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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下)
作者:樓非      更新:2015-06-30 01:17      字数:0
  彭大将军正法之后,朝中再没有人议论这一件事,肃贪之事也似乎告一段落,毕竟像彭大将军这样的一条大鱼已经足够起这个警示作用了,朝中恢复风平浪静。只是诺煦借丧事之名,连续几天告假不上朝,淮钧也乐得看不到他。而少了诺煦的朝堂,少了争辩之声,一切都稳定下来了。

  到了大后天,淮钧早早就下朝了,一下朝,他就放下公事过去昭和殿。那时陈璞正在阿福的看视下用着午膳,他不吵不闹,只是一口一口地吃着,但从他木无表情的一张脸可见他依然是吃不知味的。

  好像在失去声音的同时,他也失去了他的味觉,不止是舌尖上的味觉,而是他也感受不了这世间的喜悲似的。

  淮钧过来之后,阿福就知趣地退去了。

  他凝神看着陈璞用膳,一见他吃完饭,就为他端来一碗汤,热切地说:“璞儿,喝汤吧。”

  陈璞正眼都不看他,只是接过碗,乖顺地喝起来。

  等他喝完了,阿福同时把药送了进来。他看着那黑漆漆的药,皱了皱眉,却依然只是接过碗,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把药喝尽。

  往日陈璞一见到汤药一定会避得远远的,要淮钧又劝又哄才愿意喝个半碗。如今陈璞虽是一声不发地喝着药,但淮钧依然柔声细语地哄着他。

  “喝了药,就早点康复,到时候你要打我骂我,我都随你,你乖乖地料理好身体。我发誓不再伤害你了、我发誓以后会对你好好的。”这番说话淮钧重复了很多天,陈璞还是没有反应。

  他那颗因淮均麻木的心,已经不能为淮钧起什么波澜了。

  见他喝完药,淮钧就说:“来,璞儿,我来为你上药。”

  听罢,陈璞便放下了碗,径自走到床边,脱下裤子,然后趴在床上,微微分开双腿,,双眼呆呆地凝望着前方,等待淮钧为他那已经不那么痛的伤口上药。

  从起初的反抗,到现在的顺从,只是他已失去挣扎的力气。他是这么想的,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随得淮钧吧,免得他又硬来,大家都累。

  淮钧捲起衣袖,沾过冰凉地膏药,一手轻轻地推开陈璞半边的屁股,再为他涂上药。这一刻,淮钧觉得自己与陈璞的距离是最接近的,不过只是身体上的接近,两颗心的距离却遥远的很,但至少他还能碰触到他的身体。

  上了药,陈璞还不能翻过身,淮钧就坐到一边跟他聊天。

  “璞儿,待会我回过去永宁寺一趟。”淮钧讨好地问:“你要一起去吗?我们还可以出去走走。”

  听到可以出去,陈璞就不禁睁大了双眼,看向了淮均,显然他对于这个提议是动心的。但是他难得多了一丝光明的眼睛很快就暗淡下来了,他想起纭妃一定会怪责他不好好对淮均,他无颜见纭妃,于是他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被拒绝的淮钧只能勉强一笑,摸了摸陈璞的头,安慰他也安慰自己到:“你的伤口肯定还痛,等你康复了,我们再出去玩。”

  “你喜欢扬州,我们就过去扬州。”

  “举凡是你喜欢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去。”

  淮钧忽然轻笑一声,状似轻松地说:“可能我们会遇到宋乐玉,那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只是说到最后,他的神情也难免黯然起来,“璞儿,到那个时候你就会原谅我,对不对。”

  说罢,他就沈默地等待着陈璞的答案,可是过了很久,陈璞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本来对此刻的他来说,应该狠下心肠摇头的,但他又不禁想,倘若宋乐玉真的没有死,倘若淮钧在强迫他之前让他见宋乐玉,他肯定会原谅淮钧的,但现在说这一切都太迟了。

  只是他没有摇头,已经给了淮钧一丝希望。

  淮钧陪着陈璞聊天,直到他睡过去了,他才动身回去翠微宫,换上衣服,出宫到永宁寺去。那是还没有到申时,他早了一个时辰过去,打算先看看纭妃。

  那时明心大师刚巧跟弟子们讲完经,一出庵堂,就看到淮钧,便过去打了一个招呼。

  “明心参见圣上。”

