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委屈
作者：南佬 更新：2017-11-29 14:30 字数：2377
「三王爺您喝醉了。讓下人們扶您回帳歇息吧」
他使了個眼色，讓馬伕和隨身下人扛走朱棡。回頭便恢復原樣，哎喲哎喲地用袖子為褚麟抹臉。
「說你這孩子，天這麼冷，又一身髒，你到哪兒洗身子去，用冷水擦身，到時受了風寒可怎麼辦？」
褚麟一張泥臉就露出一雙逐漸泛紅的圓眼，長長的睫毛搧了兩下後哽咽得說不出話，抬手也為朱驣抹臉。
「朱管事待褚麟真好。」
朱驣一愣靜默，拍拍他的小肩頭，領他入浴房梳洗，走過一段路後嘆了口氣才開口。
「老奴啊，這是待王爺好。」
當下人的，哪有資格論什麼身不由己，唯一能想的就是自家主子。
「王爺待你好。老奴自然也待你好。」
進沐浴帳中，他為褚麟燒水，隔著簡陋屏風，他拿新的衣裳給他，趁機說了兩句。
「褚大夫。能否聽老奴一言？」
褚麟一愣，連忙說不敢當。
朱驣輕笑，讓他放輕鬆點，回頭才說：「咱們當下人的，跟了主子就得從一而終，老奴就希望褚大夫您待王爺，也能從一而終。」
褚麟聽不明白，忖著朱驣說的興許是主僕關係，應了聲好。又聽見朱驣舒心笑了一聲，他跟著輕笑，心裡頭佩服朱驣，跟著燕王忠心耿耿，不離不棄。
＊＊＊
經鳳陽城已是近新春團圓之際，四處張燈結綵，大紅春聯、紅燈籠高掛，市集上熙攘的人潮，是一片生氣蓬勃。馬車裡朱棣依舊是那副流氓王爺樣，單腳跨膝，腿肚晃呀晃地，閒來無事就掀起車簾，看看戶外跟人湊湊熱鬧。
「哎！停！停！」
馬伕趕緊拉繩，馬車跟著顛了一大下。
朱棣直接先簾，朝外頭吆喝：「大娘，來三十四份，其中一份要糖。糖給多點啊。」說完便又倒回車內。
褚麟和朱驣對視，彼此都不知道王爺為何買這麼多，直到大娘抱著一竹籃的蒸粉糕入馬車，才聽朱棣下令，讓朱驣給隨行的三十三人各發一個，而自己就拿了那個甜的、糖多的蒸粉糕。
「賞你。」
褚麟小心翼翼地環顧馬車四周，見朱驣和馬伕在車外吃糕，他才鬆了口氣，咬了一大口。
朱棣知道他那點小心思，細聲：「你吃慢點，待會朱驣瞅見了，你就說是本王爺賞的，你不得不吃，不就得了。」
「能這般嗎？王爺不委屈？」
愛吃甜的，可是像姑娘一般。
「沒事。本王爺不委屈。」
褚麟放心的吃，慢條斯理地吃，每一口都很享受。朱棣在他吃東西時，說起這次回宮可得打一場口水戰，說朱棡太過囂張跋扈，沒有建樹是一過，人云亦云是一錯，最糟的是好色。
「本王爺回宮定會參他一本。」
「不能。」
「啊？又不能！」
孩子氣地將一旁的油紙揉成球狀，扔向褚麟。褚麟練過功夫，反應靈敏，小手一抓，帥氣接住紙球，更顯得朱棣沒用。
「褚麟啊，你到底是誰的人？」嘖聲。
「褚麟是四王爺的人。」
朱棣聽了後傻愣，心頭跳快半拍，嘴角藏不住得意，躺回車椅又說：「不參他。這朝野就任著楊逍和二哥座大，屆時恐怕連太子都沒有權勢。」看起來是舒心多了。
褚麟圓眸盯著手上甜糕，舌尖舔過唇角糖粒：「四王爺想辦的不是三王爺。」吞下最後一口糕，意猶未盡。
「那是誰？」
「二王爺。」
朱棣嘖聲：「嘖。想辦卻辦不到！他躲在後面不出來。」
