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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下)
作者:樓非      更新:2014-12-12 19:37      字数:0
  殿外刮起大风,窗外的树窸窸窣窣地摇晃着,打扰了一室的宁静。

  诺煦推开窗,只见此时天色灰濛,树上的叶被凌厉的风吹落在地,地上的叶狼狈地随着风摆,身不由己。

  他心里想,连人都是身不由己,何况是这些脆弱不堪,只得依赖枝桠的树叶呢?

  他自嘲一笑,把窗关好。但是回头的一刻又惊觉殿里的寂寥,不知道身在扬州的莫回川把事情办得如何?

  有一个事实,诺煦是知道的,旻轩始终会请得到宋乐玉,因为宋乐玉是有弱点的,只是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都不愿意要胁宋乐玉,不愿意这个乐得逍遥的宋家少爷卷入这场是非之争,只是等到宋乐玉站到淮钧一方时,他又该如何办?

  说到头来,人啊,还是身不由己。

  想了再想,他命人拿了一把纸伞给他后,就出宫了。

  宫外有一个人是他这些年来,定期会看望的。那人住在京城二十里外的半废弃的小村里,村里早是人烟寥落,剩下几个年迈的老人独居于此,加上此刻下着倾盆大雨,使得这条村更有荒凉冷清之感。

  诺煦拿着伞,熟悉地站在一间简陋的木屋前,犹豫了半刻,他才抬起手叩起门来。

  然而当门打开的一霎,他踉跄地退后了几步,然后背过头,匆匆地离开,直到后头的人大喊道: “诺煦!”

  雨水淅沥地下着,那个人的声音却清晰地入了他的耳,熟悉得他僵住在原地,直到后头的人又一声: “诺煦!”,他这才回过头来,不相信、不甘心地回过头来看着那张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他随着那个人进了屋,屋内充满茶香,那人倒了一杯热茶给他,笑说: “试试我这几年的茶艺有没有退步。”

  诺煦默默地接过茶,喝了一口后,就一直盯着他看。

  茶是好茶,微苦而带甘,但是爱茶的他此刻已无心品茶,他心里的苦涩岂是茶的甘甜可以弥补。

  他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人脸上是云淡风轻的微笑,微笑中带着两个酒涡,彷佛过去的苦痛都没有发生过。

  他愤恨地将手握成一个拳头,过去的苦痛如此深刻,根本不可能当作没有发生过。

  片刻之后,那个人叹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 “诺煦,我回来了。”

  “我知道。”诺煦平和地应了一声,下一刻他狂怒地将手上的茶杯扔在地上,不甘心地问: “范绍谦,你为什么要回来?!”

  这十多年来,他日夜记挂的人终于回来,他却只想他不曾回来。

  一如他根本不希望陈璞回宫,所以才让莫回川去扬州一遭,他知道能够离开皇宫而觅寻一个属于自己的新天地是一件好事。

  范绍谦走了,就不该回来。

  面对诺煦的怒气,范绍谦仍是微笑着,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的脾气。”

  诺煦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我没有料到你今天会过来。”范绍谦耐性地说: “本来我过几天会进宫,打算到时候才去看你,但既然我们今天碰上了,就好好聚一场吧。”

  “进宫?”诺煦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不可置信地看着范绍谦平和的脸,忿恨地说: “你说过,你不会再回去的!”

  “对不起。”他敛去笑容,眼睛里是浓浓的歉意。

  诺煦想起了那一天他收到范绍谦的信函,原来里头的一句: “对不起。”竟是为到他回来而说的,因为范绍谦自己也知道,他是极不情愿他回来的!

  他又沈默地看着范绍谦,十年了,原来这样就十年了,可是范绍谦仍是他记忆中那个俊秀的书生,只是他的眼角多了几条细纹,但他一双眼依旧透露着清冷的气息。

  他的怒气慢慢平息了,他问: “为什么回来?”

  “圣上病重了。”

  “他怎样都与你无关。”

  “圣上下了密旨,要我回来。”

  听及此,诺煦刚平复的怒气又重新燃起了, “为什么?难道他到了现在还不愿意放过你吗?他到底要做什么!”

  “恐怕要到我进宫才知道原因。”

  外头的雨愈下愈大,忽然传来 “轰隆”的雷响,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心里各自有不好的预感,但又想不明白圣上病重,而急召范绍谦回来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诺煦还是不愿意范绍谦回到那座遍地伤心的皇宫,他难过地对他摇摇头: “绍谦,不要回去。”

  “抗旨是死罪,我是不得不回。”他苦笑说,而早就接受了这件事的他,不愿意在这节头上纠缠下去,他改问: “回川呢?”

  对于事情,诺煦也是无力扭转,只得回答道: “他去了扬州。”

  “怎么去扬州了?”听到扬州二字,范绍谦的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

  “这事说来太长,就不说了。”诺煦不愿意范绍谦再次插手宫廷之事,转个话题问: “你呢?这些年来你去了哪里?”

