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門沒關
作者：南佬 更新：2017-07-28 00:52 字数：4323
「你幫我帶了襯衫？」
「多帶的。」
「韓里歐，你不會想開夜車直接殺去公司？」
「有這個打算。不過，我明天休假，要也是後天直接去。」
向傳恩從袋子裡拿出襯衫，是莉莎送的那件有十字繡縫的立領襯衫。
「你幫我帶這件？」
他還沒穿過，大概也不會穿，現在里歐的貼心成了順水推舟，讓他穿上女人送的襯衫。
里歐一把搶過，拿了另一件自己的給他。
「我們交換。」說得有些孩子氣。
向傳恩噗一聲說：「我明天是要去工廠，弄髒，我不幫你洗。」嘴角掛上笑容。
「你哪一次洗過。」
「總比你洗好不熨來得好。」
「又再說這些細節。」
「這是生活態度。」
「吹毛求疵。」回了一句。
「怎麼不說你漫不經心。」不服輸地也應了一句。
里歐沏上飯店裡提供的皇家紅茶，像是熟知向傳恩會加糖一樣，順手在他的杯子裡多放了顆方糖。
「你無法忍受？」低頭後又輕問：「無法忍受我的漫不經心嗎？」
他第一次覺得男人比女人難搞，六小時的路程，他能感受到恩恩嘴角彎起的驚喜，卻也能看清楚他眼裡想逃避的閃爍。
向傳恩喝了口紅茶，抿唇回問：「你無法忍受我的吹毛求疵嗎？」
「怎麼可能！」
「那麼我也是。怎麼可能。」
兩人同時安靜，靜謐中向傳恩瞄了眼里歐，別過眼後，里歐也瞄了他一眼，卻是誰也沒開口說話。
向傳恩放下茶杯，他像是要證明里歐說的吹毛求疵，起身將兩人的襯衫熨平後掛起。他仔細地將袖扣扣好，還將領子上的第一個扣子扣上維持襯衫的挺度。
「我沒想過忍受。」看著襯衫又說：「你也不需要改變。」
里歐也像是為了證明他說的漫不經心，發愣中打翻紅茶，沾了身上白襯衫一身也不心急，緩步走像浴室。
「我不改變，你也沒變。」脫下弄髒的襯衫，打開水龍頭，他看著流水說：「我們維持現狀？」
上床、聊天、一起上下班、到賣場購物、偶爾住在對方家。
啊！還有他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上班時間，他都和向傳恩一起生活！
這就是他們的現狀！
向傳恩在門外喊了一聲：「不好嗎？」
里歐將襯衫晾在浴室裡，冷冷地說：「沒有不好。」
他和平常一樣，拿起牙刷為兩人擠上牙膏，習慣性地讓出一個空位給向傳恩，低頭咬上牙刷。
整間浴室裡只剩下刷牙聲，向傳恩敏感地感受到里歐的不爽，眼神不斷瞟向他，咬著牙刷直到里歐離開浴室，窩進被窩，他才趕緊跟上腳步。
他覺得自己該討好里歐，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心裡開始責怪歷屆女友寵壞自己，怎麼就沒人教他該怎麼用心安撫生氣的情人。
「里歐。」
里歐隨意地嗯一聲，將毯子蓋至下巴處，看起來是真的累了，捲上毯子背過身，準備睡覺。他渾身上下散發怒氣，不願吐出心裡的不滿，無聲抗議。
「我要睡了。」
他嘖地一聲，嘲笑自己怎麼沒想到再和飯店訂下另一間房，也好過現在這種死纏爛打，像是色伯爵搶民女一樣，逼著人家幹嘛幹嘛。
可惡。
以前都是女人倒貼，怎麼換成男人，全都亂了！
向傳恩跟著窩進床裡，他不想妥協地答應里歐，什麼家庭的，他沒勇氣答應。
「里歐。」側躺後，翻身背對他。
