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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已經成了習慣般，嚴析礎在被人帶到這看來雖然華麗可又意外雅緻的房間後，便不知不覺的又站到了窗前看著外頭一整片的黑。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呢，為什麼自己總愛站在窗前眺望遠處？

心裡先是有些不解，可驀地，他卻忽然想起了好久好久以前，自己曾經每晚每晚站在一大片的落地窗前看著遠處綴滿燈火的高速公路，等著一個不會來的人、期待著一個不會實現的承諾。

是在那時養成的習慣嗎？

因為已經等得太久、太多年了，所以才不知不覺的變成了習慣嗎？

等！？

猛然驚覺自己心中瞬間閃過的是什麼念頭，嚴析礎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壓根就不曾忘過、不曾放棄過。

『你從來就只會逃避和否認，逃避你對君美和你媽的眷戀與依賴，否認你其實很想要別人的關心跟照顧！』

會總習慣性的站到窗前看著遠處是因為我還在等，等著哪天有人來接我，等著哪天有人想起我，甚至是等著……哪天能有個奇蹟發生，有人能記起我……是嗎？

『如果你真的對她們沒有任何感覺了，那你又何必每次一提起她們就氣憤難消？又為什麼連提都不敢提起她們，也根本不允許別人提，為什麼？』

呵，說什麼沒有希望就不會失望，原來我真的是在自欺欺人，我根本……從來就沒放棄過，所以才會到現在都還死不了心，也才會到現在都還在為了他們而感到痛苦。

原來這一切……還真的是我自己自做自受的啊，呵。

『你從來不曾檢討你自己，你只是一昧的把責任全推到別人身上好讓自己輕鬆罷了，只會怪別人、怨別人，說穿了，你不過就是個膽小鬼！』

原來……原來伊織葵巳真的沒罵錯，這一切還真的都是、都是我自找的，呵，是我自找的呀……。

搖搖頭，嚴析礎習慣性伸手覆住雙眼掩去眼中浮現的苦痛與晦澀，然後低聲嗤笑暗罵自己：呵，我真是個笨蛋，大笨蛋啊……呵！

「怎麼，原來你也喜歡我這兒的夜景嗎？」

忽地一道陌生男音不疾不徐的自房門處悠悠傳來，聞聲，原本猶陷於難過悲傷中的嚴析礎立刻迅速藏起所有情緒，待再次恢復面無表情的模樣後才轉身準備瞧瞧抓他到這兒來的人究竟是誰。

「我還是頭一次知道，向來對什麼事都漠不關心的你，原來也有這麼風雅的興趣呢。」伴隨著這聽來似乎別有涵意的語句，原本站在門口的男子也緩緩踏進了房中。

「怎麼樣，我這兒的夜景還可以嗎？」

「皇、皇昕聿！？」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還會再見到這名男子，嚴析礎此刻臉上的驚愕倒是貨真價實了。「是你派人抓我來的？」

「抓？」似笑非笑的睨著嚴析礎罕見的驚詫表情，皇昕聿冷沉的眼中有著一絲玩味。「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也沒反抗不是。」

彷彿提醒了他似的，皇昕聿的話才出口，嚴析礎原先的驚訝與錯愕立時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又是他一慣常有的冷靜平淡。

「有或沒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在這兒，不是嗎？」話落，嚴析礎也沒打算再與他說些什麼，便逕自轉過身繼續望著窗外。

見嚴析礎似乎對自己為什麼要人帶他來此一事不感興趣，皇昕聿不禁好奇的開口問道：「不問我為什麼要抓你來嗎？」

「沒興趣。」沒轉頭也沒多想，嚴析礎冷冷淡淡的回應著。

「就算有人想要你的命也沒興趣？」緩聲再問，皇昕聿對他的回答似乎也不太意外。

彷彿事不關己般，這次嚴析礎對他的問題直接漠然以對。

「真不問？」好奇他究竟是已經知道或是不想知道，所以皇昕聿耐心的再次詢問。

還是不回答。

「難不成你……知道了？」

「或許吧。」像似被問煩了，嚴析礎終於吐出了幾個字，但這過份精簡的答案，卻也隱約透露出他不欲多談的排拒心思。

聞言，皇昕聿忍不住勾起一抹隱含讚賞的微笑，道：「呵，你真的很聰明。」

「能讓你讚美兩次〞聰明〞，我該高興嗎？」被人讚美明明該是件快樂的事，可嚴析礎在問出這話時卻是嘲弄多於欣喜。

聽出他話中的不屑，皇昕聿竟沒動怒也沒惱火的僅是聳肩微笑。

優雅落座於房內沙發上，皇昕聿看著始終盯著窗外不曾回頭的嚴析礎，再問：「不好奇對方開出什麼條件？」

「不管是什麼條件，都與我無關。」還是那般冷淡的回應。

「呵，你都成標的物了，還無關？」

靜默無語，對於此事，嚴析礎已不想再談。

「不想知道自己的身價嗎？」

依舊不答話，對於皇昕聿這般拐彎抹角的試探，嚴析礎只覺得煩。

看他秀雅的側臉上微露不耐，皇昕聿不禁勾了勾唇角，淡道：「呵，很久以前我就說過你並不適合嚴家，怎麼樣，要不要到我身邊來幫忙？我想比起嚴家，我這兒會更適合你一點。」

彷若和個老朋友閒話家常般，皇昕聿此時的態度很是悠閒自然。

而聽到他這麼說，嚴析礎先是沉默了片刻，之後，才總算緩緩轉過身來看著皇昕聿。

「如何？只要你答應留下，不管對方開出的條件為何，這筆交易都就此作罷，應該很划算吧。」與之相對的皇昕聿仍是一派從容。

盯著皇昕聿似乎有些認真的表情，嚴析礎忽地低聲開口了。

「我從來就沒有什麼太大的企圖、遠大的志向，甚至到了現在，我也只求好生好死就好。」以著平靜到異常的態度面對皇昕聿，嚴析礎面無表情的給出了答案。「所以我想皇氏……應該不需要一個遊魂或幽靈吧。」

