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第一章 1-1火燒南國
作者:石楠棠      更新:2019-02-02 20:36      字数:4020
  她來到這處園子,也不知多少回了?

  三山五湖,四海八荒,各路上神上仙的臉面,在經歷了百年千年,也記得

  了一半門路。

  尤其是這處園子的主人,西王母。

  凡界總說著,吃了蟠桃,長生不老,褪去了肉胎,轉眼成仙。實質上,也不過食之不勞,身強體健罷了。

  「……雪,冬雪?冬雪?」

  輕聲的叫喚拉回了她的神智,冬雪略回了神,看著身畔一身翠衫的天妃,只見她眉心略蹙,面上有些不自在,「西王母問妳話呢?今日妳是怎麼了?」

  冬雪略側了首,看著面上含笑,直瞅著自己的西王母,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是了,方才西王母對著自己的主子說了,要自己到東海度索山,歸於太平宮門下。眼下眾仙雲集,別說天妃難以反駁,只怕自己也是推不得。成為西王母麾下女仙,對其他小輩而言,這可是難得的天大臉面,而自己反倒是膽怯起來。

  「娘娘的抬愛,冬雪受之有愧。只怕冬雪,擔不起娘娘賦予冬雪的責任。」她訥訥說道,嗓音有若蚊蚋。

  「妳主子捨不得妳,難不成眼下戲臺子唱戲,妳也同我打啞謎嗎?」西王母笑著說道,「又或者,妳看不上我這度索山?」

  聽得後面這句話說得重了,天妃忙忙笑道,「娘娘說這什麼話呢?豈不嚇壞了她這個小輩?冬雪,快謝謝娘娘恩典。」

  恩典?她聽著這二字,有若千斤重擔,一眼,卻見著天妃眸裡轉出了一抺氤紅。

  這一眼,看進了眼裡,記在了心上。她知道,主子是捨不得的,但眾神面前又當如何?

  冬雪略行微步,雙膝跪下,雙手作揖,伏地說道,「冬雪,謝王母娘娘恩典。必當盡心盡力。」

  ========================================================================

  烈焰,衝天。

  猶如骴牙裂嘴的異獸,將原應濕潤的土地,化為乾涸的焦土。人心慌亂,四處奔逃,伴隨著驚恐,疑惑,步履倉惶,震天的殺戮與馬蹄聲,淹沒了此起彼落的哭聲。

  少年一個踉蹌,跌坐在混著血淚與火焚的土地上,他想動,卻動不了,眸光全鎖在那佇立於烽火殺戮的身影上,怎麼也移不開。

  那是張極為清麗美好的容顏,一身瀲紅的飄飄蘿衫,就佇立在這場令人措手不及的紛亂中,銀色的月光映得她格外出塵,卻也形成更詭魅的幽暗。狂風捲起雲袖,只見她的手中擒著一柄長劍,魅暗的刀鋒在黑夜裡映出冷光,顯得吊詭又觸目驚心。

  他屏息凝望著那抺身影與熊熊烈焰重重交錯,錯以為,她也化成了火,也錯以為,自己會被那烈焰吞噬,那烏黑的髮,狂舞在烈焰狂風裡,舞得讓人目炫神迷。

  似是察覺了他的目光,冬雪微側了臉,看見那雙深如墨色的黑眸,就這麼死命的瞅著她,縱使那紛亂的奔逃的腳步與悲鳴不絕於耳,然他那猶帶著稚氣與淡漠的臉龐卻不見半分恐懼

  她不禁移挪了腳步,直跺到他跟前,細看半晌後,柔聲低問,「你怎還不走?你家人呢?」

  他看著冬雪,緩緩低吐,嗓音有著異於常人的平靜,也有著不似他年紀般的漠然,「妳為什麼要這麼做?」

  未料及這麼一句,冬雪愕然。微瞇了眼,看著他,剎時一絲驚愕閃過圓眸。

  她竟是讀不出他半點心思。

  微擰了眉,冬雪反覆思索。少年那句話,究竟是有意亦或無心?他的質問,讓那原有的戾氣化成了迷惘,向來冷靜無波的心口也漾起了波瀾。

  為什麼,這麼做?

