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书库 | 排行榜 | 新闻资讯 | 交流论坛
浪漫言情 | 耽美小说 | 同人小说 | 综合小说
最新公告: 由于网站近日持续遭受黑客的网络攻击,为避免大家出现经济损失,现将所有充值通道都暂时关闭!!望各位互相转告!
6——动辄得咎
作者:妙颂九方      更新:2015-12-07 14:39      字数:0
  薛中泽被吆喝着坐进开道的大排量切诺基,屁股刚落到车座上,腿上就被拍了一个文件夹。被轰来坐开路车的组员陈学林像吃了枪药似,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向薛中泽交代,用最快的时间熟悉案情案犯特点;有不懂的地方赶快找老同志请教。开始工作时可就没人顾得上现教了;这个行动组里可不要吃闲饭拖后腿的少爷。

  吆喝完了陈学林又碎嘴唠叨,将后座上的背包能推的推、能踹的踹开,腾出一块地方蜷着胳膊腿儿,很快就应着车子行进,晃着睡成死猪状。

  司机祝涛见薛中泽脸色渐成要发作的模样,就用手拢着嘴压低声音打岔笑道:“你甭跟大陈一般见识。丫前两天刚跟女朋友吹了,是女孩子把他蹬了,另找个男的比他帅比他工作好,他气不忿儿的。现在看见个比他长得齐整的,就闹醋性。你甭理他。”随后又回复正常音量:“李子,跑高速爱犯困。你在副座上跟哥说说话儿,就势还能一块儿熟悉一下案子。”

  祝涛是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紧身T恤很好的收束出宽肩乍背,健硕的臂膀胸肌。他的父母是内蒙古插队的知青,九十年代中期才随着落实知青政策的尾巴,回到原籍。在他身上宽厚机智形成和谐的兼容并包。在本次行动组里,也是唯一能说上两句话的人。

  薛中泽故意缓慢的翻看了案卷,然后没话找话的和祝涛闲聊抬杠,借以打发掉长途驾车的枯燥:“看报告上所列的,嫌犯之前藏得挺好,这次怎么又故意暴露行藏呢?”——“据调查,后来死的这一家中,男主人是他最开始的上级,对他没有好印象。很有可能在给他的推荐报告或小洁里,掺杂了个人意见成分。一致后来接手的这个上司又过于主观,形成某种程度的恶性循环。哎,可惜呀。能当上特种部队的人,都是男人中间百里挑一的汉子,出类拔萃的军人···就这么成了害群之马。”

  “要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能够在那样环境下照样练出一身硬功夫,可以推测此人有一定忍耐力的。不把人逼到疯癫的状态下,谁会干杀人害命的事。军人和普通百姓不同,对于岗位、战友的感情,以及对于信念忠诚的坚守,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薛中泽同时在暗想,如果同种境遇换做是他面对着李树英那等两腿禽兽,他也会动杀机;不过他会比这个叫段志国的莽夫手段更高超。

  祝涛手捂着嘴打着哇哇哈欠,让薛中泽帮忙抠开一盒清凉油,往太阳穴上摸了一下:“你这话,我信。因为咱们同样是纪律部队出身。如果没有一份赤诚,又怎么可能面对那么多艰苦生死,依然安之若素呢。有人说忠诚和偏执只在咫尺之间,这话只说对一半;其实忠诚和偏执是可以区分大小的。”

  抹过清凉油之后,祝涛精神头儿涨起不少,他将车窗放下一点缝隙,就爽快的吟唱起民歌: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歌声远 琴声颤,草原上春意暖。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薛中泽跟着祝涛的歌声轻声的附和着。当年去坝上拉练期间,他向当地文工团的演员学唱过。但在哼歌的同时,他在快速的默背着刚看过的资料。

  段志国,94年参选进入特种兵训练。后留任某大队任中队长。95年7月因个人生活问题,与上司发生激烈争执;于当夜返回办公地开枪将其上司枪杀,其后潜入该处器械库,夺取54式手枪三把、子弹若干。并于事发当夜制造爆炸事故伪装行凶现场,就此潜逃在外。97年5月沿海某市内,有外来杜郑夫妇携子女度假,在其暂住住所内因粉尘爆炸全部遇害。受害人之一杜某,系段犯前所在连队领导···

  “结伴旅游”的大排量切诺基,领着依维克商务车,开上去往沿海某市区高速路口时,已经是晚上将近八点了。司机祝涛拍醒了后座上睡得流哈喇子的陈学林,指着前面用兴奋的颤音道:“乡乡乡···乡亲们呐。快看看吧,晃荡了七个小时之后,咱们终于到目的地了。看到前面那团仙气没有?我操他个姥姥的,再他妈不下车走两步,我那小嫩肉儿的屁股蛋子,都要被车座磨出茧子了。”

  薛中泽顺着车灯射出的方向看去,前方不远处的半空间,像是被集中的灯火烘托起一团水雾,悬在半空。很像是《西游记》里的描写,妖精洞府的上空多有一团妖雾凝结不散。如果不是扑面而来的海腥味,倒也有些海外仙家的色彩。

  大切领着依维克在一家海景饭店停车场落定后,车上跳下来一群帅哥靓女组成的旅游党,狗撵鸭子群似的,唧唧嘎嘎拥进了酒店大堂。

  祝涛憋尿憋得已经迈不开步子了,甩着卓别林的步子蹭到停车场的花坛前,就忙不迭的掏家伙开尿。一边尿一边抖着尿冷战,差点尿虚脱了。

  可巧一辆晚间寻街的警车驶过,巡警举着聚光手电往各处照着,一下就照到了祝涛身上,同时也看明白了他在做什么。气得小警帽儿举着扩音喇叭就喊:“嗨!您往后走两步就是酒店了,就这么懒得动换呢?嗨,说你呢,挺大个子的,过来过去这么多人看着,你也不搅着寒碜?!”

