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下）
作者：樓非 更新：2016-11-12 00:52 字数：0
淮鈞睡醒時，已是日落黃昏，而陳璞依然睡得很熟。他低頭親了親陳璞的額頭，很輕，卻進了陳璞的夢。他輕手輕腳地下床，換上衣服，才來到前堂，就有個從懷仁殿來的小太監請他過去。
懷仁殿裡旻軒正在座上打盹，然而一聽到動靜，他就立刻醒來。他晃晃腦袋，逼迫自己清醒，如此關鍵的日子他不能浪費在睡覺上，只有事成之後，他才能真正安穩地睡上一覺。
“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淮鈞坐下來說。
“新帝未立，談何休息？”旻軒按了按太陽穴，打起精神來，“父皇此舉，什麼目的都好，都是為了大皇兄。”罷，他不自覺地露出一份輕蔑的笑容，他就知道——無論如何，父皇都是一心想著諾煦，只有諾煦死了，我才能結束這個噩夢。
“你知道很多事情。”
旻軒怒極反笑，過去他不敢說的，現在還怕誰呢？
“他不是我們的大皇兄，也不是什麼皇子。”他一口氣說完，微微喘著氣，心裡卻很痛快。
然而這個消息像是一道重雷，狠狠劈在淮鈞的身上。誰能想到先帝最疼愛的皇兒，竟不是他親生的？
旻軒又說：“殿下，你可有聽說過大皇兄的母妃？”
淮鈞下意識搖了搖頭，過了一會，他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然而，旻軒這麼說，難道、難道……
――不可能、不可能﹗
淮鈞心裡不願意相信，卻還是問了出口：“那麼他是……”
不等他問完，旻軒就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下一刻他輕笑出聲，嘲諷地說：“我只知道他是父皇最愛的男人的遺子。”
又一道重雷劈下，這個真相更使人吃不消，可是偏頭一想，竟是這個真相解釋了這麼多年來的每一件事。他憤怒地把桌上的東西統統掃落，不得不接受這個真相！他又看了旻軒一眼，頓時將他的苦況明白過來。
旻軒冷眼地看著地上的東西，心想――現在殿下不過是掃掉這些東西，可這些年來，父皇和諾煦最想除去的都是我。
淮鈞冷靜下來後，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很多年前。”久得他如今已經能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
“嗯。”淮鈞應了一聲，想了再想才說：“這些年來辛苦你了，現在我知道了這件事，也明白了你為何要傷害璞兒……”
旻軒的心馬上漏了一拍，莫非他又要因為這種事，惶惶不見天日？他又想起當日陳璞大義凜然地說什麼仇恨解決不了問題，原來每個人都是一樣！
他心灰意冷地打斷淮鈞，“殿下知道了。”
“這事不難打聽，旻軒，你沒有斬草除根。”淮鈞抿了抿唇，下一刻，他歎了一口氣，“這件事既然過去了，我也不想計較，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旻軒對上淮鈞凌厲的雙眼，許諾道：“從今以後，殿下與陳璞的事，臣弟都不會再插手。”
淮鈞點一點頭，“說回正事吧。”
旻軒壓低音量說：“我查到父皇臨終前還見過一個姓范的人。”
“誰？”淮鈞立刻警惕起來，說道：“聖旨在他手上！”
“應該是，但我能查出這件事，大皇兄應該也查出了，現在就看我們誰早一步找到這個姓范的。”
“你馬上派人找到他。既然他沒有皇室血脈，那麼他要登上帝位只有一個方法，聖旨不能落到他的手裡。”
另一邊永霆查出先帝見過范紹謙之事後，馬上趕到上陽殿，告知諾煦。當時諾煦正坐在前堂裡，獨自喝著茶，一臉深沉，誰都看不出他當時的想法，只有站在他旁邊的莫回川懂得他是悲傷的。
那是失去父親的悲傷。
整個下午諾煦都不願說話，直到永霆橫衝直撞地進來，才打破這一室的靜默。
“坐下再說。”諾煦指了指對座，一如以往地為他的客人倒上一杯熱茶，沒料到剛倒滿了茶，茶杯就被永霆狠狠地摔在地上。
永霆一臉怒氣，質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在喝茶！”
諾煦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不喝別浪費。”
一聽，永霆就氣得渾身顫抖，一手把桌上的茶具統統推倒，罵道：“喝茶喝茶，不喝會死嗎？父皇崩天，剩下不到十天時間，你還有心情喝茶，是不是要等到淮鈞大權在握，你才會放下手中的茶杯！”
