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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上)
作者:樓非      更新:2014-12-14 14:59      字数:0
  莫回川傍晚来到扬州,一路赶到宋府,结果却是宋乐玉等人今早已经上京。来不及再作打算,他就上马、挥鞭,奔驰回去了。

  马上的他急躁地想,要不是路上有阻挠,他就不会来迟!

  而赶着上京的一行人,在傍晚时却因为宋乐玉的执意要求而住进了一间客栈,歇息一晚。

  此刻他们吃过晚饭,坐在陈璞的厢房里。三个人仅仅凝视着陈璞在烛火下抹着一支残旧的箫,有默契地保持沉默,全因陈璞的手是颤抖的,他的脸色是苍白的。

  等到烛台上的蜡烛烧熔了一截,陈璞才放下手上的箫,在摇曳的烛火下,不确定地看向宋乐玉。

  “乐玉,你说得对,吹箫人的确有他的故事。”陈璞在犹豫之中开口,几经挣扎,他决定做一件事逼迫自己勇敢面对一切, “现在你愿意听吗?”

  宋乐玉愣了愣,再微笑点头说: “愿意。”

  他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一个温暖的笑容,已经足够鼓励陈璞将他不愿意提起的往事翻出来,连同当初的喜怒哀乐彻底道出。

  “我七岁的时候跟着望王进宫……”

  “望王?”故事才开始,宋乐玉就因这个熟悉的称号打断了陈璞的说话。

  他虽然知道陈璞是从宫里来的,却压根儿没想到他的故事追溯到最初,竟是从诺煦开始。至于一旁的赵天宝和姚子余不认识箇中人物,只是静静地听着这个故事。

  “嗯。”陈璞点头,把这个故事讲下去: “七岁的时候我做了三皇子的中郎,但当时的我不懂得一个中郎要做什么,也不懂得我与三皇子只能是主仆,我与他或许是年纪相若,终是没将彼此当成主仆来看待……”

  故事就是这样开始的,陈璞谈到了他与淮钧的感情,对此,众人显然有些惊讶的;谈到了明珞与永霆的事,赵天宝吓得握着宋乐玉的手,但无疑三人都为到当中的感情动容;谈到了诺煦与莫回川插手其中,宋乐玉只有一声叹息;最后谈到了淮钧为到太子一位而娶妻,陈璞就辗转来到扬州了。

  或许故事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束,而他们却未必能得到一个好结局。因为在他们渴望获得一个好结局时,他们都选择了背道而驰。

  事到如今,问他怨不怨淮钧呢?他会这样答你--时而怨,时而不怨,当中的矛盾连他都解释不了。但他唯一能够肯定的是这一刻,他是怨的。

  当初让他离开了,淮钧就不该要他回去!

  听了陈璞的故事,三个人只得面面相觑,心坎里竟也是百般滋味。

  陈璞自嘲一笑: “难为了你们听我这个故事。”

  “阿璞,故事还没有完。”姚子余深吸一口气,决定将藏在心底里的伤痛说出。

  这是属于姚子余的故事--他生在偏远的姚家村,村里务农为生,过得很穷,几天才吃得上一碗饭。他是家里的么儿,对上还有四个哥哥,父母为他取名子余就是因为他的出生是不受欢迎的,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口争饭吃。

  家里吃饭他排在最后,吃的都是剩菜剩饭,衣服都是穿哥哥们剩下来的,生病的时候就独自躺在床上,没有药吃,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只有父母的责骂声。

  他的童年是没有温情的,但有一天是例外了。当时他约莫六岁,那天的晚饭他吃了一大碗饭,饭上浇了香喷喷的猪油,又吃了几块猪肉,那是他吃得最饱的一顿饭。

  吃过晚饭,父母为他洗澡,再换上一套新衣服。孩子的他轻易就将过往的孤单抛之脑后,他认为当时的自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孩子。

  到了第二天,年幼的他被送到扬州城里的宣楼。后来他渐渐长大,他明白到那一晚是他今生唯一一次从父母里得到温暖,他也懂得了名为子余的他终究是多余的,不知道他的父母用着卖他回来的钱,又可有想起过他呢?

