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南回到房间，女儿雷晴还在熟睡，他烦躁地揉着头发，可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祁佑的惨叫。

  无奈下，他戴上耳麦，调高音量放着重金属音乐，企图分散自己对祁佑和司马毅的注意力，可惜一首歌还没完他就知道自己根本听不进去。

  扔掉耳麦倒在床上，手背遮在眼前挡住灯光，和脑海里刚才的画面还在一次又一次地回放。

  那个身体，他曾摸遍每一寸肌肤，曾亲过无数次，他记得他的温度，也记得他每次轻颤时的频率，他对他太熟悉了，熟悉到无法忍受在那上边有陌生的痕迹。

  他也曾使过坏，在吵架后想故意粗鲁些，让他疼到哭，但总是到一半就舍不得，所以他更无法接受，可以有人这么不爱惜他，这么糟蹋他的身体。

  “祁佑，你到底在干什么！”雷南侧过身，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阵阵的痛意从心口传到四肢，痛得他只能干呕，“佑……”

  [ 小风，你在哪？祁佑自杀了。]

  [ 自杀？现在怎么样？]

  [ 我刚送他到医院，你快点过来。]

  [ 好，我马上过来。]

  [ 还好来得及，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病房里的人，安静地睡着，坐在他边上看着的人，握着他缠着白纱布手，失声痛哭。

  一声轻叹，站在一边的人开口：[ 雷南，你真的要结婚？]

  [ 恩，她有我们的孩子了。]

  [ 那祁佑……]

  [ 小风，我要做爸爸了。]

  [ 祁佑怎么办？]

  [ 我会离开。]

  [ 我是问你祁佑怎么办？]

  [ 我们已经分手，我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 老师，你帮我劝劝他……]

  [ 老师，我知道我混蛋，可是，我想有个家，我一直想有个家。]

  [ 老师，求你了。]

  雷南半夜从梦中惊醒，梦里的祁佑，从手腕处开出鲜艳的花朵，一滴一滴，在地面上绽开。

  他庆幸着，还好他回去了，回去看了一眼，才得以救下自杀的祁佑。

  如果祁佑死了，这个假设他不敢想，好在一切都回到了正途，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今天亲眼见到祁佑和司马毅上床，还是以那些屈辱的方式。

  看了眼手表，凌晨一点。

  他走出房间，来到一楼厨房倒了杯水，刚想回房，却看到有人影从二楼匆匆走了下来，是司马毅。

  雷南站在厨房门后没有动，直到司马毅走到玄关穿好鞋，他才静悄悄地走到他身后。

  “司马毅。”他低着声音叫他。

  “你吓死我了，半夜一点声音也没有，你想谋杀吗？”司马毅脸都绿了。

  “司马毅，你对祁佑，是真心的吗？”

  “和你有关？”

  “他是个认死理的人，有时候有点倔强，平时不爱说话，可是人很好，他对一个人好那就是真心好，不会有假。还有，他其实很容易害羞，自尊心也很强……”

  “你告诉我这些干吗？”

  “他对情人很包容，所以，如果你对他有几分真心，就收敛一点，不要用那么屈辱的方式对他，他不反抗不代表他喜欢，你那样做他会很疼。”

  “我和祁佑的事，你有插嘴的资格？何况我和他从来就没有真心，只有肉体关系，我不需要照顾到他的感受。”

  “我知道我没资格，我为我先前动手打你感到抱歉，你想要我怎么赔罪都可以。但请你放过他，不是真心就放过他。”

  “我就是不放，你能怎么样？”

  “雷南握紧了拳头，急促得呼吸着，可忽然间，他却跪了下来，俯身在地对着司马毅说，“算我求你，放过他，不要再玩弄他，也不要再伤害他。”

  “心疼了？”司马毅虽然吓了一跳，不过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你放心，只要你以后见到我都能那么谦卑，我可以答应你，在床上不玩那么多花样，不过让我放过他，那是不可能的，我和他是互惠互利的关系，就算我答应他也不会点头。”

  司马毅说着，抬头扫了眼二楼的墙角，然后弯下身拍了拍雷南的肩头，靠近他悄声道：“现在的祁佑才不会在乎真心这个东西，你还要来问我真心不真心，是不是可笑了点？”

