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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一個人，宛如行走在迷途四佈的森林中
只要稍不留心──便可能曲曲折折的走錯了路
坎坷的路途，荊棘滿佈
我愛著你的心，也因此而心碎麻木……




距離那天在宴會上與皇昕聿〞懇談〞後已經過了近一個星期，期間，伊織葵巳雖然沒說，但任何人都感覺得到，他似乎在等著什麼人的消息。只不過，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伊織葵巳卻始終沒有如願得到他想要的消息，也因此，他的表情一天比一天還要凝重；眼神更一天比一天還要陰鷙。直到方才橘刃的電話打來之後，他的臉色才開始稍稍有了改變，目光也隱約恢復了點溫度。

而因為北堂蒼的傷勢依舊未癒，且自己對伊織葵巳與嚴析礎之間的事也頗為關注，因此，當橘刃確定今晚皇昕聿會帶著嚴析礎出席企業家聯誼酒會時，他便逕自決定了要陪伊織葵巳一同前往。

再次踏入嶽之森酒店，伊織葵巳滿臉嚴肅的搜尋著嚴析礎的身影，可不管他怎麼望過來看過去，卻始終還是找不到嚴析礎的形蹤，這讓已等待多日的伊織葵巳不由感到不耐，冷問：

「你確定析礎會來嗎？」

看了看伊織葵巳臉上難看的表情，向來便擅察言觀色的橘刃自然不會挑這時候說渾話，因此十分認真的答道：「當然會，這是皇家自己放出的消息。」

微斂眉，伊織葵巳明白他的意思，既是皇家放出的消息，便是皇昕聿故意要他知道的消息，既是故意要他知道，那消息自是不會有假，只不過也許用意並不單純罷了。

點點頭，伊織葵巳總算緩下性子稍稍恢復了平時的模樣，見狀，橘刃這才領著他四處走動，順道認識一下與伊織家有生意往來的客戶朋友們。


而被皇昕聿告知七點有個酒會要他務必出席的嚴析礎，則是一如往常般特意晚了近半個小時後才出現。

站在入口處看著裡頭的衣香鬢影、熱絡歡愉，嚴析礎不知為何忽然有種格格不入的錯覺。並不是他的外表裝扮不合時宜，配不上酒會的格調環境，而是酒會裡那愉樂輕快的氣氛；談笑風生的氛圍，讓他強烈的感覺這裡……並不是他該來的地方。

如果不是皇昕聿一而再、再而三的強硬要求他非出席不可，只怕他現在立時便會轉身離去，離開這個本就不屬於他的地方。

掙扎著微擰眉，嚴析礎終究還是緩緩踏入了會場。可或許是他的表情本就冷淡；也或許是他所散發出的氣息太過孤冷，因此，縱使他只是靜靜的站在角落，可身旁人卻還是免不了對他投以關注眼光，善意的、惡意的、疑問的、不解的……各形各色的目光毫不避忌的紛紛落在他身上，可卻沒人敢過來和他說句話，就只是群聚在一起交頭接耳的議論著，如同以往一樣。

嚴析礎不介意，又或者，他已經習慣了，畢竟這種情形並不是第一次發生，而遭受更令人難堪的羞辱，他也不是沒遇過，所以，僅是這麼一點的好奇與打量並不足以讓他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他仍是一付沉著淡定的模樣，冷酷而孤傲。直到一聲難以忽視的驚叫打破了這份詭異的靜謐後，這才吸引了他微冷目光的注視。

「析、析礎！？」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會在這種地方見到嚴析礎，石亦軒臉上的驚詫與歡喜竟是毫不掩飾。

「析礎你怎麼會在這兒？你沒事吧？我去找你的時候老闆說你被幾個兇神惡煞給帶走了，我好擔心你，你怎麼……。」

石亦軒一邊說著話一邊伸手便想碰他，見狀，嚴析礎卻是輕輕躲開了他的手，冷淡道：「我很好，謝謝關心。」

冷冷淡淡的語氣、客客氣氣的生疏，一如他們認識時嚴析礎每次的說話方式，也一如那晚他拒絕自己求愛時相同的冷酷。

「析礎，你是不是……還在怪我那晚的告白？」

忍不住黯然，石亦軒頹然收手，猶豫了好一會兒後才問道：「我是個男人，可是卻愛上你還對你告白，你是不是覺得……很噁心？」彷彿又想起了那晚的情形，石亦軒向來笑容滿面的臉孔，頓時盈滿痛苦與後悔。

看著石亦軒那難掩痛苦的表情，嚴析礎冷然的面孔不禁也有了些許緩和。

縱使他一直都對石亦軒那過份熱切與樂天的個性感到不甚認同，但他畢竟不是壞人，了不起也只是個過份熱情的大男孩罷了，因此，嚴析礎並不想傷害他，也不是故意要讓他露出這種痛苦表情的。

只不過，或許是因為長久以來極少被人溫柔對待，所以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溫柔對待別人才好，是以他雖無心，但是石亦軒卻還是被他的冷酷所傷。

「對不起，我並沒有那個意思，也不覺得你噁心。」無聲輕嘆，雖然還是冷冷的表情，但嚴析礎的歉意卻是發自內心。「喜歡男人或女人都是一樣的，那都只是愛人而已，沒有什麼差別。」

「真的嗎？」乍聞嚴析礎的話，石亦軒禁不住滿心歡喜的笑了起來，耳尖的從嚴析礎的話中聽出了一點可能性，他忍不住再次燃起鬥志，期待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們可能──」

