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二十二) 「內宅尋凶」
作者:eri      更新:2014-07-31 00:24      字数:0
  桌子上那堆給我寫壞了的優質宣紙,被宮女們當做什麼墨寶似的,好好疊放在一旁。桌子中央有一張黏在硬板上的方形紙,上面有我用炭筆和直尺畫的幾個方格,另外還有廿一張大小相同,用硬紙板做的小卡片。

  我拉著老大到桌邊,道:「燁兒,我想做一個遊戲跟孩子們一起玩,不過拿不定主意。」然後我拿著紙板和卡片,向老大講解了這個遊戲的意念和重點,與及當中的變化和技巧。自從穿越到這裡之後,我在老大面前說話最多、最流利的就是這一次了。因為這是我的老本行,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欲罷不能。老大一邊聽著我眉飛色舞的介紹,一邊看著我準備的道具,手指輕輕撫著唇,不發一言地沉吟著。

  解說完畢,我問道:「燁兒,你覺得這個遊戲好玩嗎?可行的話,你覺得孩子們會喜歡“內宅尋凶",還是“軍情密報"?」

  “軍情密報"這題目有點敏感,搞不好會犯了什麼忌諱,不過男孩子們大概會比較喜歡這個。“內宅尋凶"比較大路,電視劇裡那些豪門內院老是有些婢女家丁死得不明不白,然後主人們就會三堂會審似的把所有人叫到大廳去問話,藉著找尋人們證供的破綻來找兇手。這些皇子公主,不就是未來的大宅主人嗎?這個題目很有生活氣息和親切感啊!

  老大若有所思地盯著我,問道:「佳佳,妳怎麼會想出這樣的遊戲?」

  「怎麼了?不好玩嗎?我覺得這是猜謎的變奏而已,不過謎猜了一次就沒了,這遊戲卻可以玩很多次。而且跟不同的人玩會有不同的感覺,也可讓他們學會有條有理地分析事情。每次可以好幾個人一起玩,年紀大的雖有優勢,不過像胤禟和胤䄉年紀這麼小的,也不會玩不來。」今天見識過這兩個小不點的能力,我一點也不敢小看他們的邏輯推理能力。

  「…就“內宅尋凶"吧。後宮裡拿軍務來玩,別讓人參妳一本,說後宮干政。」

  「那麼就決定了,燁兒,你幫我在紙上寫字,好不好?」我承認,我要讓老大來寫字,是存了點心機的。這遊戲對這三百年前的清朝來說也許太新奇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誤踩什麼地雷,先讓老大了解那是什麼,並徵得他的同意才玩,免得惹來麻煩。

  「為什麼妳自己不寫?」

  我撅撅嘴,唯有拿出那疊給我糟蹋了的上好宣紙,把自己的醜事揭破:「燁兒,其實我試過了,不過…」我把紙攤開在他面前,無奈道:「你看看,這見不得人啊。」

  唉!我就說我小時候連描紅簿也寫得一團糟,這時候要我寫出能見人的毛筆字簡直是天方夜譚。剛才我心存萬一希望,希望跟滿語一樣,佟玉佳的身體還記得怎樣寫毛筆字。可惜試了半天,還是不行。

  老大拿起我那堆廢紙仔細地看,我自顧自的學蕙蘭剛才給我磨墨的樣子,在早就乾了的硯台上加水,拿著墨條使勁磨,終於老大制止了我進一步浪費資源的行為,道:「夠了,沒幾個字,用不著這麼多。」

  我拉他在書桌前坐好,自己站在旁邊,諂媚地道:「燁兒,你的字一定很好,你來寫的話,一定很漂亮。」

  其實也不能算諂媚,康熙大帝御筆親題的圖板遊戲啊,若能留傳後世,一定是國寶。

  老大輕輕白了我一眼,問道:「要寫什麼?」

  我把方形圖板放在他面前,說道:「就像剛才說的,這個板上的方格代表地點。既然選了“內宅尋凶",中間這一塊就是…池塘吧!你在方格靠下面的地方寫就好了,我等下在上面畫個圖。」

