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小哥哥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4-29 17:02 字数：2171
張大眼，用力的盯著前方，除了黑色還是黑色，褚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盲人的世界都和他一樣，覺得自己看見的是黑色，而不是看不見。
小手沿著屁股下的坐墊摸去，他摸的小心翼翼，因為在幾粒沙前他差點翻落這一片冰涼涼的懸崖，其實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懸崖，看不見的世界讓他無所適從，在撲空的那一剎那，就算眼前只是一段台階，於他就是斷崖陡峭。
順著屁股下的毛草摸去，這大概是虎皮或狼皮毛，毛質才會如此粗滑，手掌貼著手掌，一掌一掌往前摸爬，摸到了他稱為懸崖的高台處，翻了個身，他趴在皮草上，手掌往下摸爬。
一掌、兩掌、三掌、四掌……八掌，就摸到了底，不過一呎高，害他剛剛還嚇得跟受驚嚇的小兔子一般。
「呿。」
不耐煩且孩子氣的呿一聲，似乎在責怪這不過一呎高沒生命的冰岩嚇壞了他。
「現在是什麼時辰……」
醒來的這不知道第幾日更不知道什麼時辰，藺炎也分不清，就說這是小宛國的地下城看不見天日，在數十年前讓韓林兒給奪了，在這兒佈下五行陣法，說也奇怪，這些事他彷彿都聽過，在藺炎說話的當下，他還能接上幾句。他看不見藺炎的表情卻聽他哽咽地說出一句「……太好了……你都聽著……」，藺炎的話好像他曾經死過，而他始終盼著他活著。
褚麟捂著發悶心塞的胸口—
那時，他一心護著王爺，擋下那長槍後，他想的還是他—
王爺……王爺……王爺……
闔眼前，他沒留下任何一句話給藺炎，心裡頭只念著王爺，單單想再見他最後一面，因為—
來世絕不再戀他，也不再見—
這一世，他愛夠他了。
又是一回心痛得發麻的酸楚，捂著胸口的小身子往左側倒躺，就躺在毛茸茸的毯子上，睜著眼，眼裡望著漆黑，他應當是哭了，卻沒知覺，直到眼淚流過鼻樑才胡亂的抹去。
嚓、嚓—
是藺炎的腳步聲，還有一股說不出的熟悉香味，這香味不能和餐館的香氣比擬，就是這陣子睡夢中常吃的香味。
「吃點東西。待會兒領你四處走走？」
「好。」
抓不住方向，他就是聽著藺炎嚓嚓嚓踩冰的腳步聲瞟動眼珠，聽聲辨位。藺炎不過五步就跳到他身前，褚麟面癱臉沒什麼變化，但心裡頭又是一陣糾結。藺炎怕是剛剛就站在這兒好一會兒了，就看著他哭，擔心他摔著，在一旁屏氣照顧。
「麟兒可知道你身上的麒麟紋會跑？」
「麒麟紋？真是它讓我起死回生？」
就藺炎所說的，麒麟紋護著他的心脈，治好了傷口也治了反噬，至於為什麼還是瞎了眼，從藺炎難掩的哽咽聲聽起來，他大概只求自己還活著吧。
「藺炎。」
「嗯。餓了？」
耳邊飄入藺炎呼呼呼吹著食物的聲音。
「這回起死回生，我可要無法無天的活。」
藺炎噗哧一笑，聽著他的笑聲，褚麟嘴角跟著拉起一抹月彎笑。
「你這瞎子想怎麼無法無天？」
「我底子夠深，還是武林盟主，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伸出他嬌小白短的手臂一振，揚起一抹小小的雪晶氣旋，而後卻像是消了氣的牛皮球噗了一下往一旁癱去。藺炎一個箭步往前順勢摟過他，這才舒了口氣，可彼此相偎的體溫太過曖昧，令褚麟下意識的抗拒，雙手抵在他胸膛上尷尬的露出苦澀的笑容。
