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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气炼符
作者:银筝      更新:2016-01-06 18:21      字数:0
  沈渊知道他心胸狭窄狠毒,为了两百年前的伤目之耻,便将自己害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历旷古未闻的惨酷锥心之痛。虽是早已心如槁木死灰的,当此之时,也不能不目眦欲裂,愤怒难耐,当即剑尖半悬,作九嶷剑法起手势“九嶷并迎”,正正迎上了谢如璋的掌风。

  两人仇恨相对,都知道此番拼斗,誓绝生死。四目相视,似有寒光迸裂苍穹,刹那之间,两道身形俱化疾影,破空相击,骤合卒分,瞬息之间,已交手数十招,攻守之势倏尔来去,直是变幻莫测。谢文朔瞪大眼睛,却别说看懂武功招势,就是连两人的动作,也看不清爽,心中乍舌道:“公子武功高强,可我爹爹……竟也这般厉害!”忽地转念,想了起来:“公子说他不是我爹爹!是……是那尼坚摩嘉?”

  这说法太过匪夷所思,饶是他对沈渊全心信赖,也只半信半疑。但如今见父亲与沈渊这样生死剧斗,却又有了新的想头:“爹爹跟公子打架,就跟当初公子与步天教的教主打架一般激烈。爹爹当也斗得过步天教主……可是他却看着娘淹死在河里!”这般一想,将沈渊的话又多信了三成,心道:“他便真是我爹爹,也是不要我的啦。何况……他不是我和小望儿的爹爹;公子说过的,他不是!”

  他既下定了决心,混乱迷茫的心志顿时清明起来,瞪着满窟蠕蠕的僵尸,全神戒备。那些尸体虽骚动不已,但谢如璋与沈渊相斗正剧,不曾念诵咒语,因此尸群并不上前扑击。谢文朔见一具尸体擦擦跨步,向自己这边摇晃而来,心灰意冷之际,惧怕之心忽去,大吼一声,执着手中匕首,擦的一声,将伸至面前的一只僵硬手掌斫落下来。沈渊哈哈大笑,远远地喝一声彩,道:“好!”

  谢文朔精神大振,正要挥刀再砍,忽见面前尸体虽然僵立不动,断臂处却徐徐冒出黑气,向自已扑面而来。吓得往后一跳,又撞在一具僵尸身上,却是开牟!幸而僵尸虽然可怖,却动作迟缓,他在开牟伸手来抓自己胳膊之前,躲了开去。遥遥便听见沈渊喝道:“别慌!前行七步,左奔三步,奔‘天权’位!”

  谢文朔听不懂“天衡”位是什么意思,但是他早已习惯把沈渊的话奉为圭臬,当即跳出。果然又躲开了两名伸手来抓他的僵尸,窜进了方才沈渊劈杀僵尸群的石笋之间。却见微弱火光之中,被沈渊砍倒的僵尸身上冒出的黑气缭绕在七根石笋四周,正好将簌簌移动的尸群挡在了外间。

  谢如璋长笑数声,在窟中回音震震,如阑夜鬼哭,阴恻恻地道:“轻澜公子武学名家,果然不凡,一眼便瞧出了这北冥尸阵的奥妙。小朔儿占了北斗七星魁柄之处,正是阵眼所在,阴尸气环绕他结阵,果然没有僵尸敢碰他半根毫毛了。”

  他陡然间唤出谢文朔的小名,倒令谢文朔一惊,心中止不住地便是一酸。却知道此时不是难过害怕的时候,连忙振作精神,抓紧手中兵刃,见僵尸们果然不敢进入黑气之内,略略安心。对沈渊又是感激,又是佩服。

  沈渊冷笑道:“不过是仿着北斗星布阵罢了,中原的书肆之中,随便买上一本算命占卜的杂书,便解得清清楚楚。你危须这点儿狗屁不通的天象功夫,连汉地的三岁小儿都哄弄不过去,还敢拿出来现世?”谢如璋咯咯笑道:“公子大言炎炎的脾气终是不改。汉家小儿,哪识得这种高深妙术——”说着,忽地挥掌劈向沈渊,提气喝道:“小朔儿,天玑动魄,前奔八步!”

  沈渊一愣,心道前奔八步之处,明明是天枢星位,如何是“天玑动魄”?挥剑接住他掌风。心念电转,已明白过来:谢文朔不懂天象,自然是怎么叫便怎么走。谢如璋乱叫星位,却是要扰乱自己思虑,好令自己没法指点谢文朔,连忙高叫道:“不行……”却依旧慢了半步。谢文朔虽已大半不当谢如璋是自己父亲,但父子亲情,毕竟根深蒂固,骤听父亲熟悉的声音呼喝自己的小名儿,不及思索,本能地便应了一声,迈出步去,正好闯出了北斗星位。沈渊急道:“退回去!”长剑脱手,射向一头扑向谢文朔的僵尸。谢如璋乘此良机,变掌为爪,催动掌力,便见地面黑气翻涌,扑面而起,尽向沈渊袭来!