二哥恁賊，推三哥出來當替死鬼，然，三哥當得也稱職，現在就等著他參他一本，牽扯二哥。
「本王爺總得先辦了他底下的人再說！逼他出面。」
褚麟還在舔嘴角，小舌頭舔過唇瓣發出滿足的嘖啵一聲，對那甜糕是意猶未盡。
「王爺是想逼三王爺扯上二王爺？」
朱棣覺得自己的法子可行，一臉得意：「正是。」
「三王爺是三王爺，扯不著二王爺的。」
「怎麼扯不上！這回，本王爺瞅著就是二哥讓三哥來給本王爺和五弟套路的！」
「王爺、褚麟，甚至是此次跟行的這一行人，都知道，也明白四王爺您的苦楚。可那些都是三王爺做的蠢事。與二王爺無關。」
朱棣一頓，嘖嘖兩聲，還故意嘖得大聲：「本王爺委屈了！太委屈！」氣炸了，只能大吼。
褚麟斟茶與他：「褚麟倒是有個法子，能讓王爺一箭雙鵰。」圓眸眨眨諂媚討好：「拿人手短，吃人嘴甜送法子，王爺這筆買賣不委屈。」
朱棣看起來是吃他這招，嘴角偷偷彎上一抹笑，這褚麟越來越滑頭，和他有幾分像。
「說說。」
「朝堂上只有五位王爺為官當臣。王爺細想，撇開太子不說，倘若王爺除去三王爺，朝堂上誰最得勢？」
「你是說二哥？」
褚麟恢復原本的面癱臉，點點頭。他說的就是鷸蚌相爭，大局之下，撇除東宮大位和遠走邊塞的五王爺，二王爺只需要讓三、四打得頭破血流，再來個收網，一網打盡。
「……且在還沒登基大位前，鹿死誰手，還沒有個準。」
「那你說，你的法子又是什？」
「一，誇。二，純。三，領賞，卻不得真領。」
「說，快說！別再跟我一二三。」
褚麟細細分析，侃侃而談：「三王爺錯得離譜，可王爺您得誇他一誇。誇他一個兄友弟恭，重情重義，親送五王爺，又熱迎王爺您。」
朱棣忖度後露出壞笑：「你這招陰險。本王爺這一誇一讚，三哥便坐足了於法度不合的位置。」
「也讓隻身在朝堂上的二王爺成了沒情沒義、自私自利的人。」
「妙。這麼一來，父皇想讓他辦什麼大事，也會有顧忌！」
褚麟點頭，又說起二純。他讓朱棣將事情想得單純簡單，凡是重情義，不重禮數法度。
「三王爺設的列隊，王爺雖讓他撤下，卻也沒真讓他撤，半推半就的，咱們也就進城。這事，定會有二王爺黨的人拿出來說個兩句，說成了謀逆叛國之罪。」
朱棣擰眉，憂慮：「這事，本王爺也想到了。所以事先讓易幪將法度不合迎送之事給傳回城裡。」
「那更好辦。」
「怎麼好辦法？」
「王爺本就是為了八王爺回宮，心裡就是因為感慨皇子地身不由己，更感慨兄弟無親，情義疏遠這事，特意提前回城捻香的不是？」
朱棣咀嚼褚麟的逐字段句，而後大笑，想通了褚麟讓他重情義，不重禮數法度這事。
「是啊。本王爺心思單純，一心掛念八弟年幼驟逝，悲傷非常，哪會注意到什麼列隊、禮砲。」
錄事本應該也有記載，記載他朱棣一臉憔悴，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對八弟驟逝的悲傷之情。
「三呢？本王爺得領什麼不能領的賞呢？」
褚麟笑得別有深意，從懷裡拿出兩人曾討論過的永樂之世，翻開其中一頁，是一張地圖。
雙指一指，點在其中一處。
「這該是賞？還是罰？」
就見朱棣仰首大笑，一個開心，掀起車簾。
「大娘，再來十個甜的。糖多一點！」
