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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临渊结网
作者:妙颂九方      更新:2015-12-25 15:14      字数:0
  李树杰看到夜查交警抬手指向他,再踩刹车时已经慢了半拍;那辆林肯直接就从交警的大头鱼警靴上过去了。等李树杰踩脚刹停稳车,林肯车当不当正不正的,撂在了某机关门前的网格区域里。

  交警低头看着自己靴头上的轱辘印儿,再看看李树杰对着眼儿打完酒嗝,晃晃悠悠走到跟前点头打招呼,都被气乐了。抬手朝李树杰敬了个礼:“瞧这样儿都不用问了,您喝了吧?”——“啊··对呀;喝了··白的。您要扣车扣人的话,也先容我把公款送回去··再找您投案自首来,到时候您是让我抽血还是尿尿,咱绝对配合,呃··成么?”

  交警一听更气不打一处来了:“酒后驾车、违章停车这两样就不用提醒了,恐怕还可以论上危险驾驶、涉嫌袭警两样。但既然您说车上有重要公务,可以酌情帮您联系公司同事过来做交接。”——“袭警,我虽说喝了吧,但听力还是没问题,您可别逗我,我怎么袭警了?”

  交警心中暗暗咬牙,真想脱了警服捶这‘二百五’一顿;指指靴子头上的轱辘印儿:“你轧到我了,刚才你那车从我靴子上就过去了。得啦,反正你这样是不能放你走了,说个电话,帮你联系单位派人先把重要财务接走,。”交警说完关照同行搭档把李树杰的车移到适当位置,又拉着李树杰钻上警用车。“好在是这靴子头里有金属保护壳,不然我这十个脚趾头全报销在你手里了。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还得谢谢你,你没在我脚上停车,要不我这会儿还趴在机器盖子上呢。”

  有协查警员取过酒精测试仪做吹气测试,李树杰似乎反应过来一些,用手指堵住测试仪吹嘴儿,态度诚恳的问:“内什么,跟您提个人成吗?西片区交通大队的王队,您熟吗?”——交警撇着嘴摇摇头:“你说这位王队六月初就被调离了···”

  听了这话,李树杰心里就开始忽悠:顶头老板二世子叶成林目前还在飞机上,是他亲自开车送走的,肯定没法接电话。三世子成栋正和叶家老太爷、太君在海南疗养,即使能打通电话求助,也是隔着十万八千里,鞭长莫及。官面上的事情就是如此,‘人在人情在,人情不在一切都瞎掰’。以李树杰的面子和胆量,更加不可能去惊动副帅叶长天。打过一圈电话收效甚微,李树杰感觉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赶了个诸事不宜的日子往出跑。

  正在热锅蚂蚁团团转时,外面又有其他交警拦下一辆车。驾驶席上的男子也被请到这边来做测试。待到看清楚这位男士的面容,李树杰就乐得一拍大腿:居然是顾家二公子-顾三元。碰上这位老哥也行,也能‘死马当活马医’,搭上交管方面的关系。于是他无比亲热的频频挥手叫三哥。

  顾三元向先配合这警员吹了测试仪,读取数字为50(算是酒后驾车),介于查与不查之间。协查警员收了测试仪,一边填表一边问顾三元喝过什么饮料;顾三元说他刚喝了半杯朗姆可乐,然后就坐到就近询问李树杰的情况。

  听过李树杰的描述和求助,顾三元很是爽快的摸出自己的手机拨了祁思源的电话,几分钟后祁思源回话说,他已经和哥们儿铺垫好了,让李树杰把公司物品找人取回;之后踏踏实实跟交警回队里忍一晚上,总得给人家点面子,之后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李树杰闻得此计当然乐不可支,连忙往公司打电话,定了叶成栋的专车司机来取走密码箱。顾三元为着其兄的面子,犯回好心眼儿,也留在警用车上坐着抽烟等醒酒,权当是配合交警工作。

  孰料就在转交密码箱时,在旁监督交接的警员偶有发现,在后备箱衬布上散落有可疑粉末,这一下李树杰和前来取东西的司机全都走不了了,一并锁进了警车后的监栏格子间中。

  顾三元急不得恼不得的把李树杰哄上车,赶忙又给祁思源打电话。祁思源听了大致叙述后,直接叫过邵明远接听。据邵明远说:类似情况会通知西片区缉毒科的人来接手查验。首先把嫌疑人拉去科里做检验,排除自身吸毒、之后逐步筛除贩运传递还是不知情的交接行为。

  而后祁思源又接过手机,气哼哼的关照顾三元:“三元,你跟杰子那二逼说:老老实实跟着走,肯定想办法捞他;我们一帮人包括他哥在内,现在忙得脚打后脑勺,更没时间管他。丫要敢犯渍扭,就让他爱死不死吧。”——“成。我抽颗烟过去找你去。”顾三元说着又往唇间续上一颗烟。

  事情转到顾寒江手里时已经是次日上午,顾大官人拿起手机接听,同时还隔着玻璃墙随时审看着法医处置室内的工作进度。

  电话号码显示的是祁思源,开口说话的竟是顾三元,顾寒江立即反应过来,薛中泽这周都在实验室,对外公开的手机被他‘没收’了,呼叫转移到了他的手机上。“三元··?怎么,你又捅什么篓子了?”——对面显然并未太过迷惑:“嘿,让您说的‘我小药铺里真是没人参了’。不是··哥,小竞的手机在你手上?”

  “小竞在工作室里接不了电话。找他有事?一会儿我让他给你回。”——“那我长话短说吧。你告诉他,昨儿晚上二杰子醉酒驾车还把执勤交警给轧着了。这事倒不大,就是后来被查到他转交的公司物品里有可疑粉末,后经鉴定为纯度80的甲基苯丙胺,所以连人带车一起送交西片缉毒科了。让小竞看怎么处理-是赶快托人平事儿,还是撂手不管?依我说干脆让那小子进去啃两天小窝头儿,要不丫总不长记性;这次逃过去,下次指不定又栽在哪儿呢。”说话的同时,电话里响起按打火机和喷烟的声音。

  顾寒江凝冻的脸色越发寒森起来,朝玻璃墙里面随意看了一番,音色凉薄的问:“西片区缉毒的人你熟吗?”——“分所有俩人交情还行;不过要是送区队了,还是思源出面更稳妥,区大队长是空总大院里的胡铁军,跟思源是一个连的战友。另外他手下的邵儿(邵明远)是缉毒总队出来的,最起码怎么下手摘、怎么查的,都是门儿清。”

  “哦~~那让思源给打声招呼,连人带车一起先扣着,只不过先别往号儿里送。稍晚我让小竞给你回电话,你把情形说大些。”——顾三元那边声音压低了好多:“呵呵,你这是要唱哪出儿啊?”