「真的累了。」
「我是說……你……」
里歐有點賭氣，卻還是應了聲：「什麼」
身旁的向傳恩輾轉難眠，翻身後，又翻身，整張床都跟著他搖動。在他想開口說晚安時，向傳恩手指摸上自己下巴的鬍渣，像是哽咽也不是，收手後再次翻身。
緩緩掀起眼皮看著向傳恩的背影，短髮下的頸線看起來更纖細，連著下巴，因為抿唇的關係，多了點可憐樣。
他吐了口長氣。
該死！自己總是被他控制！
「明天再……」話被打斷。
向傳恩全身發抖，連著聲音也跟著顫抖說：「你……我……維持現狀，我們就走不下去嗎？」窩在床的一側。
里歐平躺，藍眼珠盯了天花板一會兒後，側身摟過他，下巴靠在他的肩窩處，小鬍渣扎得向傳恩縮頸。以往向傳恩都會撥開他的下巴，翻身壓制自己，半誘惑地控制自己的情慾，可是今天，他卻縮著肩頭，像是等著他宣判一樣，不敢轉身看自己一眼。
「我們很少躺在一張床上，卻什麼事也沒做。」
他再次閉眼，慵懶且飽含疲倦的沙啞嗓音說著文不對題的語句。
「就算今天不做愛，明天，我還是會抱著你睡。」
比自己想得深，卻沒想過他們倆的未來，無法捉模向傳恩的心，他能理解的只有自己不曾想過有失去他的一天。
向傳恩眼眶發熱，沒有說話。里歐又蹭向他，摟緊他，屈膝順著向傳恩的腿處貼合，又靜了好一會兒，還發出微微地細鼾聲。
「恩恩。」和平日一般纏人，總是在睡前無意識地喊他。
向傳恩嗯一聲後，將臉埋進毯子裡掩飾他娘炮的眼淚。他手掌摸上腰上的手臂，窩進里歐的懷裡，腳掌貼上里歐的腳背。
他沒有馬上睡沉，倒是里歐不過三秒就發出細鼾聲。
很難得的兩人在床上什麼也沒做，就是一個擁抱，幾句對話，向傳恩卻覺得光是這樣的簡單，就能讓他有想大哭的衝動。他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將被貼上里歐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將手指滑入里歐的手指縫中，與他十指相扣。
「明天……我……」也會讓你抱著睡。
說不出口。
儘管，他真的這麼想。
＊＊＊
英國克魯，一個離倫敦大約三小時三十分鐘車程的小鎮，一個搭鐵路只需要一小時四十分的小城市，說他是小鎮，火車站裡還設有十二個月台，算是個鐵路樞紐中心。
向傳恩和史考特自火車站附近的飯店出發，搭車約一公里的路程，到了市中心。克魯的市中心不像人潮熙攘的倫敦，空曠且多了鄉村味，街道上沒有太多的車潮，人行道上不是灰磚，而是粉色和黃色交織出俏麗色彩。
道路旁的建築看得出歷史，卻是紅磚白窗砌成的古建築，一旁還有大塊黃色磚岩砌成的教堂為市中心顯眼地標，走過幾個路口，轉角處綠藤纏上的磚屋又是一絕景，磚屋搭百年歷史的厚重木門，令向傳恩再次驚豔。
「第一次來？」
向傳恩點頭說：「副理來過？」
史考特指著眼前的教堂，說他在那裡出生受洗，然後又說二十一歲才被父親接到格洛斯特。
「裡面的牧師老約翰賈許也許還活著，我離開時，他已經八十二歲。」走在前頭。
向傳恩稍愣了下，依照這幾天的相處，他決定不多話。更何況，史考特都說了是故事，現在這話，他持保留態度。
史考特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一起吃頓午飯。」
