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無法溝通
作者：南佬 更新：2017-07-25 13:55 字数：4562
人是種自虐的動物，會自動放大不安，讓恐慌佔據，鑽牛角尖地任不安像墨水渲紙一般暈開，最後，像個憂鬱重症病患一樣，悲情地認定自己毫無用處。
里歐不能說是向傳恩在躲他，只是一切都發生得太巧，巧得他只能獨自吞噬不安。激情過後順著氣氛，他自然而然地提出什麼同性戀家庭，看著向傳恩一頓後的笑臉，心裡只有完蛋了三個字。然而在完蛋後的隔週，老天像是鐵了心讓他得憂郁症一樣，派遣恩恩出差三天，什麼溝通、挽救，都不必搞，自動進入彼此冷靜冷靜的暫時分離狀態。
他手裡轉著手機，另一手拿著咖啡，坐在休息區的老位置上，肩膀被莎夏拍了下，挪動位置，莎夏也大方地坐下。
「莎夏，想結婚嗎？」
莎夏像個老大姐一樣，嘖了一聲：「你要娶我嗎？」
里歐瞄了她一眼說：「你又不缺男人。哪裏輪得到我。」
高挑又性感，以三十五歲這年紀來說，莎夏保養得很好。
莎夏仰頭大笑，性感的她，笑起來不覺得豪邁，搭著她野豔的香水味，多了幾分女人味。
「你這次和年紀大的交往？」塗著夏威夷紅的指甲敲著手上的咖啡杯。
「不虧是莎夏。」
「你的那位想結婚，你不想？」
「啊……相反。」
莎夏哇了一聲，驚訝地說：「原來你也有想安定下來的時候。」
里歐挑眉：「我不能結婚？」
莎夏食指搖動兩下說：「不，不是。」又說：「我以為你和向一樣。你知道，你們倆就是那種交往一輩子，也不敢步入婚姻那種人。」
里歐一愣，喝了口咖啡，他忽然覺得沮喪、灰心，說不出的鬱結。他甚至有點想發火，覺得惱怒，想辯駁些什麼，也想大喊說他的恩恩說了會再想想，不是一輩子都不結婚。
「妳不也是不結婚。」冷冷地回一句後，發現自己幼稚地遷怒莎夏。
莎夏點頭說對，笑說原來自己和他們是一掛的，成熟的她輕易地化解尷尬。
「你這次是認真的？」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
里歐吐了好長一口長氣，眼神落在雙手交握的咖啡杯。
「每段都很認真。」看了眼沒訊息的手機後又說：「只是這個，很特別。」抿唇。
他只能用這個來表示自己的伴侶，這個，這詞一點也滿足不了他的獨佔慾，也無法證明自己的存在感，想到這裡，他又吐了口氣。
「不如把她搞大肚子？」
里歐一頓，起身說：「我問錯人了。」
能搞大，他一定搞，每天搞，弄出一組足球隊！
莎夏靠在椅背上，美腿交疊說：「不過。」轉上手上咖啡杯說：「如果我被搞大肚子，我可能還是會選擇單身。」
里歐腳步停在一旁，回頭問：「為什麼？」
莎夏單手撐臉說：「因為不能接受對方有不愛我的那一天。」說的半真半假，說完後跳起身，勾上他的肩，說她當戀愛顧問應該也有個什麼獎賞。
里歐撥開她的手，學向傳恩摸上自己的後頸。
「改天請喝酒。」習慣性地又摸了下。
「你跟向，真的好像。連這動作都像。」莎夏摸上後頸。
「他不太常吐長氣。」
「最近滿常的。」
「是嗎？」
「像這樣。」莎夏又模仿了一次。
里歐被她逗笑，彎起嘴角說：「回去了。」轉身後又說：「莎夏。謝啦。」
他沒繼續閒聊，聽著莎夏喊說讓他記得她的酒，他回了句好後，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不能接受，對方有不愛自己的一天。
「說得真好。」
他在下午四點三十分準時離開公司，回家後，撥了通電話給向傳恩，沒接。他從來沒嚐過這種膽小灰心的滋味，不過是沒接到電話，卻讓他多想很多事情，例如，恩恩在躲自己。
