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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九日02
作者:南佬      更新:2017-11-25 23:11      字数:3182
<邊緣人之歌>是一首很詭異的俄羅斯老歌。歌詞中充滿「如果」,控訴現實生活的殘酷和冰冷。當年,十六、七歲的他們,充滿精力和活力,殘酷和冰冷的現實世界對他們而言,太過遙遠。兩人從網路上學了幾句俄羅斯語,研究後改編這首邊緣人之歌。

  「先翻譯信件和合約,至於薪資方面,會比當搬運工好。」

  「好。」

  狹小的辦公室內,沒提起什麼舊情誼,更沒有俄羅斯歌謠大賽,兩人就像是還在磨合階段的上司和下屬,公式化地處理公事。

  周理丞告訴自己,他是老闆,而他是員工,要攀關係套交情也是他孫李成的事。

  「謝謝你。」

  周理丞一瞬停下手邊工作,故作鎮定。他真的覺得自己很孬,孫李成隨便三個字就能動搖他自以為堅定的決心。

  「什麼事?」

  孫李成繼續手邊的工作,瞟他一眼:「裝作不認識我的事。」

  周理丞停下手邊工作,看向他。沒拆穿孫李成的假學歷,是因為他覺得沒必要。

  「你不想讓人知道。不是嗎?」

  孫李成一頓,靜默後才開口。

  「總之謝謝你。」

  周理丞沒有回應,埋頭在手頭上的工作。他曾經和這男人整日廝混,做盡輕狂年少的蠢事,恣意揮霍一直認為沒有盡頭的快樂時光。

  「在你離開後,我曾去找你爸。」還是忍不住提起往事。

  孫李成一頓,打翻了水杯,手忙腳亂的整理。

  「那時候我還是個學生,你爸讓我別自毀前程。」

  孫李成拿起水杯,回了個不搭嘎的話:「我去裝水。」

  「後來!」

  周理丞喊了一聲,見他停下腳步,他抿唇,內心掙扎和猶豫,有些傷人的話、有些傷感情的事,他還是想從孫李成口中確定。

  「後來,我在修車廠工作,遇見你爸。」

  孫李成雙手緊握著水杯,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壓抑的情緒翻動他偽裝的鎮定。

  「你爸說像我這種人配不上你,連當朋友的資格都沒有。」

  「確……確實是。」

  周理丞斂下眼:「我本來就不是你的朋友。」

  他們從小就住在一個巷子裡,見過面卻不曾相處,直到高中,周理丞吊車尾上了第一高中,在一場誤會下,兩人打了一架後才有交集。

  「也不想成為你的朋友。」

  「閉嘴。」

  「讓我閉嘴?又嫌我蠢?」冷笑自嘲。

  上了重點高中,周理丞是全校倒數的輔導對象,孫李成則是名列前茅的學霸。兩人搭上邊,讓師長們意外,先是擔心孫李成被帶壞,而後見周理丞功課突飛猛進,當時還讓師長們拿出來當模範。

  孫李成背對他:「你……你是很蠢沒錯。」

  有太多事可以證明周理丞真的很蠢,像是明明不會打架,卻為他和職科學生幹架,像是他讓他不准考贏他,周理丞就一直位居第二名,像是被父親發現他吻了他,周理丞卻跳出來說是他的責任。

  「我們現在也不是朋友。董事長。」

  周理丞的心緒隨著關門聲喀噠一聲起伏跌宕,先是沮喪,而後越想越不甘心,憑什麼他們孫李家的人,如此、這般,輕易地定義自己。

  猛然起身,快步走向茶水間,憤怒地只想告訴孫李成,他不再在意他對自己的一切定義和評論。

  「哎哎,孫李成晚上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聯誼?」

  茶水間傳出笑聲和女人的聲音,周理丞腳步停留,靠在牆邊光明正大地,偷聽。

  「今天?」

  「是啊!是啊!晚上七點。一起來嗎?」

  「今天我有事。」

  「啊~不會吧。少了你就沒亮點了。」

  「是啊!我們還等你唱俄羅斯歌炒熱氣氛!」

  孫李成沒回應,喝了口咖啡,保持客套的笑容。

  「要不孫李哥,你唱個兩句,讓我們兩個聽一下。」

  「嗯嗯嗯!超好聽的。拜託?」

  「拜託。」

  孫李成抵擋不住她們倆撒嬌拜託,不著痕跡地吐氣,又喝了兩口咖啡後才開口。

  「如果你沒有朋友,老了至少還有我,如果你沒有活著,就不會……好了,這樣可以嗎?」

  女同事花痴地哇了一聲,滿足地點頭,還模仿俄羅斯語的喀喀呵呵的氣音說話,又是一陣笑鬧。

  周理丞低頭,走回辦公室。

  他認識的孫李成很愛逞強,做錯事是死也不認錯,鬧脾氣也絕不先低頭,隨時都裝一副屌樣,卻是個連蟑螂都怕的膽小鬼。

  門,喀噠一聲打開,又喀噠一聲關起。

  喀噠的聲響就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潘朵拉的盒子,挖掘心裡深處的秘密,尤其在聽了孫李成飽有磁性的聲嗓唱出那一段他寫的歌詞後,周理丞無法壓抑快溢滿的想念和無助,轉身的下一瞬湊近他,雙臂將他禁錮在門與自己之間。