  “见面再跟你细说,就这么着吧。”——“嗳,别挂电话。我就问一句准话儿。嘿,哥,就是小竞··就内什么,往后我见着他是不是得改口叫嫂子了?”隔着手机都能听见顾三元搓下巴的细微声音。

  “你消息挺灵通的,祁思源说的?”——“别人说的我也不会信呢。那成,既然是咱顾家的人了,二杰子的事我肯定不会站干岸瞧着。正格地您抽时间碰个面儿,我真有要紧话要说。”

  “行,等我抽时间约你。赶紧把电话给思源,我跟他说两句。”——顾三元应了一声,手里那边响起祁思源的应答:“江哥,杰子的事管不管的;听你一句话。”

  检验员通过层流消毒门出来,交上了检验报告。顾寒江略弯了唇角,款款稳步从容运筹。“当然得管。只不过想办法把杰子过渡到咱们手里。估计季宏图是看到咱们有动作,也在边挖坑边铺道儿了。你尽快打电话给东子(叶成栋)通知这件事,最好能让叶长天也很快知道消息。如此这之后的清障功课,就不用咱们做了。小竞那边儿··我跟他说就行。”

  薛中泽疾步迈进办公楼层时,被集合加班的同事们都如释重负,直朝他作揖敬礼。薛中泽对如此‘求救’感到啼笑皆非,有同事用下巴示意让他往二层茶座区看:顾总又闹生理期了,表情僵得象得了面瘫似的。本来大家近两天就提心吊胆的,偏偏对外销售部邓经理非要拽着顾总谈工作,还挑在那么显眼的位置上对坐论道似的。幸亏您及时赶回来了,赶紧帮着哄哄吧。

  领导布置下的差事,上下办事人等从来不敢说个“不”,只有诚惶诚恐听候分析讲解的份儿。而这次顾寒江所说的“加班赶图”多少有点偏执意味。为枉死者画像本就是个心理承受挑战,更由于顾寒江的全程监场,工作室中低气压强度简直让人呼吸困难。

  说来公司绘图技术完全达到凭数据测量绘出模拟图的水准;但顾寒江还是感慨说自己依赖倾向太重,机器设备的绘制出品速度、同步调整度,终究达不到薛中泽的感触水平、自如程度。

  眼看着薛中泽迈步近前,顾寒江的千年冰封脸算是终有解冻趋势。他把盖碗茶的杯盖压在茶碟上(这个摆放表示-结账或挂单),侧位上的邓同芳也颇有风度的欠身相迎微笑答言。

  “现在替你请假可真是不容易,你那位导师简直成实验室狂人了。一点商量余地没有,直接一句‘等下班吧’,就把电话撂了。怎么才到啊?”顾寒江不阴不阳说着,随手签好了账单。——“今天下午核对数据,哪能说走就走啊。能准许我下班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顾寒江随即起身和邓同芳寒暄一句,然后揽着薛中泽的后背就往工作区走;而且一路走一路斗嘴掰扯:“咱们的小绘图员画图技术不错,我觉着没必要非得让我看。”——“他们画图的依据手法跟你不是一个路数,你不把关可不成。早给你隔出小单间了··”

  “成,真够狠!”薛中泽闻言如此,脸上的笑纹也变得五花三层的,咬着后槽牙的杵着电梯按键。“来的路上接到老爷子的电话,让我问您明天去不去酒店那边儿,说是要给您送戏票来。本来我说带过来,老爷子说‘顺手儿捎带’显得不尊重,非要亲自来。”——“成,稍后我跟老爷子回话,明天我上门去取。”

  其后的时间里,薛中泽跟着法医逐样看了检验收录数据,调看原始图样、存档照片,手摸、心算、笔画三步并行在速写本上绘出初稿;并按照法医给出的数值,画出简要体型图标注上相关数据。最后调出经过处理的几个关键部分的骨骸原物,用一个大号搪瓷盘子摆开,端进了绘图室。

  戴好同步对话耳机、把盖布揭开,还没等薛中泽开口说话,玻璃幕墙那边儿有个小年轻就‘哦’一声捂着嘴奔出门,冲进卫生间狂吐起来。薛中泽狠狠瞪了同在幕墙那边的某人,揪起一把香菜狠狠蹭着鼻子。然后一手仔细触摸每一块骨骼、断口,右手挥动画笔在硕大的画板上快速的勾线稿、加明暗色调。

  随着画板上、电脑屏幕上的图稿相继脱颖呈现,顾寒江的双重凝重也逐步化冻,最后点头肯定:没错,男性骨骸正是失踪数月的三号下属;女性骨骸经核对失踪人口档案照片比对,正是落户在京西地区的向某,三号行动人员的妻子,生前在飞腾集团做程序员。

  手绘、电子绘制的图像全部定格,顾寒江也感觉到周遭静默中的凝重,勉强弯起一丝微笑:“都起来活动一下腿脚吧。随着图样的完成,所有参与检验画图的人,心里都是沉重的,我也一样。既如此,作为生者唯有尽快查处凶手,才能告慰亡灵。小薛,说说你的探查论证吧”

  薛中泽起下画稿拎着转进幕墙这边,有绘图员接过去夹在另设的画架上。他扯开一个消毒湿纸巾,擦着手指上的铅色;由于长时间赶工声音有些沙哑:“针对于骸骨呈现颜色差别、断骨截面角度、细微裂纹的程度、以及两具骨骸的摆放姿态,可以初步推测,是男性死亡时间在前,类似于出其不意的斩首动作。凶器的锋刃钢口很好,就着力度推测,是把刀锋在80厘米以上的长刀。”

  顾寒江把备好的瓶装水递给薛中泽:“你有什么建议?”——“正想说呢,可以调出几个月前内存卡的留档视频,让图像编辑人员做好面部截图,逐个筛查必定能问出蛛丝马迹。”

  顾寒江欣然点头,指示绘图员对手绘图作扫描留档,然后和颜悦色嘱咐所有加班员工,稍后务必要去吃些宵夜。最后督着所有人关灯锁门,一起乘电梯去地下餐厅喝杂粮粥。

  干长了侦破检验工作的人多少都有自我排解之策。既然注定避不开朽烂污秽,那么就更要保证自己有良好体质以作抗衡。

  好歹垫了垫肚子,前走后跟亦步亦趋回到住宿楼层,薛中泽一路都在攥把香菜往手上使劲抹着。顾寒江打开房间门刚回手拉他,薛中泽就像怕被电打似的跳到一边。

  “别过来,我这身衣服上全是尸臭味··咿。”——“嗨哟,让你说的~~哥既不是行外人也不是第一次经这类场面,我能嫌你有味?!打完电话,我就把除臭洗液预备了。听话,泡澡去;成了,衣服上的味洗不掉就都不要了,衣柜里有新的。”言罢将门边鞋柜上的浴液拎到薛中泽手上,摆手轰他进盥洗室去洗澡。

  看着薛中泽把衣裤一一褪在树脂凳子上,顾寒江心间暗笑计成。逗猫儿玩又不至于闹炸毛,是要讲究策略步奏的。哄着他脱成了白斩鸡的样子,稍后即使获知了李二少的情况恨得要挠墙,顾寒江也能轻易把他按回浴缸里。

  管教照顾弟弟也无可厚非,毕竟有母亲临终时的嘱托;但顾寒江认为:薛中泽之前所有困顿处境的起因,至少八成可以归结在这位二少爷身上。因此他也明确对薛中泽说过:对李树杰的关照,保持在远观其行的距离就够了,用不着太上心。

  顾寒江对李树杰的成见累积已非一两日,这当然是拜李长材所赐。据顾三元事后向他哥承认说:李长材临死前最后一次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做的最后一件事还是在和人“满嘴喷粪”扯老婆舌头。在他凭空杜撰信口胡沁的所谓秘闻里,梅珊与他离婚不是因为白眼狼李竞的工作,而是被他捉到了梅珊与顾镕、萧正等的‘奸情’,被扫地出门的。之后李长材被放进了大院外区的泄水池,幸亏冬季,池中没有多少污水,李长材坐在一个下水出口前,洗了半个小时的粪尿澡。

