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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作者:樂逍遙      更新:2016-03-20 12:12      字数:4836
上一次來到少林寺已經是四十多年前的事,算一算也快五十年了。這附近一帶的變化很大,卻不影響紫鳶,抬頭看著三林寺三個大字,就算是他也不免有些感慨。當年的小和尚還只是個少年,現在也該老了,當真是歲月流逝無情,他們的時間不斷往前,唯獨他還踏再原地。重整心態,紫鳶站了會兒後才抬腳踏進去,一進去,立刻引人側目。

再庭院打掃落葉的和尚們一看到紫鳶都愣了下,隨即有人上前,先對他打個招呼,說:“阿彌陀佛,敢問施主入少林寺可是有事?”

紫鳶同樣對他打個招呼,也不拐歪抹角,直言來意:“請問無心大師還再否?”

無心,是當年救下紫鳶的那位小和尚日後得到的法號,紫鳶也是在後來去中國出任務後繞到少林寺去無意間得知的,當時的無心已經成年變成一個英俊的男子,現在該也老了。

那和尚一聽到無心法號,他回頭和同伴們對看一眼,再看看紫鳶的髮色的眼瞳顏色,不約而同的想起無心大師每隔十年就會說得一句話:

“多年以前老衲曾在無意間救下一名少年。少年有著紫色的頭髮和紫色的眼睛,他與老衲相約未來有一天再見面,那一天也許是十年以後,也許是二十年以後,老衲會一直等他,若你們有一天看到這個人,一定要帶他來見老衲。”

想到這句話,那和尚立刻道:“請施主隨貧僧來。”

紫鳶跟著那和尚往進入內殿,往後方庭院走,穿過一條條走廊,來到一處涼亭下。涼亭裡有一個小矮桌和兩個蒲團,一如當年那樣絲毫未變。和尚朝紫鳶念了句阿彌陀佛,道:“請施主在此稍後,貧僧立刻前去請來無心大師。”

紫鳶略微頷首,看著他離開後才在蒲團上盤腿坐下,再清涼的微風中等待。少林寺很安靜,武僧練武的聲音似乎離的很遙遠,這是難得的淨土,待在這,紫鳶紛擾許久的心得到片刻平靜,他從沒感覺這麼舒服過,也沒這麼平靜過。

無心過了會兒才出現,一看到紫鳶,他有了皺紋的臉上出現激動,腳步略微加快的來到涼亭,沒有言語的他在蒲團上坐下,看著紫鳶一如當初的年輕臉龐,有懷念也有感慨。過去四十多年,他早就邁入中年老了,這人卻如當年救下時一樣,年輕的像是不經世事的少年。無心知道他未曾改變過的外皮下,內心早已和當年不同。他的心飽受煎熬,想要的願望無法實現,所以才會在徘徊四十多年後再回到這。

紫鳶的容貌不變,眼神卻變的比當年還要冰冷,他的溫暖與仁慈已經不在,現在的他,不過是活在仇恨下,活在絕望中的可憐人。無聲的給兩人砌壺茶,無心親手給紫鳶倒一杯,也給自己倒一杯後就捻著佛珠不語,似乎是再等紫鳶開口。

紫鳶端起茶盞輕啜,他放下杯子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四十年不見了,這段日子可過的好?”

“老衲這些年專心潛修,心如止水,倒也過的不錯。”無心大師輕捻佛珠,聞言,道。

紫鳶抬頭沉默的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道:“你還是和當年一樣,性子絲毫未變。四十年了,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卻是足以改變許多的人事物。當年見你時,你還是個少年人,如今再見卻已是耄耄老者,也許再這紛紛擾擾的四十年中從沒變過的也只有你,我羨慕你,也忌妒你,但卻無濟於事。”

“這麼多年來我不斷嘗試讓自己死去,我殺自己,也殺害他人。我的雙手染滿自己的血,也染滿他人的血,我的罪無法得到寬恕,我的惡得不到解脫,當真是罪無可恕。”垂下眼,紫鳶看著自己蒼白的雙手,看著手指上的疤痕,他緩緩道:

“我的雙手曾經擁抱生命,那是多麼熾熱,多麼的充滿希望。但如今我手握絕望,緊握死亡,我的雙手不再擁抱生命,而且擁抱著我永遠得不到諒解的罪。”

“深陷在罪惡的夢魘中,就是對我的懲罰。”看著自己的雙手蒼白,手指和手腕處的傷疤代表著當年的不堪,紫鳶垂下眼,嘆道:“我的夢永遠無法實現。我用盡全力努力讓自己死亡,甚至讓他人來抹殺自己,但不管傷的有多重,即使腦袋被刺穿,心臟被開個洞,我依然活了下來,這就是對我最重的處罰,無可解的罪孽。”

無心始終沒有開口,安靜的聽他單方面訴說,一如當年一樣。但他沒想到的是,相隔四十餘年,這人竟比當時更加的絕望,更加的灰暗。他生命中的光彩已不復存在,只剩下淒涼的黑白,荒蕪,他沒有希望,只有更多的絕望。