  沈渊右掌劈出一式“南山引涧”,中宫直入,直向谢如璋足少阴肾经“横骨”、“太赫”、“气穴”、“四满”一路掠来。谢如璋见状,掌风微偏,将他的掌风向外带去。但沈渊虽已无剑,掌中剑势却已到了随心所欲,无处不能伤敌的境界,掌风虽偏,却一般地有森然剑气,顺势划过谢如璋右肩衣襟,“哧啦”一声,将他的右边衣袖扯烂了一大片,露出筋筋节节的一段黝黑手肘。但沈渊这般拼死一搏,左半身也尽数浸入黑气之中,立时浑身如被冰雪,蚀骨的阴寒之气肆无忌惮地透体而来!谢如璋狂笑叫道:“小朔儿是活人,不怕这等阴尸之气,公子却是活尸之身,这阴气正好相助公子,炼化我的玄玉符!”

  沈渊闷哼一声,只觉仿佛浑身上下的皮肤中了无数冰箭,扎透成了筛子,五脏六腑俱暴露在了阴气之中!饶是他心志坚韧,也难忍这般剧痛,身体一颤,坠下地来。谢如璋脸露得意之色,左掌带风,径削沈渊右臂。

  若是旁人,内腑受了这般冰冷如割的痛楚,早已抵受不住,便是神志不失,也会动弹不灵。但沈渊毕竟受过了太多的惨酷折磨,忍耐力非同寻常,虽然剧痛踉跄,却并未摔倒。见谢如璋单掌劈来,侧身闪过,手臂翻转,直向谢如璋胁下挥去。谢如璋体如坚铁,自不惧他这一击,运力于腰胁之间,长臂圈转,只待敌人抢近身来。

  沈渊臂作剑势,毫不犹豫,直向谢如璋击去。但玄玉符正在源源不断地吸取周围阴气,他的内息已被搅乱成了一团,虽有招势,内力却已不足。刚拍上谢如璋肋骨未端的“京门”穴,便觉一股大力倒撞而来。只听“嘭”的一声,沈渊已被谢如璋的内劲震飞出去,身子如断线风筝一般,狠狠地撞上一根倒挂的石钟乳!

  谢文朔惊得正要叫唤,却见沈渊借撞击之势狠命弹起,直向自己这边扑来,嘶吼道:“快走!”

  谢如璋脸色微变,笑道:“那可不行!”话未说完,已身如疾电,也向谢文朔扑来。他的动作自然比被阴气缭绕的沈渊要快,一把便钳住了吓得举手挡格的谢文朔手腕,扣住了他的脉门。不料他方制住谢文朔,沈渊已在半空中飞足横踢,在数根石钟乳上疾点转向,直向石窟深处扑去。

  谢如璋大惊失色,却也不及拦阻。此时地面上黑气弥积,隐隐有旋流如涡。沈渊身如利箭,纵身射入涡心,倏忽便不见了踪影,显然是跃入了地底。谢文朔被这奇变惊得目瞪口呆,不知沈渊如何在剧斗之中,还能一心数顾,发现了地下的机关?

  谢如璋却比他要明白得多,知道沈渊本就是为窟中秘术而来,因此不惧生死,坦然令尸气炼化自身,也借此寻得了尸气流动之源,心道:“小子果然是要闯入圣明殿去的。”正在沉吟,忽见地下黑气之间,跳上了两个白衣灵巫来,当即喝问道:“怎么样?”

  两名灵巫走上前来,一齐躬身,齐声道:“左相,那邪灵动作实在太快,我等未能擒住。”谢如璋虽然也猜着大抵如此,但是还是气冲斗牛,一手扣着谢文朔脉门,另一手便啪地一声,清清脆脆地抽了右边的灵巫一记耳光,骂道:“蠢猪,凭你们也配供奉火沃神明!”两名灵巫一齐捂住左脸,后退一步,脸露惭愧之色,动作一模一样,显然又是一对练了分心合击的灵巫。

  谢如璋心知以沈渊神出鬼没的武功,聪明机变的手段,更可畏的是博学多识的智慧,自己单凭窟中十数名灵巫,与一窟行动迟缓的僵尸,只怕一时也难以擒获。令他这般在窟中自由来去,必然大生事端。想着沈渊方才所说的“一两个国家的兴亡,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一咬牙,从腰间解下左相令信,道:“圣窟不可有失,你等持我相令出窟,去调动王庭中军入窟!”两名灵巫久在窟中,全不懂国内政事军务,只知以供奉神明为要,当即躬身奉令,转身离去。