向傳恩應了聲好，第一次來克魯，人生地不熟，光是剛剛這麼彎那麼拐，他已經迷失了方向。他看著眼前史考特熟悉地鑽小徑，過馬路，腳步在轉角書店停頓了下後又拐進一旁的小徑。
他真有那麼點相信史考特是當地人，不過，他一身名牌，完全倫敦人的打扮，要說他在這小地方待過，他寧願相信史考特在耍自己。
史考特在進餐廳前遇見一位坐輪椅的老者，老人家一頭白髮，看見他露出慈愛的笑容，握著他的手眼眶泛紅。
「孩子，沒想到我能再見到你。」
史考特蹲在老者前，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柔和。
「老約翰牧師。」聲音放柔，還有點沙啞。
老人家笑得合不攏嘴，攥著他的手又說：「我記得……你這孩子生日是二月二十八日，那年閏年，差點你就得四年過一次生日。」說完又是一聲大笑。
史考特跟著笑出聲，寒暄幾句後，老者露出疲態，離開後沒幾步，再次回頭看他。史考特直到牧師消失在轉角後才進餐館，入座後除了點餐，他一個字也沒多說。
向傳恩摸上後頸，他發誓自己絕對不是好奇，而是有探險和實驗家的精神，身為一個律師，他習慣追根究柢，找出線索證據，最終得到一個結論。
「二月二十八，副理，生日快樂。」剛好是今天。
「謝謝。我以為你會多問些什麼。」喝了口紅酒。
「我問了，算是干涉你的私事。」
史考特看了他一眼後，嘴角隱藏不了大笑的彎度，他笑得好看，也笑得開心。
「你問問。太私人的，我選擇性跳過。」嘴角仍是上揚。
向傳恩也不是真好奇，只是這一頓飯看起來又得吃上兩小時，他只能想盡辦法增加些話題。
「二十一歲才離開，副理那時候已經考上律師了？」
他記得克魯這地方，只有運動專校，沒有大學。
史考特搖頭，用他低沈嗓音細說，就像說故事一樣，又說因為是單親家庭，他讀完中學後，在克魯郊區為人除草當園丁，分擔家計。
「我二十三歲才考上大學。」
「那律師執照呢？」
「畢業那年就考上？」
史考特理所當然地點頭說：「我得考上。」喝了口紅酒後說：「沒有第二個選項。」
他沒說為什麼富裕的父親不給他錢，也沒說辛苦工作的母親是如何支持他考試，簡單的兩句話，說的是他的意志和決心。
向傳恩含著一口前菜沒嚼，二十三歲的他剛剛來倫敦讀研究所，什麼分擔家計都沒想過，他就這麼沒心沒肝的用他娘親的退休金，任性地出國留學。
「想什麼？」
向傳恩臉頰還塞著一球青菜，也沒吞。
「副理，你man爆了。」真心的這麼覺得。
「這也是傳聞？」
向傳恩嘴角彎起，拍馬屁地說：「這是我說的。」
史考特眼尾彎起，也許是因為心情好，他像是真的要慶祝自己生日一樣，點了一個小蛋糕，讓服務員為他們倆拍張慶生的紀念照。
服務員專業的用立可拍相機拍了兩張，小相機裡吐出兩張相紙，影像還沒出來，他們倆就各選一張留作紀念。
兩人度過一頓簡單輕鬆的午餐，下午兩人都各自有需要拜訪的客戶，出餐廳後，各自分道揚鑣。
史考特走了兩步後回頭：「晚上，一起吃頓飯？」
向傳恩摸上後頸，很明顯的一臉為難。
「饒了我。」誠實地說：「一天和上司吃兩頓飯，太狠了！」
史考特眼尾再次彎起，嘴角微上揚：「明天早上十點的車。」說完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
向傳恩邁開腳步前往目的地，他試著想像史考特說的沒有選擇的堅定感，卻是怎麼也無法想像。在公事結束，回飯店的路上，他再次想像。