紫鳶抬頭看著眼前這人早和第一次見面不同的容顏,他的臉上刻畫著一條條的皺紋,那是歲月的痕跡。嘴角微彎,紫鳶皮笑肉不笑的,緩緩道:“記得當年我曾問過你,我究竟該怎麼做才能殺死自己。是,我每天都這樣問自己,每天都尋找答案,但現在,這已經不重要了。”

嘴角上揚,紫鳶的臉上終於出現有著溫度的笑,他笑著,輕聲道:“我已經不再尋找答案了。那天總有一天會到來,是會給我帶來重生,還是給我帶來毀滅,不管是哪一個,我的心毫無畏懼,如果真要選擇,我會選擇毀滅。只有毀滅一途,才是真正屬於我的路。”

站起來,紫鳶最後看著無心,道:“今日也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如果有來生,我希望還能遇見你。希望你依然願意聽我說話。再見了,無心。”

一如當年,無心起身目送紫鳶離開庭院,離開少林寺消逝在他的視線中,今天,也許真是他們此生最後一次見面。遺憾嗎?不,他早已無憾。

見了無心之後,紫鳶真正的與過去訣別,現在的他,早不是從前的那個他了,從今往後,他只會越來越殘忍,越來越無情。恨嗎?他不恨。他的恨早在無盡的歲月中與他融為一體,他的怨,他的恨,早融入骨血之中,沉重的,無盡的徘徊。

在這天之後,不知不覺過去兩年,在這兩年中的某一天,紫鳶曾去醫院探望虎澈。虎澈自從昏迷後就無法自主進食,只能依靠營養液的輸送來維持生命健康。現在的他臉色十分蒼白,人也瘦了許多,但他仍然沒有醒來,即使有許多人盼望著他夠清醒。

看他這樣,紫鳶想,並非是他不願醒來,而是還不到他醒來的時候。虎澈是那樣深愛著佐伊,不願醒來,也許是在夢中與他道別。

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紫鳶看著虎澈,緩緩道:“虎澈你真的和虎道很像,他願意為了倪香捨棄你,讓你獨自而活,只因他無法失去倪香,失了她就像失去全世界,虎道並非懦弱的人,但在失去摯愛面前,他卻弱小不堪。”

“我不懂情愛,也不願意去了解。有時候我也很羨慕你,有許多人願意愛你,願意在你身邊,你有的,是我永遠也得不到的。曾經我也迫切渴望,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份渴求逐漸淡去,到了現在,我竟想不起當時渴望的理由,也想不起當時的感受。”

“我知道你恨我,因為我你失去佐伊,如果你想報仇我不會阻止,這是我的罪,也是我的報應。”輕輕撥開虎澈留長的瀏海,紫鳶收回手,輕聲道:“虎澈,總有一天你一定可以為佐伊報仇,當你來找我的那天,就是我毀滅的時候。我很期待,也很好奇,我好奇自己毀滅時會是什麼樣子,也許我會痛苦,也許我會快樂,但我想,那天來臨時一定會是我這輩子最高興的時候,只要我不遺忘他們,不忘記你。”

“但是怎麼辦?我已經連他們的長相都想不起來了,達叔,雅雅,小和,阿生,豪豪,他們曾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但我卻想不起來他們的樣子了。虎澈,我知道你會有辦法讓我想起,你一定可以幫助我解脫,我會一直等你,等到你幫我解脫的那天。”

把琥珀留給他的音樂盒拿出來,紫鳶轉動發條後放在虎澈枕邊,然後起身,靜靜的聽著音樂,轉身去開門。當他關上門的那一刻,音樂終止,距離他可以解脫的日子也不遠了。

在他離開後,床上的人蒼白的手指跡不可察的顫動了下,卻沒有人知道。虎澈的表情是那樣的平靜,平靜的讓人以為他只是在睡覺,卻不知他是在夢裡和他最愛的人道別。

紫鳶離開醫院後沒有去哪,他回去了K,來到辦公室,一來就看到坤靖正對著一人雞同鴨講。

“我說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茶?茶就是水,跟你的口水完全不一樣,那不能喝還很髒!”坤靖手裡拿著一個玻璃杯,手上溼答答的,他一邊說教一邊嫌棄的甩甩手,想把手上的口水甩掉。

而那個被說教的人有著一張英俊年輕的臉龐和及肩的半長髮,如此英俊的一個青年眼睛卻是暗紅色。本來是冷淡無情的人,此刻卻流著口水眼巴巴的看著坤靖,更準確來說是他手裡的杯子。

坤靖也注意到他的視線了,不由扶額哀嘆。

這個人還真是不死心,堅持要往他杯裡倒口水啊!

