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雙生兒
作者：南佬 更新：2017-10-18 15:49 字数：2564
蓊鬱青翠點綴灰岩峭壁山頭，木槳劃破水流逆江而上，偶有烏溜黑魚躍出湍急水流，官家桃木心船舫划過鳳陽城數百餘里後，駕馬駒往西南半日，過汝寧城三里外驛站，今夜就落腳於汝寧城。
綠蔭樹叢黃土沙塵飛揚，一輛黑布紅繡布帳馬車徐徐奔過，是四王爺朱棣一行探查官員兵士，約莫二十人。馬車內，褚麟微掀車簾，眼眸往後瞟了幾眼後，望向山林古木參天，鳥語蟲鳴繞耳，是一陣舒心，伸手接上璇落而下的金黃葉瓣，未能抓上，一瞬又隨風飄遠。
「你倒是悠轉。」
褚麟放下車簾，漾著水波圓眼眸在長長的睫毛刷過後是一抹無奈。
「不知王爺喻意為何。」又不知要說什麼胡話。
朱棣半躺在車內，左腳翹右腿，沒一個王爺樣，枕著單臂，一手勾上一只不知哪家姑娘與的繡花香包，在手指上轉呀轉，璇呀璇，清風一陣卻未有香氣飄散。他側頭又讓朱驣墊上靠墊，見他手腳慢，眼神微露不耐，碎嘴讓他動作快點，就見朱驣一陣手忙腳亂。
「你真想知道本王爺想什？」
「不想。」
朱驣沁出冷汗，瞄了眼一臉平靜的褚麟，暗自佩服他膽子夠大。回頭不著痕跡地也為他腿腳處，墊上一小枕墊，巴結巴結他。
「本王爺偏要說。」
褚麟仍是那副面癱臉，盯著他好一會兒後輕語：「草民只能洗耳恭聽。」
這四王爺最討厭別人附和他，逆來順受他更是看不順眼，可不知為何，自己使上這招，四王爺總是笑得樂不思蜀，心情好還會同自己說笑。
朱棣攥上香包，側臉笑道：「上回同你說的那位副將，可還記得？」
褚麟眼神一滯，應了聲記得。
「副將一身武藝高超，自然是傳自高手，只是那高手從何而來，這事本王爺好奇得很，循線追查，哎，你說巧不巧，就在這汝寧城裡找到蛛絲馬跡。」
褚麟圓眼望著他，像是等著他說，隨後又想起四王爺反骨，他越想聽，越是故意吊人胃口。別過頭，望向窗簾間縫，閉眼任徐風輕撫雙頰。
朱棣見他不以為意，還真的自顧自地說起故事。他說汝寧城中未曾有過雙生兒，直到二十餘年前城中劉姓賣茶商賈自平涼領了個小妾梁氏回城，又過十月，這才出現第一對雙生兒。可好景不常，戰事延綿，商賈死得早，梁氏帶著雙生兒西行回平涼娘家。
「這一個婦人家帶孩子，那是苦，是遭人冷嘲熱諷，梁氏無奈又養不起孩子，最終將孩子送入西安府山中修行。」又說：「古陀寺聽過罷？」
褚麟點頭，仍聽不懂四王爺要說什麼。
朱棣又說，雙生兒長得相似，卻是兩種性子，一靜一動，雖得高僧傳授武功，弟弟悟性高，身子骨軟，不過五才行千雲梯，如平步青雲。哥哥運氣差點，千雲梯爬得慢了幾步，回頭便被人擄走。
「可這事玄得很，擄走十年後，哥哥又給領了回來。」
褚麟回頭看著他，聽得專注。心想這古陀寺的事，想來也是三天三夜說不完。
「都過了十年，怎地知曉是同個孩子。」
朱棣在眼下點了點：「痣。就長在這兒。雙生兒眼下都有顆美人痣，長得也相似，兩兄弟一見面，那是。」說得如同他也在當下一般，矯情地佯作感動拭淚。
褚麟愣了愣，眼下有痣？
他記得空沁大師眼下也有顆美人痣。
「後來呢？」
「怎地？有興趣？」
褚麟圓眼眨眨，老實地點頭。
朱棣噗地一聲大笑，枕著雙臂又說，說兩兄弟同在窮明門下習武，誰知道窮明死就死，偏偏在死前，還胡指這對六點戒疤的雙生兒接任方丈大位，那些九點戒疤的僧人哪肯聽令。