  果然,待到磨磨蹭蹭把事情全部说完,薛中泽第一反应还是找车钥匙往外跑,顾寒江迅速出手将之生拽回眼前:“看看表,几点了,这是想跑过去捞人呐?”——薛中泽水灵灵的茫然点头道:“嗯,不然真看他在缉毒科蹲小号儿?这倒霉孩子又踩进别人的坑里了,真该砸折他狗腿。”

  听闻此言,顾寒江更恨得直磨牙:“还‘嗯’?!我先一顿巴掌把你扇醒了吧!动动脑子:醉酒驾车伤及交警,本就够拘留;现在还涉毒,你想怎么给他抹这码事?而且你现在冲到过去,不是捞人而是去串供,你这是自如彀中,懂吗。”——眼看着车钥匙从手心里被抠去,薛中泽疲惫的搓着额头,无力争取道:“可这样一来··我妈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他。”

  顾寒江把两眼一瞪已是山河变色的架势,指着近前的坐墩喝道:“你给我坐下,我看你敢出这门一步!跟你说了没有,你周围的事都由我来管,怎么就不听话呢。李树杰在飞腾集团里陷足过深,就此机会好好管他,把他提早隔在是非圈外,否则你早晚有替他收尸的时候。等把事情摘清楚后给他找个干净地方,老老实实干份衣食无忧的差事,不好吗?!粗茶淡饭也总比牢饭味道好吧。还冲我瞪眼?!”

  不要说归队后,就是先前搭档时,顾寒江也极少朝着薛中泽这样雷霆骤降疾言厉色过。以至于足有十几秒的功夫,薛中泽才缓醒过来,嘟嘟囔囔的还嘴道:“您跟我嚷什么呀,我又没吸毒藏毒。怎么一说李树杰就跟罪该万死似的?!”

  顾寒江心里的邪火终于喷出去,觉得痛快多了。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搂着猫儿一个劲的摩挲:“还不是替你着急吗!这个事摆明了是有人下黑手。你想想看,怎么就那么巧的,非赶在叶家两位经商的公子都不在时,偏偏被夜查民警撞见转运可疑物呢。好、好,咱不带丝毫成见分析这事儿:你想哈,如果李树杰涉毒,谁最先受牵连-你、还有叶家两位世子爷。现在那两个人都不在北京,那摆明了就是冲你来的。目的很明确,只要把你挂住,就能把水搅浑;然后特商会那边儿就谁都顾不上了,凡是有瓜葛的人都走不了。”

  说话间两手一提,把薛中泽草草套上身的圆领T恤褪下来:“把心放肚子里,思源早就帮你关照过了,现在小杰被关在戒毒所单间里写汇报材料呢。他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出了事儿,我能不让你管他?”抓起猫儿的胳膊按到嘴上就咬了一口,“臭小孩儿,你在单间里闻着香菜画画,我在外面可一点没闲着,一直在打电话安排事儿,包括给老爷子回话约时间取票。”

  被这一堆胡搅蛮缠说得,薛中泽都快把嘴挂到耳根子上了。他算见识到寒江公子犯生理期时有多闹心了,雷霆雨露瞬息之变,还要无理搅三分。表面上还得凑一张乖孩子听话的笑脸哄他,心里碎碎念叨着:官大有理··官大有理··妈的,官大就是不讲理。

  晨曦微露时,顾寒江在生物钟的作用下睁开眼睛。转了下脖子觉得没有沉重较劲的感觉,看来生理期已经顺利度过。如果怀里的猫儿夜间没有做梦踹腿儿的话,这也算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了。豹哥享受这种身侧暖、怀中满,及身上沉甸甸的依附感觉。这曾是他多年魂牵梦萦的情形,是他追寻多年的求不得。

  当年一起值夜班时,猫儿发觉搂着豹哥比搂枕头舒服,就一直乐之不疲凑过来和他挤。以至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豹哥频频会徒生可笑的假想:没有‘肉枕头’搂着,猫儿要怎么睡觉··

  以寒江公子的冷傲当然不会做出那等小女儿之态,只不过今年母亲节时,龙强公司给员工增发劳保物品,其中多加了一只毛绒公仔;雷金纳德公寓包房的兔八哥公仔足有半人高,供猫儿搂着睡午觉。

  豹哥轻拍着身边的睡猫:“嗳,该醒醒了,不用赶早回研究室?”——猫儿迷迷糊糊换了个趴窝姿势,手仍旧搭在豹哥腰间,嘀咕着答道:“导师准许··我下午直接去车间··嗯哼哼··”

  “那我得起了。我答应老爷子-上午去家里取票,顺道把前些天老人家的体检报告带过去,省得老爷子赶着往出跑。一起回去吧?你要是不在乎别人看见你被抱进车,哥也不在乎的,当年又不是没抱过。”——“嗯,我醒两分钟盹儿··”猫儿在枕头上蹭蹭鼻子,开始做着爬起身的蠕动。

  豹哥撩开亚麻被子先下床去洗漱了。十分钟后他托着浸过明目药水的湿巾回来,枕被之下依然是一串悠扬的小呼噜儿。豹哥于是轻轻笑着过去掀开被子,用湿巾给猫儿擦着眼睛。絮叨着说药水是请朱景升特别为猫儿配置的,可以防止实验室粉尘侵蚀眼睛。擦完之后,猫儿也真的醒了,被捞着后背推坐起来。

  行进途中,顾寒江把当前几个事的处置进程逐项念给薛中泽听:老爷子的体检、上门取票以及李树杰涉嫌运毒的事。

  李树杰的事情算是有惊无险,血、尿筛查都过关,涉毒车辆也确定是他临时借用;故而这事不能排除季氏方面的人暗中下家伙使坏。为防止他再招了某些暗道儿,已由祁思源和叶家三世子联络过,明押暗保关在某疗养所里,每天‘三碗一个倒’的养着,等他哥“公差”回来再放他出来。

  在总字大院里太子党之中,李树杰对祁思源是‘怕得一溜儿跟头’,思源公子和薛中泽的管教风格不尽相同,通贯手平时打人就疼,真动起手来也敢下黑手。因此祁思源刚声称要亲自动手把李二少捆成‘驷马倒攒蹄’,李树杰就屁颠屁颠的钻上了送他去疗养院的车子,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薛骁璔给顾寒江留了‘首日打炮戏’的贵宾票,想亲自送到门上来,被顾寒江婉言否决,应承说一定会去府上取票,才算是把老人安抚住。

  薛骁璔的胃病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大好,又不愿意住院,平日就采用保守治疗仔细养着,防止出血面积扩大。这回体检完成后,检查医生配合着顾寒江对老爷子做了认真和蔼的劝说,把老爷子劝动了,说是等弟子们演出结束,就考虑住进医院去好好调养。据顾寒江分析老爷子的意思,他觉得说老人怕花钱还在其次,主要是人老了都会忌惮医院那种环境,总觉着进去医院大门,再想出来就难了。

  能令老爷子快速转变心思要归功于顾寒江,外交官的水平和风度可不是白给的。老人对他的印象非常好,对他肩负官身而不自傲甚为敬佩信服。尤其是薛中泽向老人解说过‘半师长半父兄’的师生之谊后,老人对顾寒江更为感激。虽然他问不出关于这两人的更多底细,但他还是由衷赞赏说:府衙里要多有些顾首长这样有才华胸襟的官员,国家还能更兴旺。孩子跟在这样的领导身边,他绝对是放心的。