青年伸出手要杯子,坤靖死活不給,於是就在寬敞的辦公室演起你跑我追的戲碼。坤靖是跑得滿頭大汗氣喘如牛,後面的青年是伸長雙手邊流口水邊追他的杯子。

紫鳶看著這樣詭異的景象,突然有掉頭走人的衝動,不過他才剛轉身就被發現了。

“紫鳶!”發現他的坤靖趕緊出聲,一手舉高杯子,一手巴在青年的臉上阻止他搶杯子,略顯吃力地喊:“快來幫我把這傢伙拉開!”

紫鳶無奈地走過去,插在兩人中間單手分開兩人,然後對即使被他推開也想拿杯子的人說:“鳳,擦掉你的口水。”人長得俊逸,怎麼就這麼沒形象?

被叫做鳳的青年聞言看一眼杯子,還真的退開了,給自己擦口水,眼睛還盯著杯子。紫鳶無奈地看他,見他似乎真的很想要杯子就從坤靖手裡拿過來給他。鳳一拿到杯子就開心的咧嘴直笑,他低著頭面對杯子,接著嘴巴一張,嘩啦嘩啦的口水直流。

“………”紫鳶就想不明白他這麼做的意義何在。

眼前這位有著暗紅色眼瞳的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六十多年前隨紫鳶一起離開華爾滋還以吃人為主,沒有自主意識和智慧的怪物。紫鳶給他取名叫鳳,當年找到宥里後就把他留在那,他知道鳳總有一天會恢復人性,也相信宥里和流雲定有辦法,速度雖然不快,但在六十多年以後的這年,鳳終於完全恢復成人的樣子,也不再時時刻刻都要吃人,現在的他和宥里一樣定時補食就可,唯一的缺點就是他的智力倒退,他聽得懂紫鳶和宥里的話,卻在生活上十分笨拙。

鳳當年被抓進去做實驗的時候也是個十八歲青年,但病毒對他的傷害太深嚴重影響他的智力。對鳳來說,人的生活已經遙遠又陌生,現在的他雖不至於一直吃人,卻是離不開殺戮。見此,流雲索性讓他接替謝婁青的傳奇之位,讓他回到紫鳶身邊當殺手。

三年前的英國之行讓五位傳奇一下子失去其二,當第一傳奇黑仔的死訊傳出時,黑白兩道駭然。要知道黑仔的名聲在黑白兩道上無人不知,他是名副其實的傳奇,也是真正的第一,當今世上除了第五傳奇白面,無人能傷他分毫。因為這點,道上開始眾說紛紜。有人說黑仔是自殺,但大多的說法為黑仔是被白面所殺。

白面是五位傳奇中最神秘的一個人,從他在幾十年前當上傳奇開始至今仍未被拉下位,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也無人知道他的年紀,但論實力,許多人相信白面絕對在黑仔之上,只是他們從未對彼此動過手而已。

現在黑仔死了,傳奇之位有二個位置空懸,鳳的實力放在所有人中也是屬一屬二,他在生活自理上或許不行,但在暗殺方面卻是無人能及。鳳對殺戮不陌生,每次一拿到委託總能完美達成,是天生當殺手的料。他樣貌俊逸,一副一表人才的模樣,很正常,他只要不說話,不在他人面前做出智障的行為,根本沒人會發現他其實智力不足。

鳳也是少數幾個從頭到尾都陪伴在紫鳶身邊的人,雖然他傻傻的,但紫鳶不在乎。老實說看到他,紫鳶挺高興的,鳳也經常對他露出憨笑,每次達成任務後都會拎著委託單跑回來找他討賞,活脫脫的忠犬,看的紫鳶是好氣又好笑。

坤靖對鳳的智障行為實在看不下去,又過去搶他杯子,急得鳳張嘴亂叫:

“※*&◎◇◆◆□◎*#&§○!!”

“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啦!!”天語啊這個!

紫鳶坐在辦公椅子上看著那兩人胡鬧,嘴角微彎,極淡的笑著。而在遠方的一處墓園中,一人跪在草地上看著眼前的墓碑,上面刻著兩個人的名字——

闞鐘閔,謝婁青。

這兩個人都是他素未蒙面的親人,本來,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見不到親生父母,卻沒想到他一直針對的人就是他的生父。一切都太遲了,他自己不聽勸阻最後失手殺了他,卻責怪他人,那個人終究還是說對了,他果然是個只會逃避的懦夫啊。

抬頭看看天空,他覺得很熟悉又很陌生。他在這生活了二十一年,對這片天該是熟悉的,但在相隔三年後再一次回來,他卻覺得這片天好陌生,就連周遭曾經熟悉的街景也是。

他本不想回來,也不該回來,如今卻是不回來也不行。

從懷裡拿出一個玻璃的螺旋狀容器,看著那鮮紅的液體,他的眼中是痛苦。

想到不久前得到的真相,他不禁哀嘆,難道只剩下這條路可行嗎?

緊閉雙眼,他的腦海中回響著從那人身上得到的真相,心裡是痛苦不已。他不斷問自己,難道這真是他們唯一的路?

他不知道,也不明白,卻是避無可避。

如果不能逃避,也只能面對。

再一次,面對那個他又愛又恨的人。

就在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