等到他鼓起勇氣打算在撥打一次時，向傳恩回撥了，他慌張地將手機摔在地上，手足無措地趴在地上，像是怕他掛斷電話一樣，趕緊按下通話。
「喂？到飯店了？啊……史考特也去，那你不就戰戰兢兢。」
電話裡的向傳恩霹哩啪拉的說他真的很不會應付史考特。完全，沒有躲自己的意思。
「所以傳聞是真的？兩歲女兒還有靠關係？」
電話裡是一陣沮喪大吼，然後可以聽見向傳恩趴在床上悶著的說話聲，直說還有兩天要熬。
「要不，我去找你？」
電話那頭噗一聲，罵自己瘋子，靜了好一會兒又欲言又止。里歐走進臥室，床上還有向傳恩留下來的睡衣，連地上的拖鞋都還乖巧地擺在床邊，坐在床上後，他開始說起今天和莎夏聊天，被她坑了杯酒的事，向傳恩罵他沒用，還說莎夏那隻狐狸，趁他不在欺負他的里歐。
一句他的里歐，又讓向傳恩噤聲，可能是害羞卻又多了點無措的靜默。
「這句話讓我想做下流的事。」故意說上一句。
電話那頭笑了，笑得慵懶也笑得沒好氣，也不知道是誰先說起家常，兩人討論起庫柏山的起司節，去年春季難得單身的兩人，特別跑到庫柏山參加從陡峭草坡上滾下搶起司球的活動。那次向傳恩摔得流鼻血，里歐也沒好到哪，肚皮擦傷，腳也腫了兩天，兩人誰也沒搶到起司，回家後憤恨地到市場買了一百英鎊的起司，大嗑特嗑。兩人聊著聊著不自覺地聊過一小時，直到史考特叩門，才停下通話。
「恩。」
里歐猶豫地停頓下後才開口。
「穿暖一點。」
說完後，握著掛斷的手機倒在床上，又吐了口長氣。
他的向傳恩，膽小的無法接受任何意外發生，凡事都要縝密計畫，有條理地整理好後按部就班。可是，這樣的他，又勇敢地拉著自己參加起司節大賽，瘋狂地吶喊奔跑，看起來就像個毫無章法的瘋小子。
手機叮咚一聲，是向傳恩傳的訊息，里歐看了後忽然跳起身，抓上車鑰匙，穿上大衣，手裡轉動鑰匙，發動車子打算去找向傳恩時，他也覺得自己瘋了。
“再給我點時間。”
腦海裡不斷反覆跳出這幾個字。
這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一定是向傳恩，每一個呼吸，甚至不用說話，向傳恩也知道自己焦急地想束縛他。
他罵了聲粗話後在紅燈前重踩煞車，煞車聲嘰了一大聲。
「好……我給……」他給得起時間，大不了是一輩子！
身後喇叭聲響起，里歐讓自己冷靜，他迴轉選擇回家。
晚上他沒有聯繫向傳恩，只有在清晨一點三十三分時收到他傳來的一聲晚安。很多時候向傳恩都比自己冷靜，不會感情用事，他愛死他這點，卻也逐漸不能忍受，不只是性愛，他想要看見向傳恩為自己瘋狂一次。
他逼自己忍耐，直到隔天下午從地鐵出站時，接到向傳恩的電話，聽見他的聲音，才稍稍壓下他的焦躁。
「昨天我可是什麼都沒說。」
電話那頭說了好乖兩字，兩人噴出氣音輕笑後一陣安靜。
「是我，我是說是我這個人，讓你猶豫？」
就像是求婚失敗一樣，他拼命地檢討自己，甚至有一瞬間想著如果自己是女人，恩大概就不會猶豫。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真的沒逼你。」趕緊補上一句。
電話裡頭一陣沈默，而後向傳恩才說他今天簽了兩份合約，很順利，之後又是一陣沈默。
「剛剛的話，你當做沒聽過。」
電話裡的向傳恩苦笑一聲說聊不下去，還沒說完，史考特又叩門找他，通話也跟著結束。
里歐攥著手機，失魂落魄地走出地鐵，他不知道向傳恩那句聊不下去是什麼意思，也或許他知道，卻不想承認。矛盾的心情向蟒蛇咬上地鼠一樣，緊咬掐勒，讓他覺得無法呼吸。