  范绍谦是从来都不隐瞒诺煦的,他也没打算隐瞒他过去的行踪。

  “扬州。”他缓缓说出二字后,又笑说: “我回来早了,否则我和回川倒可以在扬州结伴上京。”

  “回川会很高兴看到你,但他不会高兴你回来。”

  范绍谦又叹了一口气, “诺煦,你清楚我当初是去意已决,这个地方我是怎样都不想再回来的,但命运兜兜转转下,我终究是回来了。”

  “命运!”诺煦冷笑了一声,他何尝不明白这两个字害苦了他们多少人。

  “曾经我们都以为彼此不会再见面,但我们还是坐在一起了。诺煦,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或许是注定了我要回来陪你走这一关。”

  “我不用你回来陪我!”诺煦的自制力向来很好,除了在范绍谦的面前,他生气地问: “十年前你要走,我就让你走!为什么?”

  范绍谦没有避开诺煦的愤怒的眼神,直视着他回答: “因为我再留在皇宫,我一定会死,我说我离开皇宫一定会过得好。”

  “十年后你回来了,你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回去皇宫?你忘记了那里……”说到此处,素来坚强的诺煦竟然红了一双眼,没有勇气再说下去。

  “我记得、我都记得!”范绍谦握住诺煦放在桌上的手。

  “绍谦啊绍谦,你是我和回川的希望,你知道吗?”在范绍谦面前,诺煦终是不再掩饰自己心底的脆弱,他眼眶里滑出了泪: “但是你回来了。”

  范绍谦抬手抹走诺煦脸上的泪,柔声说: “打从我和回川被送到你的身边,我们就要陪你走到最后,我本来就不应该走,所以我终究要回来。”

  “不是这样的,这几年我有回川陪我就够了。”诺煦握住替他拭去泪的一双手,悲哀地说: “我们都不能走,你是应该替我们走的。”

  “诺煦,别这样,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诺煦使劲地摇头: “我不明白,你们可否都不要我明白!”

  范绍谦是最暸解诺煦的,因为他暸解诺煦心底的秘密,他暸解诺煦肩上被强行赋予的重担,他暸解诺煦的悲伤。

  好像岁月从没有流逝,他一如以往地抱住了陷入伤心而不能自拔的诺煦,安慰道: “一切都会过去,别害怕,我回来陪你了。”

  就凭这一句,已教诺煦的悲伤无所遁形,这些年他最需要的怀抱终于回来了。

  他低声说: “绍谦,我很想你。”

  范绍谦微笑道: “我也是,诺煦。”

  当年范绍谦离开之前曾经跟莫回川说过一番说话,大概是这样的,他唯一会后悔的是他们三人间的感情,但是他在外面的世界会得到更多。

  说到底在他的心里还是不愿意回来的,只是来到这一刻,当他再见到诺煦,他又觉得远比在外面所得到的一切更重要。

  他心里的苦痛在这么多年后已经得到平复,但是诺煦的苦痛却是愈来愈重,他心里想,或许他的确是时候回来了。

  等到诺煦平复了,他才慢慢推开范绍谦。可是渴望范绍谦回来已久的他,终是再不能拒绝他的回来了。

  他问道: “你这些年在扬州做什么?”

  “这些事等回川回来后再说吧,我可不想再多说一遍。”范绍谦轻笑出声, “我知道回川为了什么下扬州。”

  诺煦挑起眉,待范绍谦说下去。

  “宋乐玉在扬州,五皇子又来了,你说,能少你一个吗?”

  “你还是这么的聪明。”

  “你看,事情都来到扬州了,真的注定我要回来了。”他握着诺煦的手, “但是我不是十年前的绍谦了,我可以面对的,而你会在我的身边。”

  “对。”诺煦的目光变得冷冽锐利,他坚握回范绍谦的手,说: “如果父皇要你做一些不情愿的事情,你别管他。”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少年了,他有能力保护他最重要的人!

  十年后重逢的二人,就算不谈范绍谦这些年在扬州的事,还是有很多话谈。等到黄昏的时候,诺煦就要回宫了。

  临离开之前,诺煦问: “你这些年在扬州过得好吗?”

  “好。”

  得到范绍谦的一句好后,诺煦就微笑地拿起纸伞,离开了。

  这些年来他一直构想着范绍谦在外头的生活,不过原来构想再多,得到他的一句好就已经足够了。

  忽然,诺煦又折返回来,他低声对范绍谦说: “不用告诉她,我来过。”

  外面的雨势不减,但是诺煦依旧笔直着身,撑着伞,逆着风雨走。

  或许果真是命运使然,让他们兜兜转转又走到一起了;又或许是前世的冤家,都在今世聚头了。他们既然都离不开,就好好的走完这场风雨吧。

  风雨下的诺煦想,终有一天会雨过天晴。

  等到诺煦回到上阳殿,看到等待他一整天的永霆,他才知道宫里传来噩耗--傍晚的时候圣上昏迷过去,至今未醒。

  永霆焦急地问: “你去了哪儿?怎么现在才回来?”

  “有一些事情,出宫了。”相较于永霆的急躁,诺煦倒显得冷静,他说: “定安军方面如何?”

  “早就安排好一切。”

  “马上安排他们上京。”他冷声说: “成王败寇,无论如何淮钧都不会放过我们的,除非我们赢了。”

  “皇兄,我等了三年,我不会败下来的。”永霆阴郁地说。

  殿下的雨仍旧是凌厉地落着,身不由己的树叶被狠狠地摧打着。

  身在皇宫的他们凝视着这一场雨,等待它下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