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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连几日，殷不问都心不在焉。天下真的起了战事，他们稳居荫山，竟然丝毫未有所感。若不是白部尊他命令每日递上消息，怕是他依旧如前般日日安心养伤，只待自己功力恢复后好去找那个不耻皇帝去算账。

  日前捎来消息，报东方启亲自领兵数万与北境王那图鲁对峙同虎关，敌我兵力悬殊，殷不问说不出的心情复杂。恰逢莫言金上来为他用药施针，殷不问若无其事地问道：“晚生近日想下山走走，不知神医是何意思？”

  莫言金手上金针停下，他眼睛微眯审视一番殷不问，缓缓开口道：“公子伤身至此，何以不加爱惜？”

  殷不问淡笑回看他：“听神医的意思，是不可以了？”

  莫言金冷冷瞪他一眼：“公子何不老老实实在此疗伤呢？待不日大好，再下山不晚。”

  不晚？！殷不问眼底疑虑，行军打仗不比武林对战，敌我力量相差甚远，保不住齐东方启就此负伤遇难，他怎能继续呆在荫山上无动于衷？！

  尽快，需要尽快！

  “依神医所看，医治晚生还需多少时日？”

  莫言金凝视他片刻，道：“老夫所列之药尚未齐全，只能先替你通经脉生筋，待那最后一味药有了消息，方可继续。算来，再有个十来日，公子自是身体调好，当日你玄阴神功第八重散功失败引发的内伤，勉强可算痊愈。”

  “哦？！”奇怪这老头竟然能将本教神功知晓得如此详细，又说得出他内伤缘由，殷不问吃惊不小。

  “殷公子”，莫言金继续说：“坏就坏在你反复多次强行散功，内力真气早已散乱，现下这个情况倘若想再唤起藏于你身体百脉之内力，难上加难，必要有那人参树果辅助才可。”

  “哦。”这一次，殷不问只是低应一声，表示自己全然明白。——难怪至今药都备不齐！

  白夜前日刚刚传来消息，说有些眉目，却没道明究竟是何消息，想必是刻意要瞒着他。“唉”，低叹一声，殷不问深感自己此时无能为力，竟有些怀念过去武功在身，可以肆意出入江湖的日子。

  “那我十日后，下山总不成问题吧？”他问莫言金，“已经不会心脉阻滞，吐血昏迷了。”

  莫言金不屑，“但去无妨，不过……”，他拖长音，“老夫不解公子此去与平常书生无异，只怕自身安危难保。”

  “哈哈呵呵”，殷不问干笑两声，“神医只管治病即可，其他的事，您莫要操心。”

  莫言金冷哼一声，重新提针继续之前的事，再没了言语。

  十日对殷不问说来不慢，对东方启而言，可谓度日如年。

  将关图大军困于山道内，令其精兵无处可奔，有力使不出，可谓占尽先机。可关图毕竟不是吃素的，那日被东方启一箭射伤左肩，负重伤组织了数十次冲锋突围，有几次险些突破葛东亮设下的围阵。

  东方启料到他有此后手，知道将士长时间高度集中最后肯定会又有松懈，让对方钻了空子，便特意将大军分为几部，每日大军轮将镇守，士兵分批驻阵，一备关图不定几时便来一下的突围。他知道这样不可能将关图一军拿下，但求短时间内尽可能削薄对方力量，更何况虽然假消息放出去了，总有被那图鲁识破之日，届时，只怕薛将军恶仗难敌。谁知关图竟也有些手段，障眼法使得炉火纯青，时不时派小队出来假意突围，实则骚扰军心扰乱视线，待葛东亮将士心有松懈，便一举带兵强行突围，若不是东方启坚持坐镇不去歇息，几次出手亲自拦下他的排头兵马，怕是关图早已突围出去，数万铁骑此时已然攻下雁门关。

  这十日，东方启熬得并不轻松。

  关图兵士死伤数千，他这边仅折损数百，但山道出来本就场地吃紧，每日清理战场最为令他头疼。死尸都堆在那里，一来影响他们排兵布阵，二来容易滋生瘟疫，后来无法，只得下令尽数焚烧。

  看着冲天火光，东方启知道，此举，怕是要彻底激怒对方将士，心下有了恶战一番的准备。王效虎和葛东亮怎能不明白其中道理，这夜双双进了东方启的营帐，想好好商议一番。进来却见东方启坐于案前，一手握笔，一手撑颌，竟是睡着，不觉脚下一顿，两人互看一眼，欲悄声退去，转身却被东方启叫住。

  “来了，便来了，何不叫醒朕？”

  “末将不敢。”

  “罢”，东方启放下笔，扫过一眼纸，将其折起，道：“军务紧急，二位将军无需计较。”

  “是。”

  随后，三人又召来诸位副将，将之后的打法细细部署了一番。

  接下来的几日，关图再发突围，人少则由王效虎把兵死守；人多，他就意思两下，将人放给葛东亮，后者排兵过万，见敌便分割合围，杀得畅快淋漓。这样一来，王效虎统领的两千精兵成了水龙头，每每关图意图冲出山道，他便开闸放人，葛东亮在后方只管绞杀，场地够大，死伤处理起来也更为方便。

  王效虎自知自己位置重要，拼了命杀敌，而将士与东方启同吃同住过，又知此次能够如此这般杀敌，早已对他钦佩不已，杀起敌来个个冲锋当先，却又统一划归，仅遵军令。如此这般又几日，关图折损骑兵数千，他的步兵在队尾，此时调前，耗时耗力，困难至极。

  至此，东方启已经在关山脚下绞杀关图兵士一万三千有余，关图只能憋着气闷声不吭。

  此事，终还是传了出去，最先动作的是关图父亲也图鲁，立即派兵一队八千人赶来牵制；另一边，那图鲁终于发现自己上当，猛攻薛仁义三日却不下，怒火滔天。

  前方战事瞬息万变，殷不问此时由青媛、黄莺和红姬三人带着，一路轻功，急急往同虎关赶路；红姬临走已经安排坐下教众看护薛统领和神医，算是没了后顾之忧。行至一半却得消息东方启似是在雁门关，他们又立即调转方向直奔雁门关。

  待他们赶至雁门关，百里外就能嗅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死亡味道。

  ——这不是武林上的仇杀，这是真真切切的战争带来的死亡。

  “公子，再往前，怕是要被人发现了。”黄莺说。

  殷不问透过帘子向外看了看，一片荒芜，吩咐：“此地无遮无挡，红姬，你去寻一处地方，我等暂避，入夜再探。”

  红姬领命飞身离去，青媛递进水囊，“公子，喝些水吧。”

  殷不问打开水囊，看到他们二人一路风尘仆仆，此时皆面色带土，裙摆沾污，心中一酸，又递给青媛，道：“你们先喝罢。”

  青媛谢过，转身连话都来不及说，便看到红姬一脸严肃急急奔来：“怎么？”

  “公子，前方东南有大军行阵，不足五十里。”说完，她一脸询问，等殷不问拿主意。

  殷不问心中吃惊，问：“可知哪方人马？”

  “红姬不敢靠近，远望不像是我中原人。”

  不是自己人，那便是敌人了。殷不问立即命令：“向西北去，怕是敌方来援军了，我们找一出高地远观即可。”

  “是。”几人一应声，刷刷带着殷不问的肩暖撵急速离开，适逢不远处正好有一不高石山，几人隐在上面，坐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