「為什麼……」
無法正常溝通。
＊＊＊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感情不順，還得陪伴上司吃飯。
向傳恩在心裡喊了八百萬次的「天呀，請聆聽我的禱告」，老天卻像是想滅了他一樣，讓他和史考特吃了一頓三小時的晚餐。
兩人實在沒什麼話聊，向傳恩好幾次開口，都被句點王史考特用一、兩句話簡單敷衍回應，在他忍無可忍想藉故回房間休息時，史考特聊起了自己的家鄉格洛斯特。
「庫柏山？我去過。」
史考特訝異他曾去過，瞄了他一眼後說：「你該不會參加了起司節？」
向傳恩吐了口氣，還好，還有話聊，否則他就得浪費一刻排餐，換取片刻悠閒。
「不但沒搶到。我還摔了個狗吃屎。你參加過？」多問了一句。
史考特搖頭：「沒有。雖然只離我家不到五公里的距離。」很難得的露出笑容。
向傳恩笑著說他老了也想住在那裡，偶爾感受一下瘋狂的氣息。他心忽然揪了一下，想起里歐。他耍了個輕易被里歐拆穿的拖延戰術，拙劣地傷害了里歐。什麼再給我點時間，老實說，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計畫兩個男人的未來，感覺有再多時間，他也無法安排。
「副理，老了會住在庫柏山嗎？」
史考特吞下食物，喝了口紅酒後抿唇。
「這是一個很私人的問題。」說得慢條斯理。
向傳恩咳了一聲，心裡罵了聲粗話，表面上還是客套地說了聲抱歉，眼前的史考特卻彎起嘴角笑了。
靠！靠！靠！史考特為什麼笑！笑什麼！
他一點也不懂！
「也許會。如果，小瑪麗能獨立。」
向傳恩停頓了下，他還是不懂史考特為什麼笑，不再糾結，他本著他見人說人話的本事接話。
「她學手語嗎？」
「她該學嗎？」
向傳恩一頓，思考後說：「她該學。」
史考特斂下眼手裡的刀子畫過自己的排餐，淡淡地問了句為什麼。
「我希望她像一般人。」咬下一口菜。
向傳恩忽然想起小時候的里歐，被人罵小變態、異形的小里歐。里歐很小就知道自己不一樣，卻沒想過要改變，就著他擁有的，和那些欺負他的屁孩奮鬥。
「你已經讓她不一樣。」
他就是有這種本事，總是坦然地、誠實地面對真正的自己。
史考特放下餐具，嘴角抿直。
向傳恩心裏吐了口長氣，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媽的，他真的真的好想回房間玩手遊，放空。
「抱歉。我干涉你的私事。」為五斗米折腰，先道歉再說。
史考特再次提起餐具，在吃下一口餐後，擦唇。
「沒有。你說得對。」抬手買單。
向傳恩摸摸後頸說：「抱歉。」跟著起身，跟在後頭說：「我只是想和她溝通。」
他第一次和小里歐說話，是用畫的。
「我是說，她會手語，那麼我也會學些手語。」
他畫了一顆球，里歐就用英文說他有一顆大球，又畫了下雨，里歐扁嘴說下雨，沒辦法出去玩。
「這樣我就能和她說話。」
小時候語言不通，他們倆都能相處愉快，為什麼長大後，變得這麼困難，還變得有點無法溝通。
史考特停下腳步說：「你讓我覺得我不是好爸爸。」
向傳恩一臉錯愕，這罪名，太大了！
「抱歉，我又干涉你的私事！」藏不住地吐了很大一口氣。
史考特再次彎起嘴角，走向飯店外的庭院，點上一根煙，還問向傳恩是否抽，見他搖頭，順手又收起煙。
「她很正常，是我不正常。」
他吐了口煙後，將煙捻熄。
「不正常的逼耳聾的她正常說話。」
向傳恩雙手插口袋，他也覺得史考特很不正常，不正常到他無法跟他溝通，事實上，他也沒心情和他多聊。所以，他選擇不說話，乖巧地瞄了他一眼，沒想到又是一個四目相交。