「不！我不會愛上你！」斬釘截鐵的打斷他的話，甚至是打破他的一絲幻想，嚴析礎毫不留情的再次直言拒絕，道：「我也不打算再愛上任何人。」

「可是你說……。」

「我只是告訴你，我並不是因為你是男人而拒絕你，我也不會因此而覺得你有所不同。」再次重申同樣的話，嚴析礎的心思立場十分堅定。

「析礎？」

「無法愛人是我自己的問題，與你，並沒有任何關係。」似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嚴析礎如黑曜石般晶燦卻總含著隱隱傷痛的眸中閃過了一絲黯然。

「析礎……。」彷彿感受到他心中千言萬語無法出口的悲傷，石亦軒沉默的看著他總是無端失神的目光好片刻後，才忽地問道：「析礎，你不能接受我，其實是因為你心裡早就有喜歡的人了，是嗎？」

「──」沒料到石亦軒會突然問出這麼個失禮、可卻又直接了當的問題，嚴析礎霎時倒抽了口氣，臉上表情也顯得震愕嚴厲。「這是我的隱私，你沒有資格過問！」

冷厲不悅的撂下這麼句話，嚴析礎轉身便要離開，可怎知石亦軒卻硬是不肯讓他離開，反而還抓住了他的手，好生激動道：

「我有！你是我唯一愛上的人，可卻無緣無故的判了我出局，所以我有權利知道我到底輸在哪裡！」

「放手！」初次遇上如此執拗的傢伙，嚴析礎不禁也感到萬分頭大，雖然使勁的想掙脫石亦軒的桎梏，可卻是怎麼也掙不開。「石亦軒，你給我放手！」

既使嚴析礎嚴厲惱怒的表情很是驚人，可石亦軒卻還是怎麼也不肯放開他，仍是緊鎖住他的手，逼問道：「不！析礎，你告訴我，你愛的人是誰？」

眼看倆人身邊已聚集了越來越多人，嚴析礎不禁咬牙低聲怒喝：「我什麼人也不愛，放手！」

「不可能！你心裡一定愛著什麼人，不然你不會說出〞不打算再愛上任何人〞這種話！」目光灼灼的緊盯著嚴析礎，此刻除了嚴析礎之外，石亦軒只怕是再看不見任何人了。

「告訴我，析礎，你愛的到底是誰？我到底輸給了誰，告訴我，我要你告訴我！」

眼中看著他那幾乎失了理智的表情；耳中聽著他那彷彿命令般的強硬話語，嚴析礎臉色忽地一變，從原先的惱火不悅變成了冷酷陰戾。
從石亦軒的話裡，他沒來由的想起了前幾日和皇昕聿談條件那時的情況，霎時一股被人操控的怨怒襲捲了他的理智，讓他反射性的壓抑了怒氣，奮力甩開他的手，寒聲道：

「你有什麼資格要我告訴你！」

「你以為你是誰？就因為你喜歡我，所以我就得掏心掏肺的把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這是誰訂下的規矩？又是誰讓你以為我有這個責任的？」萬分冷漠的看著石亦軒，此刻嚴析礎的眼中有著罕見的憤怒與冷戾，那是除了面對方盈樺之外，他頭一次有這種惱火至極的感覺。

「只要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訴你；只要你想做，我就得認同你；甚至是只要你說出你喜歡，我就非得順從你不可，你的意思是這樣嗎？你是這麼認為的嗎？」

「不……不是的。」初次見到這麼憤怒嚴厲的嚴析礎，石亦軒禁不住驚得手足無措連聲否認。「析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

「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看著他的一臉無辜，盛怒中的嚴析礎全然不為所動的繼續語氣尖刻的說道：

「就因為我是嚴析礎，就因為我不過是個代替品，所以不管是什麼人要我做什麼事，我都得乖乖順從依言照做，半分拒絕的權利都沒有，一點選擇的餘地也沒有，只要是你們想要的，我就得乖乖的雙手奉上，乞求你們的憐惜、等待你們的突然想起……是這個意思嗎，你是這個意思嗎！？」

話出口的同時，嚴析礎的心中驀地感到一陣心痛，即便眼前看著的人是石亦軒，可他腦中浮現出的，卻是在大雨滂沱的墓園裡……那手裡拿著一束白色百合的男子。

猛然一陣心酸淒楚，向來倔傲不屈的嚴析礎，竟忽地眼眶一紅，眼底更軟弱悽慘的迅速積聚了水光！

眼見下一刻淚水就要落下，嚴析礎狠狽不堪的企圖想伸手掩去面上無聲洩露了自己情感的雙眼，卻不料就在他動作之前，一隻大掌便已先他一步的自後方覆住了他的眼──

「咄咄逼人的問法，不是一個紳士該有的禮儀。」低沉的嗓音，平靜但滿含威嚇的對著石亦軒這麼說道。

而聽到後方傳來的說話聲，嚴析礎原本因為突然被人覆住雙眼而僵硬的身軀頓時一震，眼中未褪的水花，頓時更彷彿受了刺激般的倏地滿溢而下。

感覺到手中忽然傳來的溼潤感，說話的男子禁不住心裡一疼，無言動了動身子將嚴析礎整個人給納入懷中，以阻去任何人看到他淚光的可能性。接著，就見他以眼神示意身旁同行的男子接手處理後續問題後，便逕自擁著嚴析礎離開了現場。

眼看著男子就這麼理所當然的擁著嚴析礎離去，而嚴析礎竟連半分掙扎也沒有的就這麼跟著他走，石亦軒忽然沒來由想起了他告白的那個晚上，自己不經意所瞧見的，嚴析礎那寫滿深切悲哀的眼眸──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似的，他瞧著嚴析礎離去的背影，澀然問：「那個人……析礎喜歡的人……就是他吧，伊織先生。」

聽著他像是疑問卻又更像了然的問話，橘刃知道自己並不需要回答他什麼，因此，只是靜靜的看了他一眼後，便也跟著離開了。















～～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