  说起往事,姚子余难免红了一双眼睛,但他如释重负地对陈璞笑了出来: “但是你来了,是你告诉我,我不是多余的。阿璞,我们都有过去的故事,但我们的故事都还没有完,只要未走到最后,我们都可以愈演愈好。”

  “谢谢你,子余。”陈璞感激道。

  一旁的赵天宝半垂着头,将手紧握成一个拳头,妖娆的烛光将他的脸照得更可怖,半张脸烂开了,满布疙瘩。从他毁容开始他就不再愿意照镜,也怕了抬头看人,现在想来连他都怕了镜里镜外的自己的话,又有谁会不怕他呢?

  此刻的他勇敢地抬起了头,将他印证在脸上的伤痛道出: “我与乐玉相遇是四年前的事……”

  关于赵天宝与宋乐玉的故事,陈璞早就听过了,姚子余是第一次听,作为主角之一的宋乐玉则动容地握着赵天宝的手,原来这些事情还是赵天宝还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就因为他们二人忘记不了前事,也抛却不了彼此的感情,所以他们终是挣开了心中的结,重新一起了。

  纵然中间波折重重,但现在回头看来,倒证明了好事注定多磨。

  埋藏在心底的故事说完了,赵天宝也松了一口气, “阿璞,无论前路好与不好,我们都要向前走。”

  陈璞环顾三人,苍白的脸渐渐多回一份血色,也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

  他说: “对,我们都要勇敢面对。”

  宋乐玉戏谑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天塌下来当被盖,没什么面对不了。”

  四个人,三个故事,换来相视一笑。

  今夜他们鼓起勇气把不堪回首往事翻出来,的确是百般滋味在心头,但原来每个人的故事可以是最可怜,也可以是最不可怜,而往事到底是发生了,不堪回首也在于他们记得深刻,到头来所谓不堪回首全因他们不敢面对。

  或许等到淡笑风生的一天,他们的伤痕就磨平了。

  他们几乎谈了半个晚上,谈到最后,陈璞是这样总结的: “看来我们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不对不对。”宋乐玉反驳道: “该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不早相识。”

  腹内只有几点墨水的姚子余插嘴道: “恨不相逢未嫁时。”

  宋乐玉和陈璞笑了出来,心里却想,若能够相逢于微时,今天的他们又该有什么故事呢?

  陈璞甩甩头,不再细想, “夜了,明日还要赶路,我们还是休息吧。”

  他们各自回到厢房歇息,然而当姚子余躺在床上后,却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他不确定他的决定是否正确,跟着陈璞等人上京,他的前路又该是如何?

  只是多年之后再问姚子余的话,对于这个决定,他是无悔的。

  难以成眠的他下了床,走出厢房,一路走到客栈外,或许这个凉夜能舒解他的忧虑。可是他的忧虑未平,却看见旻轩坐在客栈对面的一个小酒家里。

  此时酒家里除了旻轩外已无人影,亦仅仅是旻轩前的木桌上还有两支烛火,摇曳的烛火模糊了他往日气势凌人的模样,却多了一份孤单与落寞。

  听过他对陈璞做的一切后,姚子余是打从心底讨厌这个五皇子,但此刻的他却不由自主地走向了旻轩,这个独坐在深夜的酒家中的五皇子又该有什么故事?

  他走近旻轩,才发现桌上放了两串冰糖葫芦,但只有其中一串被吃了一颗,又有两瓶酒,被放得东歪西倒。

  听见动静的旻轩抬起头来, “姚子余?”他又习惯性用那嘲讽的语调说: “像你这样的人、我竟然记得你。”

  姚子余本想掉头离开,但当他嗅到旻轩身上传来的酒气,又看到旻轩散漫的目光后,他决定将一口气吞下,暂时不跟这个醉酒的人介较。

  他拉开旻轩对面的木椅,坐了下来。

  “姚子余,我还未赐座。”

  他忽视这句话,改问他较有兴趣的问题: “你喜欢吃冰糖葫芦?”