  冬雪不明白,卻也未曾細想。唯一知曉的,就是來自太平宮那一道又一道的口喻,讓自己不得不一回又一回的,在這凡世間掀起洶湧紛爭的戰爭。

  她從來不懷疑那些諭令,可現今被這少年一問,卻是被問得無話可答了。

  輕扯唇畔,冬雪低聲回道,「不為什麼。奉命而已。你快走吧,這兒,不再是南國的領地了。」

  「不為什麼?」少年笑了,緩緩起身,口吻輕蔑的,「原來神仙都是這麼做的?看來,神與魔,也不過一線之隔。」

  一字一句,重擊了她的心口,恍若震天的擂鼓聲鳴,連腦子剎時也混沌了。冬雪怔看著他微顛著腳步,一拐一拐的隱沒在橘紅相間的火光裡。手中的昆吾劍,沈重得讓她幾近無法負荷。

  原來,神仙都是這麼做的?

  神與魔,也不過一線之隔。

  冬雪低垂了首,眸心瞬也不瞬的,看著腳下焦黑煙哨的土地。

  世人,都是這麼看待自己的吧?

  名義為仙,居於九重天,但做的卻盡是屠殺生靈之事,這和魔有何不同?

  不問原由,不容他人分說,無情得就如同手中這把昆吾劍,鋒冷而殘酷。所經之處,戰火遍野,生靈塗炭,焦土一片,就似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禍害瘟神。冬雪緩緩舉起掌心,細看著,似看見了一張又一張無辜至極的臉,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些,還是嗷嗷待哺,方方出世,還來不及看見天地萬物的孩子。

  天界裡,每個神仙都說她無情冷面,連骨子裡的血都是涼的。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早已忘卻了,自己原該是什麼模樣?輕握掌心,冬雪仰首,看見了漫天紅光與升飛的狼煙,那原有的憐憫似也與火光一併殆盡。不過瞬眼之間,她又斂去眸中原有的悲憫,面容隨之冷洌。

  還有未完的事,怎能被那不知名的少年一句無心話給震懾耽擱了?

  ================================== 

  天已明。

  在初起的朝陽裡,劍身映出長長的銀光,晃悠間,也看見了隱隱乾涸的鮮血。他瞪大了黑瞳,看見了自己踉蹌身形,似又見到了往日的歡愉慶典。

  喧嘩的大殿裡,有著盈盈笑語,有著豪氣干雲,絲絲的笙竹若迴盪著,那是他苦思譜成,只為呈獻予以心中唯一的良君的扶犁曲,屬於故國永恆的仙樂。

  那一日,正是南王生辰。族中,最為英勇的武士們舞躍著矯健的身軀,寬闊的背脊淌下了晶瑩的汗水,手中舉起了鋒銳的長矛,口中吶喊著激奮人心的呼喊,全是為了慶賀著族人心中的明君。

  沒有誰想過,良景不長。

  萬般平和,百姓安居,這是眾人仰望企昐已久的太平盛世,卻是幽冥無息而至。突如其來的鋒火,漫延了整座南國。

  深若泓潭的黑瞳凝視著高坐王者的神祗,只見他握緊著仍滴著鮮血的長劍,唇邊懸著若有似無的笑意,帶著一絲輕蔑卻又夾雜了幾份嘆息。

  「寧死不屈,是嗎?」中皇說道,打破了宛若萬世的孤寂,「喪國之犬,還裝什麼傲骨?」

  他不語,僅感受那緩緩泊泊夜體延著臉龐彎延到他的眼窩,他不知曉,是血液模糊了視線?亦或是那嚎啕的哭音哀求讓自己再無力起身一搏?