「我得考上，因為沒有第二個選項。」還是無法體會。
踏進飯店，搭上電梯，直到站在房間門口，在手指點在門鈴上時，里歐背著包，正巧打開門。
兩人對視，眼裡都是驚愣，一陣沈默。
「我本來打算先回去。」
「你要回去？」
幾乎是同時，說完，兩人再次對視，也不知道誰先別過臉，直到里歐走出房門，將鑰匙給向傳恩，才出聲。
「我明天得上班，趁現在開車回去，也許四小時半就能到家，這是最好的決定，不是？」
向傳恩手裡轉著鑰匙，瞄了眼時間，五點四十，確實，現在讓里歐回去，才是最貼心的選擇。
「回去後，傳訊息給你。」
向傳恩在他轉身時，拉上他的大衣，手不自覺地發抖，連眼眶都覺得發熱，沈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我是個男人……」聲音抖得難聽又說：「心甘情願讓你上，組成家庭……對我有障礙……我錯了嗎？」
里歐一頓，轉身看著他，向傳恩雙眼通紅，眼淚無聲地滑落眼角，又讓他一頓。
向傳恩拉著大衣的手抖得更厲害，抿唇後說：「你怎麼連維持現狀這個選項……」手垂落在腿側說：「都不給我。」
他真的不懂。
為什麼沒有第二個選項。
里歐往前走了兩步後，回頭伸臂勾上他的頸。
「你真的很任性！」
「不……不要走。」
里歐低罵一聲搞什麼，側頭吻上他，向傳恩沒有反抗，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只知道他留住了里歐。交纏的兩人，逐漸陷入情慾裡，在拉扯彼此衣褲間，纏進了房間，來不及關門，兩人靠在牆壁邊擁吻。
「門……沒關……」
里歐伸腿想踢上時，門卻被推開，還伴著史考特疑惑地輕喊聲。
「向。你門怎麼沒……」
他忽然噤聲，看著眼前衣衫不整，情慾染上雙頰的兩人，一愣後什麼也沒說，順手為他們拉上。
門喀噠一聲，留下卡在情慾與尷尬之間的兩人。
＊＊＊
＊同調一樣是免費小說，請小讀者好好保護他，不要抄襲，支持原創。以上 感謝追文的小讀者＊
「多帶的。」
「韓里歐，你不會想開夜車直接殺去公司？」
「有這個打算。不過，我明天休假，要也是後天直接去。」
向傳恩從袋子裡拿出襯衫，是莉莎送的那件有十字繡縫的立領襯衫。
「你幫我帶這件？」
他還沒穿過，大概也不會穿，現在里歐的貼心成了順水推舟，讓他穿上女人送的襯衫。
里歐一把搶過，拿了另一件自己的給他。
「我們交換。」說得有些孩子氣。
向傳恩噗一聲說：「我明天是要去工廠，弄髒，我不幫你洗。」嘴角掛上笑容。
「你哪一次洗過。」
「總比你洗好不熨來得好。」
「又再說這些細節。」
「這是生活態度。」
「吹毛求疵。」回了一句。
「怎麼不說你漫不經心。」不服輸地也應了一句。
里歐沏上飯店裡提供的皇家紅茶，像是熟知向傳恩會加糖一樣，順手在他的杯子裡多放了顆方糖。
「你無法忍受？」低頭後又輕問：「無法忍受我的漫不經心嗎？」
他第一次覺得男人比女人難搞，六小時的路程，他能感受到恩恩嘴角彎起的驚喜，卻也能看清楚他眼裡想逃避的閃爍。
向傳恩喝了口紅茶，抿唇回問：「你無法忍受我的吹毛求疵嗎？」
「怎麼可能！」
「那麼我也是。怎麼可能。」
兩人同時安靜，靜謐中向傳恩瞄了眼里歐，別過眼後，里歐也瞄了他一眼，卻是誰也沒開口說話。