  “已经尿到一半儿了,哪憋的回去呀。”祝涛讪笑着叽咕完最后一股尿,蹦着塞好了家伙什儿,撒腿跑回酒店大堂。

  大堂里的游伴们开房领钥匙,发现少个人,正里里外外的找人,队中的疯丫头甄莎莎甚至去门口的鱼池里找,怕他掉进鱼池被食人鲳咬了。见祝涛终于露面,又是一阵哄笑。陈学林不失时机的讥讽道:“你丫也忒猴急了点吧。脚丫子刚着地就满世界踅摸柴火妞儿去了。”

  薛中泽没有随着他们哄笑,他没觉出有什么可笑的。进到酒店大堂就坐在鱼缸便看鱼。巨大的鱼缸嵌在假山石中,成了一面巧妙的影壁屏风。几条硕大的银龙在半人高的水草间蜿蜒游弋无比悠闲。一只肥硕的虎斑猫蹲踞在假山石平台上,虎视眈眈盯着水中的美食,较劲似的喵喵叫着,仿佛是在对鱼说:你敢出来嘛?

  充当“旅游后勤部长”的人名叫江春年,是个方面大脸有些虚胖的中年人,实际是本次行动组长。由于大肚前驱是缘故,他没法系腰带,所以西裤都是用背带缀着。黑色仿眉眼睛中规中矩的,描出眼目位置。既然是领导就要有领导的体型,因此明显感觉他就是个成了精的橄榄,下巴以下就是肚子,裤子以上就是脖子。此刻他操着不老利索的扬州味的普通话,招呼大家把身份证都交给他,以便统计订房间。(当然所有的身份证都是事先订做的)

  薛中泽应声从双肩背里拿出身份证递过去,回身从开袋儿的鱼片包里撕下一条鱼干儿,开始闲极无聊的逗猫。虎斑猫是个非常现实的家伙,吃不着鲜的也不会拒绝腌的,将身一纵就跳到近前;把鱼干条叼到一边,三口两口的吃干净。转过来见薛中泽手中还有鱼干,且就坐在假山石座上,虎斑猫就直竖着尾巴,步伐优雅的走上前,在薛中泽身侧蹭来蹭去的,俨然是一副讨巧谄媚的模样。

  “好了啦,孩子们都过来,听偶嗦一下哈。”江春年挂了三个钥匙环,招手让大家靠近过去听他‘训话’。“介次单位租值先进员工鲁游,食住行有单位负责。强调一点的是,不可以单独离开大队外出,必须结伴同行。由于临近旅游季节,房间只剩三个双人间。大家自由组合一下来我这厢令月池(钥匙)。有想吃夜宵的孩子,半小时后可以到中岑厅(餐厅)来次。依偶嗦就都来次一下哈。”

  队中两位女性想当然拿走一个双人间,陈学林举手要求和两位队长在一个房间,并接了钥匙背着其他两人的行李去开门;江春年手中最后一串钥匙,是在走廊最靠楼道侧墙消防通道的一间。薛中泽、与隋杭祝涛分在一起,从人情道理上讲,也是薛中泽打地铺。他二话没说就接过祝涛的包,和隋杭先行开门进屋。

  房间位于楼道尽头,外向窗户紧挨着楼道外的防火梯。因为朝向不好,看不到太大的海面,而且西晒,临近侧梯也算不上安全,通常这样的房间没人愿意要。

  在行动组组队之初,上级某领导就故意点明了‘雪里同字’(小李同志)的高干子弟身份,因此薛中泽一进组,就盆满钵满收得岗尖儿多的白眼和冷言冷语;副组长罗雄、甄莎莎、陈学林为主的,觉得这个模样挑儿少爷秧子是个累赘。混军功去哪儿不能混,非跑到我们这儿来搅合?

  放好行李正要关门时,祝涛伸出一只脚挤住门,虎斑猫紧跟着从门缝里,老实不客气的溜了进来。祝涛手举着烤好的鱿鱼串,抹了厚厚一层海鲜酱,确实令人味蕾膨胀,虎斑猫是一路闻着味儿追过来的。

  “大隋、李子,来,见面都有份儿。”祝涛把鱿鱼串分给薛中泽、隋杭一大半儿。

  隋杭拿起来就吃,并劝说薛中泽道:“李子,出门在外的甭在乎太多,解馋第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隋哥祝哥,我没有您想象的那样,活得无比精细,也没那么多讲究。”

  “没讲究儿更好,更容易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吗。”祝涛呲牙咧嘴的吃着烤鱿鱼,蹭得嘴角两边都是海鲜酱。把地上的虎斑猫给急的都要蹦起来和他抢;终于祝涛吧唧着嘴掉出一截鱿鱼须子,算是让虎斑猫解馋了。

  “我早就不跟人打架了。靠拳脚武力服人终归是落于下乘。”虎斑猫从祝涛、隋杭那里等不着吃的,就转过来对着薛中泽,时刻拿着姿势,预备着窜上更接近的地方抢东西吃。薛中泽用手撕下鱿鱼须子,转手递给虎斑猫,之后就那么‘我吃肉你吃须’,和平共处的把几串鱿鱼消灭了。