  老大拿著筆輕巧的就寫了池塘兩字,奇怪地問:「妳連寫字也不行,怎麼就能畫畫了?」

  我嘿嘿笑著掩飾尷尬,道:「其實也不是認真地畫畫,只不過想看著有生氣一點,點綴一下罷了。」

  小芬自小就愛畫畫,長大後成為中學的美術教師,有時也會兼職做一些插畫工作,教會小冊子裡的插畫大部分都出自她的手筆。我跟她一起長大,也從她身上學到畫畫的基礎,有時也會畫著玩兒。後來,這技能對我的工作有很大幫助,例如當我想描述一個遊戲場景或人物道具,就可以自己用鉛筆畫一個草圖,然後只要交給組裡的美工人員就可以。所謂“A picture says a thousand words",這就省下很多口水,免得講了老半天,人家根本完全搞不懂我想要的是什麼。

  老大雖然沒什麼表情,不過就一直盯著我不放,顯然還未滿意我的答案。於是我拿起炭筆,把紙板放到自己面前,在他寫的「池塘」二字上面,草草畫起畫來。先是一個不規則的半圓代表池塘範圍,然後岸邊有些垂柳,邊上有個小亭子加上通往岸邊的小橋,水面上有些微波和幾撮荷花,然後是一個隱約的人形物體飄浮在水上。

  我對著自己的傑作稍為修飾了一下,然後推回老大面前,問道:「燁兒,就是這樣子了,你說像不像?」他拿起圖端詳半晌,道:「我倒不知道妳會畫這種畫,雖然粗陋,但頗為寫實,不過有點像西洋人的畫風。」我心登的一跳,不敢直接回話,只道:「我覺得如果面前放著這些東西,大概看來就是這樣,所以就這樣畫了。」老大倒沒有進一步為難我,就照著我說的,給我在圖板和卡片上填字。

  來到這裡一個月,我老是臥病在床,於是大部分時間都在一個人胡思亂想,要怎樣說話措詞才叫「正常」,什麼行為才叫做「像模像樣」,卯足了勁地把我腦裡主要由小說和電視劇裡學到的,和平日跟蕙蘭等人相處留意到的,盡我所能地模仿。

  另一方面,我心中始終執著──老大待我很好,孩子們也很可愛,可是這些都不足以讓我放棄自我。我是張惠佳,我不要變成另一個佟玉佳:一個清朝女人、一個後宮妃子。阿嗣有一次說:「我們其實都是仙人掌,可以面對嚴酷的環境,但絕對不讓任何人修剪。」我很贊同──以我們的背景,如果我們是可以「修剪」的,早就不是現在的模樣了。我很可能會像媽媽那樣,早早找個能照顧自己的男人嫁了,阿嗣也大可娶其中一個倒追他的富家女,不然以他的條件,自己去追一個又有何難?就算是小芬,外表柔弱,內裡不也是同樣的固執?小時候為了買畫具,十年來午餐都只吃一個白麵包來省錢,院裡的不良少年要搶她的錢,只有八歲的她就算被打得見血了,還是死命抱著小錢包不放,幸好被我剛好看到。我不覺得選條平路走,屈服於現實就是罪惡,只不過這不是我們的選擇而已。我們為了自己的執著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不少的代價,值不值得太難說,只要心安理得,那就好了。

  我剛才躺在樹下,從黃昏想到夜晚,終於想通了──這裡本來就沒有任何屬於我的東西,因此我也沒什麼好害怕失去的。就算是這條小命,按原來的歷史發展,佟玉佳的生命已在倒數日子。就算我啥也不做,日日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過,也可能飛來橫禍,一下子就蒙主寵召了。至於歷史,記憶中有小說還是電影的劇情是這樣的:如果我做了些什麼改變了歷史,我在現代的親人就會在消失。可是,我其實只記得幾件歷史大事的結果,而中間的過程,我和這裡的人一樣茫無頭緒,根本避無可避。我是天主教徙,我相信事無大小都有天主的安排,我只需要謹守著聖經的教訓做人就夠了,沒什麼需要我操心的。其實現在的環境也不是那麼嚴苛,總之在這承乾宮的範圍內,我的行動很自由。

  既然如此,何必草木皆兵,劃地自限,自己嚇自己?不如放開一點,讓自己高興一點,盡量掙到最大限度的自由,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