  緊抿薄唇,耳邊卻仍有著隱隱的格格聲響,透過濡濕的髮,眸中盡是那一張張熟悉不過的臉龐:老少,婦孺,方能行的,襁褓中的。

  他們何其無辜,飽受這場人禍?他能想像接下來的是何等景像,可如今,他亦自身難保。

  他向來戰無不勝,連蔓渠妖界都得敬畏他三分,可現下竟是無能為力的望著那一張張驚恐又扭曲的臉,淚如泉,似江滔洶湧,似海流奔馳。

  刑天闔眼,隱隱之中,彷彿聽見絲絲話語,要他逃出一條生路,像是知道他的不甘,無奈與不願,強悍成了笑柄,敢為成了虛無。

  他得振作起來。披著浴血的戰袍,明白自己再無生機,他猛然睜開目光,鎖在三尺之遙的長軀。密密的鐵鍊纏出了交錯的網,企圖翻了英武的軀體,仍是咬牙不屈,「蚩尤……」

  還來不及未完的字句,連錯愕都不及,他瞪大了眸心,感受到僅屬於肉體的溫熱如江濤渲洩而出。那一瞬間,他似見著臨別前那張沈默卻微笑的容顏,連喚她的名此時成了奢望。

  他與她之間,再來不及說了。

  她向來不是多言的女子,就算鋒火已至,仍是連一句話也不願多說。這世間,唯有她知他,明知此去已是訣別,她仍是無聲,但他仍是看見了懸眶的淚,即便不曾落下。

  他伸出了指,拂去那絲苦澀。

  「去吧。」她說,唇畔噙笑,「我在單山等你。」

  薄唇勉強勾笑,「去吧」二字對她何其沈重!因為她明白這一戰,再無生機,不管對他或對她而言。

  「亡國之奴,逞什麼英雄?」劍身一晃而下,斬去了連著血脈的首級。

  鮮血翻躍至他的頸項,眸心睇向那叵測的笑意,他看見了自己的嘎然而止的生息,似流逝的雲,似覆月天的幔,錯覺裡,他以為自己見到了記憶裡的赤水,那樣的清澈透明,滋潤了他的心肺,撫慰了荒蕪的大地。

  她會等,等在單山之上。

  「蚩尤已死,豈能獨留刑天?」

  他似又聽見那嘲諷的涼音。

  蚩尤,死了。國,滅了。

  黑瞳圓睜,絕望在眸心擴散,轟然的聲響撼動了天,震破了地,他再也尋不得自己的首級。

  瞬間,風輕拂,拂過一脈綿延山脈,也拂過那滋生萬物的江流,放眼望去,綠意與焦土並存,隱隱中,似還聞得那煙哨氣味。冬雪冷眼旁觀,眼下一切,已遂西王母心願,然此番執令,卻是讓她思緒飄搖。

  冬雪抿緊唇,反覆吐納。

  這本就是天界之事,自己不過是奉令行事的女仙,又能有幾分能耐可左右上頭的心思?但眸光鎖在那無首的屍身上,莫名的竟有些鼻酸。

  今兒是怎麼了?如此放縱心性?

  「女仙。」

  厚實的嗓音喚回她的神遊,但見一雙大掌遞過昆吾劍,劍身仍是光潔無瑕,亳不染塵。

  她淡漠冷睇著眼前的男人。

  他高大而魁梧,眼中有著勃勃野心,然面容仍帶著一絲雍容氣度。

  天生的君王面相。

  就算西王母不出手,只怕南國也難逃被軒轅吞噬的命運,這個男人,不會只滿足於小小的北荒之隅。唇畔輕扯淡笑,她剎時瞭解了,為何西王母會幫助這個男人,而捨棄了南王。

  跟隨西王母三萬年之久,她太瞭解這位主子的心思。即便留予後世詬病議論,她也要放手一搏,求得一份留與凡界世人誦揚的大作為。她能夠為顧及自己口中所謂的大局,而無視南王的悲憫與博得人心,也能無視南國得來不易的富饒安樂。

  「若非女仙相助,此番戰役,單憑軒轅國是無法如此輕易攻下南國。」中皇微笑,「在此,多謝女仙傾力相助。」

  「中皇謝錯人了。」冬雪說道,「我不過是授命助你罷了,這份情,我代西王母收下便是。」

  「女仙過謙了。」中皇仍是恭敬說道,「這三山六合,四海八荒,誰人不知掌劫女仙的?若非女仙,只怕這天下仍無法一統,分散不聚,亳無律法可言。現大業初成,這昆吾劍……」

  「西王母特別叮囑,這柄昆吾劍,乃度索山之神器。如今斬殺蚩尤與刑天,為讓天下人知曉中皇為天命之子,就留在這軒轅之丘吧!一來鎮懾蚩尤和刑天之魂魄,以保這三山六合之太平,二來以杜絕悠悠眾口,讓南國遺族順服軒轅之國。」眸光冷洌的,她注視著中皇,「還望中皇大氣大度,不以各部族過往之事對南國人民苛責相待,這一點,你可信服?」

  「西王母與女仙教誨,中皇必定遵守。」中皇深深一揖,「此次平定四海,全仰仗西王母指點與女仙柤助,如今,更將此聖物贈予軒轅國,只為求萬年太平,中皇必將此神器高懸宮中,以為敬奉,視做警愓,也必定遵守太平宮之聖命。」

  「如此甚好。」冬雪微仰臻首,仙迍飛升,冷冷的嗓音在空中盤旋淡道,「望中皇勿忘今日所言,這一字一句,我會上達太平宮。倘有違背,我必降禍軒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