  起身收拾竹签子时,薛中泽‘看到’门外有人走近,东张西望的在搜索着什么。他在卫生间洗了手,歪着身子问祝涛:“这猫在酒店大堂时,我就逗过他它,还真是不认生。”——祝涛和隋杭忙着查看着房间,随口答言道:“楼下服务员说,这是他们家的招财猫,和大堂的银龙鱼是配套的。一起下去吃夜宵吧。后勤部长说吃完之后出去逛街。”

  薛中泽回到室内时,祝隋二人已查完了整个房间设施,在窗下洒了薄薄一层爽身粉。薛中泽不能说明,实际在迈进房间之后,就已经做完了“查看”工作。等隋杭也布置好所有防备动作,他们打开房门,假装躲着虎斑猫的纠缠,迈步走出门。

  走廊中有个身形不高的寸头男子,停止了寻找动作,一见虎斑猫点着步子出来,就音色暗哑的招呼道:“花虎,瞧你这点出息,谁有好吃的你就追着谁跑,赶明儿被做成烤猫肉串你就彻底老实了。”弯腰抱起虎斑猫,寸头男子朝着迎面走近的房客皮笑肉不笑的说:“这猫打扰您三位了吧,对不住啊。”

  “不碍事儿的。这大肥猫不认生,挺招人喜欢的。是您养的?”薛中泽随和的搭着话,快速把对方上下扫了一遍,发觉宽松的迷彩大背心下面,挂着一条精钢九节鞭。且此人的身材骨肉健硕紧致,明显是特别练过的。

  “酒店少东家养的。谢啦,哥们儿,我得赶紧给弄回去,少东家正找它呢。”寸头男子两手一翻,就把虎斑猫抱成了四脚朝天的姿势,一溜小跑的下了楼层。侧耳细听,从楼层天井下的确有个清灵的童音,叫着“花虎,花虎···”

  中餐厅的十二人台已经摆好了夜宵,临海市镇餐桌上提供海产小吃是再自然不过的。海鲜粥、鱼丸汤面、拌海菜海蜇、糟卤小海鱼,蔬菜类是单调的拌土豆丝、拌白菜丝、煮花生米、拍黄花。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摸到碗筷的‘吃货’们,刚落座就哄一声七手八脚动作起来,不到五分钟就扯着脖子找服务员:添粥添面。

  二十分钟之后解决喂肚子问题,留下一张碗干瓢净的大餐台,众人三五成群的甩着步子,摩挲着肚子出门遛食儿。

  薛中泽和祝涛搭伴儿走得比较靠后,似乎懒散的看周围有什么新鲜物件儿可玩儿。“刚才那个在走廊里找猫的人···有点特别。”——“哪儿特别?”祝涛停下步子,勾着脚控了控凉拖里的沙子。

  “身材和气势,不是那种有意撑出来的,而是打练出来的。”薛中泽凭直觉反应到,那个‘找猫’的人具有很好的警惕性。显然他们一行人大包小包的拥进酒店时,就已经引起了某种关注。

  薛中泽的话音刚落,近处响起江春年的的驳斥:“年轻人说乎办四(说话办事),不能仅凭主观意识。要结合客观证据详加分析。”言罢甚显不悦的提了下腰带,刚才吃东西有点快,江领导把腰带松了两扣,出门时忘了紧扣了。——薛中泽斜眼瞟了一下,呲牙笑道:“领导您别再往上拽裤子,再拽两下裤子就挂到脖颈子上了。”

  “怎么跟领导说话呢?”人群中的副组长突然开言喝止。——薛中泽才不理那一套,继续不阴不阳的说:“我是夸领导慈祥、平易近人。怎么你认为咱们领导不具备这些品德么?也就是说你认为领导缺德?你是什么工作态度?!”

  “严嗖(严肃)!”江春年当然听出薛中泽在转着圈骂人,他深吸一口气将腰带收了一扣。“大罗你要懂得爱护年轻同志,雪里(小李)也要注意不能以小卖小。”

  祝涛一把拉住薛中泽,嗽了嗽嗓子开言打岔道:“李子,既然江先生来了,就让骡子、马呀,那些大牲口都歇了吧。”话音未落一众人等哄得一声爆笑开,罗副组长被说得气恼不得,憋得一张脸青红不定。

  转到夜市近前时,大家分作几组各自散去,事先严格规定只做暗查不准擅自行动打草惊蛇。

  晚十一点,逛夜市的野小子们,都集合去领导房间“打牌”(汇总暗查结果)。六个大男人或赤膊或搓脚的,床上地板的围坐在一起,把两把座椅让给两名警花儿。

  不料警花儿一进屋就捂着鼻子嚷嚷,说有一股子‘汗脚加上胳肢窝闷过汗’的臭男人味直熏眼睛。陈学林本来就嫌女人多事,此时越发反唇相讥:“至于的吗!李竞是咱们组里最年轻的,高干子弟不比你讲究?也没像你们似的嫌这嫌那的挑剔。”

  警花中的郝秀已是警嫂,且是跟队法医,对于各样怪味早已见怪不怪的。另一个叫甄莎莎的是警校毕业才进队不久,一身高富冷的学院气,听到抢白都不带该着的,当场就插着腰回击:“高干子弟有什么了不起的,法律和工作面前人人平等。江队,您看大陈什么意思嘛。”

  “高干子弟没什么了不起,照样吃喝拉撒、生老病死。练擒拿格斗一样是从挨打挨摔开始练的。你们俩想说什么意思找别的话题,别拿我说事儿。”薛中泽在坐墩上摆着坐禅的姿势,冷着脸提示两个指桑骂槐的人。