史考特嘴角越彎越大，笑說：「我感覺得出來，你附和我不正常這點。」又說：「跟傳聞中的我一樣？」
向傳恩無聲地罵了句粗話才說：「他們都說你是高富帥。」又說：「只有我才覺得你不正……常。」抿緊嘴巴。
他，他，他真的不想再應付史考特！
史考特噗一聲大笑，決定放了他，自顧自地走回房間。
向傳恩刻意迴避和他搭同班電梯，晚了十分鐘上樓。一進房門，連罵好幾聲粗話，拿起手機傳，習慣性地按下訊息，卻在準備發送的那一刻停下。
「瘋了。」起身走進浴室沖澡。
他問自己是否不夠愛里歐，卻發現自己用了愛這個字，還在驚愣中的他，聽見門鈴聲，隨意套上內褲，順手拿起自己帶的睡衣套上，瞥見鏡子中的自己又是一愣，眼眶娘炮的發熱。
他穿的是充滿里歐味道的44號大T-shirt。
「媽的。這樣不就少帶一件襯衫。」
門鈴仍響著，他心裡再次把史考特罵了一回，嘴裡碎念自己沒帶襯衫出門已經夠可憐了，幹嘛還催他。
一把打開門。
「我準備睡……」
他驚訝地說不出話，看著眼前風塵僕僕趕來的里歐。
「……你幾點開車？」問得毫無章序。
里歐學他摸上後頸說：「五點。我早退後就出發。」看了眼時間說：「開了六小時。」
「瘋小子。」
「我覺得我該來。這大概是我繼起司節後最瘋狂的事。」
「還有裸騎。」
「差點忘了這個！你這瘋子！」
相同的回憶。
讓兩人默契一笑，卻也讓他們同時安靜。
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只談回憶才會露出笑容，談起現在，卻只能，沈默。
＊＊＊
＊南佬繼第九世按到自己4分的評分後，再次在同調渣男裡按到了華麗麗的5分，書評星星馬上缺一角。切！小書迷若評個4分，南佬也認了，偏偏是自己手殘……以上 咦 怎麼是香水有獨的更新時間呢！＊
里歐不能說是向傳恩在躲他，只是一切都發生得太巧，巧得他只能獨自吞噬不安。激情過後順著氣氛，他自然而然地提出什麼同性戀家庭，看著向傳恩一頓後的笑臉，心裡只有完蛋了三個字。然而在完蛋後的隔週，老天像是鐵了心讓他得憂郁症一樣，派遣恩恩出差三天，什麼溝通、挽救，都不必搞，自動進入彼此冷靜冷靜的暫時分離狀態。
他手裡轉著手機，另一手拿著咖啡，坐在休息區的老位置上，肩膀被莎夏拍了下，挪動位置，莎夏也大方地坐下。
「莎夏，想結婚嗎？」
莎夏像個老大姐一樣，嘖了一聲：「你要娶我嗎？」
里歐瞄了她一眼說：「你又不缺男人。哪裏輪得到我。」
高挑又性感，以三十五歲這年紀來說，莎夏保養得很好。
莎夏仰頭大笑，性感的她，笑起來不覺得豪邁，搭著她野豔的香水味，多了幾分女人味。
「你這次和年紀大的交往？」塗著夏威夷紅的指甲敲著手上的咖啡杯。
「不虧是莎夏。」
「你的那位想結婚，你不想？」
「啊……相反。」
莎夏哇了一聲，驚訝地說：「原來你也有想安定下來的時候。」
里歐挑眉：「我不能結婚？」
莎夏食指搖動兩下說：「不，不是。」又說：「我以為你和向一樣。你知道，你們倆就是那種交往一輩子，也不敢步入婚姻那種人。」
里歐一愣，喝了口咖啡，他忽然覺得沮喪、灰心，說不出的鬱結。他甚至有點想發火，覺得惱怒，想辯駁些什麼，也想大喊說他的恩恩說了會再想想，不是一輩子都不結婚。
「妳不也是不結婚。」冷冷地回一句後，發現自己幼稚地遷怒莎夏。
莎夏點頭說對，笑說原來自己和他們是一掛的，成熟的她輕易地化解尷尬。
「你這次是認真的？」對他的冷淡不以為意。
里歐吐了好長一口長氣，眼神落在雙手交握的咖啡杯。
「每段都很認真。」看了眼沒訊息的手機後又說：「只是這個，很特別。」抿唇。
