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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下)
作者:樓非      更新:2015-04-28 02:17      字数:0
  陈璞白着脸,皱着眉,笔直地躺在床上。淮钧的视线定在他的身上,没有一刻离开,只想在陈璞醒来的第一时间向他解释。而阿福吓得唇色都是青的,送走了太医,就忧心忡忡地站在他们的后面。

  那三个人本来就是大嘴巴,阿福已经闭了一只眼没有管他们,没料到他们今天居然这么大胆地在庭院里议论宋乐玉死去的消息,还让淮钧听到,淮钧勃然大怒之下就命人抓住他们,但他们却剧烈地反抗,没料到那个太监还发了疯似的跟淮钧顶撞。

  阿福觉得自己害死了三个人,更觉得自己破坏了淮钧和陈璞的感情,又愧疚,又害怕,但愿陈璞快点醒来,也不要为了此事冲撞淮钧。

  淮钧则是脑袋一片混乱,他进来之后就看到散落在地的指甲,还有那沾了血的白布,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一场阴谋,一场破环他和陈璞感情的阴谋,为何到了现在,所有人还是妄想着分开他们?

  他一双拳头被握得青筋尽现,他愤怒,可是他更担心,陈璞的身体向来不差,如今这样晕了,太医一句“受了惊”使他的心七上八下的;但是比起担心,他却更后悔,他应该离开昭和殿才教训那不知死活的三个人,为何他要如此冲动?

  然而这么多的情绪混杂其中,却仍然制止不了害怕占据他的全身,他走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拳头渐渐松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他颤抖,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着,他害怕陈璞醒来之后又会怪责他,又会要离开他。

  不知过了多久,淮钧问阿福:“是不是天黑了?”

  阿福看一看窗,答道:“回圣上,天还亮着。”

  “是么?”

  淮钧一直失神地看着陈璞,两个时辰没有喝水,嘴唇都是干涸的,他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很久,每一刻都在鞭挞着、煎熬着他的内心。

  “璞儿,你该起来陪我用膳了。”他靠近到陈璞的耳边,轻声说:“我的爱妻,你醒来吧,告诉为夫你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我们把一切都当作是一场噩梦吧。”

  忽然,陈璞动了一动,他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人脸后,晕倒之前的一切就如潮水一样,不可收拾地涌到他的脑海里,使他喘不过气来,他只好一手推开淮钧,再激烈地退到床角处,屈曲着膝,一脸惊惶又愤怒地看着淮钧。

  同一时间,昭和殿的事已经传遍了半个皇宫,一直忍耐着的董靖看到淮钧还没有回来,在得知陈璞迟迟未醒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摆驾到昭和殿。

  而此时淮钧终于等到陈璞醒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被令一口气堵在心头了。他向陈璞伸出手,却被陈璞毫不留情的甩开了。

  “你骗我,你又骗了我!”陈璞声音锐利,听得在场的淮钧和阿福从耳到内都作痛。

  “我没有,璞儿,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陈璞掩着耳朵,骂道:“我不听,你以为你可以再骗我一次吗?我笨,三番四次地信了你,才害了两条人命,才害了乐玉!”

  “我说,我没有!”淮钧坐到床里,两只手握着陈璞的肩,大喊道:“我没有!”

  这一喊更使阿福感到心痛,在他看来,淮钧有没有杀了宋乐玉又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淮钧对陈璞的感情,他对陈璞情深义重,此时却被陈璞狠狠地摔下他的心。

  但是陈璞却不是如此认为,他信了宋乐玉的死就代表淮钧再次骗他了,而他再次因为对淮钧的信任害死了一条人命。

  他反吼道:“你没有?你以为你说一句没有就真的没有吗?呵呵,乌淮钧,你明知道乐玉对我重要,你却还是杀了他,你以为你只是对他狠心吗?你对我最狠心!我现在总算看清了你的真面目,我怎么傻得为你留下来呢?你一边说爱我,一边做的尽是伤害我的事情!你知道么,我宁愿你不爱……”

  “璞儿!”淮钧打断了他,脸色极度难看,他的这一番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利刀般将他凌迟着,他却不愿意让陷害他的人奸计得逞,只好耐着脾气,抚慰道:“璞儿,你相信我,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问范绍谦,他知道我不会杀了宋乐玉的。”

  陈璞摇摇头,瞪着淮钧,冷笑了一声,才尖锐地说:“又是这种把戏,当年你答应了我放过艺王和四皇子,结果你是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吗!嘴里一套,做的却是另一套,这不是第一次了!”

  此话一出,淮钧立刻呆住了,陈璞也清楚自己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伤害了他,像是徒手挖开了两个人的伤口,鲜血淋漓。可是他已失去了理智,只知道淮钧伤害了他,他也不会让他好受。

  下一刻,淮钧反应过来,脸色骤变,语气也从低声下气变得危险,“我们说好了不再提起这一件事!”

  “不提?你亲手做的恶事害怕让人提起吗?你、你、你这是、”陈璞一指指着淮钧,无情地说:“做贼心虚!”