  江春年一拍床头柜,带的一身赘肉直跳,沙滩裤衩一下就滑下肚脐,被副组长罗雄手疾眼快一把按在半路上,没想到却把领导肚子里的下降的浊气拍了出来。江春年拖着颤音放了个屁,最后还满带白饶的叽咕出两声儿。

  隋杭托着腮一幅品味的表情道:“江队,您这嗓子扬剧唱的明显跑调了···这得怨罗副队定弦没定准呢!”伴着众人的狂笑,祝涛指着江春年,提醒他拿个枕头挡着点裤裆。那么肥大的沙滩裤裤管儿,稍微一动就能特意走光。

  终于按下笑意后,大家开始讲述各组的勘察情况。江春年是带着甄莎莎一组,主要看住所周围环境,据他们的勘察周边没有特别情况。罗雄领着郝秀去的街里商区,他们回述说这个海边城市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相距海景酒店两三站路就有医疗设施,甚至还配备了美容整形机构。陈学林和隋杭逛的是周边夜市,他们说街边小店里卖仿真枪、弓弩的,屡见不鲜,造型极其逼真。祝涛和薛中泽算是小组中的垫底成员,只负责查看周边,是否有最大范围看到地形的隐身位置。

  薛中泽被点了名,才如实讲出结论:整座海景城市最高处,除了海边的海神塑像,就是他们所在的这座十层海景酒店,属于该市的公办经营资产。其他楼宇建筑盖起三四层,就算是了不得的具有一定硬关系的人物。因此他觉得不需要准备隐蔽狙击手,莫如提高警惕留意周遭的蛛丝马迹。

  “不安排隐蔽狙击,那要你来干嘛的?帮我们吃饭花办案经费么?早就知道大少爷金贵。这种荒山野地的哪是你能呆得住的。”陈学林不失时机的开言讥诮道。“江队,要不您给大队里打个报告,换个人吧。”——“大陈,说话不要那么尖刻。小李也没说这里绝对不适合狙击隐蔽呀。”甄莎莎摇头晃脑的拉偏手笑劝道。

  “的确是不适合狙击隐蔽。”薛中泽故意就这话题往下分析。“海景酒店位于整座城市东区,若想居高临下俯瞰大范围地域,就必须面朝西北。楼顶上有外探飞檐,狙击手必须探身出来才能看到地面,不利于隐身撤退。一旦太阳升到当空,日光反射角度必定暴露狙击镜的位置;对手抬手点射或是远距离瞄准,都可以轻易的先打掉预设狙击手。大家别忘了,我们扑捉的标的是特种兵出身,本身具有的反侦查能力不是乱盖的。”

  陈学林终于是忍不了被个新手说道,一锤茶几挺身而起,声音飙高义正词严道:“你不是托塔天王李靖,别老端着那个臭架子。听好了,在这个队里江队、罗队没发话,且轮不到你指手画脚的,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也给我卧着。”——薛中泽保持着盘坐姿势,仰面看着陈学林冷笑道:“让我给你卧着?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个什么东西?!本少爷就算真的将就着口味玩鸭子,你这样儿的也是在下面劈着腿被操的那个。当头儿的没发话,你倒自以为是棵葱了,谁拿你炝锅呀!”

  江春年运足中气吼了起来:“陈学林、李竞各自回房间反省,散会后通知你们来谈话。无组织无纪律,太不像话了!”

  薛中泽应叱令快步回了房间,但陈学林则被喝令在走廊里放哨,以免刚才争执声音过大引起别人注意。

  将近凌晨一点时,祝涛、隋杭回到房间里,薛中泽正坐在椅子上扳着画夹子画画。隋杭本想问他怎么还不睡?可是走到近前却戛然闭嘴。

  画纸上已经画出了正在追捕的案犯素描画像,简直与攥在组长手中的照片上一模一样。而这个年轻人竟然是仅凭记忆就把图像完整画了出来,当真是令他惊叹。祝涛似乎有点感觉到上级特意安排这个年轻人加入行动组的意义:或许整个行动,到关键时真正唱大轴的角儿,并不是他们这些能追能打的警员,而是眼前这个年轻人。但就是源于他太过年轻,所以才扬不起风头。

  “李子,江头儿让我转告你,不用去找他谈话。今天这事儿的确是有人挑事儿,江头对你和大陈各打五十大板也是为了制衡。”祝涛指指画夹,意思是我能看看吗,薛中泽爽快的把画夹子递给他。“真没看出来,你真是有两把刷子。那这么着,咱只当是闲聊。跟你两个哥哥说说想法,画这幅画儿是在琢磨什么?”

  “只是一些跳跃性的猜测:一个上了高级别通缉的人,若欲反其道而为,走在光天化日之下,除了要有高度警惕,还应该做什么准备?要想日常就令人不愿接近,好像除了把自己搞脏搞臭,扮丑扮凶,没有太好的方式。但是正常人如果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最简便并且有效的伪装就是不做伪装。要想达到这个结果,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整容。这类整容不需要把人改的多漂亮,而是把自己更加平凡无奇。试想如果七天是一个成人忍受饥渴的极限,那么这类手术就属于在几天之内,就可保平复的。只要没有和他过近接触的人,就没人知道他的改变。”

  薛中泽拿回画夹子立在床头,两手交叉支着下巴注视了几分钟,含混的嘀咕了一句:“既然是小手术,骨头就应该是保持原样的。”说罢他摘下画纸,拎到洗手间点火烧成灰,又放水将纸灰冲干净。