  薛中泽听完复述后不禁忍俊:“现在还有‘打炮戏’的叫法儿?”——顾寒江知道他笑什么,假装把脸一沉啧然嗔斥:“臭小孩儿,看你笑得那么坏,就知道你想歪了。在过去年代,小孩学唱戏叫‘打戏’;顾名思义就是被打着学出来的功夫。有名号的角儿到新地方演出,前三天演出的剧目称为打炮戏,取‘大炮一响、一鸣惊人’的好意思。新出道出科的后辈新角儿要挑场子立名,也要仗着所谓的‘打炮戏’,揽人气圈场子出彩儿。”

  临近小街路口时,薛中泽看到了等在道边的堂兄,便落下车窗打招呼。薛昌华紧跑两步上前,先和顾寒江点头致意,然后关照堂弟把车开进胡同,那里早已特意留了停车位。

  薛中泽将车缓速拐进胡同,侧头向不远处望过,提醒顾寒江有点思想准备:老爷子摆的场面挺隆重;现在当街大门双开,老爷子立在门洞下,堂兄和师兄弟们列在台阶下,俨然是率弟子出迎的气势。这八成是梨园行里迎贵客的规矩,他也不太懂。

  薛骁璔挽着顾寒江的手臂,将之让进客厅上宾位上。顾寒江很懂得礼让分寸,立在座前并不落座,一定要等长辈归坐才肯入座。薛骁璔对此举措更为赞叹,招呼着徒弟们排在他身后,一同向着顾寒江抱拳拱手,几乎是一揖到地,诚心诚意的表达感谢。

  顾寒江急忙抢上前,略曲着膝以托捧姿态把薛骁璔扶正身形。“老爷子,您快别这么见礼,实在是令我承受不起呀。中泽,你也快安置其他弟兄们落座。”说着话,一脸惶恐的把薛骁璔半推半按坐进主位座上。“说轻了,您是跟我见外;说重了,承受您这么重的礼遇,我于心难安呢。不是和您解说过吗,往后中泽的事就是我的事,他工作忙了顾不上,您就尽管跟我开口。”

  薛骁璔双手拉着顾寒江,将之重新让到上宾位,斜欠着身形解说道:“您是中泽的师长也是他的领导,一手教导他长成、塑性;这些个都是我这做父亲的没能做到的。就算不提眼眉前儿您仗义帮忙的事情,您对我们父子也有天大的恩德。再者这回是这小哥儿几个的‘打炮戏’,亮相儿、身价儿全看这几天的开场了。要没有您关键时刻的鼎力支撑,他们几个就还得被压在中下层级里。与您而言是举手之劳,但与我们却似久旱逢甘霖,是天高地厚之恩。昌华,领着你的师弟们给恩人行礼献茶。”

  薛昌华连声应着,从一位师弟手上捧过备好的茶杯,双手敬到顾寒江手上:“首长,我和我这些师弟们再次向您拜谢了!”——顾寒江接过茶杯稍抿一口,安抚薛昌华归坐,转而又对薛骁璔含笑嘱咐:“老爷子,往后可不要这么见外了。您这么一番场面,我还真是坐立不安的。您说往后我要是路过您门前,想进门来看望顺带着讨口水喝,都不敢敲门了。”

  “首长您这么说可就折煞老朽了。您能屈驾登门,是给我莫大的脸面,我必定亲手奉茶相迎。”——顾寒江伸手按住老爷子的手:“老爷子恕我不敬拦您一句:您总这么一口一句‘首长’的,我真是听着不安。目前在工作业务上,我再不能忝居‘师长’的称呼,我早就教不了他了;仅只在资历、职务上算是中泽的领导,可私底下他都是叫我‘大哥’。莫如依我的意思,我在您眼前就把官身撂下,算是中泽他们一发儿里,这样大家说话儿也自在些。中泽你快给哥帮句腔儿。”

  薛中泽怡然笑对父亲劝导:“爸,您就依我们领导的提议吧。梨园门里的礼数虽则中规中矩,门外人未见得都领会理解。好比我在您和华哥跟前就算看热闹的;自家人倒无妨,换了外人稍有差错的就容易生误会。”

  老爷子含笑赞成,并挪位坐近仔细听顾寒江解说体检报告。薛中泽低身抱起循声来找主人撒娇的肥猫,捡了最下首的小座儿落座。‘迷瞪儿’终于滚进朝思暮想的温暖包围中,很快在主人腿上毛顺筋松四仰八叉的躺开。

  薛中泽一面抚弄哄逗肥猫,一面和颜悦色与堂兄等人闲聊,暗暗把话题转向:“我今天借领导的光特意回来,也是为个不情之请要拜托华哥和在座几位。从这周开始,估摸要到阳历年底,我这边工作会早晚连班并随时出差,得拜托几位哥哥照顾老爷子了。要有什么头疼脑热着急忙慌的,务必及时知会我一声。若我赶不回来,也能托付同事出面帮我料理。”

  一番陈述甫落,薛骁璔的脸色已黯淡下来,强忍半晌才音色滞涩的问:“怎么··又要走那么长时间呢?你不是跟我说,先前那档子公事已经交割完了吗?”——顾寒江听出老爷子问话中的意思,转向他和颜道:“中泽现在是单位的技术骨干,出去主管着公司外派专业岗位,同时还跟着导师抢重要课题··说是‘以一当十’绝不过分。重要工作不便多说,只能告诉您:他们后一段的工作是封闭性的。”

  薛昌华闻言至此已多少觉察出轻重分量,当即欠身接话对着薛中泽应承道:“兄弟你放心。老话儿说‘一朝为师终身为父’,堂前奉教、端茶递水、照看冷暖,都是做弟子应当的孝心;更何况还有我早晚跟着,一准错不了的。”

  和着众弟子此起彼伏的附和承诺声,薛骁璔在儿子和顾姓首长脸上分别逡巡过一番,略呈牵强的笑了笑,指示薛昌华把戏票连同请柬一并承上前来。为表示诚心邀请,还亲手把请柬打开展示了首演时间。顾寒江当即含笑应允说一定安排好日程,把首演当晚的时间空出来。

  领导亲自登门,薛骁璔心里再是不舍,也不能撅了顾寒江的脸面。于是留下子侄在客厅待客,他进室内亲自为儿子整理行李。顾寒江抓住时机提出为老爷子打下手,实际正好看看薛中泽住的房间。

  推开井字框玻璃窗木门,简单陈设跃然入目:半新家具、电脑,实木双人床上叠成方块的织锦缎被子、压着蚕沙枕头,特意放大的父子合影照片挂在独立双开衣柜侧面,是去年封箱演出时薛中泽陪父亲把场扮戏的抓拍照片。房间中无处不在窦露着慈父之心,其中的温情更是无可挑剔的;可是看在顾寒江眼中仍旧跳不出简陋之说,这简直就是斗室困笼。整座小院环境真是不错,屋子也够高,就是空间太小,猫儿住在这么小的地方,想要活动四肢肯定是不够舒展的··不够舒展就直接等于无法施展,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但凡遇到近身搏击,稍有掣肘就是致命的。

  接过衣物放进衣箱的动作并不多,却很快堆砌起豹哥心里的决定:务必要给猫儿另置巢穴。可以经常回来探家,但不能常驻在此。这是随后帮着薛骁璔整理衣物装箱的一个多小时里,豹哥心里一直在琢磨的事,以致于他口鼻间的法令纹也不自主的僵硬起来。

  饶是顾寒江一再保证说公司提供食宿开支,薛骁璔还是念叨着有备无患,装了一个旅行箱的衣物,还把银行存折也塞了进去。这个动作如同蹬翻寒江公子腹中的醋罐,一股酸呛沤得他差点就说走嘴了:我家猫儿身为高级别特勤人员,要说他今后能有缺钱花的情形,不是寒碜我吗!