  「我很努力的想配得上你。」

  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孫李成吻他,那是孫李成第一次吻他,那個高傲的孫李成,第一次,吻他。

  孫李成睜大眼,攥著杯子的手發顫。

  「你說我沒想過未來,我想了,也規劃。」

  孫李成長長的睫毛搧呀搧地刷過微泛水光的眼瞳,咬唇隱忍不想被發現的激動情緒。

  「你現在也不怎麼樣!」

  「我覺得是你標準太高。」

  如果他還是自己認識的孫李成,他想,他一輩子也無法成就孫李成的標準。

  「你爸說我只是個修車工人,沒知識沒文化,連最女人也養不起,還想攀著他兒子。」

  孫李成從牙縫間擠出聲音:「你……我沒……」

  不服輸的個性,像螞蟻聚糖塔一般,在很久以前一點一滴地累積出一座叫高傲、叫自尊的糖丘。而這座孤獨的糖丘,只等著一隻願意吃它的螞蟻上鉤。

  「算了。沒事。」眼神掃過他胸膛上的口紅印。

  不是自願來吃的螞蟻,他不要, 還有,不是巴著他,只吃他的螞蟻,他也不要。

  周理丞順著他鼻尖往下望去,才發現孫李成的矮小。他們倆在高中都是矮子掛,只有比矮的份,直到分離前,兩人都還是一般矮。

  「我現在不用攀著你。」

  孫李成寂寞地別過頭:「我也不會攀著你。」

  周理丞一愣,這句話,他似乎能解讀成現在的自己是有成就的,值得讓人攀附的人。

  高興不過一秒,孫李成推開他。

  「攀著你的女人多的。」

  周理丞一時疑惑,下一秒卻見到自己胸口的口紅印。

  「這是我媽……」

  他發現自己面對他時總是不自覺地解釋,忽然噤聲,盯看他一會兒。

  「你在意。」是肯定句。

  如果,孫李成還是那個孫李成,下一秒,一定會用他不屑的語調,嫌惡他一頓。

  「誰會在意自己看不起的人。你從頭到腳都被吻,我也不會在意。」

  周理丞看著他轉身,順手扯過他,張開手臂,奮力一摟,他的身骨不如女人柔軟無骨的身軀,是男人剛硬骨骼,寬厚的肩頭,抱起來還得用上多一倍的力氣。

  不意外孫李成的掙扎和推拒,退了一步後,指著自己肩頭上的咖啡唇印。

  「你這傢伙!幹嘛!」

  「真的是我媽印上的。」

  孫李成一愣,抿唇後回頭坐回自己的位置,小聲嘀咕。

  「我才不在意。蠢斃了你。」

  不再糾纏,周理丞也回到自己桌前,和孫李成相處的兩小時又四十四分鐘內,他重新找回了自己熟悉的孫李成。

  「欸。」

  孫李成沒理他。

  「如果你沒有活著,就不會知道我愛你。」(俄文)

 飽含男人磁性的嗓音流暢地唱出孫李成沒唱完的歌詞。

那段,他們一起寫的詞。

  孫李成頭埋得更低,忙碌於手上的工作,過了好一會兒才用俄文,高傲地回應。

  「你說的(俄文)很爛。」

  ***

  媽媽這種生物總是有做不完的家事,跟蟑螂一樣,在夜深人靜時在家裡遊走。

  周大媽順手清理浴室裡的髒衣褲,碎念兩句周理丞亂丟他昂貴的襯衫,嘀咕自家兒子的邋遢樣。襯衫一攤,除了自己的唇印,胸膛上還有一抹咖啡色的水漬唇印。

  以她第六感的直覺,印在這種曖昧的地方,除了女朋友還能有誰!

  八卦地走向大兒子房門前,叩門後打開門。

  「兒子。」

  周理丞掛著黑框眼鏡盯看螢幕上的數據,油理油氣地喊一聲:「周女士。」

  「交女朋友啦?」

  「蛤?」看了眼襯衫。

  周理丞摳摳額頭,扯過襯衫,咳了一聲。

  「不是女朋友。」

  周大媽曖昧地笑說:「好、好、好。媽不問。」

  她也跟著扯過襯衫,說咖啡唇印再珍惜也得洗掉,否則襯衫就報銷了。

  「媽。」

  「嗯?」

  「媽。真的不是。」

  看著大兒子欲言又止,她忽然心頭一跳,眼前這場景似曾相識。樂觀的她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笑著說兩句她知道,讓他自由戀愛的話後往陽台走去。

  大冷天下,用冷水刷洗襯衫,每刷一下,記憶的堡壘就被刷去一層,熟悉又令人陌生的記憶逐漸浮現。

  周大媽猛然停下手,眼皮直跳,拉拉自己的眼皮,拍拍胸口忡忡不安的悶氣。

  「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很久以前的十二月冬,她先生過世一年後的十二月冬,曾經有個男人來找過她。

  “...我以為他選擇妳了...”

  周大媽攤開襯衫,粗糙的手指刷過已經刷白的襯衫,搖搖頭讓自己別胡思亂想。

  「兒子啊,吃點東西嗎?」

  「好。」

  一聲清爽的好,安定了她躁動不安的心,心甘情願地走進廚房為兒子煮宵夜,攪動鍋杓,她決定再次封印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