“太子殿下早就大權在握，不是嗎？”諾煦翹起二郎腿，冷眼看著急躁的永霆，“十天時間，不喝茶，像你這樣就可以成事嗎？”
莫回川看著盛怒的永霆，又看了看一臉漠然的諾煦，唯有硬著頭皮調解，只是他才說了一個“藝”字，就被諾煦打斷：“回川，不用管他。”
“好！”永霆冷哼了一聲，打算動身離開。
然而諾煦卻開口制止住他，命令道：“坐下。”又說：“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聊。”
永霆瞪了諾煦一眼，卻還是坐了下來。
在他冷靜的同時，諾煦命人把一地的混亂都清理好了，再奉上新茶。
是不是等到淮鈞大權在握才會放下手中的茶杯，他不知道，只是現在他還坐在上陽殿裡，他就不會放下他手中的茶！
良久，永霆的臉色才緩和過來，也想明白自己不該如此暴躁衝動。
“皇兄，是我錯了。”說罷，他自罰地喝了一杯茶。
諾煦悠然地呷了一口茶，才開口：“我明白你求成的心，可是我們不能自亂陣腳，要不然就會讓淮鈞乘虛而入。”
“皇兄教誨的是。”永霆先認錯，再把打聽得到的事說出：“父皇崩天之前，曾經見過一個姓范的人。”
諾煦和莫回川的臉色稍稍變了變，卻又強裝鎮定。
“你還知道什麼？”諾煦問道。
永霆搖了搖頭，“我想父皇一定是把聖旨交了給他，我們應該先把人找出來……”
“不必！”諾煦厲聲道，把永霆嚇了一跳。
“為什麼？要是讓他們先找到他，無論聖旨裡是誰，我們都只會輸得一敗塗地。”
諾煦猶豫地看了莫回川一眼，只見他搖了搖頭，只好選擇將范紹謙的事隱瞞，卻道出另一個真相﹕“聖旨裡的人不是我。”
“你知道？”
諾煦笑了笑，顯然先帝崩天，而新帝未立一事，令大部分人都覺得他是有希望的。
“要是父皇有意于我，他當年就不會立淮鈞為太子，而且，父皇崩天之前，他見過我，他告訴我的。”
永霆皺了皺眉，連忙說：“那我們應該搶過聖旨……”
“與其費心找一個不知下落的人，還不如我們趕緊佈局好一切。”諾煦不願逼迫范紹謙，只好給永霆搪塞一個理由，“定安軍方面如何？”
二人的音量逐漸收細，差不多一個時辰後，永霆才從上陽殿離開。
他走了之後，殿上又回復了靜默。諾煦獨自喝著他的茶，莫回川則在一邊守著他。
到了深夜，滿腹茶水的諾煦才說：“沒想到這事會牽連到紹謙。”
“紹謙他自有主張，我們不必太過擔心。”莫回川言不由衷地說。
諾煦看著杯中的甘黃色，笑道：“也是，反正他要躲起來，就不會讓誰找到。”
懷仁殿裡旻軒正在座上打盹，然而一聽到動靜，他就立刻醒來。他晃晃腦袋，逼迫自己清醒，如此關鍵的日子他不能浪費在睡覺上，只有事成之後，他才能真正安穩地睡上一覺。
“你應該好好休息一下。”淮鈞坐下來說。
“新帝未立，談何休息？”旻軒按了按太陽穴，打起精神來，“父皇此舉，什麼目的都好，都是為了大皇兄。”罷，他不自覺地露出一份輕蔑的笑容，他就知道——無論如何，父皇都是一心想著諾煦，只有諾煦死了，我才能結束這個噩夢。
“你知道很多事情。”
旻軒怒極反笑，過去他不敢說的，現在還怕誰呢？
“他不是我們的大皇兄，也不是什麼皇子。”他一口氣說完，微微喘著氣，心裡卻很痛快。
然而這個消息像是一道重雷，狠狠劈在淮鈞的身上。誰能想到先帝最疼愛的皇兒，竟不是他親生的？
旻軒又說：“殿下，你可有聽說過大皇兄的母妃？”
淮鈞下意識搖了搖頭，過了一會，他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然而，旻軒這麼說，難道、難道……
――不可能、不可能﹗
淮鈞心裡不願意相信，卻還是問了出口：“那麼他是……”
不等他問完，旻軒就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下一刻他輕笑出聲，嘲諷地說：“我只知道他是父皇最愛的男人的遺子。”
又一道重雷劈下，這個真相更使人吃不消，可是偏頭一想，竟是這個真相解釋了這麼多年來的每一件事。他憤怒地把桌上的東西統統掃落，不得不接受這個真相！他又看了旻軒一眼，頓時將他的苦況明白過來。
旻軒冷眼地看著地上的東西，心想――現在殿下不過是掃掉這些東西，可這些年來，父皇和諾煦最想除去的都是我。
淮鈞冷靜下來後，問道：“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很多年前。”久得他如今已經能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