遊魂？幽靈？

挑眉冷對嚴析礎的平靜，皇昕聿對他話中透露出的意思十分不以為然的嗤笑道：「哼，該不會你到現在都還期待著那不可能成真的夢想吧？」

乍聞他提起自己心中好生抗拒碰觸的傷口，嚴析礎的表情霎時變得冷肅嚴厲，一雙墨黑瞳眸緊盯著皇昕聿，寒聲道：「你不也一樣嗎，奢想著一份永遠不屬於自己的愛、一份不公平的愛，不是嗎？」

話落的瞬間，在嚴析礎都還來不及看清事情是如何發生的時候，他便感到自己喉間傳來的陣陣壓迫與勁力，動作困難的轉眸看著飛快欺近身前的人，嚴析礎不由難受得擰緊雙眉，臉色也逐漸脹紅。

「你該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的。」彷彿恨不得勒死他一般，皇昕聿冷戾的眼中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凌厲殺意。

「這……句話……我原原本本……奉還給你。」倔強的不掙扎也不動手制止皇昕聿的動作，嚴析礎挑釁般斷斷續續的說出了這麼句話，嘴角還微微揚起美麗的弧度。

而一聽見他的話，原本早已火冒三丈的皇昕聿霎時怒火攻心，手上力道更毫不留情的不斷加深，眼見嚴析礎的臉色已經隨著自己的動作而逐漸由紅轉紫彷彿下一秒就要斷氣般，皇昕聿心裡竟沒有任何遲疑猶豫，反而還像著了魔似的越發加重了力道，直到嚴析礎唇邊勾著輕淺笑意但眸中滿是絕望晦然的表情映入眼中時，皇昕聿分心一愣，竟好似看到了自己心中所愛之人，讓他不由一時心軟放鬆，可又忍不住滿腹怒氣的暴吼一聲且狠狠朝嚴析礎腹部揍了一拳後才放開了他。

「唔，咳、咳、咳咳……。」

看著眼前因為咽喉受到過份壓迫而導致不斷藉著咳嗽來調整呼吸的嚴析礎，皇昕聿禁不住冷哼一聲，臉上還滿是怒火。「如果不是看在你曾經救過我的份上，我現在就立刻殺了你，所以，你最好別再挑戰我的忍耐力。」

見狀，嚴析礎對他的憤怒似乎並沒有太多恐懼或害怕，反倒是突然被鬆開喉間的桎梏後便止不住的乾咳讓他咳得眼淚都掉出來了。片刻，當他終於稍稍順過氣後才緩緩望向了皇昕聿，可他臉上不僅沒有一絲示弱或退縮，態度甚至還一如先前般倨傲冷漠。

「咳、咳，你不是這樣的人，報恩更不是你會做的事，不動手的原因你自己知道我不想深入瞭解，但是我要告訴你，不願意別人踩你的地雷，你就永遠別去揭人家的瘡疤。」冷靜犀利的點出皇昕聿話中隱藏的真實，嚴析礎清冷無波的眼中有著罕見的威嚇與警告。

「敢這麼對我說的，你是第一個。」瞠大了眼怒瞪向他，皇昕聿幾乎是咬牙說出了這麼句話。

聞言，嚴析礎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他才似笑非笑的微扯唇角，緩聲道：「那麼我只能說……我很榮幸。」

狠狠握緊拳頭，皇昕聿此刻真有股想捏死眼前人的衝動。「你真該慶幸我現在身上沒有鎗，要不然我肯定會忍不住給你一鎗，好讓你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慶幸？」瞧著皇昕聿那付咬牙切齒、彷彿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的陰戾表情，嚴析礎竟淡淡的勾了勾唇角，笑了。

「與其說是慶幸，不如說是可惜。」微斂眉，嚴析礎唇邊的笑意越發加深，可目光，卻是越見冰冷。「我真可惜你沒帶鎗，要不然……。」我就可以解脫了。

沒有把話說出口，就見嚴析礎的眼神隨著他的話變得越發幽深而沉鬰，可他臉上的笑容卻又異樣的美麗而魅惑。

而見到他這般神情的皇昕聿竟不知為何的再次失神，片刻回神後他才忍不住一聲冷哼，寒聲怒道：「想死就自己動手，我可沒那麼好心的為了你再弄髒自己的手！」話落，旋即悻悻然拂袖離去。

而看著他離去的嚴析礎則是在他離開房間的剎那便斂起了笑容再次轉身看著窗外的一片黑，空茫的目光中有著一抹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不知自己該怎麼做的迷惘與憂傷。
















～～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