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启回到寝宫，德宝伺候他简单梳洗一番，递过了醒酒茶也没有退下的意思。东方启心中憋着一口气不顺，责道：“还不退下？”

  跟在他身边久了，还算了解东方启的性子，德宝弓着身子，请示道：“主子，今天……不翻牌子了？”

  东方启都准备躺下，听到德宝的话停下动作，缓了片刻吩咐道：“就莲妃罢。”

  莲妃身着方才献舞时的薄衣轻纱前来侍寝，跪在东方启的龙榻前。东方启盘腿坐在榻上，停了良久才哑声命令道：“抬起头。”

  莲妃心下一喜，嘴角一扬抬起头，趁着昏黄的烛光，从东方启的角度看着她尽显旖旎妩媚。——可东方启却丝毫不觉得。原本他还是宠幸莲妃的，可此时心中却愈加烦躁起来：初在正殿看到莲妃那个火焰朱砂的妆容，一瞬间他以为是殷不问来了；可当下近距离地看着这个女人额上竟然画着与那人相同的朱砂文，一种不甘和恨意满满腾起来。

  东方启捏住莲妃的下巴，言辞听不出感情：“你这朱砂……”，东方启心里的一处柔软被戳到。他一瞬情动，托着莲妃的下巴用力吻下去。

  然而，感觉不一样，很不一样。东方启猛然间感到这个女人身上发出的香料味道惹得他窒息般难受，便急急放弃这个吻。

  莲妃还当他只是浅尝一吻，满心欢喜，惦记着东方启的话，急着答道：“有个阉奴很会做妆，我便把他调来我宫里……”不等她说完，东方启甩给她一个重重的巴掌。莲妃捂着脸，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地望着东方启。

  “朕不喜欢。”

  莲妃边啜泣着边用手用力擦搓起来。

  东方启心中无名火愈烧愈烈，粗暴地扯着莲妃，用自己的拇指用力擦掉莲妃额上的朱砂。

  莲妃嘤嘤着连气都不敢大声喘息，东方启的动作很暴虐，让她在惧怕种痛苦着。东方启看着她，所有的情感只剩下厌恶、极度地厌恶，终于他松开手，对于莲妃那张花掉的脸看都不想看。

  “滚出去。”东方启转过身，平平淡淡地低低说道。

  莲妃惊恐地看向那个万人之上的男人。

  仿佛是所有的感情压抑地再也无力控制，彻底冲破桎梏，东方启陡然间断喝道：“给我滚！！”

  莲妃吓地瘫软在地上，面色惨白，喏喏难以动作。德宝听到东方启的呼喝声，指使了两个小阉奴跟进来将莲妃半搀半拖地带退出去。

  “万岁息怒。”德宝奉上一碗蜜茶给他消消气。

  东方启也不说不清哪里来的怒气，只感觉胸口憋闷地厉害，找不到出口宣泄。看到德宝推到眼前的茶碗，闷哼一声。

   德宝看到东方启面容舒缓了些许，暗自笑起来：“万岁，方才莲妃娘娘在不方便，小奴知道您的心思，等人走了才急急给您送来。”

   东方启的眼神扫过德宝，看到他一双隐隐带着笑意的眼，将目光拉回到手边的茶碗上。茶托侧边放着一小段纤细的竹筒，用蜡封着，东方启匆忙将信鸽竹筒收在手里，竟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莲妃娘娘前脚进来，信鸽后脚就到了”，德宝这才解释道，“没敢送进来。”

   东方启刮了蜡封，心底难遏激动，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他希望这是从荣小王爷那里来的信，希望是一个他日等夜等的好消息。

   “主子”，德宝躬身陪侍在他们身侧，“此次回来您寝食难安，小奴知道您是等这个消息，好容易有信，为何……”

   东方启将竹筒在手中掂了掂，侧目从窗子看出去——不是那个殷不问可以自由呼吸的江湖山河，而是困着他的道道宫墙。东方启目光飘地太过遥远，他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远远西南的凤栖峰，看到了端坐在那个屋堂之上的男人。

   殷不问。

   不问。

  德宝看他望得出神，便上前提醒：“万岁……”

  东方启回神过来，屏气取出来竹筒内的字条，定睛看了一遍，长长地舒了口气。德宝不用看那张字条，也猜得出上面向写了些什么。终于将笑容挂在面上，鞠躬道：“恭喜万岁。”东方启的脸上看不出半丝喜悦来，但之前冲天的怒意已经完全消退下去，“希望赶得及。”

  荫山脚下。

  一队人马急行着，中央护着一个马车，前后左右都安排着护卫；远看整队人马统一黑衣墨驹，靠近了便看得出个个均是训练有素。头马上的人正是东方启的心腹薛统领，他眼露精光，警惕地留意着四周。马车里除了荣小王爷，还坐着一个人，此时，荣小王爷正裹着狐裘，手里捂着一个手炉；而他对面的那一位，便是东方启一早安排下去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人。——神医莫言金。

  “来者止步！！”山谷中传来一声清脆的断喝。

  薛统领勒住马，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整队人马便骤然停下。荣小王爷在马车里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极不情愿地探出手招了个禁卫军过来，低声交待了几句。那个禁卫军传话给薛统领，选统领点点头，灌入内力冲着上山的入口说道：

  “御剑山庄拜望贵教教主，有事相商，劳请姑娘通传。”

  过了好一阵，入口处走出来两个碧衣姑娘，带着面纱，向来人行过抱拳礼，语气还算客气，道：“不知是御剑山庄的朋友，失礼。”

  薛统领点下头，身边的一个禁卫军跑过去递上荣小王爷早就拟好的拜帖。对面的姑娘礼貌地接下帖子，再次抱拳行了个礼，道：“我们姐妹上去通传，还请各位朋友在此稍候。”

  “请！”薛统领双手抱拳在胸前，重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