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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六日 02
作者:南佬      更新:2017-12-28 21:13      字数:3841
關紀文是位醫學院神經外科教授,同時也是享有盛名的外科醫生。他體態均勻,六十二歲的高齡來說,手臂肌肉線條維持得很結實,臉上沒有太多的皺紋,笑起來很溫和,很像路口轉角處開了四十年的診所醫生一樣親切。

  「來,喝茶,我這裡沒有好茶,就是茶包。」

  這是周大媽一貫的說詞,實在和親切。

  「沒事。白開水我也喝。」

  周理元雙手插褲邊口袋,眼神上下打量眼前這個老男人,他大腦自動評估,與其面對老媽擁有第二春這件事,倒不如讓他接受老哥是同性戀,容易得多。

  他眼神瞟向周理丞的房門,再次煩躁地爬頭。

  周大媽沒注意小兒子怪裡怪氣的行為,和關紀文聊兩句後介紹周理元。

  「他是小兒子,理元。」

  關紀文朝他點頭,斯文有禮:「上次妳說的是老大?」

  周大媽莞爾,點頭,她自己也泡了杯熱茶,喝了兩口,茶杯就攥在手心裡轉呀轉。

  「是啊。讓你看笑話了。」

  「不。妳願意和我聊聊,是我的榮幸。」

  用字遣詞溫文儒雅,說話也是斯文有禮,周理元擰眉再次打量眼前男人,想不透媽怎麼認識這種人。

  一個和他們完全沒交集的人。

  「媽,妳病了嗎?」

  「蛤?沒有。」

  「那妳怎麼認識這什麼神經外科的醫生?」

  周大媽愣了下後欣慰地笑,她的小兒子就是這麼貼心。

  「這位關老師,是老朋友。」

  關紀文握茶杯的手一頓,對老朋友三字,多有感慨。

  「老朋友啊……無雪……謝謝妳啊。」

  「啊?嗯……我們兩本來就是同學不是?還是我高攀你了?」

  「沒有。不是、不是。」

  慌張地打翻水杯,紅著臉否認。

  周大媽笑出聲,拿起紙巾擦桌子,邊擦邊說:「不管幾歲,你對母的、女人、雌性都沒輒。」

  關紀文聞言笑出聲,一笑露出兩痕深深的法令紋,嘴裡念了一句:「老了。還是沒輒。」

  周理元聽不懂他們的暗語,什麼同學,媽也不是醫學院的,小學?中學?高中?他也不想問,現在插嘴只會被翻白眼,轉身就想回房。才轉身,就看見周理丞故作正經地走出房門。

  太假了,這隻禽獸,滿臉色氣!

  他不會傻的問他孫李成怎麼沒出來,看著自家老哥神精氣爽的樣子,出腿就踹了他一腳。

  「你幹嘛。」

  周理丞咬牙,礙於有客人在,刻意壓低聲音。

  「都幾歲的人!」

  周理元給他個大白眼回:「是啊!都幾歲的人!門也不關好!」

  周理丞噗地一聲,笑得有點靦腆,回頭趕緊把門關好,他搔搔頸側,咳了一聲掩飾尷尬,看起來不像是擔心弟弟和媽媽發現,反倒像是擔心孫李成發現他們沒關好,讓弟弟撿個現成的活春宮看。