  折返回室内时,薛中泽说他想再出去逛逛夜市。祝涛指指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笑道:“兄弟,哥哥这两只脚到现在刚能拿起来歇会儿,你还是先洗洗睡吧。天亮了咱们出去看日出吃早点,顺便就把地形看了。再说你刚一到这儿就绕世界乱窜,也容易引起怀疑。”

  薛中泽随声附和了一声,抖开床罩铺在地上,从背包里拉出一条被套,脱了外装就钻进被套里躺下了。隋杭看着他的动作,有点犯愣神。一时间觉得说什么都好像不对味儿。

  祝涛干脆推着薛中泽起身,把自己的被子帮着垫好。“海边空气潮湿,身体再好也不能为贪凉贴地面太近。”

  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说同事相处的话题更合适些,于是祝涛也扒了衣裤躺倒,调暗了床头灯。“李子,大陈这个人是个臭嘴炮仗,心里怎么想都在脸上搁着,没有花花肠子。他对所谓的高干以及暗箱动作记恨最深,但他佩服能力比他强的人。”

  薛中泽头枕着手臂眯着眼睛审视着周围:“祝哥您不用替他说和,首先我不算什么高干子弟;其次我进咱们组是走的正式借调手续,不存在什么暗箱操作;第三我根本没把陈学林夹在眼里。说句狂话,像他这种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生物,迟早是被人开枪点名的。他能长到这么大个子,已经是上苍眷顾了。得了,我一说您两位一听,要愿意尽可以传给陈学林。睡了。”

  天刚蒙蒙亮时,薛中泽捯饬的一身水灵背着小挎包下楼,从海景酒店租了一辆自行车,由祝涛蹬车、他坐在后车架上,隋杭一路慢跑跟在后面,丁零当啷的就出门了。陈学林在酒店大门只看到个背影,对着那个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呸,恶心!花花公子。”

  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陈学林跺着脚开骂时,薛中泽已经在海边回航的小船上挑海鲜。不大会儿功夫,就拎着一大兜子小海鱼,眉开眼笑的跑回沙滩。祝涛推着自行车走近些,让他在浅水里洗了脚穿好凉鞋,将海鱼兜子挂在自行车把上,然后俩人一个叉腰一个抱头对着东面天际,盯着朝阳一点点脱离凡浊跃然升起,从柔和的红变成耀眼的亮红。

  薛中泽扭着身子逗祝涛唱歌,而且要有红太阳的词。祝涛清了清嗓子张口就唱:“红太阳照边疆,青山绿水披霞光。长白山下果树成行,海兰江畔稻花香。劈开高山大地献宝藏,拦河筑坝引水上山岗。哎咳,延边人民斗志昂扬,军民团结建设边疆,毛主席领导我们胜利向前方··· ”

  隋杭听罢之后跃跃欲试,招呼声听我的就开唱:“北京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毛主席就是那金色的太阳。多么温暖多么慈祥···”

  被他们这一番放声飙歌所吸引,周围竟然引来一大群人高唱革命歌曲的。祝涛听了两首,就笑着招呼薛中泽、隋杭赶快跑,真要等广大人民群众把红太阳歌曲全都唱一遍,自行车把上一兜子海鲜就臭了。

  鲜香的海鲜粥并没能堵住闲极无聊者的嘴,陈学林、甄莎莎甫一落座就像是拍了醒木的说书人似的,两张嘴一唱一和的不闲着。这个说到底是高干子弟有外面儿,居然能让酒店转为他开小灶熬海鲜粥。那个附和看来以后一应外联公关事宜,尽可以交给大少爷打理了;人家路子野,走到哪都吃得开。江罗二人忙于和另外三人商量分组踏勘行动,对扯闲篇儿两个人只是不咸不淡的喝叱一句。

  初步商讨的决定是,留一人“看家”,剩下的人自由组合,以闲游、游泳、逛街购物、照相取景等各种名目,分散去往海滩、街道作进一步踏勘。

  江春年不愿多动,无可争议的留下坐镇。隋杭跟着郝秀扮作情侣去海边看海照相;副组长罗雄领着陈学林、甄莎莎去街里以购物为掩护勘察周边街道;薛中泽和祝涛仍旧结做一组,在海边游泳寻看周围人群的情形。

  早餐完毕几个人预备起身往外走时,甄莎莎故意捏着一根筷子敲敲粥盆儿,提高一个八度的声音。“嗳,李竞。我虽然见识不多可也知道,开放之后,在高干子弟人群中,搞同性恋可是个非常时髦的事儿。你就是吧?要这样的话,祝哥还有其他几位男士们,可得把握好接触分寸,万一他对谁也有意思呢。嘿嘿嘿···”

  被她这一嗓子吆喝的,同桌用餐的其他几个男性,包括附近餐位上就餐的客人,都不自觉僵住了动作。凡是能听懂中国话的人都能听出弦外之音,这无异于给薛中泽挂了一面打了红叉子的批斗牌子。

  祝涛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按住身边的薛中泽;然而另一侧位置上一直闷声不爱说话的隋杭此时拍桌子呵斥道:“甄莎莎,你这么大个子了,连句正经话都不会说?!一个女孩子,要懂得要脸、懂得自重,不要自取其辱。”

  甄莎莎被说得挂不住脸,恼羞成怒的尖叫起来:“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了啦?”——“你怎了啦?!你刚才出的那些声音,是从人嘴里吐出来的吗?那是应该对同事说的话吗?!”