「當下關起九重石門，隔絕六點戒疤以下弟子，打算來個以大欺小，以百打二。他二人相互偎依，苦撐一個月有餘，再出九重門，哥哥的膝蓋骨碎裂，無法習武，自請下山，這古陀寺自然就由弟弟接手。」
「空沁大師？」
「正是。」
「副將的武功又是何人所與？」難道是空沁大師？
朱棣壞心眼地伸了個懶腰，啊姆一聲，慵懶懶伸展。
「朱驣，餓了。還有幾里路？」轉著翹腿的腳阿子。
說與不說，全在於他，現在他大老爺不想說，就想看看褚麟諂媚討好他，心情好，他就再多說兩個字。
「嘖。」
沒有諂媚討好，褚麟嘖了一聲，就是在怪他小氣，搭著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看起來多了幾分孩子氣。
他這一聲嘖，讓眼前兩人愣了愣，朱棣捧腹大笑，逗著他喊著讓他再多嘖幾回，朱驣則是默默地在心裡多添一筆敬佩。
褚麟氣惱他這般吊人胃口，更不懂朱棣這番話用意為何。空沁大師接任方丈這事，他略有所聞，卻不知雙生兒與藺炎有何干係。
難不成白蓮教教主一身武藝，師從古陀寺空沁？
他自覺荒謬，又見著朱棣顧左右而言他，賭氣地背過身不看他，又引朱棣一陣轟頂大笑。
隨車入城，未過城門便聽見一道斯文有禮的笑聲飄入帳內，在馬車前恭敬地躬身欲拜見四王爺。褚麟啟簾見是楊逍等人，眉頭微擰，瞅向朱棣，就見他一聲聲哎呀呀，喊得隨意輕巧，嘴角逐漸拉下。
「楊大人，領著這麼一行人來接見，可是為了什？」
楊逍沒了上回囂張跋扈的氣焰，唯有那雙眼藏不了狼吞虎的野心，閃爍一抹詭譎光亮。
「微臣與四品巡縣知府沈甫、五品汝寧城官役長湯明及九品平州知府吳計等在城中品香樓辦上一桌茶宴，為共同商議大明反腐事宜，特請王爺一同品茶。」
「這正好。本王爺也餓了，就這麼一頓，讓楊大人破費，明兒個咱們再來查個透徹仔細。」
楊逍笑道，多說了幾句恭維的話，抬手讓人領路入城。
朱棣這臉色是沉了一會兒，大字形的躺平，伸手拍了褚麟兩下，欸欸兩聲。
「這廝就真是讓本王爺來氣。」
「回頭再查也不遲。」
朱棣輕笑，瞅著褚麟：「有沒有人同你說過。」將繡花包丟向他：「讓你笨些，腦子別這般機靈。」
褚麟斂下眼，選擇不回應。
朱棣倒也不再多說什麼，思忖褚麟那句回頭再查，嘆了口沒所謂的氣。
現在汝寧城嚴然成了楊逍城，被迫喝茶相聚，這一聚怕是什麼也查不到。褚麟讓他回頭再查，似乎也只能如此，回頭，他一定要給他一記回馬槍，查他個不知所措！
褚麟自玉瓶中拿出一顆飄香藥丸。
「王爺，這藥您先吞下。」
朱棣想也不想，未等朱驣阻止，一口吞下。
朱驣臉色驚慌：「王爺！」回頭又問：「褚大夫，這餵的是什？」
朱棣欸欸兩聲：「吞都吞了，你管他餵我什。總不會是毒。」一派悠哉。
褚麟看著朱棣這副氣定神閒，嘴角微勾，見他兩愣著看著自己。他眼尾微彎，笑得不明所以。
「欸欸，你笑了？」
褚麟點頭，嘴角上揚。
朱棣忽然一頓，又欸欸兩聲：「你餵的是什？」
褚麟聽著馬夫吁一聲，啟簾後，低頭請朱棣先行。朱棣心裡那是一整個毛，死拖活賴地巴著他，就想問個清楚。
朱驣見朱棣那副貪生怕死的模樣，下馬後，臉上盡是窘樣，覺得丟臉，伸臂攔著自家主子，彎身拾起車內風衣。
「你！大膽！」
朱驣嘆了口氣，收手：「王爺。」