  「下次會關。」

  周理元一臉不敢置信,跟著壓低聲音:「我說你和成哥……是……不是,你搞他?」

  「是。但我不是搞。我是和他交往。」

  周理元不懂這個同性戀哥哥拿什麼臉說的這麼光明正大。

  「等客人走,我就和媽說。別奢望我會掩護你。」

  他從小就是打小報告那一個,和哥哥搶媽媽的小人角色。

  周理丞一副隨便他的模樣,見他走進房趕緊拉住他。

  「這誰?有點眼熟。」

  「媽的老朋友,姓關,是醫生也是教授。哎唷,你自己去問。」掙脫箝制,門砰地一聲關上。

  周理丞踹了他的門一下,走向客廳,有禮貌地打招呼。以他敏銳的生意雷達,眼前男人非富即貴,多認識有益無害。

  「您好。」

  眼前兩老回頭,三人六眼,你看我我看你,周理丞看仔細後一愣。

  「媽。他是爸的……朋友?」

  鐵盒裡的東西不多,三張相片,兩封信,還有四十一張不能通行的舊版百元紙鈔,鈔票上沾滿了車禍過世的父親的血漬。

  相片,是父親和眼前這男人的合照,還有父親和媽的結婚照,還有一張周理丞的滿月照。

  信,都是出自於關紀文筆下,一張是賀卡,恭喜父親結婚,另一張是邀請卡,邀請父親和他私奔。

  「你好。」

  「……蛤……嗯……您好。」

  周理丞矇了,愣了,直覺反應地遞出自己的名片,周大媽瞪了不知所措的他一眼。

  「紀文,抱歉、抱歉,這孩子做生意的,動不動就打官腔,遞名片,搞得客客套套。」

  「沒關係。看見他們長大,才覺得自己老了。」

  「是啊。好多年了。」

  周理丞在沙發邊,交握雙手,靜靜地聽兩位老人感慨歲月。他也不知道現在插話對不對,只是有些疑問,他還是想問清楚。

  「你們兩原本認識?」

  鐵盒裡裝的是父親生前的寶物,他們三人,都是父親收藏的寶物。

  周大媽點頭,關紀文抿了口茶後穩穩地回應。

  「我先認識無雪,才認識耀軍。」

  高中時他們倆是排球社的學長和學妹,對女人沒輒的他,面對無雪大辣辣的性格,相處起來輕鬆,久了也就熟悉了起來。而後,透過她認識周耀軍。

  周大媽喝了口茶:「那個時代,你媽我不過去上了幾天課,回家,就被你外婆告知畢業後嫁給你爸。」

  婚姻由父母決定,像是擔心女兒嫁不出門,找個門當戶對,早早送人當媳婦。

  「你爸來學校陪我練球,哎呀,關紀文,你們倆那時候就搭上線了?哎……你們這兩個壞男人。」

  是一句釋懷的笑語,飽含感慨與回憶。

  關紀文隨她一笑,低聲說了句「對不起」,而後惆悵一嘆。他也不想當第三者,只是周耀軍那男人像毒藥,越靠近越無法自拔。

  整間客廳裡就屬周理丞沒有他們這種豁達,他怎麼看都覺得眼前兩人癡情過了頭。

  「我爸是渣男吧。」

  周大媽嗆了口茶,用袖子擦嘴後瞪了周理丞一眼。

  「胡說什麼。」

  「不是嗎?搞大妳的肚子,又和關醫生糾纏。」

  關紀文笑出聲:「他真的很渣,讓人恨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鐵盒,沒有打開,他就摸摸那只鐵盒:「可是啊,當你想放棄他的時候,他卻又不經意地讓你知道,他很在乎你。」

  周大媽聞言,斂下眼。她也恨周耀軍,非常、極度的恨。她恨他,不愛她,又留下兩個孩子給她,她恨他,不愛她,卻將結婚照和理丞的照片放在他的寶物盒中珍藏。

  「你爸他是愛我們的,只是,他最後選擇和紀文走。」

  周理丞蹙眉,說不出的鬱悶和心疼,他捨不得看見母親這種眼眶泛淚欲哭不哭的傷心。

  「無雪啊,也許耀軍並不想跟我走。」

  「他想跟你走。我知道的。他都說要和你出遠門了。」

  關紀文搖頭:「他不是什麼都沒帶嗎?他一定是想好好和妳過日子。」連著鐵盒也沒帶,那筆錢,應該也沒帶。

  周大媽臉上的表情難以言喻,泛淚卻又逞強地笑:「……真的嗎?」

  「真的。他也許是來和我道別的。」

  「你這是看我哭,哄我的吧。」

  「是嗎?妳也知道,我對女人,沒輒。」

  「你……哈哈哈……」

  周理丞像個偷聽大人說話的孩子,靜靜觀察,默默偷聽,不再是似懂非懂的年紀,有些事過去了,成回憶,也成傷痛,傷好了,痛與不痛都是自己的選擇。

  「理丞。」

  「嗯?媽,怎麼了?要加熱水?」

  「不是。媽是想說……你爸的事,都過去了。你和李成就……就安心地在一起。嗯?」

  周理丞忍著鼻酸點頭。

  媽媽和關紀文在愛情裡都選擇了「痛」,他原本以為那是恨,是愛的相反。直到今天才明白,選擇痛,是因為只有保持這種痛覺,才能知道,周耀軍這個男人,曾經愛過他們。

  一下午的交談,不算大聲,卻也足以讓廢在床上的周理元聽個明白,他有點啼笑皆非,腦袋瓜不能理解自己到底活在什麼家庭。他忽然覺得憤怒,從床上跳起身,抓過外套,煩躁地往樓下衝。

