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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中)
作者:樓非      更新:2015-06-26 02:23      字数:0
  宫外扰扰攘攘,翠微宫内则是飘逸着茶香,两个人相对而坐,好不惬意。旻轩呷了一口茶,脸带微笑,看得出他的心情好得很。而淮均手握着茶杯,嘴角也是上扬的,只是眉宇之间的疲态却浓重的掩盖不住。

  “茶是好茶,清而带甘,望王大概会喜欢,不知圣上可有送给望王?”旻轩挑起眉,年轻的脸孔透露着世故的嘲讽。

  “望王爱茶,既然宫中来了新茶,自然要送一点到望王府,但听说这几天他是滴茶不沾,稀奇得很。”

  “稀奇倒不稀奇,烦忧事多,就没了附庸风雅的闲情逸致。”

  “烦忧烦忧,一杯茶就不如半口酒。”淮钧喝了一口茶,觉得口中苦涩,这句话就不觉投入了自己的情绪。

  “只是半杯酒解忧,半杯酒洒进黄土,还不如喝一口茶。”

  两个人就话中带话地聊着天,外头的混乱成了他们佐茶的小菜,一句搭一句,为到绊倒诺煦而高兴,而没有想过将死的人的苦痛,真是东边日出西边雨。

  有一个侍卫推门而进,见过二人后,随即说:“圣上,望王一路跟在彭大将军的身边,小人已照圣上的吩咐放话,而百姓们正把怨气发泄到望王身上。”

  “如何发泄?”旻轩感兴趣地问道。

  “禀庆王,百姓们把那些臭鸡蛋、烂番茄一一扔到望王身上。”侍卫瞥了旻轩一眼,揣摩了一下,讨好地说:“望王狼狈得很。”

  结果如那侍卫预料的,旻轩一听,就乐得咧出了笑容,又在心里暗自恨道--如此难得一见的情景,我真不该错过!

  “做的不错,你去领赏吧。”淮钧开口道,等到那侍卫退去后,他便对旻轩说:“如今你清楚,这是朕的第一步吧。”

  原来今天旻轩过来,是问淮钧到底打算如何处置诺煦。对于旻轩来说,诺煦就是他的心头大患,一天不除去诺煦,他就一天都不能完全安宁。但是淮钧却让他不必急,等到时机成熟,他就会一举拿下诺煦。

  “圣上是要他破坏他的名声?”旻轩问道。

  “不止,朕是要他身败名裂。”淮钧忽而目露凶光,衬得脸容更加冷峻,他顿了顿,解释道:“望王民望极高,不同于彭大将军,要是朕一下就置他于死地,除了要背负杀兄之名,还有弑杀忠臣之罪。”

  “话虽如此,可是望王毕竟是个危害,久留不得。”旻轩叹了一口气,说:“可况圣上更不不必惧于望王的声望,只要齐集了他的罪证,他就百口难辨,自然身败名裂。”

  “你以为朕手上没有他的罪证吗?你以为彭大将军的罪证真是罄竹难书吗?”淮钧摇摇头,嗤笑了一声,“彭大将军只是替死鬼而已。”

  “圣上的意思是……”旻轩微张双唇,一脸难以置信,但是等到他把淮钧的话消化了,他就没有一丝疑虑,立刻相信了诺煦背后做的一切,然后不忿地说:“真是难为他还装作一副孝顺的样子。”说罢,他又在心底“呸”了一声。

  外头又有人求见,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下一刻,进来了另一个侍卫,那侍卫见过二人后,说:“禀圣上,彭大将军已被正法,望王妃晕倒在刑场上,望王在一片嘘声中抱她离去。”

  “嗯,你退下吧。”

  侍卫得令后,就退去了。但是他前脚一走,旻轩还来不及落井下石几句,又传来阿福求见的声音。一听,淮钧的脸色就微微变了,一句“快传”也多了一丝急躁。

  “参见圣上、参见庆王。阿福犹豫地瞥了旻轩一眼,然后看到淮钧点头后才说:“陈璞刚刚服了药,睡了过去,大概晚膳时候就会醒来,不知圣上会过去用膳吗?”

  淮钧“嗯”了一声,再问:“璞儿的心情有没有好了一点儿?”