  阿福被他这一话吓得跪了下来,思索都没有,只一味儿为他求情道:“请圣上恕罪、陈璞只是受到惊吓,还没有回过神来,请圣上恕罪、请圣上恕罪……”

  淮钧却完全地忽视了阿福,他眼中只有陈璞,他盯着陈璞,冷冷地说:“你再说一遍。”

  陈璞却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淮钧用力地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回过头来,厉声道:“我让你再说一遍!”

  “你是、”倔强如陈璞,一字一顿,清晰的说:“做、贼、心、虚!”

  听罢,淮钧松开了手,张狂的笑了几声,待他笑罢,眼神也变得冷漠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在这冷漠的眼神背后到底是何等伤心。

  “璞儿,你说我对你狠心,那你对我又如何。”他放轻了声调,却依然是冷冷的,“我只解释这一次,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我没有杀宋乐玉,这是一场阴谋。”

  “陈璞,你相信圣上吧,你相信他吧。”阿福在一边喊道。

  “阿福,今天无论换了是谁,都不会相信他,只怪我往日眼睛瞎了。“他像是回答阿福,却是直视着淮钧,阿福却听得直冒冷汗,一颗心乱得要蹦跳出来似的。

  “这就是是你的心里话,是不是。“淮钧对着他澄明的一双眼,试图寻找一丝撒谎的痕迹,还有一点儿情意,却只有恨意。

  “是。”

  “你宁愿相信我杀了宋乐玉,都不愿意为我相信这只是一场阴谋?”

  “阴谋?就算是阴谋,你也要做了才会让人有把柄,否则地上的指甲是怎样来?”陈璞相信他看见的一切,于是淮钧说的都不相信,他更咄咄逼人的说:“这一次是阴谋,四皇子的死也是阴谋,对不对。”

  淮钧的眼珠转了一圈,坚持着情绪的迸发,却压抑不住上扬的声调:“那不是阴谋?你以为母后的谣言是谁传的?就是你们口中仁德的望王。你以为二皇兄只是凭一道圣旨去把毒酒给母后吗?他想为华贵妃报仇,这些年来他们连成一线来对付我,那不是阴谋是什么!”

  “对,这天下所有人都负了你!”陈璞抬起手,再次把淮钧推开,“可是在你答应了我放过他们的时候,你把他们统统都杀了!”

  淮钧被推开的同时,董靖带着几个人,推门而进。她连忙扶住被推倒床侧的淮钧,骂了一声:“放肆!”

  “靖儿?这件事你不要插手。”他让董靖退到一边,在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璞,正想开口的时候,陈璞却比他更快。

  “你的皇后来了,你跟她走吧。”陈璞再把视线放到董靖身上,说:“皇后娘娘,你总是觉得我抢了你的夫君,现在我不要了,你把他带走吧。”

  董靖皱着眉头,这些话怎么可以说出口?她便忍不住教训道:“陈璞,闭嘴。”

  被推开的淮钧觉得自己可悲,他希望陈璞把一切当作是噩梦,没想到昨夜的甜蜜原来才是一场梦,如今陈璞把他推给董靖了,他还可以怎样?

  他悲极反怒,冷酷地说:“不用闭嘴,朕就要听听他还有什么话要说!”

  “不多,就一句。”结果陈璞说出来的只有三个字:“我要走。”

  “不可能!”

  陈璞径自摇头,却是料到这个答案似的,竟不是那么激动,只是说:“好啊,淮钧,你又骗我一次了。“

  董靖知道他们的半年之约,没想到这两个口口声声相爱的人,到最后还是落下互相不信任的境地。她虽然不惜欢陈璞,此时却难免不把他当成一个弱者来看,怕他胆子大,惹怒淮钧,招致什么下场,只好开口:“圣上,陈璞刚醒来,精神不好,不如先回去仁福宫,明日再来吧。”

  陈璞的话还没有彻底挑动淮钧的神经,董靖的话却已挑动了,淮钧恨一切分开他和陈璞的人,于是把这份愤怒都推到出言叫他离开的董靖身上。

  “闭嘴!“他喝了一声,再问陈璞:“你刚刚说,宋乐玉对你很重要?”

  “是。”

  “那么我呢?对你而言,我是不是及不上宋乐玉!”

  “你杀了他……”

  “好、好!”淮钧不让陈璞说下去,退后了两步,卸下冷漠,失望地看着他:“你不相信我,终有一天你会后悔,我也不会让你走,这一辈子都不会!”

  说罢,他就带着董靖离开了。

  淮钧走了之后,陈璞把阿福赶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房里,饭不吃,谁也不见。而淮钧也没有比他好,他一个人坐在书殿里,坐了很久很久,知道董靖看不过眼,要他无论都要吃一些东西,休息一下,免得明日的登基大典没有精神。

  董靖劝了再劝,他才吃了一点儿东西,然后把南起叫来。

  “宋乐玉不是放了出去吗?”见南起点了点头,他再说:“你去查查到底是谁在造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