  周理丞喂了一聲,對他的衝動和無禮感到感冒。

  「周理元,你去哪?」

  「不用你們管!」

  周大媽著急地跑到樓梯口:「理元啊!」

  周理元腳步停頓,沒抬頭,煩悶地回:「我只是去公園走走。」

  他也知道自己二十七、八還鬧什麼存在感的把戲,很幼稚。可他不懂客廳裡那三人在他什麼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侃侃而談什麼勁。

  侃侃而談的內容,還是他沒見過面的老爸出軌這類的大事!誇張的是出軌對象還是男人!然後他老媽和情敵冰釋前嫌,現在反過來還讓身為同性戀的老哥不要覺得愧疚!

  請問。

  有人在意過他的感受嗎?

  順腳就踢了公園小徑上擋路的小石頭。

  「你來當露鳥的變態?」

  周理元回頭,白了涵涵一眼:「喂喂,女孩子家不要講這種話。」沒心情理會,他踩踏公園裡的枯枝。

  涵涵穿著打工服,沒打算跟上腳步,她累得半死,就跟在後面。

  「周媽今天有營業嗎?」

  「沒有。」

  涵涵失望地摸著肚子,肚子不爭氣地咕嚕一大聲,她真的很餓。周理元回頭看她,又是一個他不能理解的外星人,時常餓著肚子,好好的學生不讀書,三天兩頭把打工當正職。

  「妳幹嘛不吃飯。」

  「說了,你會請我嗎?」肚子又咕嚕一大聲。

  周理元沈默了一會兒後嗯一聲,反正他也不想回家。涵涵快走兩步,和他並肩走,邊走邊說起自己的故事,就說她的媽媽沒死,是離家出走,爸爸也不打算照顧她和妹妹,將他們扔在外公家,好不容易她成年了,當然就得撐起他們三人的花費。

  「我外公不是沒錢,你也知道他在六十年前在這裡可是響當當的士紳,有錢有地有權,但我不想再花他辛苦賣土地賺來的老本。」

  周理元看她一眼,沒什麼女人味,紮條馬尾,打工服又是褲裝,但他覺得她比其他女人都還來得,嗯……有腦子。

  「所以囉,年關將近,開銷大,我妹又上私立的高中,我每天的伙食費只有……」

  她纖細的手,比了個五。

  「早餐吃完,就沒了。」

  周理元抿唇,涵涵讓他想起周理丞。以前周理丞修車時也是時常餓著肚子等他送粥過去,好幾次下課晚了,送去時,都會聽見周理丞肚子咕嚕聲響。

  「我們家發生了一些事。」

  涵涵看了他一眼:「很嚴重?周媽生病了?還是大哥出事了?還是你……應該不是你。你看起來就是在家裡廢一整天的懶散樣。」

  周理元很難得的沒有反駁,走了兩步後自顧自話,從周理丞是同性戀這件他覺得算小的事說起,見涵涵沒所謂地嗯了一聲,還讓他繼續說時,他也不知道哪根神經不對,乖乖地將家裡發生的事全盤托出。

  「妳那什麼臉。吼。我……早知道就不要跟妳說!」

  涵涵跟上腳步:「大哥的另一半是孫李哥,對吧?」眼神微瞇,一副小偵探樣。

  「妳怎麼知道!」

  「果然!」

  涵涵沒戴眼鏡,但她俏皮地推推眼角:「再請我吃一頓。聽我娓娓道來。」

  周理元手掌巴開她耍寶的頭,回頭走了一段路,嘴角逐漸上揚,掛上一抹輕鬆的微笑。

  「好。請妳。」

  「真的?那我們分兩頓,這樣至少我明天不用餓肚子。」

  「嗯。」跩跩地應了一聲。

  「哇!周理元,夠意思!明天我請你吃早餐。」

  「算了吧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