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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下)
作者:樓非      更新:2015-01-01 19:02      字数:0
  淮钧带着旻轩和宋乐玉,一行三人低调地来到郑府,全因江怀风从南蛮回来了。

  江怀风多年未踏足京师,料不得这次回来竟是为到郑太傅的丧事。

  郑府门外高挂着两个白灯笼,府内也撤起了摆设的玩意,铺上白布,显得格外冷清。这里里外外的白,都提示着他,郑太傅已经去了,使他不禁悲从中来。

  他在满布回忆的书房里伫足了一会,才让刘伯替他捎一个口信到宫里,通知淮钧他回来了。接着,他就梳洗了一番,免得风尘仆仆地跟淮钧见面。

  等他梳洗好了,换上一身素衣,才踏出正堂,就跟刚过来的淮钧迎面碰上。

  二人各退后了一步,看着对方,多年未见的表兄弟慢慢从陌生中找回一点熟悉,淮钧这才亲切地喊了一声: “表哥。”

  江怀风回过神来,连忙弯下腰身,作揖道: “臣参见太子殿下!”

  “表哥,快起,你我之间不讲这些礼数。”淮钧上前亲昵地扶起江怀风,再为他介绍旻轩: “这是五弟,旻轩。”

  听罢,江怀风又微弯下身,“参见五皇子。”

  “江将军,不必多礼。”

  话音刚落,淮钧又介绍道: “这是宋家公子,宋乐玉。”

  江怀风瞥了一眼宋乐玉,竟是撇撇嘴,目露不屑。

  从方才碰面,宋乐玉已经在打量这个江怀风。他长了一双浓眉,双目炯炯有神,虎背熊腰,英姿飒爽,与多年前见面没什么分别,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人中龙凤。

  然而久战沙场的他,眉宇间倒是少了一份年少轻狂,而多了一份稳重成熟。

  见到故人的宋乐玉心情忽然变得好了,轻挑地说: “江少爷,很久不见了,筠妹她还好吗?”

  听到自家妻子的名,江怀风就咬了咬牙,恨恨地瞪了宋乐玉一眼。

  对他来说,宋乐玉从多年前起就对自家妻子不怀好意;对于宋乐玉来说,那些都不过是他们这些京城的纨絝子弟的风流往事而已。

  旻轩皱了皱眉,不清楚二人之间的恩怨,只清楚大事为重,便不满地看了宋乐玉一眼,再硬着头皮开口: “我们进正堂再说吧。”

  进了正堂,关上大门,说话便方便得多了,淮钧与江怀风寒喧几句后,就马上将话转到正事上。

  他压低音量,说: “父皇病重,表哥你回来正好。”

  一旁的宋乐玉冷哼了一声,向来甚少与人计较的他,心里确实是对这些皇家子弟充满不屑——不就是满口仁义道德,却比任何人都自私无情吗?

  三个人倒是熟悉宋乐玉的脾气,连斥责的话都不再说了,他们不过是互惠互利,又不是交朋友,何须讨大家欢心?

  “殿下请放心,定武军也在路上了。”

  淮钧点了点头,大致将目前的局势说出来。

  说到头来,他已是名副其实的太子,他日亦理所当然由他来继承大统,只是诺煦一干人仍然在妄图帝位,使得他不得不妨。

  可是自负如江怀风,只是挑了挑眼眉, 心里想,他年少就跟着父亲出征南蛮,定武军在他们江家世代的训练下,又岂是永霆的定安军对抗得了?

  尽管宋乐玉不屑淮钧的做法,但同样自满地勾起唇角,踌躇满志地想,宋家富可敌国的名声不是盖的,救贫扶弱算什么,就算要他买下京城几段大路,他的眼睛都不会贬一下,只是他的列祖列宗会从棺材中跳出来骂他这个败家子而已。

  淮钧满意地看着二人,作为太子的他连后路都想好了,谁都不能动摇他,能够登上帝位,身披黄袍的就只有他!

  见三人如此自信,旻轩终于偷偷地松了一口气,那颗虚悬不定的心也平稳下来了。

  天色辗转变成昏黄,他们也大致把事情商讨好了,说到底,此事是易守难攻,还是他们的胜算大一点。

  淮钧让旻轩和宋乐玉先行回去,他则留着江怀风,两兄弟聚旧一下。

  “表哥,南蛮地处偏僻,这些年来你可习惯?”