向傳恩放下茶杯，他像是要證明里歐說的吹毛求疵，起身將兩人的襯衫熨平後掛起。他仔細地將袖扣扣好，還將領子上的第一個扣子扣上維持襯衫的挺度。
「我沒想過忍受。」看著襯衫又說：「你也不需要改變。」
里歐也像是為了證明他說的漫不經心，發愣中打翻紅茶，沾了身上白襯衫一身也不心急，緩步走像浴室。
「我不改變，你也沒變。」脫下弄髒的襯衫，打開水龍頭，他看著流水說：「我們維持現狀？」
上床、聊天、一起上下班、到賣場購物、偶爾住在對方家。
啊！還有他一天二十四小時，除了上班時間，他都和向傳恩一起生活！
這就是他們的現狀！
向傳恩在門外喊了一聲：「不好嗎？」
里歐將襯衫晾在浴室裡，冷冷地說：「沒有不好。」
他和平常一樣，拿起牙刷為兩人擠上牙膏，習慣性地讓出一個空位給向傳恩，低頭咬上牙刷。
整間浴室裡只剩下刷牙聲，向傳恩敏感地感受到里歐的不爽，眼神不斷瞟向他，咬著牙刷直到里歐離開浴室，窩進被窩，他才趕緊跟上腳步。
他覺得自己該討好里歐，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心裡開始責怪歷屆女友寵壞自己，怎麼就沒人教他該怎麼用心安撫生氣的情人。
「里歐。」
里歐隨意地嗯一聲，將毯子蓋至下巴處，看起來是真的累了，捲上毯子背過身，準備睡覺。他渾身上下散發怒氣，不願吐出心裡的不滿，無聲抗議。
「我要睡了。」
他嘖地一聲，嘲笑自己怎麼沒想到再和飯店訂下另一間房，也好過現在這種死纏爛打，像是色伯爵搶民女一樣，逼著人家幹嘛幹嘛。
可惡。
以前都是女人倒貼，怎麼換成男人，全都亂了！
向傳恩跟著窩進床裡，他不想妥協地答應里歐，什麼家庭的，他沒勇氣答應。
「里歐。」側躺後，翻身背對他。
「真的累了。」
「我是說……你……」
里歐有點賭氣，卻還是應了聲：「什麼」
身旁的向傳恩輾轉難眠，翻身後，又翻身，整張床都跟著他搖動。在他想開口說晚安時，向傳恩手指摸上自己下巴的鬍渣，像是哽咽也不是，收手後再次翻身。
緩緩掀起眼皮看著向傳恩的背影，短髮下的頸線看起來更纖細，連著下巴，因為抿唇的關係，多了點可憐樣。
他吐了口長氣。
該死！自己總是被他控制！
「明天再……」話被打斷。
向傳恩全身發抖，連著聲音也跟著顫抖說：「你……我……維持現狀，我們就走不下去嗎？」窩在床的一側。
里歐平躺，藍眼珠盯了天花板一會兒後，側身摟過他，下巴靠在他的肩窩處，小鬍渣扎得向傳恩縮頸。以往向傳恩都會撥開他的下巴，翻身壓制自己，半誘惑地控制自己的情慾，可是今天，他卻縮著肩頭，像是等著他宣判一樣，不敢轉身看自己一眼。
「我們很少躺在一張床上，卻什麼事也沒做。」
他再次閉眼，慵懶且飽含疲倦的沙啞嗓音說著文不對題的語句。
「就算今天不做愛，明天，我還是會抱著你睡。」
比自己想得深，卻沒想過他們倆的未來，無法捉模向傳恩的心，他能理解的只有自己不曾想過有失去他的一天。
向傳恩眼眶發熱，沒有說話。里歐又蹭向他，摟緊他，屈膝順著向傳恩的腿處貼合，又靜了好一會兒，還發出微微地細鼾聲。
「恩恩。」和平日一般纏人，總是在睡前無意識地喊他。
向傳恩嗯一聲後，將臉埋進毯子裡掩飾他娘炮的眼淚。他手掌摸上腰上的手臂，窩進里歐的懷裡，腳掌貼上里歐的腳背。
他沒有馬上睡沉，倒是里歐不過三秒就發出細鼾聲。