  在他看来,像冰糖葫芦这样稚气的东西的确与旻轩的心高气傲格格不入。

  醉了七、八分的旻轩没有恼羞成怒,反是笑了出声,答道: “不喜欢。”

  “但是你买了两串、”顿了顿,姚子余又会意地说: “所以你只吃了一颗。”

  “半颗。”旻轩指着桌上仅仅咬了一口的那颗冰糖葫芦,难得地笑得灿烂: “喜欢的东西未必值得,值得的东西何需喜欢。”

  姚子余不理解旻轩话里的意思,但他的眼神却定在旻轩的笑容上。这是他第一次见旻轩的笑容,笑容里有了一份孩子的天真,偏偏他的话是世故的,就像他买了冰糖葫芦,却又拒绝了它。

  如此的矛盾令姚子余突然对这个五皇子多了一份暸解--他心高气傲,但他是寂寞的,他有一个故事。

  姚子余问道: “为何买冰糖葫芦?”

  旻轩用涣散的目光打量着姚子余,又笑道: “想买就买……哈哈、姚子余,你还未够资格来探知本皇子的心事。”

  “那么谁有这个资格?”

  “没有。”他坦然地说: “你们谁都不了解我。”

  “因为你没有让人了解你。” 他一语道破旻轩心底里的巩固的防线。

  听罢,旻轩敛去了笑容,阴沈地警告道: “相信我,如果我是你们,绝不会尝试了解我这个人。”

  “你应该珍惜愿意了解你的人。”姚子余也是从磨难中长大,他不会任人欺负,他嘲讽地回敬刚才那一口气: “像你这样的人,没什么人愿意了解你。”

  “那你为何坐在这里?”旻轩不屑地道: “你能够上京全靠宋乐玉,你还不配与我相交。”

  这个五皇子的确足够资格看不起姚子余,但是姚子余生平最恨被人看不起,他气愤地说: “你以为我会与你这样黑心肠的人相交?”

  但是话才出口,姚子余就后悔了,这样的话的确太过伤人。

  幸好此时旻轩已醉了,他并没有真的把姚子余的话记在心里,也没有动怒,但习惯了保护自己的他仍然耍着嘴皮: “我的心肠黑,莫非你就有多正义?姚子余……哦,你是替他们说话,宋乐玉还是陈璞?”

  提及二人,他刚才的愧疚就一扫而空,他忿忿不平地说: “你不该逼迫他们上京!”

  “你以为我想陈璞回宫吗?”谈到了他的隐忧,醉酒的他竟也是笑说: “我比起你更不想他回去,他没有告诉你吗,我最想他死。”

  “你、阿璞他到底得罪你什么!”

  旻轩耸耸肩, “我的话肯定很难听,说来无谓。”

  “说!”

  姚子余的声音震耳欲聋,不喜欢被人喝斥的旻轩的脾气就来了, “他这样的男人不该死吗?承欢在男人膝下,如今又做着妓女最低贱的事……”他的话未完,对面的姚子余就愤怒的站起来,扯起了他,盛怒的拳头往他的胸口打去。

  酒醉的旻轩被打了一拳后,脚步不稳,踉跄地跌到在地。他往墙靠去,酒与一整天的疲劳涌袭而来,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是时候要睡一觉。

  姚子余阔步离开,他今晚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被旻轩寂寞的身影引了进来,他心里说,活该这个五皇子寂寞!然而他才踏出酒家,他又咬牙切齿地走回进去,扶起旻轩,带着他回去客栈。

  他唠唠叨叨地说: “伤害人是你的错,但如果丢你在这里不顾就是我的错,现在是我带你回去,你欠了我一个恩情……”

  临近客栈的时候,意识已经不清的旻轩喃喃道: “陈璞没有得罪我,但我不在乎谁生谁死,只要我能够活下去就好……像我这样的人,没有朋友是最好的,你们都不懂我是最好的……”

  夜凉如水,寂静的夜里清晰地传来旻轩温厚的声音,姚子余顿了顿,继续前行。

  很多年后他依然记得这个夜晚,凭着旻轩的几句话,他读懂了五皇子心底里的脆弱。

  那时候他回到厢房,反问自己,倘若他的寂寞是活该,他的脆弱又是活该吗?到底是可怜的人必有可恨之处,抑或是可恨的人必有可怜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