  他略呈气急败坏的抠出存折塞回薛骁璔手中:“伯父啊,中泽的工作环境很好,在此期间衣食住行用都是公司负责的,根本用不着这些。这钱还是您留着支应不时之需吧。”

  趁顾寒江入内陪着薛骁璔谈笑说话,薛昌华坐到堂弟身边,坦白的开口道是另外有事相求于贤弟。薛中泽把腿上的肥猫揉的咕噜噜直哼哼,转脸应声:尽管说。

  薛昌华指着内室方向,低声解说情由——昨天有两位不期之客登门,好悬把薛老爷子气坏了。来人并非外客,是薛昌华的母亲和她娘家内侄鲁洪生。

  薛家少一辈挑梁开唱的首演,母亲肯定要来捧场。下车当日,薛骁璔尽地主之谊在家里接待了姑侄二人;可接下来的食宿问题就卡住脖子了。

  鲁洪生目前是唐山某剧团里的实习演员,唱男旦的。他所在的剧团经营惨淡,许多演员都动着转调大城市、大剧团的心思,谋求更高发展。听闻姑舅表哥在京开场,就随姑母过来观摩,说是为长见识其实也为看看行情。

  因着早年间的多重情由,鲁老太太对小叔薛骁璔有着扯算不清的愧疚,根本不敢张嘴求薛骁璔给办事;就只能让儿子昌华想办法。薛昌华被弄得两头为难,他在团里的资历还浅,跟管人事后勤的副院长说不上话。

  薛家当前的家长是薛骁璔,自从亲儿子回来后,老人基本上是‘年老从子’的处事原则,偶尔帮得意弟子攒底、撑个场子,擎等着到年岁退休。因此为舅家表弟调工作的事情,只要老爷子不表态,薛昌华无论怎样也不敢说话。

  在薛家母子对面商量最近几天食宿的功夫,鲁少爷站在薛昌华房门口直接吆喝出一嗓子来:“你堂弟不是跟着他妈去当官后爹那边儿做高干少爷咩?咋儿还来惦记这份家产呢?要论资格你才是正经八百儿的嫡传。”

  这番话可把昌华母亲窘得不行,想捂嘴制止都来不及,忙把侄子往外推;转回头来对薛骁璔拿话转圜:“昌华他叔,您可拜跟这半彪子孩子一般见识。不知道他是打哪听来这番混账话,我可从来昧给他说过这种话呀。”

  薛骁璔起身离座从内室拿出一叠钱,寒着面孔让薛昌华接过去,转而向寡嫂解说道:“嫂子,过去的旧事早翻篇了,就甭再说了。兄弟这儿的情形您也瞧见了,孩子回来跟着我过了,忙起工作没钟点儿,随时都得回来。不是兄弟小器不留客,是实在不便招待您姑侄两位住宿。让昌华给你们娘儿俩去定旅馆吧。还有,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了,也就势儿说清楚,防着将来横生阋墙之祸。

  虽说笑笑跟他母亲走了二十多年,可他老早就找回来跟我相认了。这孩子比我这个当爹的有本事,现而今户口落在我名下,并不为着图我身后这份儿家产,是我要求他这么做的,因为他是我儿子。身为人父我亏欠孩子太多了,真有被迫撒手的那天,薛家祖产自然是长房接承,我脚踩的这片家宅肯定是留给他!”——

  复述至此时,薛昌华把装钱的信封塞在堂弟手里:“你今儿要再不回来,我都怕把老爷子为这事儿堵心憋屈坏了。我那表弟就一棒槌,说话不着调。二爹给的钱,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许我动用,你帮着交老爷子,顺便帮着哄哄怹。”——薛中泽转手把信封转回到堂哥手里:“老爷子给出去的钱就不会收回,您拿着吧。挑梁演出这段时间,手里需要有点活泛钱支应。总比你遇上麻烦再找他开口要好,那可就让他着大急了。”

  从薛家出来后换由顾寒江驾驶车辆,带着薛中泽先回了酒店,去核收一箱特殊行李,其中有:枪械、手套、皮鞋、眼睛、腕表、戒指等。

  顾寒江静静看着薛中泽将所有装备开关或拆装过一遍,再次关闭箱盖锁好,立在玄关旁以备稍后出门时随手拎取;这意味着做好了随时动身的准备。

  由于对外身份职位不同,出行动作是分为明暗两路。薛中泽和英飏那边拿到试验样品后,要赶去检测基地进行抗压检测;随后从那边直飞商会所在地。而顾寒江则仍要保持一派云淡风轻的姿态,出席各样应酬场面,为避人耳目甚至还要故意增添些风花雪月的情调。

  “哥不能到机场送行··过来,让哥抱一下。还真是有点世事轮回的味道,上次也是提前告别、临时起程,而且说好了一个先行另一个随后跟上··”豹哥紧紧搂着猫儿,禁不住音色沙哑。——“这次换我先走,您追上来找我。”猫儿说完拿起豹哥的手按在左耳的特质耳钉上。

  豹哥含笑点点头,捏了捏耳钉锁扣,又把手抬到猫儿的太阳穴上,比划出“手枪”顶在那里:“这次出外行动,我除去总览全部行动之外,还会和你形成彼此支援救护包括狙击行动。所以你务必要和我保持随时随地的联络畅通。笑笑,哥活了四十年,还没干过什么过于疯狂的事,可你若有闪失我肯定会疯。”——“别说丧气话!我才没那么大方,好容易把人捋顺搓软,然后我嘎贝儿一死,让别人擎了现成的··我跟你还没好够呢!”

  如此这般的誓言听着真是牙碜,于是豹哥就以毒攻毒总结道:“成!这辈子咱俩就摽在一块儿死磕到底!”

  在酒店停车地库里,目送薛中泽开车驶进VIP专用客梯。电梯门合闭前,薛中泽特意按动车灯,向着顾寒江闪了两下,豹哥压住泪崩感觉,大幅度的点头挥手。

  乘电梯升上楼面,走到餐饮部区域时,顾三元正好从咖啡厅里追出来。他拉着兄长胳膊非要坐下来聊几句,说是有好事不能独眯。

  顾三元刚得到个确切的好消息,他家小俊已奉调转去香港某医院进行为期半年的交换学习。如此一来他就不用再担心和爱人之间唱“鹊桥会”了,每周末飞过去小别重逢一回是不成问题的。这么硬实的人情,当然是祁思源走了沈赫筠的人脉关系帮着跑下来的。因此这回特商会出行,江湖场面上的交接,由顾三元全包了。

  捏着咖啡勺搅合着表层的奶屑,咖啡的好口感越发激起好心情,顾三元就有意和哥哥逗两句贫嘴:“刚把我那小嫂子送走了?哥,您瞒得可够深的。用老祁的话形容:您和春节那时比,简直判若两人。您是没见祁思源那兴高采烈的样儿,说话前先唱:霹雳一声震乾坤,江哥找到了贴心人··”

  顾寒江抬手推了下眼镜,阴测测的喝止道:“打住,哪还哪呀。你们几个朝三暮四的祸害良家女子,都没招来现世报;我活了四十多年,十几年如一日的就喜欢了这么一个,反而要遭天打雷劈?!”