  “他自己生活作风糜烂,死不改悔,还怕别人说吗?”甄莎莎顿现无比委屈,开始一边抹持眼泪,一边跺着脚,无意识的蹭着近侧的江春年欲求领导见怜安慰。

  副组长罗雄和跟组法医郝秀端着中立态度,只是不咸不淡的申斥甄莎莎两句:“小甄,你说话太不注意方式方法了。”陈学林却是一副护花惜弱架势,五官挪位的要和隋杭辩论。

  薛中泽反手推开祝涛的拍哄动作,按着餐桌缓缓起立,一副筷子在手中咔的一声被折为两段;然而他的脸上仍旧是浅笑盈盈:“甄莎莎,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人,我从小就见多了。能做的这么明目张胆、这么恬不知耻,你倒是标新立异。同性恋不是洪水猛兽噩瘴瘟疫,更加和‘时髦’划不上等号;但这些人比你更懂得感情和尊重的意义所在。恰恰是因为你这种人别有用心的鼓吹歪曲,导致了另类化、妖魔化的论调甚嚣尘上。既然你对探听他人房帷内情如此有兴致,我就乐得帮你们揭开这个盖子。我是双性恋,用白话儿说就是‘男女通吃’的那种。但你尽可放心,你们这种蠢货和傻逼,倒找钱我都不会碰。”说罢他摔下断筷子,径直走出餐厅。

  终于江春年双手扶着甄莎莎的香肩,走着左嗓子发话收场:“好了啦,都该干沈磨干沈磨!(该干什么干什么)”

  祝涛开着切诺基在海滩上找了两圈儿,才在租救生圈的摊子边找到薛中泽。他盘腿坐在一个救生圈上和摊主聊天,那位救生圈摊主正是寻找猫咪花虎的人。

  海景酒店老板是个相当有经济头脑的人物。他依据其特有的关系背景,揽下了酒店前大片区域内的经营权,以拦砂网圈出的海水游泳区、沙滩、海船近海栈桥,又把救生器材、防晒伞租赁,摩托快艇近海游乐,沙滩游乐、海鲜夜市等多种项目分包给附近居民。每年仅夏秋两个旅游季节,就足以挣破了一座城市居民的金库荷包。

  救生圈摊主是海景酒店挂靠保安类的工作人员。长期在海边生活的缘故,被海风海阳染得黝黑。

  一起抽烟搭讪闲谈时,摊主说刚才餐厅里吵架时,他也在场旁观。低身将手上烟蒂按进海沙,吐着烟雾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劝解又像是自语:“兄弟,和那种肚脐眼上捏褶子的二逼货色争一时短长,你太看得起他们了,就甭搭理他们。成了,趁着这会儿太阳不大,辟出块地方,拿上泳圈,该玩就玩想跑就跑。过会人多起来,水里岸上就挤成一片。”

  两人谢过泳具摊主,找了一处近水的沙滩停好车支起伞。两个人只能轮流着下海游泳,而且不能游出太远。于是一个在岸上玩沙堆,另一个下水借着游泳筛寻可疑目标。

  薛中泽钻在车厢里换泳裤时,祝涛在阳伞下面用塑料铲刨了个沙坑,坐了进去,又推沙子埋好两条腿。薛中泽跑出去拎来海水,把砌成形的沙子打湿拍实,又用塑料铲把沙堆抠成了硕大的鱼尾巴。

  祝涛能看出薛中泽其实只是强装欢颜而已。他很清楚,当真换了他自己,大庭广众之下受到那样的羞辱,就算甄莎莎是女性,也早就是几个大嘴巴裹上去了。但是陈甄二人这一对蠢货而言,只知逞口舌之快,全不知从大局出发;两个组长表面显得弹压不力,其中也难保不是居心不端。当真一时冲动动起手来,整个行动组就会彻底暴露。这趟远行围捕就彻底泡汤了。

  妖娆的沙堆鱼尾很快塑造成型,祝涛欣赏着作品,直夸薛中泽是个人才。“李子,哥能听出你刚才说的,好多都是气话。大小伙子心肠儿宽绰些个,甭跟毛丫头一般见识。你信哥一句话:干咱们这行儿,关键时刻靠的是真本事硬功夫,是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魄力。光靠脸蛋儿和溜须拍马,肚子里没有真东西的人,一时可能吃得开,不见得永远都能滥竽充数。”

  见薛中泽还是笑得勉强,祝涛就给他讲了个现代版的滥竽充数的故事。当年他们牧区的学校复课后,真正有才的老师重新任教。一直在班里混事的班长为了表现,带着同学们念课文,结果一张嘴就几乎把老师气得背过气去。

  “原诗是——万家墨面没蒿莱,敢有歌呤动地哀。心事浩茫连广宇,于无声处听惊雷。作者是鲁迅,表现的是沉痛于国祚颠沛,民不聊生的,这首诗在76年之后,在当时那一代知识青年中间可以说是广为人知的。

  可是呢我们那位班长一上讲台,就音色洪亮的念道:万-家-黑-面-没-蒿-菜。好好的七言诗一开口就念错了俩字儿,老师听完,哎呦叫了一声就坐地上起不来了。”

  随着祝涛的讲述,薛中泽也哎呦一声笑得坐在了沙地上,差点把‘鱼尾巴’坐坏了。祝涛陪着畅笑了一回,和颜笑语的催着薛中泽系好了救生背心,将他‘轰’下水去。

  几分钟后祝涛举起望远镜看向水里,不禁笑出了声。薛中泽一进水,就被救生背心摽着劲儿竖在了水面上,小狗似的划拉着水,随海浪往复飘来荡去的,也不耽误东张西望。救生背心最主要的好处就是漂浮性好,穿上后由于海浪潮涌作用,很难游进深水区。这样既方便小孩扑腾着玩水,又可以免于遭人水下使坏。