  “大师请起。”他降低声俩道:“朕今天过来看看母后,不必张扬。”

  “圣上真是个孝子。”明心大师衷心地说,毕竟淮钧已经把纭妃的牌位恭迎回太庙,但他还是时不时过来一次。

  “大师见笑了。”淮钧客气地笑了两声,再说:“这段日子朝中太忙,难得空出了一天的时间,便过来看看母后。”

  “难怪圣上的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好。”明心笑道:“圣上忧国忧民是一件好事,可是也要注意身体,才能长治久安。”

  “谢谢大师。”

  “明心也不打扰圣上,先行告退了。”

  淮钧盯着明心离去的背影,忽然脑海里浮现了几句话,于是他喊着了明心,“大师,请留步。”说罢,他就走到明心的跟前,道:“大师,朕之前在街上算了一个命,请大师为朕解一下。”

  “请说。”

  “那算士给了朕四句话--须知前是崖,岸在回头处。叶若无轻重,苦尽终甘来。”

  明心听罢,思量了好一会儿,心里想,这世间多的是江湖骗子,可是一句叶若无轻重,就使他认为只要那人不是胡说八道的话,就肯定是开了天眼的奇才。

  “此四句都是浅易的意思,以圣上的学识,不会解不了,只是圣上明了意思又不愿意相信。”明心直言道,又问:“圣上可记得一句叶落千斤重吗?”

  淮钧木然地点点头,竟被明心说中了一半心事,但是他还是不明白那句话,叶落自然是轻的,又怎会重。

  “要是那四句话圣上解不了,当时就问了那算士。要是圣上解得了,此时再问明心,便是参透了个中的东西才更想不通透。”坦白如明心,在淮钧面前也是实话实说的:“圣上是不明白该否回头?”

  这句话像马鞭一样打落淮钧的心房,随即想到了陈璞变成了这副模样,他竟是事事都少了大半的兴致,再高兴的事都是上扬的了嘴唇,却盖不住眼中的憔悴。为到陈璞,他是否应该回头?

  不能。

  他又随即有了答案,他苦心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回头就回头?

  他摇了摇头,答谢道:“谢谢大师,朕也不打扰大师了。”

  别过明心后,他就怀着犹豫不决的心来到西郊。其实从他选择今天应约,就表明了他继续下去的决心,他又犹豫什么呢?

  他来到纭妃的坟前,鞠了三个躬,突然想起刚及冠礼时,他见了纭妃,纭妃说“那个位置不能求”,后来又留下了“别执着”三个字。这两句话他往日都没有记在心里,却在得到一切之后,站在纭妃坟前,想得清清楚楚。

  他站了很久很久,很久之后才张开嘴,叹息道:“母后,璞儿生气了,我伤害了他,他不原谅我了。”

  话音一落,身后就传来一把粗哑的女声:“参见圣上。”

  淮钧回头一看,正是那在香品楼看到的那位陈夫人。

  他答道:“陈夫人,你我又见面了。”

  “民妇听闻圣上在追寻陈少爷的身份,才夸下海口圣上一定会应约,请圣上恕罪。”陈夫人微笑道:“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陈少爷这个名字还会再被提起。”

  对于这个陈夫人,淮钧很是疑心,可是当年满门抄斩,诺煦年幼又有先帝庇护,逃得过也算说得过去,不可能连嫁作陈家妇的大公主也能逃得过。

  于是他问:“陈夫人是陈逸云的……”

  话未完,陈夫人就打断道:“民妇可高攀不起陈少爷,先夫是陈少爷的潦倒亲戚,我们就是沾陈少爷的光,人们才专称我们一句陈老爷陈夫人。”

  淮钧虽不是很相信,但还是稍稍放下心来,他问:“既然陈夫人是陈逸云的亲戚,为何又愿意把他的事情告知与朕?”

