人觊觎楼兰‘圣女’的神之力而买通杀手，策划了当年那场阴谋。他们的目的并非逼死伏离，而是想要抓住她为他们所用。哪知伏离宁死不屈，竟选择跳崖了断。可恨的是，修罗门门主“无命”一得知行动失败，便望风而逃，至今都没有寻获，不知是生是死。为保安全，江湖上的杀手组织都是单线联系的，那次行动乃修罗门的最高机密，只有门主无命知道真正的主谋是谁。可恶！我身为堂堂慕容国的皇位继承人，竟然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真是无用！”
害怕皇兄再次伤害自己，慕容桓紧接着问道：“那皇嫂的贴身丫鬟雪香呢？水冰凝说过，当时是雪香护着皇嫂一同由密道离开的。”
慕容尘面容一沉，眼里划过一抹惋惜，冷声说：“风厉行由密道进入后山密林沿途搜寻，结果在密林深处找到了雪香破碎的衣衫，上面布满了血迹。他推测，雪香应该是被修罗门的杀手残害，抛尸荒野，后遭野兽啃食才至如此。可怜的是，我们竟然连她完整的尸骨都找不到，只能寻到她被野兽撕扯得乱七八糟的衣衫碎片，替她立了个衣冠冢。她是伏离最亲近的丫头了，从伏离五岁起就开始伺候伏离，直到和伏离一起陪嫁过来。她不该落得如此下场！”慕容尘的拳头握得死紧。
“呵！没想到江湖上杀手的手段竟然如此残忍、狠毒，连一个丫头都不放过！”慕容桓难以置信。
慕容尘怒声道：“哼！他们统统都该死！朕绝不容许此类恶行再次发生！”
“嗯！臣弟相信皇兄！若有用得着臣弟的地方，臣弟一定义不容辞！”慕容桓信誓旦旦。
拍上慕容桓的肩头，慕容尘倍感欣慰，神情变得温暖：“你的安危对为兄来说也至关重要。若真如你猜测那般，你这次遇险和‘当年’之事有关联，此事绝非江湖野心如此简单。孤一直怀疑幕后黑手的身份。能指使江湖组织同朝廷抗衡，绝非一般人可以做到。恐怕……”慕容尘顿了顿。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他实在是不愿意怀疑那个人。皇弟心思单纯，还是不要让他卷入其中的好。
看着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弟弟，慕容尘再次出口：“歹人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如今再次出现，肯定计划着更大的阴谋。不管我们的猜测正确与否，桓弟，你都要当心再当心，皇兄已经失去了两个亲人，不想再失去你了。”
看着满眼伤痛的皇兄，慕容桓差点儿脱口而出，告诉皇兄他的“女儿”很可能没死，就在四王府。
“皇兄，我……”
准备吐露实情的慕容桓突然被慕容尘的话打断：“好了，不说这些伤心的事了。正好你来得巧，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慕容桓后面的话语被打断，有点儿失望，又有点儿庆幸。算了，还是暂时别告诉皇兄了，等皇兄冷静下来再说。而且皇兄不是说过想要见见那位“神医”的吗？等过段时间，自己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带玲珑进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