他使了個眼色，讓馬伕和隨身下人扛走朱棡。回頭便恢復原樣，哎喲哎喲地用袖子為褚麟抹臉。
「說你這孩子，天這麼冷，又一身髒，你到哪兒洗身子去，用冷水擦身，到時受了風寒可怎麼辦？」
褚麟一張泥臉就露出一雙逐漸泛紅的圓眼，長長的睫毛搧了兩下後哽咽得說不出話，抬手也為朱驣抹臉。
「朱管事待褚麟真好。」
朱驣一愣靜默，拍拍他的小肩頭，領他入浴房梳洗，走過一段路後嘆了口氣才開口。
「老奴啊，這是待王爺好。」
當下人的，哪有資格論什麼身不由己，唯一能想的就是自家主子。
「王爺待你好。老奴自然也待你好。」
進沐浴帳中，他為褚麟燒水，隔著簡陋屏風，他拿新的衣裳給他，趁機說了兩句。
「褚大夫。能否聽老奴一言？」
褚麟一愣，連忙說不敢當。
朱驣輕笑，讓他放輕鬆點，回頭才說：「咱們當下人的，跟了主子就得從一而終，老奴就希望褚大夫您待王爺，也能從一而終。」
褚麟聽不明白，忖著朱驣說的興許是主僕關係，應了聲好。又聽見朱驣舒心笑了一聲，他跟著輕笑，心裡頭佩服朱驣，跟著燕王忠心耿耿，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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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鳳陽城已是近新春團圓之際，四處張燈結綵，大紅春聯、紅燈籠高掛，市集上熙攘的人潮，是一片生氣蓬勃。馬車裡朱棣依舊是那副流氓王爺樣，單腳跨膝，腿肚晃呀晃地，閒來無事就掀起車簾，看看戶外跟人湊湊熱鬧。
「哎！停！停！」
馬伕趕緊拉繩，馬車跟著顛了一大下。
朱棣直接先簾，朝外頭吆喝：「大娘，來三十四份，其中一份要糖。糖給多點啊。」說完便又倒回車內。
褚麟和朱驣對視，彼此都不知道王爺為何買這麼多，直到大娘抱著一竹籃的蒸粉糕入馬車，才聽朱棣下令，讓朱驣給隨行的三十三人各發一個，而自己就拿了那個甜的、糖多的蒸粉糕。
「賞你。」
褚麟小心翼翼地環顧馬車四周，見朱驣和馬伕在車外吃糕，他才鬆了口氣，咬了一大口。
朱棣知道他那點小心思，細聲：「你吃慢點，待會朱驣瞅見了，你就說是本王爺賞的，你不得不吃，不就得了。」
「能這般嗎？王爺不委屈？」
愛吃甜的，可是像姑娘一般。
「沒事。本王爺不委屈。」
褚麟放心的吃，慢條斯理地吃，每一口都很享受。朱棣在他吃東西時，說起這次回宮可得打一場口水戰，說朱棡太過囂張跋扈，沒有建樹是一過，人云亦云是一錯，最糟的是好色。
「本王爺回宮定會參他一本。」
「不能。」
「啊？又不能！」
孩子氣地將一旁的油紙揉成球狀，扔向褚麟。褚麟練過功夫，反應靈敏，小手一抓，帥氣接住紙球，更顯得朱棣沒用。
「褚麟啊，你到底是誰的人？」嘖聲。
「褚麟是四王爺的人。」
朱棣聽了後傻愣，心頭跳快半拍，嘴角藏不住得意，躺回車椅又說：「不參他。這朝野就任著楊逍和二哥座大，屆時恐怕連太子都沒有權勢。」看起來是舒心多了。
褚麟圓眸盯著手上甜糕，舌尖舔過唇角糖粒：「四王爺想辦的不是三王爺。」吞下最後一口糕，意猶未盡。
「那是誰？」
「二王爺。」