很難得的兩人在床上什麼也沒做，就是一個擁抱，幾句對話，向傳恩卻覺得光是這樣的簡單，就能讓他有想大哭的衝動。他吸了吸發酸的鼻子，將被貼上里歐的胸膛，感受他的心跳，將手指滑入里歐的手指縫中，與他十指相扣。
「明天……我……」也會讓你抱著睡。
說不出口。
儘管，他真的這麼想。
＊＊＊
英國克魯，一個離倫敦大約三小時三十分鐘車程的小鎮，一個搭鐵路只需要一小時四十分的小城市，說他是小鎮，火車站裡還設有十二個月台，算是個鐵路樞紐中心。
向傳恩和史考特自火車站附近的飯店出發，搭車約一公里的路程，到了市中心。克魯的市中心不像人潮熙攘的倫敦，空曠且多了鄉村味，街道上沒有太多的車潮，人行道上不是灰磚，而是粉色和黃色交織出俏麗色彩。
道路旁的建築看得出歷史，卻是紅磚白窗砌成的古建築，一旁還有大塊黃色磚岩砌成的教堂為市中心顯眼地標，走過幾個路口，轉角處綠藤纏上的磚屋又是一絕景，磚屋搭百年歷史的厚重木門，令向傳恩再次驚豔。
「第一次來？」
向傳恩點頭說：「副理來過？」
史考特指著眼前的教堂，說他在那裡出生受洗，然後又說二十一歲才被父親接到格洛斯特。
「裡面的牧師老約翰賈許也許還活著，我離開時，他已經八十二歲。」走在前頭。
向傳恩稍愣了下，依照這幾天的相處，他決定不多話。更何況，史考特都說了是故事，現在這話，他持保留態度。
史考特回頭看了他一眼說：「一起吃頓午飯。」
向傳恩應了聲好，第一次來克魯，人生地不熟，光是剛剛這麼彎那麼拐，他已經迷失了方向。他看著眼前史考特熟悉地鑽小徑，過馬路，腳步在轉角書店停頓了下後又拐進一旁的小徑。
他真有那麼點相信史考特是當地人，不過，他一身名牌，完全倫敦人的打扮，要說他在這小地方待過，他寧願相信史考特在耍自己。
史考特在進餐廳前遇見一位坐輪椅的老者，老人家一頭白髮，看見他露出慈愛的笑容，握著他的手眼眶泛紅。
「孩子，沒想到我能再見到你。」
史考特蹲在老者前，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柔和。
「老約翰牧師。」聲音放柔，還有點沙啞。
老人家笑得合不攏嘴，攥著他的手又說：「我記得……你這孩子生日是二月二十八日，那年閏年，差點你就得四年過一次生日。」說完又是一聲大笑。
史考特跟著笑出聲，寒暄幾句後，老者露出疲態，離開後沒幾步，再次回頭看他。史考特直到牧師消失在轉角後才進餐館，入座後除了點餐，他一個字也沒多說。
向傳恩摸上後頸，他發誓自己絕對不是好奇，而是有探險和實驗家的精神，身為一個律師，他習慣追根究柢，找出線索證據，最終得到一個結論。
「二月二十八，副理，生日快樂。」剛好是今天。
「謝謝。我以為你會多問些什麼。」喝了口紅酒。
「我問了，算是干涉你的私事。」
史考特看了他一眼後，嘴角隱藏不了大笑的彎度，他笑得好看，也笑得開心。
「你問問。太私人的，我選擇性跳過。」嘴角仍是上揚。
向傳恩也不是真好奇，只是這一頓飯看起來又得吃上兩小時，他只能想盡辦法增加些話題。
「二十一歲才離開，副理那時候已經考上律師了？」
他記得克魯這地方，只有運動專校，沒有大學。
史考特搖頭，用他低沈嗓音細說，就像說故事一樣，又說因為是單親家庭，他讀完中學後，在克魯郊區為人除草當園丁，分擔家計。
「我二十三歲才考上大學。」
「那律師執照呢？」
「畢業那年就考上？」
史考特理所當然地點頭說：「我得考上。」喝了口紅酒後說：「沒有第二個選項。」