“嗯。”淮鈞應了一聲，想了再想才說：“這些年來辛苦你了，現在我知道了這件事，也明白了你為何要傷害璞兒……”
旻軒的心馬上漏了一拍，莫非他又要因為這種事，惶惶不見天日？他又想起當日陳璞大義凜然地說什麼仇恨解決不了問題，原來每個人都是一樣！
他心灰意冷地打斷淮鈞，“殿下知道了。”
“這事不難打聽，旻軒，你沒有斬草除根。”淮鈞抿了抿唇，下一刻，他歎了一口氣，“這件事既然過去了，我也不想計較，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旻軒對上淮鈞凌厲的雙眼，許諾道：“從今以後，殿下與陳璞的事，臣弟都不會再插手。”
淮鈞點一點頭，“說回正事吧。”
旻軒壓低音量說：“我查到父皇臨終前還見過一個姓范的人。”
“誰？”淮鈞立刻警惕起來，說道：“聖旨在他手上！”
“應該是，但我能查出這件事，大皇兄應該也查出了，現在就看我們誰早一步找到這個姓范的。”
“你馬上派人找到他。既然他沒有皇室血脈，那麼他要登上帝位只有一個方法，聖旨不能落到他的手裡。”
另一邊永霆查出先帝見過范紹謙之事後，馬上趕到上陽殿，告知諾煦。當時諾煦正坐在前堂裡，獨自喝著茶，一臉深沉，誰都看不出他當時的想法，只有站在他旁邊的莫回川懂得他是悲傷的。
那是失去父親的悲傷。
整個下午諾煦都不願說話，直到永霆橫衝直撞地進來，才打破這一室的靜默。
“坐下再說。”諾煦指了指對座，一如以往地為他的客人倒上一杯熱茶，沒料到剛倒滿了茶，茶杯就被永霆狠狠地摔在地上。
永霆一臉怒氣，質問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還在喝茶！”
諾煦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不喝別浪費。”
一聽，永霆就氣得渾身顫抖，一手把桌上的茶具統統推倒，罵道：“喝茶喝茶，不喝會死嗎？父皇崩天，剩下不到十天時間，你還有心情喝茶，是不是要等到淮鈞大權在握，你才會放下手中的茶杯！”
“太子殿下早就大權在握，不是嗎？”諾煦翹起二郎腿，冷眼看著急躁的永霆，“十天時間，不喝茶，像你這樣就可以成事嗎？”
莫回川看著盛怒的永霆，又看了看一臉漠然的諾煦，唯有硬著頭皮調解，只是他才說了一個“藝”字，就被諾煦打斷：“回川，不用管他。”
“好！”永霆冷哼了一聲，打算動身離開。
然而諾煦卻開口制止住他，命令道：“坐下。”又說：“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聊。”
永霆瞪了諾煦一眼，卻還是坐了下來。
在他冷靜的同時，諾煦命人把一地的混亂都清理好了，再奉上新茶。
是不是等到淮鈞大權在握才會放下手中的茶杯，他不知道，只是現在他還坐在上陽殿裡，他就不會放下他手中的茶！
良久，永霆的臉色才緩和過來，也想明白自己不該如此暴躁衝動。
“皇兄，是我錯了。”說罷，他自罰地喝了一杯茶。
諾煦悠然地呷了一口茶，才開口：“我明白你求成的心，可是我們不能自亂陣腳，要不然就會讓淮鈞乘虛而入。”
“皇兄教誨的是。”永霆先認錯，再把打聽得到的事說出：“父皇崩天之前，曾經見過一個姓范的人。”
諾煦和莫回川的臉色稍稍變了變，卻又強裝鎮定。
“你還知道什麼？”諾煦問道。
永霆搖了搖頭，“我想父皇一定是把聖旨交了給他，我們應該先把人找出來……”
“不必！”諾煦厲聲道，把永霆嚇了一跳。
“為什麼？要是讓他們先找到他，無論聖旨裡是誰，我們都只會輸得一敗塗地。”
諾煦猶豫地看了莫回川一眼，只見他搖了搖頭，只好選擇將范紹謙的事隱瞞，卻道出另一個真相﹕“聖旨裡的人不是我。”
“你知道？”
諾煦笑了笑，顯然先帝崩天，而新帝未立一事，令大部分人都覺得他是有希望的。
“要是父皇有意于我，他當年就不會立淮鈞為太子，而且，父皇崩天之前，他見過我，他告訴我的。”
永霆皺了皺眉，連忙說：“那我們應該搶過聖旨……”
“與其費心找一個不知下落的人，還不如我們趕緊佈局好一切。”諾煦不願逼迫范紹謙，只好給永霆搪塞一個理由，“定安軍方面如何？”
二人的音量逐漸收細，差不多一個時辰後，永霆才從上陽殿離開。
他走了之後，殿上又回復了靜默。諾煦獨自喝著他的茶，莫回川則在一邊守著他。
到了深夜，滿腹茶水的諾煦才說：“沒想到這事會牽連到紹謙。”
“紹謙他自有主張，我們不必太過擔心。”莫回川言不由衷地說。
諾煦看著杯中的甘黃色，笑道：“也是，反正他要躲起來，就不會讓誰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