他手執風衣跟上褚麟腳步，恭敬地披上他的小肩頭，而後回頭冷道。
「吞都吞了。不是？」
而後，再頭也不回地留下錯愕的主子。
綠蔭樹叢黃土沙塵飛揚，一輛黑布紅繡布帳馬車徐徐奔過，是四王爺朱棣一行探查官員兵士，約莫二十人。馬車內，褚麟微掀車簾，眼眸往後瞟了幾眼後，望向山林古木參天，鳥語蟲鳴繞耳，是一陣舒心，伸手接上璇落而下的金黃葉瓣，未能抓上，一瞬又隨風飄遠。
「你倒是悠轉。」
褚麟放下車簾，漾著水波圓眼眸在長長的睫毛刷過後是一抹無奈。
「不知王爺喻意為何。」又不知要說什麼胡話。
朱棣半躺在車內，左腳翹右腿，沒一個王爺樣，枕著單臂，一手勾上一只不知哪家姑娘與的繡花香包，在手指上轉呀轉，璇呀璇，清風一陣卻未有香氣飄散。他側頭又讓朱驣墊上靠墊，見他手腳慢，眼神微露不耐，碎嘴讓他動作快點，就見朱驣一陣手忙腳亂。
「你真想知道本王爺想什？」
「不想。」
朱驣沁出冷汗，瞄了眼一臉平靜的褚麟，暗自佩服他膽子夠大。回頭不著痕跡地也為他腿腳處，墊上一小枕墊，巴結巴結他。
「本王爺偏要說。」
褚麟仍是那副面癱臉，盯著他好一會兒後輕語：「草民只能洗耳恭聽。」
這四王爺最討厭別人附和他，逆來順受他更是看不順眼，可不知為何，自己使上這招，四王爺總是笑得樂不思蜀，心情好還會同自己說笑。
朱棣攥上香包，側臉笑道：「上回同你說的那位副將，可還記得？」
褚麟眼神一滯，應了聲記得。
「副將一身武藝高超，自然是傳自高手，只是那高手從何而來，這事本王爺好奇得很，循線追查，哎，你說巧不巧，就在這汝寧城裡找到蛛絲馬跡。」
褚麟圓眼望著他，像是等著他說，隨後又想起四王爺反骨，他越想聽，越是故意吊人胃口。別過頭，望向窗簾間縫，閉眼任徐風輕撫雙頰。
朱棣見他不以為意，還真的自顧自地說起故事。他說汝寧城中未曾有過雙生兒，直到二十餘年前城中劉姓賣茶商賈自平涼領了個小妾梁氏回城，又過十月，這才出現第一對雙生兒。可好景不常，戰事延綿，商賈死得早，梁氏帶著雙生兒西行回平涼娘家。
「這一個婦人家帶孩子，那是苦，是遭人冷嘲熱諷，梁氏無奈又養不起孩子，最終將孩子送入西安府山中修行。」又說：「古陀寺聽過罷？」
褚麟點頭，仍聽不懂四王爺要說什麼。
朱棣又說，雙生兒長得相似，卻是兩種性子，一靜一動，雖得高僧傳授武功，弟弟悟性高，身子骨軟，不過五才行千雲梯，如平步青雲。哥哥運氣差點，千雲梯爬得慢了幾步，回頭便被人擄走。
「可這事玄得很，擄走十年後，哥哥又給領了回來。」
褚麟回頭看著他，聽得專注。心想這古陀寺的事，想來也是三天三夜說不完。
「都過了十年，怎地知曉是同個孩子。」
朱棣在眼下點了點：「痣。就長在這兒。雙生兒眼下都有顆美人痣，長得也相似，兩兄弟一見面，那是。」說得如同他也在當下一般，矯情地佯作感動拭淚。
褚麟愣了愣，眼下有痣？
他記得空沁大師眼下也有顆美人痣。
「後來呢？」
「怎地？有興趣？」
褚麟圓眼眨眨，老實地點頭。
朱棣噗地一聲大笑，枕著雙臂又說，說兩兄弟同在窮明門下習武，誰知道窮明死就死，偏偏在死前，還胡指這對六點戒疤的雙生兒接任方丈大位，那些九點戒疤的僧人哪肯聽令。
「當下關起九重石門，隔絕六點戒疤以下弟子，打算來個以大欺小，以百打二。他二人相互偎依，苦撐一個月有餘，再出九重門，哥哥的膝蓋骨碎裂，無法習武，自請下山，這古陀寺自然就由弟弟接手。」