他只能用這個來表示自己的伴侶，這個，這詞一點也滿足不了他的獨佔慾，也無法證明自己的存在感，想到這裡，他又吐了口氣。
「不如把她搞大肚子？」
里歐一頓，起身說：「我問錯人了。」
能搞大，他一定搞，每天搞，弄出一組足球隊！
莎夏靠在椅背上，美腿交疊說：「不過。」轉上手上咖啡杯說：「如果我被搞大肚子，我可能還是會選擇單身。」
里歐腳步停在一旁，回頭問：「為什麼？」
莎夏單手撐臉說：「因為不能接受對方有不愛我的那一天。」說的半真半假，說完後跳起身，勾上他的肩，說她當戀愛顧問應該也有個什麼獎賞。
里歐撥開她的手，學向傳恩摸上自己的後頸。
「改天請喝酒。」習慣性地又摸了下。
「你跟向，真的好像。連這動作都像。」莎夏摸上後頸。
「他不太常吐長氣。」
「最近滿常的。」
「是嗎？」
「像這樣。」莎夏又模仿了一次。
里歐被她逗笑，彎起嘴角說：「回去了。」轉身後又說：「莎夏。謝啦。」
他沒繼續閒聊，聽著莎夏喊說讓他記得她的酒，他回了句好後，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不能接受，對方有不愛自己的一天。
「說得真好。」
他在下午四點三十分準時離開公司，回家後，撥了通電話給向傳恩，沒接。他從來沒嚐過這種膽小灰心的滋味，不過是沒接到電話，卻讓他多想很多事情，例如，恩恩在躲自己。
等到他鼓起勇氣打算在撥打一次時，向傳恩回撥了，他慌張地將手機摔在地上，手足無措地趴在地上，像是怕他掛斷電話一樣，趕緊按下通話。
「喂？到飯店了？啊……史考特也去，那你不就戰戰兢兢。」
電話裡的向傳恩霹哩啪拉的說他真的很不會應付史考特。完全，沒有躲自己的意思。
「所以傳聞是真的？兩歲女兒還有靠關係？」
電話裡是一陣沮喪大吼，然後可以聽見向傳恩趴在床上悶著的說話聲，直說還有兩天要熬。
「要不，我去找你？」
電話那頭噗一聲，罵自己瘋子，靜了好一會兒又欲言又止。里歐走進臥室，床上還有向傳恩留下來的睡衣，連地上的拖鞋都還乖巧地擺在床邊，坐在床上後，他開始說起今天和莎夏聊天，被她坑了杯酒的事，向傳恩罵他沒用，還說莎夏那隻狐狸，趁他不在欺負他的里歐。
一句他的里歐，又讓向傳恩噤聲，可能是害羞卻又多了點無措的靜默。
「這句話讓我想做下流的事。」故意說上一句。
電話那頭笑了，笑得慵懶也笑得沒好氣，也不知道是誰先說起家常，兩人討論起庫柏山的起司節，去年春季難得單身的兩人，特別跑到庫柏山參加從陡峭草坡上滾下搶起司球的活動。那次向傳恩摔得流鼻血，里歐也沒好到哪，肚皮擦傷，腳也腫了兩天，兩人誰也沒搶到起司，回家後憤恨地到市場買了一百英鎊的起司，大嗑特嗑。兩人聊著聊著不自覺地聊過一小時，直到史考特叩門，才停下通話。
「恩。」
里歐猶豫地停頓下後才開口。
「穿暖一點。」
說完後，握著掛斷的手機倒在床上，又吐了口長氣。
他的向傳恩，膽小的無法接受任何意外發生，凡事都要縝密計畫，有條理地整理好後按部就班。可是，這樣的他，又勇敢地拉著自己參加起司節大賽，瘋狂地吶喊奔跑，看起來就像個毫無章法的瘋小子。
手機叮咚一聲，是向傳恩傳的訊息，里歐看了後忽然跳起身，抓上車鑰匙，穿上大衣，手裡轉動鑰匙，發動車子打算去找向傳恩時，他也覺得自己瘋了。
“再給我點時間。”
腦海裡不斷反覆跳出這幾個字。
這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一定是向傳恩，每一個呼吸，甚至不用說話，向傳恩也知道自己焦急地想束縛他。