  谢如璋斜眼看看身畔不知所措的谢文朔,忖道:“虽然轻澜公子连自家的性命也不放在心上,想来当不会顾及这小家伙生死如何。但是现下夜长梦多,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当即嘿嘿笑道:“小朔儿,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听爹爹的话了呢。”谢文朔见他的脸在火烛幽光忽明忽暗,早不是自己熟悉的父亲面容,吓得大叫道:“妖怪,你放开我!”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张皇哭音,谢如璋阴恻恻笑道:“男娃子家,哭兮兮的做什么?爹爹还会害你么?”口吻全是当初作父亲时的语气,但是听在谢文朔的耳中,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鬼气森森。他见谢如璋伸手来抓自己,连忙挥手格挡。

  他的那几手粗浅功夫,谢如璋如何放在眼中?手腕翻转,将他手臂带至外间,顺势便拿住了他胸前的“神封”要穴,谢文朔立时受制,身体动弹不得。谢如璋在他肩上一按,迫着他在北斗尸阵之中跪坐了下来。谢如璋纵声长啸,满阵的尸气立时流转波动,向阵中涌将过来。

  那啸声如山鬼夜啼,震得地面隐隐颤动,群尸也应和吼叫。谢文朔被这般天崩地裂,回响不绝的巨声震得脑中轰鸣,胸中烦恶欲呕。知道自己在父亲手中,已经到了沈渊所说“待需要的时候,便用来宰杀”的紧要关头,便勉力抬头,见父亲正一掌一掌,劈在数根石笋之上。每一掌都带着劲风,又急又狠,拍在硬石之上,却毫无声息。谢文朔自不懂得这是暗劲收发自如的神妙功夫,只见那开碑裂石的掌力拍在尖细的石笋顶端,不曾劈裂一块石头,但一掌击上,石笋间就亮起了暗暗的磷火来。其劲力之烈之奇,可想而知。

  他数掌拍过,七根北斗星位石笋尽皆亮起磷光。阵外群尸涌动,仿佛见了烛火的飞蛾一般,前仆后继地向阵中扑来。但只要一奔入磷光光圈之中,便如遭雷殛,仆倒在地底黑气之中。黑气便愈发地厚重浓郁起来。

  谢如璋回到谢文朔身边,盘坐下来,微笑逗道:“小朔儿听爹爹的话便好,不必再妄想轻澜公子救命了。”谢文朔咬牙不语,心中暗暗道:“公子答应过要带我回中原去找小望儿,他不会骗我的!”谢如璋却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伸手在阵中黑气间划了一个大圈,得意道:“轻澜公子尸气浸体,与玄玉符同炼。越靠近这尸气,炼化越快,他哪儿还敢回到这尸阵中来?”说着,左掌提起,指间缭绕数道尸气,缓缓,按上谢文朔胸前“膻中”大穴。

  谢文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因为要穴受制,动弹不得,也只得呆睁睁地看着这妖怪行事。胸腔里一颗心跳动不已,也不知道是怕的还是吓的。又过一刻,只觉胸口呯呯大跳,别说心脏,连肝脾肺肾,仿佛也一古脑儿地搏动起来。偏是身体一动也不能动弹,难受之极,心道:“难道要把我的肚子跳开不成?”想着腹破肠流的可怖景象,吓得遍身冷汗,涔涔而下。

  但是五脏六腑这般乱跳,却令他方才被谢如璋扣住的双臂经脉渐渐流转,有了松动的迹象。他见谢如璋盘膝凝坐,双掌飞舞,将一道又一道的尸气向自己胸前引来,知道再不反抗,自己必定性命不保。见那夹着黑气的左掌上拍至自己颈下“紫宫”、“ 华盖”诸穴,右掌却点至脐上“鸠尾”、“ 中庭”穴中,双掌上下相对,要将黑气运入沈渊所教过他的‘神藏’、‘乳中’的要穴之中。当下暗运劲力,忽地大叫一声,双臂一振,翻掌而上,使出沈渊教他的擒拿手,直抓谢如璋双臂!

  谢如璋正在运功,忽地被谢文朔这般毛手毛脚一抓,猝不及防间,双臂的“曲泽”穴已被拿住。虽是一惊,但谢文朔武功低微,与他相去实在太远,因此并不着意。左掌继续按住谢文朔胸口,右掌回翻,要挥开谢文朔抓拿。不料招数刚使到一半,只觉手肘一紧,忽地一阵刺痛,传遍全身,穴位受激,经脉忽滞,手臂立时麻木,竟没能挡开谢文朔狠命抓挠的指爪。心知不好,连忙闭住手臂经脉,怒喝道:“小畜生,你竟敢用毒!”翻身跳起,飞脚直向谢文朔面门踹来!

  谢文朔躲闪不及,正要被他足尖踢中,忽听半空中一声清叱,一道青影追风遂电,破开尸气,后发先至,拳风如割,直扑谢如璋!谢如璋手臂不能提起挡格,大惊失色,硬生生收住踢势,向后翻倒躲避。沈渊变招奇速,双拳未发已收,伸手在谢文朔肩上一拉,叫道:“走!”已借势倒转身形,两人双双掠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