「空沁大師？」
「正是。」
「副將的武功又是何人所與？」難道是空沁大師？
朱棣壞心眼地伸了個懶腰，啊姆一聲，慵懶懶伸展。
「朱驣，餓了。還有幾里路？」轉著翹腿的腳阿子。
說與不說，全在於他，現在他大老爺不想說，就想看看褚麟諂媚討好他，心情好，他就再多說兩個字。
「嘖。」
沒有諂媚討好，褚麟嘖了一聲，就是在怪他小氣，搭著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看起來多了幾分孩子氣。
他這一聲嘖，讓眼前兩人愣了愣，朱棣捧腹大笑，逗著他喊著讓他再多嘖幾回，朱驣則是默默地在心裡多添一筆敬佩。
褚麟氣惱他這般吊人胃口，更不懂朱棣這番話用意為何。空沁大師接任方丈這事，他略有所聞，卻不知雙生兒與藺炎有何干係。
難不成白蓮教教主一身武藝，師從古陀寺空沁？
他自覺荒謬，又見著朱棣顧左右而言他，賭氣地背過身不看他，又引朱棣一陣轟頂大笑。
隨車入城，未過城門便聽見一道斯文有禮的笑聲飄入帳內，在馬車前恭敬地躬身欲拜見四王爺。褚麟啟簾見是楊逍等人，眉頭微擰，瞅向朱棣，就見他一聲聲哎呀呀，喊得隨意輕巧，嘴角逐漸拉下。
「楊大人，領著這麼一行人來接見，可是為了什？」
楊逍沒了上回囂張跋扈的氣焰，唯有那雙眼藏不了狼吞虎的野心，閃爍一抹詭譎光亮。
「微臣與四品巡縣知府沈甫、五品汝寧城官役長湯明及九品平州知府吳計等在城中品香樓辦上一桌茶宴，為共同商議大明反腐事宜，特請王爺一同品茶。」
「這正好。本王爺也餓了，就這麼一頓，讓楊大人破費，明兒個咱們再來查個透徹仔細。」
楊逍笑道，多說了幾句恭維的話，抬手讓人領路入城。
朱棣這臉色是沉了一會兒，大字形的躺平，伸手拍了褚麟兩下，欸欸兩聲。
「這廝就真是讓本王爺來氣。」
「回頭再查也不遲。」
朱棣輕笑，瞅著褚麟：「有沒有人同你說過。」將繡花包丟向他：「讓你笨些，腦子別這般機靈。」
褚麟斂下眼，選擇不回應。
朱棣倒也不再多說什麼，思忖褚麟那句回頭再查，嘆了口沒所謂的氣。
現在汝寧城嚴然成了楊逍城，被迫喝茶相聚，這一聚怕是什麼也查不到。褚麟讓他回頭再查，似乎也只能如此，回頭，他一定要給他一記回馬槍，查他個不知所措！
褚麟自玉瓶中拿出一顆飄香藥丸。
「王爺，這藥您先吞下。」
朱棣想也不想，未等朱驣阻止，一口吞下。
朱驣臉色驚慌：「王爺！」回頭又問：「褚大夫，這餵的是什？」
朱棣欸欸兩聲：「吞都吞了，你管他餵我什。總不會是毒。」一派悠哉。
褚麟看著朱棣這副氣定神閒，嘴角微勾，見他兩愣著看著自己。他眼尾微彎，笑得不明所以。
「欸欸，你笑了？」
褚麟點頭，嘴角上揚。
朱棣忽然一頓，又欸欸兩聲：「你餵的是什？」
褚麟聽著馬夫吁一聲，啟簾後，低頭請朱棣先行。朱棣心裡那是一整個毛，死拖活賴地巴著他，就想問個清楚。
朱驣見朱棣那副貪生怕死的模樣，下馬後，臉上盡是窘樣，覺得丟臉，伸臂攔著自家主子，彎身拾起車內風衣。
「你！大膽！」
朱驣嘆了口氣，收手：「王爺。」
他手執風衣跟上褚麟腳步，恭敬地披上他的小肩頭，而後回頭冷道。
「吞都吞了。不是？」
而後，再頭也不回地留下錯愕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