他罵了聲粗話後在紅燈前重踩煞車，煞車聲嘰了一大聲。
「好……我給……」他給得起時間，大不了是一輩子！
身後喇叭聲響起，里歐讓自己冷靜，他迴轉選擇回家。
晚上他沒有聯繫向傳恩，只有在清晨一點三十三分時收到他傳來的一聲晚安。很多時候向傳恩都比自己冷靜，不會感情用事，他愛死他這點，卻也逐漸不能忍受，不只是性愛，他想要看見向傳恩為自己瘋狂一次。
他逼自己忍耐，直到隔天下午從地鐵出站時，接到向傳恩的電話，聽見他的聲音，才稍稍壓下他的焦躁。
「昨天我可是什麼都沒說。」
電話那頭說了好乖兩字，兩人噴出氣音輕笑後一陣安靜。
「是我，我是說是我這個人，讓你猶豫？」
就像是求婚失敗一樣，他拼命地檢討自己，甚至有一瞬間想著如果自己是女人，恩大概就不會猶豫。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真的沒逼你。」趕緊補上一句。
電話裡頭一陣沈默，而後向傳恩才說他今天簽了兩份合約，很順利，之後又是一陣沈默。
「剛剛的話，你當做沒聽過。」
電話裡的向傳恩苦笑一聲說聊不下去，還沒說完，史考特又叩門找他，通話也跟著結束。
里歐攥著手機，失魂落魄地走出地鐵，他不知道向傳恩那句聊不下去是什麼意思，也或許他知道，卻不想承認。矛盾的心情向蟒蛇咬上地鼠一樣，緊咬掐勒，讓他覺得無法呼吸。
「為什麼……」
無法正常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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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感情不順，還得陪伴上司吃飯。
向傳恩在心裡喊了八百萬次的「天呀，請聆聽我的禱告」，老天卻像是想滅了他一樣，讓他和史考特吃了一頓三小時的晚餐。
兩人實在沒什麼話聊，向傳恩好幾次開口，都被句點王史考特用一、兩句話簡單敷衍回應，在他忍無可忍想藉故回房間休息時，史考特聊起了自己的家鄉格洛斯特。
「庫柏山？我去過。」
史考特訝異他曾去過，瞄了他一眼後說：「你該不會參加了起司節？」
向傳恩吐了口氣，還好，還有話聊，否則他就得浪費一刻排餐，換取片刻悠閒。
「不但沒搶到。我還摔了個狗吃屎。你參加過？」多問了一句。
史考特搖頭：「沒有。雖然只離我家不到五公里的距離。」很難得的露出笑容。
向傳恩笑著說他老了也想住在那裡，偶爾感受一下瘋狂的氣息。他心忽然揪了一下，想起里歐。他耍了個輕易被里歐拆穿的拖延戰術，拙劣地傷害了里歐。什麼再給我點時間，老實說，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計畫兩個男人的未來，感覺有再多時間，他也無法安排。
「副理，老了會住在庫柏山嗎？」
史考特吞下食物，喝了口紅酒後抿唇。
「這是一個很私人的問題。」說得慢條斯理。
向傳恩咳了一聲，心裡罵了聲粗話，表面上還是客套地說了聲抱歉，眼前的史考特卻彎起嘴角笑了。
靠！靠！靠！史考特為什麼笑！笑什麼！
他一點也不懂！
「也許會。如果，小瑪麗能獨立。」
向傳恩停頓了下，他還是不懂史考特為什麼笑，不再糾結，他本著他見人說人話的本事接話。
「她學手語嗎？」
「她該學嗎？」
向傳恩一頓，思考後說：「她該學。」
史考特斂下眼手裡的刀子畫過自己的排餐，淡淡地問了句為什麼。
「我希望她像一般人。」咬下一口菜。