  顾三元忙双手捧起哥哥跟前的红茶敬献上去,口中频频示弱:“劈我,劈我!我成天到晚踩着‘火线’蹦跶,早该遭雷劈。哥,说句掏心窝子话:小竞要真跟您过成一家,就我百分之一万的赞成!你们俩就是可着灰姑娘的脚变出水晶鞋,可丁可卯的那么般配!”——寒江随即忍俊道:“看来顾俊到你身边,还是把你熏染了不少。”

  顾三元特意挪动身形凑近哥哥,低声道:“说正格的吧。哥,思源把事儿都跟我摆清楚了,我懂你的心思;你这么前瞻后顾辛苦运筹的,不仅是为给小竞挣下一块丹书铁劵,也是要为咱们这一群人撑开一片自在天。放心,今后我绝对给你争气!”

  顾寒江稳稳放下茶杯,抬手往弟弟肩上捏了一把:“三元,三轮生日过满,你项上这颗脑袋总算是清明了。”

  11豹哥猫弟小剧场——降阶问卜

  沈赫筠特意看了日历后,婉言辞谢了一起去看戏的邀请:那个时间段上,沈、祁都在特商会上,隆澔则要留在酒店担纲运营业务管理,当真是错不开时间。此外隆澔之于老本行虽常有惜怆之念,但终归是无意回顾,沈赫筠也不想让他再多接近那个环境。随后还含笑宽慰顾寒江:兄弟间帮忙,举手之劳而已;别弄得谢过来谢过去的,反倒生分了。于是顾寒江欣然与之另约聚会。

  从洗手间出来信步走向咖啡厅,无意间看到祁思源的小狐狸徒弟,正在行李部台前一边把摆弄着一串铜钱,一面和行李员说笑。

  那个行李员正用半方言的笑话挑逗着小狐狸的注意:“三个鬼魂落进地狱后遇见分拣鬼差。问第一个是‘干萨滴’,回答设‘偷东西’;鬼差吼声‘砍’奏把两胳膊砍咧。栽问第二个‘干萨滴’,回答说设‘偷人’;鬼差吼声‘煽’(骟)奏把恁活儿给割咧。第三个是个老实巴交农民,看见前面两个受刑恁惨,奏嘚瑟咧(哆嗦了)设不出话。鬼差问了几遍都末反应,奏干脆设‘扔油锅里,炸’。农民抹想到老实巴交一辈子,死后竟比做奸作恶受刑还重,气得拼命一声吼‘额日恁娘!’鬼差愣了面面相觑问‘这算是干萨滴?’;忽然另一个鬼一拍大腿‘腻个祟娃,日咱娘,者斯咱大耶’(这是咱爹呀)!”

  笑话讲完,小狐狸笑得趴在行李部柜台上一拧三道弯儿,行李员借着为其拍背顺气的机会,在狐狸身上大吃免费豆腐。顾寒江沉下脸轻咳一声把蒋敬璋叫到跟前;行李员经人提醒得知‘顾总是酒店董事’,怎敢多话,赶忙把脸一抹躲进行李部室内。

  顾寒江拿过蒋敬璋手里的铜钱串看了,是几枚清嘉庆制钱,狐狸解释说是刚才那个行李员送他用来猜卦玩儿的。

  望着小狐狸温良无害的微笑表情,顾寒江也很难再绷着面孔。他对小狐狸很感兴趣,特别是薛中泽一时赌气说漏了狐狸的特殊之处,他就一直耐性等着亲自探验的机会。薛中泽由此则对狐狸更加呵护,甚至与祁思源异口同声的强调,不许把狐狸拖下岸踩浑水。

  “你可知道‘医不自医,卦不自卜’的惯例?”顾寒江解开铜钱扣在茶杯里,晃了几下散在茶桌上。“莫如你来帮我算一卦,权当试试手气。”

  蒋敬璋笑了,不置可否的问:“顾总您是开玩笑的吧?您是唯物主义者,怎么会信这些唯心论的调调儿?”——“闹着玩儿的。放心,就算说出不入耳的话,我也不会当真。”顾寒江用下巴点了点桌上摊开的铜钱,示意蒋敬璋开始批卦。

  狐狸手拄着桌台仔细看过铜钱阴阳面,挑了挑眉毛问顾寒江想问什么事。顾寒江沉思一瞬假称:“最近你那笑笑哥在忙学业进修,这期间要频繁走动,你就算算他的学业成就吧。”

  狐狸手按着两侧太阳穴,静静地盯着铜钱半晌,缓缓开口回答:“笑笑哥可是个读书的料,完成学业是手掐把攥的事,不用算也跑不了。但他今年会因为走动频繁难免风尘仆仆,原因么,在于看似牵挂的事物都分量不足,且还会成为赘脚。近两年会因为这些累赘有较多的惊险,若能有分量足够的牵挂使他定下心,到整岁之年便可望最终稳定了。”

  顾寒江不自觉的僵住了脸上的微笑:“有化解之道吗?”——蒋敬璋抬起眼睛目光一闪,即笑答道:“应该用不着别人插手,以他自己的本事,事当其时自然迎刃而解。我是说假如啊,假如是您有心出手,帮他圈圈场子就足够了。”

  闻言如此顾寒江不禁畅笑调侃说:“原来我是一贴‘麝香虎骨追风膏’,哪疼就得热乎乎的往哪贴。”——狐狸嫣然一笑:“能当上老板的人在公司里就得是扑克牌里的‘大猫儿’,既能连‘顺儿’也能带‘对儿’,关键时候还能当炸弹用。”

  一番顺耳的解嘲令顾寒江听了越发心情舒畅,无形中洋溢起颇浓厚的温暖气晕。他表示若真能让小狐狸说中了,他绝不在乎在随后时间里要真的上满弦开启四处乱飞的模式。

  盖凡能够坐下来听解说的人,即使口头上说不在意,其实心理思路的倾向已经偏向,并随着猜卜之人思路走了。何况蒋敬璋就有这种天赋,只要对面的人对上那双笑意盈盈的狐狸眼,或多或少都能被他摄取心神,至于结果好坏则要看他对此人的印象优劣程度。

  薛中泽明确对顾寒江解释过,以他自身的特殊感应探查,小狐狸的感应能量甚至在他之上。能有祁思源在旁半哄半管的养着,善加引导其归于正流已是足够庆幸,最好就让狐狸安心宁智做个自在闲人。

  下早班时蒋敬璋被师父叫到了办公室,师父送给他的礼物是摩托罗拉最新上市的触屏手机。因为小狐狸早就明白,只有师父给的东西才可以接受。顾寒江根本不在意‘破师父’借他人之力为自己买好,如果那番针对猫儿的辟卦,真能与情势发展对应到一定比例,顾寒江才不会吝惜财物,能落个心安就足矣。

  从酒店开车刚出来,公司信息部就转来顾乐乐班主任的电话留言,希望和顾寒江会面,就顾嘉玥同学最近的表现与家长当面沟通,以便及时交流意见。闺女的事情当然不能再推给周世良老爷子(孩子姥爷),顾寒江给班主任老师回了电话,约定半小时后到年级组办公室会面。