  说到此处,阿福神情间就有一些黯然,“还是呆呆愣愣的,不踏出寝房,什么都不说,饭来了就吃饭,药来了就吃药。”

  “你好好看着他,朕一会儿就过去。”

  淮钧再交代了几句,诸如为陈璞扇一下风,别让他热坏,还有守在他的身边,让他醒来不至于找不到人等等。等到阿福走后,他的脸色又变得坚硬冷峻,仿佛这是他用力带上的面具,而刚刚那温柔紧张的才是他的真面目。

  一旁听着的旻轩从他们的对话中猜到陈璞生病了,不期然地想起姚子余交托他的事,于是在鬼使神差之下,他开口问:“陈璞他……”然而他才说了三个字,什么都没有问出口,他又闭嘴了。

  他痛恨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但是他不能痛恨淮钧,所以他把所有恨意都投放在陈璞身上。纵然他已经不干涉他们的感情,可是那不代表他接受了陈璞。既然如此,他怎么可能为陈璞说话呢?

  他立刻转个话题说:“彭大将军是望王那边的重臣,如今望王是赔上了名声,又断了羽翼,应该有一段时间都缓不过气来。那不知圣上下一步打算如何?”

  “先找出他的生父的身份。”淮钧眼神锐利,直说:“父皇崩天后,他还如此肆无忌惮,内里一定大有文章,恐怕他的出身也是不简单。”

  旻轩就打起精神来问:”那么圣上可有查出什么眉目?”

  “陈逸云,这就是他的生父。”

  乍听下,旻轩还没有反应过来,但下一刻他就激动地站了起身,张开了嘴,却结巴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淮钧皱了皱眉,问:”怎么呢?”

  “圣、圣、圣……“旻轩拍了自己的大腿,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再说:“圣上没有听过此人吗?”当见到淮钧摇头后,他就了然地说:”当年娘亲失宠,就是提了这陈逸云的名字,那时娘亲还以为因为他是罪臣,不能提,所以自己说错了话,但现在想来,竟是父皇禁了所有人的口,就是为了望王的安危!”

  看着旻轩一脸愤然,淮钧心中的疑问更加多,他连忙问:“何出此言?”

  “娘亲跟我提过,陈逸云就是前陈丞相的大公子,当年大公主下嫁于他,更是满城的佳话,可惜后来陈逸云犯了谋反之罪,被判抄家斩首……”话未完,旻轩和淮钧就对看了一眼,这才知道诺煦何止是心腹大患,他简直就像是一把放在喉咙处的利刃,再往前一点,就能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淮钧用力地握着茶杯,生气得把茶杯握碎了,接着不顾被尖利的碎片划开的皮肉,装作冷静地说:“这件事朕知道了,旻轩你先回去庆王府,加派人手散播他的谣言,要是他聪明的话,就滚出京城,否则别怪朕无情!”

  听罢,旻轩就起身告退了,只留下一句:“圣上,要是他有大公主的血脉的话,那么他是留不得,久留不得的!”

  久留不得、久留不得,淮钧冷笑了一声,枉莫丞相和李公公明知真相,还求他留下诺煦一命。如此身世的人,怎么能留?

  夜里,他配过陈璞之后,就喊来了调查陈逸云身份的南起。他一问,南起就先把这几天查得的东西、遇到的人说出。

  “禀圣上,关于陈逸云的身份,知道的人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但是他们大多都不愿意细谈,只说他是前陈丞相家的大公子。”

  “这个朕知道,还有查出什么吗?”淮钧一脸冷静,心里却很是着急。

  “小人追访了好几户人,最后遇到了一位陈夫人,她、她……”南起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淮钧的脸色,才大胆地说:“她邀约圣上在永宁寺的西郊一见。”

  淮钧先是反应不过来,后来才想起那个拜祭纭妃的夫人,那个在香品楼看戏的陈夫人,忽然他心中一惊,好像触摸 到什么答案,然后说:“好,你就替朕约她一个时间吧。”

  “那陈夫人说圣上一定会见她,就说大后日申时在永宁寺等待圣上。”

  听罢,淮钧的双目闪烁了几下,真相好像要破黑而出。虽说他不必惧怕诺煦,可是当年的事,他知道的越多,就想知道更多,好比先帝与纭妃的事、先帝与陈逸云的事。但是他没有想过先帝为何不愿意提起、更不让人提起这些事。

  因为那是不堪的、伤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