向傳恩忽然想起小時候的里歐，被人罵小變態、異形的小里歐。里歐很小就知道自己不一樣，卻沒想過要改變，就著他擁有的，和那些欺負他的屁孩奮鬥。
「你已經讓她不一樣。」
他就是有這種本事，總是坦然地、誠實地面對真正的自己。
史考特放下餐具，嘴角抿直。
向傳恩心裏吐了口長氣，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媽的，他真的真的好想回房間玩手遊，放空。
「抱歉。我干涉你的私事。」為五斗米折腰，先道歉再說。
史考特再次提起餐具，在吃下一口餐後，擦唇。
「沒有。你說得對。」抬手買單。
向傳恩摸摸後頸說：「抱歉。」跟著起身，跟在後頭說：「我只是想和她溝通。」
他第一次和小里歐說話，是用畫的。
「我是說，她會手語，那麼我也會學些手語。」
他畫了一顆球，里歐就用英文說他有一顆大球，又畫了下雨，里歐扁嘴說下雨，沒辦法出去玩。
「這樣我就能和她說話。」
小時候語言不通，他們倆都能相處愉快，為什麼長大後，變得這麼困難，還變得有點無法溝通。
史考特停下腳步說：「你讓我覺得我不是好爸爸。」
向傳恩一臉錯愕，這罪名，太大了！
「抱歉，我又干涉你的私事！」藏不住地吐了很大一口氣。
史考特再次彎起嘴角，走向飯店外的庭院，點上一根煙，還問向傳恩是否抽，見他搖頭，順手又收起煙。
「她很正常，是我不正常。」
他吐了口煙後，將煙捻熄。
「不正常的逼耳聾的她正常說話。」
向傳恩雙手插口袋，他也覺得史考特很不正常，不正常到他無法跟他溝通，事實上，他也沒心情和他多聊。所以，他選擇不說話，乖巧地瞄了他一眼，沒想到又是一個四目相交。
史考特嘴角越彎越大，笑說：「我感覺得出來，你附和我不正常這點。」又說：「跟傳聞中的我一樣？」
向傳恩無聲地罵了句粗話才說：「他們都說你是高富帥。」又說：「只有我才覺得你不正……常。」抿緊嘴巴。
他，他，他真的不想再應付史考特！
史考特噗一聲大笑，決定放了他，自顧自地走回房間。
向傳恩刻意迴避和他搭同班電梯，晚了十分鐘上樓。一進房門，連罵好幾聲粗話，拿起手機傳，習慣性地按下訊息，卻在準備發送的那一刻停下。
「瘋了。」起身走進浴室沖澡。
他問自己是否不夠愛里歐，卻發現自己用了愛這個字，還在驚愣中的他，聽見門鈴聲，隨意套上內褲，順手拿起自己帶的睡衣套上，瞥見鏡子中的自己又是一愣，眼眶娘炮的發熱。
他穿的是充滿里歐味道的44號大T-shirt。
「媽的。這樣不就少帶一件襯衫。」
門鈴仍響著，他心裡再次把史考特罵了一回，嘴裡碎念自己沒帶襯衫出門已經夠可憐了，幹嘛還催他。
一把打開門。
「我準備睡……」
他驚訝地說不出話，看著眼前風塵僕僕趕來的里歐。
「……你幾點開車？」問得毫無章序。
里歐學他摸上後頸說：「五點。我早退後就出發。」看了眼時間說：「開了六小時。」
「瘋小子。」
「我覺得我該來。這大概是我繼起司節後最瘋狂的事。」
「還有裸騎。」
「差點忘了這個！你這瘋子！」
相同的回憶。
讓兩人默契一笑，卻也讓他們同時安靜。
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只談回憶才會露出笑容，談起現在，卻只能，沈默。
＊＊＊
＊南佬繼第九世按到自己4分的評分後，再次在同調渣男裡按到了華麗麗的5分，書評星星馬上缺一角。切！小書迷若評個4分，南佬也認了，偏偏是自己手殘……以上 咦 怎麼是香水有獨的更新時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