  将观察范围移向周边,看到救生圈租赁摊子前光顾的人络绎不绝。摊主和伙计一直在忙忙碌碌的,重复着收回发出救生圈、以及收钱找零的动作。稍微挤出点儿歇脚的功夫,摊主和伙计都开始摆弄起手机,并不时聊两句。须臾从酒店方向跑来一个半大男孩,又递给摊主一个手机,摊主笑着和男孩说了些什么,男孩转身又跑了回去。摊主开始摆弄刚送来的手机···稍换方向,披着花披肩的郝秀和挂着长焦相机的隋杭出现在望远镜焦距里,两人且走且拍四向选景,显得分外惬意。

  所有的活动来往寻常无奇,看不出半点异常。祝涛暗忖着薛中泽昨晚说到的猜测,又该作何探究。

  薛中泽终于被一个大浪叽里咕噜的推回浅水区。在无数目光注视、指笑中,从沙滩浅水中爬起身,褪下救生背心,似有几分故意的,扭着花屁股(花泳裤)踩着浪花走回来。并更加故意似的,两侧交换着单腿蹦两下,控出耳朵里的水。

  经过救生圈摊位时,摊主嘴上噙着半截烟,和身后的伙计传递、骨碌着救生圈。“看你这身材不错,你是真不会水啊,还是下水机会不多?”——“下水机会少。家里人怕我光顾着玩耽误上学,也搭上我们家附近的公共游泳馆早就关了。”

  摊主推走最后一只救生圈,捏下嘴里的烟卷儿,眯起眼睛打量着薛中泽,不自觉间眉头中间耸起个川字。“一看你就是个娇少爷,刚上班不久吧?”说着话从沙滩裤口袋里摸出烟盒,手上一颠跳出两颗烟递到薛中泽眼前。——薛中泽摆摆手笑道:“真谢谢了,大哥,我不会吸烟。”

  “乖孩子呀。”摊主自己叼了一支又摸出火机点着。“偏偏你这样的好孩子,就让领导和同事看着扎眼。”——“多谢大哥同情。好在只是临时实习的单位。回去之后我就炒老板。”薛中泽顽皮的把身体一晃,招呼了一声便走回切诺基和沙塑堆近前。

  祝涛早已从鱼尾巴里脱身出来,饶有兴趣的用海水海沙堆着蜿蜒的城墙,自娱自乐的玩得正高兴。看到薛中泽回来,就叫他一起加入。无形中勾起了薛中泽的玩心。老人们形容小孩子淘气,经常会说他们没有安生劲儿,实在没东西摆弄,还能放屁崩坑儿撒尿和泥。现在有的是沙子和水,用不着活尿泥了。于是两人一边玩儿堆沙一边交换着各自的观察所得。

  “这里还真是个日进斗金的好地方,你看那摊子不起眼儿吧,连看救生圈的小伙计都用的是滑盖儿手机。我还看过酒店周边,在商场旁边就有做电话卡烧号业务的门脸。”——薛中泽跪在沙堆里,用铲子拍着海沙堡垒,笑道:“我猜这个地界上,治安相对而言算不上稳定。还以那个摊主为例,他腰上总挂着一幅九节鞭以备防身。那么可以做这样的设想,在背人之处即使光天化日,也会有不良变故突现。在水里时我也留意过岸上,那个摊主很有压场的能力。”

  一段‘地基’堆好,两人又兴致勃勃的堆起‘二层’,然后用铲子、改锥抠出模拟门窗。薛中泽一面继续浇水堆沙子,一面开挖着蓄水沟。

  “电话卡烧号···也就是说复制串号甚或模拟监听,在这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祝哥,咱俩的手机,您没离过手吧?”——祝涛伸手摸了摸斜挎着的小包:“都在我这个小包里。而且每次出门,我都把咱们的房间里做好记号。”

  电话挂号串号业务如此大行其道,那么所谓‘懂行的人’只要拿到个电话卡,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复制出另一张模拟卡,对主卡对话信息往来实施暗中监听。尤其对于行动组成员来讲,一旦有人手机被悄悄盗号复制,整个行动组就等于全部晒在大庭广众之下,无密可保无险可守。

  祝涛被薛中泽轻轻一句话,问得心里发冷。那个时刻他当真是觉得两位行动组长有必要与这个小李好好谈谈,这小伙子的思维敏锐度及独辟蹊径着点准确程度,并不次于办案多年的警员。

  滑稽的是祝涛把想法付诸实际,江春年和罗雄却对此嗤之以鼻。让一个毛孩子教我们这些十多年的老警员怎么办案,开他娘的什么国际玩笑?!