  “怎么可能不习惯?”江怀风爽朗地笑了两声: “自太祖以来,江家世代镇守南蛮,我自然是习惯。”

  听罢,淮钧有神的双目闪过一记异样的光芒。

  他叹了一口气,说: “要是外公听到表哥这一番话,必定老怀安慰。”

  “是我不孝。”提到郑太传,向来敬重他的江怀风不得不感到内疚: “外公病重,我应该早点回来。”

  “当时南蛮侵扰边境,外公为了你不分心,硬是拦下了我给你的信。”淮钧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递了给江怀风: “这是外公临终前讬我交给你的。”

  江怀风怔然地看着淮钧手中的玉佩,这郑家祖传的玉佩,他自然清楚它的意义。

  但他却摇摇头,没有伸手接过,笑说: “你是外公最引以为豪的孙儿,你留下这玉佩吧。”

  郑太傅娶了一妻一妾,不过却只生了两个女儿,只有两个外孙,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一切早晚会交给他们。

  然而江怀风心里明白,郑太傅会将最好的东西留给淮钧。先不论淮钧是他的嫡外孙,更重要的是淮钧三皇子的身份,是江怀风穷尽一辈子努力都不能跟他与之相比的。

  小时候江怀风也妒恨过淮钧,可是随着他到了南蛮,这些年来的磨练也磨去了这些嫉妒,说到底,郑太傅也是疼爱他的。

  淮钧看着他的笑容,却没有收手: “外公一直以你为傲,否则他不会坚持等你回来才出殡。”

  “殿下,你就算不这样做,我也……”

  他的话未完,淮钧就露出不满的神色: “这不是交易的工具,外公的遗愿的确是由你继承郑府,表哥,不要让外公失望。”

  江怀风犹豫地看着淮钧,在他坚定的眼神下,他终于伸出手来,接过那块玉佩,内心一个空了已久的角落就被这玉佩填满了。

  嘴里说着放下了,但他始终是渴望郑太傅的认同。

  如今这块玉佩到了他的手,除了证明郑太傅是认同他的,也等于今后郑府积累下来的财产,人脉都是属于他的了。

  淮钧强调道: “从今以后,郑府就是你的。”

  江怀风感激地看着淮钧,用力地拍了拍心口,狠下承诺道: “只要用得着臣的地方,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二人多谈几句后,天色已暗,江怀风留下淮钧在郑府用膳,淮钧却推却了。

  淮钧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脚步却愈来愈轻快,他清楚终有一天,这里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想及此,他心里的猛兽就惬意地舔了舔唇,闭上眼睛,沉睡起来。

  忽地,传来一阵牛腩香,还未用膳的淮钧就跟着这香气走到街角的面摊子。

  面摊子只坐着一个客人,刚好他吃完面走了,淮钧就成了新的客人。

  煮面的是一个老头,他操着口音,热情地对淮钧说: “客倌,快坐,俺这里的牛腩面最好吃。”

  也许是热情难却,也许是他肚子饿了,反正淮钧就是坐下来了, “来一碗吧。”

  老头中气十足地应了一个 “好”字。

  淮钧看着冷清的街道,这时候晚上的摊档还未开,人们都赶回家吃饭去了,他便疑惑地问道: “老伯,这时候你怎么不回家吃饭呢?”

  老头和蔼地笑了笑,当淮钧是不识世事的世家公子解释道: “不赚钱哪有饭吃?俺那里地震,震死了很多人,人人都没饭吃,好不容易来到京城,却找不到工作,可怜那三个娃的爹娘被震死了,俺不吃,三个娃也要吃。”

  淮钧有些讶异,没想到这太平盛世也会有人饿肚皮。

  他问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

  “平阳啊,唉,很多人震死了,没东西吃,又饿死了,俺家是过不下去才跟着人来京城,不是要过得很好,两餐温饱就够了。”老头一边说,一边用勺子舀起熬好的汤,浇到碗里,再洒上葱花,端到淮钧的面前。

  淮钧看着碗里的牛腩和面,顿时胃口失了一半。

  平阳地震,朝廷早就拨了一批银两赈灾,上报的官员也口吻一致地说当地的死伤并不严重,没想到现在却闹出饿死人的事。

  想来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得清清楚楚才可以!

  无事可做的老头,乐呵呵地跟淮钧继续说着话: “幸好望王知道了这件事,给了俺钱开这摊子,又让俺大娃去文馆里读书,俺大娃很聪明,已经会念三字经了……”

  老头滔滔不绝地说,都是赞美诺煦的话,说什么他是再世菩萨,帮了很多人,听得淮钧愈来愈不舒服。

  等到老头表达完对诺煦的感激之情后,淮钧就沉不住气问道: “那么太子呢?”