  到校问过情况才知道:宝贝闺女平时绝对是个天使,可是把天使惹急了,脑袋顶上立时也能钻出小魔鬼的犄角。

  新学期开学前校内军训,中午解散后,本校高中部某个外号叫‘自来红’的女生为人传递“示爱”纸条塞给顾乐乐,不收都不行,并要强行胁迫乐乐前往赴约。顾家乐乐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小羊羔,一记干脆利索的下劈脚把该女生踏翻在地。

  被打女生是走教导处主任关系新转学来的,年岁不大却有个爱干‘说和拉纤、扯皮条’的臭毛病。挨尅后‘自来红’跑回去一顿挑拨渲染,午后又带着几个外校学生到学校门口堵截,点名要顾乐乐挑个解决路子:要么乖乖跟着去和他们‘老大’聊聊;要么就在校门口挨个儿单练···

  这群半大孩子们的场子都没拉开,顾三元就得到了手下小弟报信,指挥该片区的头头直接在校门口,把堵截的学生连窝端了;随后两个电话拽进校长办公室和学校管片派出所所长办公室,要这两位带“长”字的人做出明确处理。【拽电话-比喻打过电话的气势很冲或是很不客气】

  顾三元对管片所长说:平时瞧着老爷子们的面子、街里街坊的情分,压根没在你的场子里张扬过。现在顾家的闺女在学校差点被一群不入流的在校流氓劫了···这事儿要不给出满意的处理结果,就别怪他‘西瓜皮擦屁股-没完没了’!

  孩子姥爷周世良紧接着也赶到学校,亲自出面就该事件给出意见,要求严肃处理挑衅方的人。老伴儿过世后,外孙女更加成了周老爷子的心头肉,心肝儿宝贝若在自己眼前还能受欺负,绝对是忍无可忍的事情。

  老爷子对校、警双方态度异常严正指出:及时发现并处理化解青少年之间争端;不仅是学校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应该纳入管片治安联防的日常工作范畴。如果骚扰学生的事情不能就此遏止,他就去找教育部长说话。还就不信这个邪:身为几十年党龄的老党员,面对敌人的枪林弹雨都没皱过眉头,临老了,居然要向流氓挑衅的歪风邪气低头。

  学校迫于压力,以‘擅自带领校外人员进入校区引发冲突,造成恶劣影响’为由,对‘自来红’给出校内警告处分;并于张贴处分布告后,交由学生家长将其带回。对方家长打探到顾乐乐的家庭背景后,表示接受校方处理,但请校方给予协调,希望与顾寒江会面、做个当面致歉。

  教导主任抹稀泥:希望顾嘉玥同学的家长能够高姿态些,从轻化解该事件。并特意低声解释实情,那女孩家长是东南军区首长旗下新调进京的某科级干部,同隶属于总字系统旗下,彼此间还是不要闹僵。

  顾寒江站在校长办公室里,给出明确答复:主张学生就学环境安全,和‘保持本系统团结’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问题,根本不能混作一谈。在安全措施有保证的基础前提上,任何事情才能坐下来谈。但在危及孩子人身、就学安全的底线问题上,他和所有学生家长的意见是统一的,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假设校方不能保证最起码的安全需求,还要采取息事宁人的处理方式,纵容不良行为;他会遵从周老的意见,报请教育局乃至上级部门介入调查。至于所谓的“高姿态”,请有关校领导免开尊口,他权当没听见过。

  顾乐乐跟着父亲的车一起回家途中,还在为她爸刚刚表现的凛然气质而兴奋。她说要是对外部门里的人员,都像她爸这样有气魄、气节,洋鬼子和二鬼子们哪还敢上蹿下跳的猖狂!

  顾寒江搂着女儿忍俊不禁,同时也非常欣慰。不用问也知道,这套理论一定是出自周老爷子。十几岁的孩子正是叛逆期,但顾寒江至今还能在女儿眼中保持着不动摇的威信位置,除了周老爷子持守中正的言传身教,也得益于祁思源、顾三元交替配合着,为孩子撑开一方相对正直开阔、坦白干净的氛围。

  细想起来不禁心潮澎湃:猫儿(笑笑)是他的爱人,乐乐是他的亲人;可以让孩子、爱人把爱慕敬畏的目光永远留在自己身上,对他自身实在是一种莫大的鞭策激励。

  抵达姥爷家院外临下车时乐乐问她爸:听大舅(祁思源)说小竞舅舅回来了,怎么也没见他回大院?——顾寒江拿纸巾给女儿擦了脸,又拎着校服抖了抖土递给孩子:小竞舅舅接受指派,一直在和同事忙着抢做重要课题;起码要等到明年春节才能露面。

  顾寒江向周世良特别关照了:九、十月份要忙国庆保卫,按‘五年小庆十年大庆’的惯例,单位里的工作会着实紧张一段,祁思源、顾三元等人都要忙着应对;在此期间就让乐乐跟着姥爷。这等安排与周世良来讲正是乐不得的事。

  当晚顾寒江回了顾家小楼,定好闹钟,预备明天早起先去拜谒本部总长。可是躺了十分钟一点睡意没有,顾寒江摸起手机琢摸着编个短信发给猫儿逗逗贫。巧的很,短信刚编出一半儿,屏幕上就跳出薛中泽的手机号,他眉开眼笑地按键接听。

  “哥,我吵你睡觉了吧?”薛中泽那边的声音很低。——“没有,我刚躺下。你也还没休息呢?”

  电话里的脚步声停住,又听到薛中泽在电话里关照人的话音,想来是停在某个位置,交代随行人留意周边。“我刚从定点车间里出来,正和常缨往招待所走呢。刚经过街心花园,看到个熟人-李树英,而且怀孕有七八个月了···她没看到我,但我能认得出她。哥,要是方便找人查查,这里有古怪,尤其她肚子里那孩子更怪。”

  顾寒江快速坐起身,摸过另一部手机点开搜索查了下薛中泽的信号方位,随即继续问:“怎么个古怪,能说清楚点儿吗?”——“种儿不对。”薛中泽话中带着笑意答道,顾寒江略怔一瞬也随之笑开了。

  “行,我放下电话就让人去查。哥不在跟前看着,你自己要好好吃饭,知道吗?”顾寒江和声应答,同时单手往身上套外衣、外裤。——“您放心吧,我不怎么挑食···明儿您跟‘公司接收’关照一下,把接收档调快些。万一我顾不过来,就可以让常缨帮我做发送。”

  收线后,顾寒江干脆开车直奔遗址公园数据接收中心。调整接收频率的事情,顾寒江之前只是有个闪念设想;但现在连薛中泽都想到了,那就是他事必躬亲尽快完成的事情。

  薛中泽目前从事的专业技术课题,关乎国家机密。作为特准参与深层研发人员,是只字片语都不能漏出的。因此数据接收更新的跟进是重中之重,务求跟上步奏,允许机组空转出现接受空白阶段,绝不能出现接收后置甚至断档。那将意味着绝密信息外泄流失,其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关于李淑英的事情打电话问李树杰就行。倘若世上可以怀疑‘狼不吃肉狗不吃屎’,至少还有一点确定无疑,就是李树英绝不会为了“感情”这个变不成钱的玩意儿,去为某个人生孩子;反之能让她如此做的,必定是一个非常优厚的利益。找到这个切入角度就可以往下追查了。