  也正是由于江罗二人的激烈态度,甄莎莎才就势将当日昼间发生的小插曲隐匿不报。上午和陈学林、罗雄出去逛街时,她把手机‘忘’在床上,但似乎又不能肯定是否是一出门就忘带了···

  由于早餐发生的争执,陈学林明确表态他嫌某个花花公子恶心,怕招上艾滋病。午餐开始就改成了自由结合分桌用餐。

  隋杭率先蹬开凳子起立,扭身坐到了另一张桌子上。落座后招呼服务员摆三个餐位,又回头对陈学林数落:“大陈,无知并不可怕,但是把无知当作肆意忘形的本钱,就不仅是无知更加是无耻。在你搞清楚艾滋病防疫知识之前,先不要信口编造谣言。”祝涛和薛中泽随后走进餐厅时,隋杭举手招呼他们过去坐。郝秀为了不暴露,往饭碗里盛了一堆菜,勉强的挪到了隋杭等人的桌上。

  午餐之后祝涛回房间午睡,薛中泽就和隋杭结伴骑着自行车上街去逛,出门时两人把手机都交给了祝涛收着。

  一路行来,卖假手机、假药、兜售海产劣质旅游产品、小旅馆野鸡店拉客等等‘围攻’真是不一而足。隋杭装的一幅窝囊大哥模样,碎嘴唠叨磨磨叽叽。被小舅子押着出门,既得讨好未来内弟,又怕多花钱;这个看不上,那个瞧不中的,于是拽着‘女友故意安插的眼线’满世界乱钻挑选礼品。

  钻在服饰小店里挑草编斗笠时,薛中泽告诉隋杭,一直有人在跟踪他们,是酒店里的某个服务生;而且有个更熟悉的人刚从这里抽身离开。隋杭低声问:“你看见那个‘熟人’了?”——“不,那人的烟味在这个范围内很浓。这种烟在当地烟酒专卖店有卖的,算是中高档烟。”薛中泽把斗笠扣在头上,摆出一副不耐烦样。“哥,你再对我一毛不拔,我就去我姐那给你递小话儿,说你在街上和柴火妞儿眉来眼去的不老实。”

  “哎呦算我怕你了,买,买。”隋杭不情愿的捏出十块钱付了账,拽着薛中泽逃出小店。走到路边小吃摊,又被宰了一刀,买了一大掐子鱿鱼串儿贿赂‘小鬼儿’。

  趁着吃东西掏纸巾擦嘴的空档儿,隋杭向周围看了一圈儿,分外讶异的说:“李子,真让你说对了。那个救生圈摊主领着一个男孩也在闲逛呢。别回头,就在你身后四点钟位置。你是怀疑他么?”——“哥,就算好身材能靠苦练塑造出来,拿过枪的手可就不是普通人都能练出来的。那个人手心里的茧子显示,他一定摸过枪。在这种龙神混杂的地界,身上有道的人反而吃得开呆得住。”

  “你是说他可能觉察到咱们几个的异常了?”——“这个···真的不好猜。谁知道那五个人干过什么露馅的事。”

  隋杭忽然略有所悟道:“等下···我想起来了。出发之后大约是快进市区时,老江给他在此地的老交情打过一个电话,算是打招呼拜山头,要不然咱们能住上这海景酒店的房子?”——“操,一出门就把自己的底泄了,这和敲锣打鼓吆喝开道有什么不同。走,得赶快回去。”薛中泽说着把脸一抹装出一副赖皮相,声称是看在傻姐夫贿赂的还算殷勤,这就回去创造有利条件,把姑奶奶约出来和傻姐夫闷得儿蜜。

  傻姐夫立即现出一脸没出息的色急样儿,拽着小舅子的胳膊,就啪啪的往回撩,似乎等不到太阳下山,就要关门上炕似的。

  两人回到酒店时,陈学林和郝秀、甄莎莎、祝涛已经在楼下餐厅外,坐等着开门吃晚餐了。陈学林说江头儿和罗雄结伴出去会老朋友,估计就在朋友家留饭,不回来吃了。他们已经和餐厅服务员讲好,所有饭菜一分两桌,免得大家全都倒胃口。

  吃完一顿消化不良的晚饭,刚放下碗筷甄莎莎就说她接到了领导的短信,让她往某地址去送手机电池。郝秀提议让人陪同,甄莎莎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拒绝,声称她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大点儿的地方还能迷路?

  服务台小姐适时的走过来提议,他们酒店门前有车,司机都是当地人,自家带车趴在各大体面场所前拉脚代步赚钱。距离近的话,最干净有档次的捷达王,也不过是十块钱还包接送、等客的。甄莎莎闻言二话没有,催着陈学林去领导下榻的屋子取了手机电池,就招呼服务小姐帮着订了车,飞窜出去。

  当晚副组长回来交代领导派下的任务,安排一个人到酒店楼顶上踩点,寻找狙击埋伏的最佳方位;明天一早由副组长带着郝秀去往当地治安部门,接洽当地居民的流动情况,筛查出近三年中落户在此地的人员。余下的三个人继续在街上巡游访查。

  薛中泽随后的表现令代位的罗雄大为不满,他上楼转一圈,连五分钟都没用了就返身折回来,郑重地回答副组长:“楼顶上的条件绝对不适合安排狙击手埋伏,因为酒店楼顶临街的三个方向都有外探飞檐,占了多半个成人的身长距离。要想看到大片区域,埋伏人就必须爬出多半个身体;但那样就等于把狙击手单摆浮搁出来了,只要有把猎枪,随便从哪个角度瞄准,都能把狙击手灭了。”

  陈学林一听就来气了,掐腰攒气的指着薛中泽叫板:“姓李的,你要是怕死就直接说,别找那么多借口。要我说你干脆交出家伙事儿,连夜买票滚回去,别在这阻止其他人的工作。”

  罗雄见陈学林又要发作,思谋着真的大吵起来,他这个副组长未见得压得住场面。于是抬手按住陈学林,抹稀泥般的调整部署:既然已经派下任务,至少领导回来时分派的工作都要成型。让陈学林再上楼去找一下位置,看好后立即就位。

作者有话说:

《江雪》于本站贴文为首发,《江雪》与《花信》各自独立成文。 还是要提示:切莫刨根问底,看故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