  老头愣了愣,回过神来后说: “太子也好,不过望王对俺家有恩,是俺家恩人!”

  听罢,淮钧就胃口全失了,一想到这面摊子是用诺煦的钱,他就不想吃了。

  他正想从怀里抽出银两,却突然听到老头中气十足的叫了一声,他慌忙回头看,只见一个魁梧大汉左手提着大刀,往他冲过来。

  他连忙站起来,翻倒桌子,对老头说: “躲一边去!”

  老头躲到了角落,颤抖着老迈的身躯,喃喃道: “别砍俺,俺家里还有三个娃,三个娃已经没爹没娘了……”

  淮钧见他安全了,就放了一半心。

  大汉在刹那间冲到他的面前,他举起刀,正想劈下来时,被一把剑硬生生挡住了。

  淮钧一看,正是南起。

  南起一边应对着大汉,一边说: “小人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不迟,留他活口。”淮钧冷声道。

  大汉每一招都是以置他于死地的力道砍下来, 但也只是仅有力道而已,南起一眼就看得出他不是习武之人。

  几招过后,南起已经占了上风。不一会,他就打下了大汉的刀,将他制服了。

  他将刀架在大汉的颈项上,逼迫他跪在地上,问道: “谁派你来的?”

  大汉哼了一声,大有宁死不屈的架势。

  淮钧走到大汉跟前,打算给了他一个良心建议: “你有两条路……”

  但是他的话未完,大汉就向他啐了一口口水,脸目狰狞地说: “我杀不了你,就没想过要第二条路!”

  淮钧冷眼看着他,令道: “如他所愿。”

  话音刚落,南起就抓起大汉,将他推到暗角里。

  两人消失后,淮钧立刻到角落扶起老头,再从怀里摸出五两银,递了给他。

  老头余惊未退,不断摇着头,担心收了淮钧的银两会飞来横祸。淮钧则把银两硬塞给他,道: “那人是因为我而砸了你的摊子,你收下吧,你不吃饭,你家的三个娃也要吃。”

  不等老头回应,淮钧就转身走了。

  一路上,淮钧都在思索着这接二而来暗杀他的事,这幕后主使要不是诺煦,就是永霆,然而后者要杀他的话,绝不可能假手于人。

  那么就是诺煦了。

  淮钧不自觉地冷笑了一声,心想,这么一个乐善好施的王爷,还不是处处谋算着兄弟的性命!

  他做了这么多年好人,事实上,他们都是同一副假模假样的伪君子。

  淮钧满肚子气回到仁福宫,当看到董靖时,板着的脸就换出一个笑容,温柔地说: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妾身怕路上危险,要见到殿下才安心。”回想起那次遇刺的事,每次淮钧出宫,董靖都难免担忧一番。

  淮钧绝口不提刚才的事,只是说: “别胡思乱想,我不是平安回来了吗?”

  “嗯,平安就好。”董靖温婉地点点头。

  “好了,你先休息去,我还有一些事要做。”说罢,淮钧就转身过去书殿,留下董靖想拦住他,却终究被他的背影堵住了嘴。

  夜凉如水,淮钧从抽屉里翻出凤屏箫,思绪不自觉地飘向陈璞。

  倘若刚才他没有避开那一刀,死了的话,陈璞会不会伤心?

  他又想起陈璞的心愿,很简单,就是二人活在市井中,当个平凡的老百姓。这些年来他看着这纷纷扰扰的皇宫,他也有幻想过跟陈璞当个平民愚夫,相守一生。

  然而年少的他放弃不了那雄心壮志,多年过去,每当他回首这些年来的事,他就更加没有勇气跟陈璞过这种平凡普通的生活。

  放下一切不是易事,所以他放不了权位,也放不了陈璞。

  他抹着凤屏箫,心里坚定地想,他没有死去,就只能咬紧牙关,不惜一切走下去!

  那一晚,淮钧又做了一个梦。

  他身穿黄袍,握着陈璞的手,一起俯视着万里江山。他就在这万里江山之上,对他今生最爱的人说: “璞儿,我爱你。”

  五个字,惊醒了睡得极不安稳地的董靖,她半挺起身,凝视着淮钧勾起的唇角,终于压抑不住,手掩着脸,默默地流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