  “圣上可记得民妇说过,我与茹纭自幼相识?”她面向了纭妃的坟墓,眼眸中是不可压止的悲伤,“我与茹纭是表姐妹,小时候我常常过去郑府串门子,后来我们相继嫁人,却偏偏都过得不美满。我的事就不必说了,茹纭过得不好,只是嫁了一个心里有人的夫君,可是她心肠好,从没有怨过陈少爷,只是我替她不忿而已,所以圣上既然想知道陈少爷的事,我觉得为了茹纭,无论如何也该如实告知圣上。”

  淮钧半信半疑地问:“既然夫人与母后分属表姐妹,为何朕从来没有听外公说过?”

  “当年陈家与郑家关系不太好,自从我嫁到陈家后,就与郑家断绝了来往,你外公没有提起我,也是正常的。”陈夫人轻笑了一声,却是满目凄然,“圣上,我与茹纭情同姐妹,在她的坟前,我不会撒谎。”

  话已至此,淮钧倒不好再质疑下去,便转入正题问道:“那么夫人既然邀约朕相见,想必会把知道的一切道出,绝不隐瞒。”

  “自然。”陈夫人应道,把事情娓娓道来,“自从陈家满门抄斩后,陈少爷就成了京城的禁言,先帝不让人提起陈家的案,更不让人提陈少爷的名字,直到他为陈家翻案了,但死者已矣,为免先帝伤心,所有人在莫少爷和范少爷的命令下都不再提了。

  “说起陈少爷与先帝的事,我知道的不多,只是从先夫和茹纭中听过一些……”陈夫人把所知道的事道出,淮钧则站得笔直,静静地听着。

  陈家是前太子的表亲,所以太子党里,早就为陈家留了一个席位,而陈逸云从小就被培养成太子的左右手。后来莫维、范文厚、先帝与他结识,成了至交好友,许多人都以为陈家要改投当时还是四皇子的先帝门下。

  但好日子毕竟是不长的,先帝与陈逸云交恶,莫维和范文厚都先后与陈逸云绝交,并且发延了一股跟太子党对抗的势力,偏偏陈逸云与太子党越走越近,后来还娶了太子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大公主。成了皇族的姻亲,陈家的风光简直是一时无两,但陈逸云却失去了三个好友。

  “父皇为何与陈逸云交恶?”淮钧闷闷地问,他一直以为陈逸云最爱的人,没想到原来他们也是越走越远,使他不禁想起自己与陈璞如今的处境。

  “这事民妇也不清楚。”陈夫人低垂眼睛,继续说:“后来太子罪犯谋逆,被判死刑,太子党也就倒台了,除了彭大将军和陈家,几乎所有人都被逐出了朝堂。没有想到,等到新帝登基,陈家就被诬陷,陈少爷枉死在天牢,先帝勃然大怒,费了半个月为陈家翻案,陈家几十年来的清誉才能保得住。”

  听到此处,陈逸云的身世也算得上曲折,但是却不算离奇,淮钧也不该有什么怀疑,只是他对诺煦的疑心使他不得不想清楚陈夫人话里的每一个字。

  过了一会,他问:“那么大公主呢?”

  “陈家被诬陷时,大公主也入狱了,后来她得知陈少爷的死讯,也在牢中服毒自尽了。”

  淮钧忽然松了一口气,直问道:“你可知道望王的身世?”

  陈夫人迟疑不定地看着淮钧,深思之后,她才点头道:“当年大公主为保小少爷的性命,把他抱了给我,让我送进宫交予茹纭养育。茹纭心地善良,小少爷既是陈家之后,又是大公主的血脉,她便把他留在身边,亲自教育。”

  这个小少爷没有明说身份,但是他们都清楚这个人就是诺煦,淮钧在心中暗骂道--母后心如人美,偏偏养了一只白眼狼在身边。想及此,淮钧对诺煦的恨意就更难消除了。

  但是他与诺煦的恩怨暂且不提,先帝与陈逸云到底又是什么一回事?可是他对着陈夫人,硬是问不出一个字,最后他说道:“有劳陈夫人来此一趟了。”

  陈夫人微微颔首,“圣上,茹纭在天之灵一定为你感到欣慰。民妇也不多言,就此告退了。”

  她走的时候已黄昏,夕阳把她离去的背影拉得极长,成了纭妃墓碑之下的一个阴影。

  淮钧对着墓碑怔然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消化着陈夫人所说的话,而后才别过纭妃,缓缓挪动步伐,离开永宁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