  二楼，一片黑暗中，祁佑捂着嘴，靠坐在墙角。

  直到雷南走上楼，他才扶着墙站起身。

  “祁佑？”雷南看到面前的身影先是一怔，连忙想去开廊灯。

  “不要开。”祁佑拉住了他的手臂，“雷南，我们今天把话说清楚。”

  “好”，雷南点头，伸手握住祁佑的肩膀，才发觉他居然在发抖，“你怎么了？”

  “只是有点发烧，没关系。”

  “发烧？”雷南立刻明白一定是他身体抗不住之前的折腾，再加上本来就虚弱，“我们先回房间。”

  “不，就在这里说。”祁佑固执地攥紧了雷南的衣袖，“我已经吃过药了。”

  雷南不得以答应，想了想又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他披上。

  “不用，你抱着我，不行吗？”祁佑说着靠近雷南的怀里，主动圈住他的腰背。

  “祁佑……”雷南不知所措，他不懂昨天还极力抗拒自己的人，现在怎么又会突然亲近自己？

  “刚才你和司马毅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祁佑的声音闷闷的，不知是不是他靠他的心脏太近，那话仿佛能直接钻入雷南的心脏，“我很谢谢你关心我，但是，我和他的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了。他不管怎么要求，我都会顺从，这就是我现在的生存法则。”

  “你完全可以不用靠他！”

  “你错了，若当初没有他的照顾，就没有现在的我，对我而言，他是恩人，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

  “你想找我说的就是这个？”雷南问他。

  “不，我是想说我和你的事。”祁佑一手撑在雷南肩头，稍稍拉开两人的距离，“这么多年来，我始终生活在痛苦中，因为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背叛，甚至你连一个理由都没有给我，就选择消失。我问过自己很多次，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或许只是你一时的迷茫，又或许是你混淆了亲密和爱情的界限。雷南，我不想带着这些疑惑和自卑再过下去了，你欠我一个解释。”

  “为什么想到现在要问？”

  “因为啊……”祁佑弯着眼角笑了笑，可惜走廊太黑，雷南看不见他笑容里那抹决绝的意味，那是对自己残忍的前兆，也是对他人死心的绝望，“我觉得，是时候好好了结我和你的关系了。”

  “了结？”

  “雷南，我会告诉你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也希望你能告诉我当年的事实，我们把该说的都说清楚，然后，就让一切都结束。早该画上句号的故事，不该拖那么久。”

  “难道连朋友也不能做吗？”

  “何必呢？天一亮，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以后即使在马路上看到对方，也不用再打招呼，就当个陌生人才更好啊。”

  “你真的这么想？”雷南有些哽咽。

  “是的。”祁佑平静地回答。

  “好，我先回答你之前的问题，我对你由始至终都是真心的，我也没有混淆亲密和爱情，祁佑，或许现在这么说很奇怪，但我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包括现在？”

  “是。”

  “那方亦晴又算什么？难道你对她就不是真心了？不然你为什么会选择她？”

  见雷南拧着眉不回答，祁佑苦笑着退到一边，靠在墙上。

  “你记不记得当年你们第一次合作时闹出绯闻，你回来后还笑着跟我说，那群记者是白痴，任他们怎么查都不会想到其实我们才是真正的情侣。后来你们第二次合作又传出偷拍照，你解释说还有其他工作人员，我就信了。但是你不知道，后来我来探过班，正巧因为天气不好，你们的外景戏取消，现场的工作人员说你们回酒店休息了。我兴冲冲坐车到你们酒店，为了想给你个惊喜，我还编了个理由问前台小姐拿到你的房卡，可我走进房间，居然看到你和方亦晴在床上。”

  “你来过？”

  “是啊，来过，亲眼看到过，我也佩服自己的冷静，居然可以装做什么事也没有就离开，还编了第二个理由嘱咐前台不要告诉你我来过。”

  “那你为什么不发脾气？为什么不质问我？”

  “我害怕那张纸捅破了，你就会离开我。毕竟，和我在一起前，你可是个直男，会更喜欢女生也无可厚非。我哪敢跟方亦晴争？我想着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够了。现在想想，都觉得那时候自己太懦弱，傻得没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