他沒說為什麼富裕的父親不給他錢，也沒說辛苦工作的母親是如何支持他考試，簡單的兩句話，說的是他的意志和決心。
向傳恩含著一口前菜沒嚼，二十三歲的他剛剛來倫敦讀研究所，什麼分擔家計都沒想過，他就這麼沒心沒肝的用他娘親的退休金，任性地出國留學。
「想什麼？」
向傳恩臉頰還塞著一球青菜，也沒吞。
「副理，你man爆了。」真心的這麼覺得。
「這也是傳聞？」
向傳恩嘴角彎起，拍馬屁地說：「這是我說的。」
史考特眼尾彎起，也許是因為心情好，他像是真的要慶祝自己生日一樣，點了一個小蛋糕，讓服務員為他們倆拍張慶生的紀念照。
服務員專業的用立可拍相機拍了兩張，小相機裡吐出兩張相紙，影像還沒出來，他們倆就各選一張留作紀念。
兩人度過一頓簡單輕鬆的午餐，下午兩人都各自有需要拜訪的客戶，出餐廳後，各自分道揚鑣。
史考特走了兩步後回頭：「晚上，一起吃頓飯？」
向傳恩摸上後頸，很明顯的一臉為難。
「饒了我。」誠實地說：「一天和上司吃兩頓飯，太狠了！」
史考特眼尾再次彎起，嘴角微上揚：「明天早上十點的車。」說完頭也不回地邁步離開。
向傳恩邁開腳步前往目的地，他試著想像史考特說的沒有選擇的堅定感，卻是怎麼也無法想像。在公事結束，回飯店的路上，他再次想像。
「我得考上，因為沒有第二個選項。」還是無法體會。
踏進飯店，搭上電梯，直到站在房間門口，在手指點在門鈴上時，里歐背著包，正巧打開門。
兩人對視，眼裡都是驚愣，一陣沈默。
「我本來打算先回去。」
「你要回去？」
幾乎是同時，說完，兩人再次對視，也不知道誰先別過臉，直到里歐走出房門，將鑰匙給向傳恩，才出聲。
「我明天得上班，趁現在開車回去，也許四小時半就能到家，這是最好的決定，不是？」
向傳恩手裡轉著鑰匙，瞄了眼時間，五點四十，確實，現在讓里歐回去，才是最貼心的選擇。
「回去後，傳訊息給你。」
向傳恩在他轉身時，拉上他的大衣，手不自覺地發抖，連眼眶都覺得發熱，沈默了一會兒才開口。
「我是個男人……」聲音抖得難聽又說：「心甘情願讓你上，組成家庭……對我有障礙……我錯了嗎？」
里歐一頓，轉身看著他，向傳恩雙眼通紅，眼淚無聲地滑落眼角，又讓他一頓。
向傳恩拉著大衣的手抖得更厲害，抿唇後說：「你怎麼連維持現狀這個選項……」手垂落在腿側說：「都不給我。」
他真的不懂。
為什麼沒有第二個選項。
里歐往前走了兩步後，回頭伸臂勾上他的頸。
「你真的很任性！」
「不……不要走。」
里歐低罵一聲搞什麼，側頭吻上他，向傳恩沒有反抗，眼淚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只知道他留住了里歐。交纏的兩人，逐漸陷入情慾裡，在拉扯彼此衣褲間，纏進了房間，來不及關門，兩人靠在牆壁邊擁吻。
「門……沒關……」
里歐伸腿想踢上時，門卻被推開，還伴著史考特疑惑地輕喊聲。
「向。你門怎麼沒……」
他忽然噤聲，看著眼前衣衫不整，情慾染上雙頰的兩人，一愣後什麼也沒說，順手為他們拉上。
門喀噠一聲，留下卡在情慾與尷尬之間的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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