朱棣嘖聲：「嘖。想辦卻辦不到！他躲在後面不出來。」
二哥恁賊，推三哥出來當替死鬼，然，三哥當得也稱職，現在就等著他參他一本，牽扯二哥。
「本王爺總得先辦了他底下的人再說！逼他出面。」
褚麟還在舔嘴角，小舌頭舔過唇瓣發出滿足的嘖啵一聲，對那甜糕是意猶未盡。
「王爺是想逼三王爺扯上二王爺？」
朱棣覺得自己的法子可行，一臉得意：「正是。」
「三王爺是三王爺，扯不著二王爺的。」
「怎麼扯不上！這回，本王爺瞅著就是二哥讓三哥來給本王爺和五弟套路的！」
「王爺、褚麟，甚至是此次跟行的這一行人，都知道，也明白四王爺您的苦楚。可那些都是三王爺做的蠢事。與二王爺無關。」
朱棣一頓，嘖嘖兩聲，還故意嘖得大聲：「本王爺委屈了！太委屈！」氣炸了，只能大吼。
褚麟斟茶與他：「褚麟倒是有個法子，能讓王爺一箭雙鵰。」圓眸眨眨諂媚討好：「拿人手短，吃人嘴甜送法子，王爺這筆買賣不委屈。」
朱棣看起來是吃他這招，嘴角偷偷彎上一抹笑，這褚麟越來越滑頭，和他有幾分像。
「說說。」
「朝堂上只有五位王爺為官當臣。王爺細想，撇開太子不說，倘若王爺除去三王爺，朝堂上誰最得勢？」
「你是說二哥？」
褚麟恢復原本的面癱臉，點點頭。他說的就是鷸蚌相爭，大局之下，撇除東宮大位和遠走邊塞的五王爺，二王爺只需要讓三、四打得頭破血流，再來個收網，一網打盡。
「……且在還沒登基大位前，鹿死誰手，還沒有個準。」
「那你說，你的法子又是什？」
「一，誇。二，純。三，領賞，卻不得真領。」
「說，快說！別再跟我一二三。」
褚麟細細分析，侃侃而談：「三王爺錯得離譜，可王爺您得誇他一誇。誇他一個兄友弟恭，重情重義，親送五王爺，又熱迎王爺您。」
朱棣忖度後露出壞笑：「你這招陰險。本王爺這一誇一讚，三哥便坐足了於法度不合的位置。」
「也讓隻身在朝堂上的二王爺成了沒情沒義、自私自利的人。」
「妙。這麼一來，父皇想讓他辦什麼大事，也會有顧忌！」
褚麟點頭，又說起二純。他讓朱棣將事情想得單純簡單，凡是重情義，不重禮數法度。
「三王爺設的列隊，王爺雖讓他撤下，卻也沒真讓他撤，半推半就的，咱們也就進城。這事，定會有二王爺黨的人拿出來說個兩句，說成了謀逆叛國之罪。」
朱棣擰眉，憂慮：「這事，本王爺也想到了。所以事先讓易幪將法度不合迎送之事給傳回城裡。」
「那更好辦。」
「怎麼好辦法？」
「王爺本就是為了八王爺回宮，心裡就是因為感慨皇子地身不由己，更感慨兄弟無親，情義疏遠這事，特意提前回城捻香的不是？」
朱棣咀嚼褚麟的逐字段句，而後大笑，想通了褚麟讓他重情義，不重禮數法度這事。
「是啊。本王爺心思單純，一心掛念八弟年幼驟逝，悲傷非常，哪會注意到什麼列隊、禮砲。」
錄事本應該也有記載，記載他朱棣一臉憔悴，開口第一句話便是對八弟驟逝的悲傷之情。
「三呢？本王爺得領什麼不能領的賞呢？」
褚麟笑得別有深意，從懷裡拿出兩人曾討論過的永樂之世，翻開其中一頁，是一張地圖。
雙指一指，點在其中一處。
「這該是賞？還是罰？」
就見朱棣仰首大笑，一個開心，掀起車簾。
「大娘，再來十個甜的。糖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