  李树杰接起电话没说两句就印证了顾寒江的分析;可李二少也被自己的话吓一跳,一包药粉呛进肺管子,咳得鼻涕眼泪的:“卧槽·槽·槽·槽··她吃错什么药了?这岁数再生孩子肯定要剖腹产呐···呃,可也难说,要是价码谈好、订金预付,挨一刀也值。卧地个槽!李家门儿是招了什么天谴了!”——顾寒江捂嘴压了半晌,不让李树杰听出他的笑声然后继续以阴冷的语调敲打李二少:“小杰,你听大哥的劝,踏实在疗养中心里住着,外面天塌了都跟你无关,事情过后接你出来过年。别以为你爸死了,就谁也管不着你,你要是给你哥惹祸,我就替你哥收拾了你。”

  两天后,许淙所在的行管研究生班隔壁二班里闹出一场啼笑皆非的乱子,一致导致涉事学员因遭裤腰带官司套牢而被迫退训。更巧的是这条拖人落水的裤腰带主人就是李树英。

  同日傍晚,许淙与班上同学结伴去簋街解馋,吃‘麻小儿’就着冰啤、烤串儿;到后半夜回住处就闹起了腹泻。朱景升接到电话赶过去查看,许淙是整个身子倚着墙堆在马桶上,泄得都虚脱了。

  朱景升连忙排开水火针用具,在许淙的手腿足上分别取穴用针,暂时帮他止泻。找进修班的班主任帮他请了修学病假,然后将许淙接回大院医务室。

  顾寒江走进室内看望许淙,一见面就绷不住笑喷了。许淙仅穿个子弹头底裤仰面躺在床上,顶着一肚皮的银针,肚脐眼上封着拔凉药做理疗。见到‘亲人’来探望,就操着方言音调哼哼着念叨说:有剩末拜有病,抹煞拜抹钱。勾学系务尺搞汉砸,也盯不举三泡希。(有什么别有病,没啥别没钱。就说是五尺汉子,也顶不住三泡稀)刚开始是肚子疼,后来是泄得后门疼,最后带得脑仁儿都跟着一跳一跳的疼。但是这场毛病闹得不冤,昨天酒桌上扫听出一场国际性玩笑。

  ——哪怕倒回三五年前,李树英也不着这份急。李长材的死无形中令李树英失掉了有力靠山。老爹死后,她就像被打断脊梁骨的丧家犬到处流窜,急赤白脸的划拉钱。不搂钱不行啊,她在原来的人际圈子里已经臭不可闻,今后又不能再扛着高干子弟的牌子到处招摇,没钱,衣食住行用的开销从哪来。不幸中万幸,老爷子闭眼之前,她也算是未雨绸缪了一把,认价不认人,实实在在的忙活了两季,不然现在真就抓瞎了。

  有句话说得贴切:没有花钱的不是!这句话用在李树英身上就好比隔窗户扔肉落在狗嘴里。如果说事之前一定要加个前缀—“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那么据李树英傍上的那只“下半身动物”事后反应,李树英花大钱整治过的屁股,当真是一个收缩有致的好屁股,没辜负这笔巨大投资。

  反正在李树英看来,男人女人间左不过就是“脱光上炕穿衣结账”一系列动作,只要是价钱给的合适,两腿中间那“两垄地”谁耕不是耕呢。赶在孩子显怀之前,李树英就拽着那只‘动物’急急如律令的扯了证。现在李树英就喜笑颜开静等着肚子里的“小鱼饵”落生,婚宴和满月酒一起办了。

  就在昨天上午,李树英去西南三环某购物中心采购,恰巧见到前夫洪某挽着个年轻女人迎面过来。原来当年被她踹了的前夫洪某,现如今走了某军区首长的门路,应调进京做个肥水不断的小干部;并在进京落户后另找对象结了婚。

  被嫉妒冲昏头脑的女人是不可理喻的生物。李树英会胡搅蛮缠,洪某的新媳妇也不是吃素的,当场就把李树英掀翻,大肚子蝈蝈似的仰面躺在地上,眼瞧着孕妇装裙摆就湿了一片。

  等李树英的‘备胎’老公得到消息,从进修班赶去丰台医院妇科病房,李树英已经倒在手术床上,张着两腿嚎得杀猪一般。医生出来让准爸爸签字时提示他:产妇年龄偏大,且产道之前动过手术不适于正常分娩,要想母子两全必须剖腹手术;赶快回去准备东西和产后饮食。

  待到‘备胎’及赶来帮忙的同事一群人,有拎有提带着饮食补品婴儿用品再次赶回产科病房,在场一帮人竟然被护士指认的小婴儿惊得目瞪口呆:一个小黑人儿???胎发卷卷活像顶着一脑袋螺丝的黑黄种混血儿,而且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早产儿···

  丰台医院产科的医生护士就算个个都长着文曲星的脑袋,也编不出这种瞒天过海的病例!——

  “我查过了,李树英的‘备胎’老公是外经贸某个对外司的,勾上的是非洲某国钻石商会中的某个人,正好是‘备胎’曾经的业务交接对象。两下热闹了一把之后又找‘备胎’补课,以为就此把事情遮盖过去了,没成想黑人的种子生命力真特么顽强···哈哈”

  见许淙笑得要揉肚子,朱景升忙按住他的手,快速的起了针。“现在怎么咬嗤这件事了?”——“找不着替死鬼,就只能从‘公共场所责任安全’上找借口,把前夫的现任老婆和购物中心算作连带被告起诉。现在两个连带被告达成了一致口径:原告是故意行为造成的摔倒动作用以讹诈。更何况你摔出个纯中华品种也能接受,她倒觍着脸拿个黑黄杂种来讹钱,就好比说是那一个跟头把肚子的胎儿摔得串了种儿了,丢不丢人呐!我长这么大,都没听说过这么离奇的起诉案由···”许淙笑得都快从床上滑到地板上了。

  顾寒江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嘱咐许淙好好休养。出于进修、生病两样情形牵掣,许淙可免予参加龙强目前的系列行动。于此,对顾寒江送的戏票,朱景升就很乐意的收了,许淙还能泡两天病假,正好可以拖出来一起去看戏。

  秋天的夕阳很快在西方天穹上,铺陈成一片绚烂的火烧云。尤其在视线开阔的地方观赏起来,更是蔚为壮观。英飏听到身边的招呼声也没有回头,只把手中的茶杯伸过去,由常缨为之蓄满了杯子。此刻英飏的心情非常好,他甚至相信炼炉中的火并没有熄灭,而是直接飞上了西面天穹。

  手把栏杆向下看,薛中泽还抱着电话聊得正欢,并且是笑得前仰后合的。电话是许淙通过转公司内线打给他的,向他告知一个五味杂陈的消息。

  李树英与前夫洪某现任老婆在某机关办事大门口厮打起来,两下撕捋纠缠打得都是肉隐肉现的。洪某的老婆一怒之下,脱下鞋抡圆了一鞋底子砸在李树英太阳穴上···李树英像只裂口的蒌西瓜,被担架抬着一路剌剌着血尿混合液,拎上了120;洪某老婆钻上了110,由于被垃圾臭肉气昏了脑袋,临上车时还碎嘴唠叨的跟警察叫板:操,不就尼玛一公里一块一么,介有嘛新鲜的呀。

  与此同时,北京机场航站楼贵宾休息区中,沈赫筠与对座的祁思源正在低声商讨着曲阜分店的建设前景规模。祁思源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拨开翻盖屏幕上跳出标志为“狐狸”的短消息:祝师父一路顺利,早去早归。

作者有话说:

《江雪》于本站贴文为首发,《江雪》与《花信》各自独立成文。 还是要提示:切莫刨根问底,看故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