「……我餓了……」
「……嗯……吃點甜地瓜？沾糖的。」
「沾多點。」
藺炎又是一回輕笑，褚麟聽不怎麼明白這抹輕笑的意思。
「你這指使人的性子和小時候一般。」
「一般？」
藺炎清清嗓子，學了褚麟小時候那種簡短的語調：「小哥哥。摘蓮。」
學完，又是一回呵呵呵的輕笑，褚麟聽著心情也輕鬆，那段回憶太過快樂，以致於現在想起來還是快樂，如夢一般。
吃了甜地瓜又喝碗土豆湯，藺炎又唸了一段四方之書給褚麟聽，回頭像想起什麼多問了兩句。
「麟兒你說吳計也和你提過這小宛國。」
「他說楊逍是想奪我才殺了我爹娘，又說……說小宛國、麒麟紋和韓林兒不死。」
藺炎翻了翻書後攥起褚麟的手，領他起身，還在他靴子上綁了兩條釘子束繩。褚麟剛踩落地時發出吵雜的嚓嚓聲還覺得新奇，每踩一下冰晶凍土之地就露出一抹孩子氣的笑容。
「待會咱們會過一座小橋，橋是用石子造的，但這裡一入秋就成雪霜之地，這回兒當是過了春節，石橋上只剩下碎冰。」
「那中間的冰島呢？」
小冰島這幾日融得特別快，現下只容得了那座玉棺的一方之地。
「融了，就剩那座玉棺。站在這兒就能看見玉棺上那面寫麒麟，四方之書就是從那兒拿的。啊……忘了你看不見呢。」
褚麟小小聲地呿一聲，藺炎這幾日都拿這事逗他。他也不是真生氣，就是這般玩鬧，也挺好的。
「藺炎，你說楊逍會不會就是要用我的血開棺，拿這本四方之書？」
「怕是如此。當年他留你活口，為的應該就是開棺。」
向席應當不會瞞他，只怕是向席也想不明白韓林兒腦子裡轉的把戲，只能照做。能知曉所有來龍去脈的，還是只有褚方平。
「麟兒。」
攙扶小身子一步一步頑皮的故意踏踩冰磚，那綁釘錐的倒鉤踩碎了冰腳，發出啪擦啪嚓的聲響，迴盪在這小小的冰室之中聽起來特別響亮。
「嗯？」
褚麟像是沒空理他一般隨意的應了一聲後，就著他的手蹲身抓一把踩碎的冰腳，攥在手裡把玩，面無表情的小臉因為手裡的冰涼多了那麼一點挑眉的小動作，藺炎也是許久沒見著褚麟孩子氣的一面，任由著他踩冰玩冰。
「想再問問你。」
「問什麼？」有得玩，他又是一次回得漫不經心。
「……我還能與你一塊兒去褚莊嗎？」
褚麟腳步一頓，連著小身子也一顫，而後又再次踩步，低著頭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
「你應了帶我回去不是？非你不可。」
「嗯……」
「於麟兒，藺炎還是小哥哥。一直都是。」
這話說得清清淡淡和平日一般，卻讓藺炎露出單相思的苦笑，他錯就錯在殺了鄭其，錯就錯在自願從軍，錯就錯在成了褚麟的小哥哥。
興許從一開始，他就只能是褚麟的小哥哥……
小手沿著屁股下的坐墊摸去，他摸的小心翼翼，因為在幾粒沙前他差點翻落這一片冰涼涼的懸崖，其實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懸崖，看不見的世界讓他無所適從，在撲空的那一剎那，就算眼前只是一段台階，於他就是斷崖陡峭。
順著屁股下的毛草摸去，這大概是虎皮或狼皮毛，毛質才會如此粗滑，手掌貼著手掌，一掌一掌往前摸爬，摸到了他稱為懸崖的高台處，翻了個身，他趴在皮草上，手掌往下摸爬。
一掌、兩掌、三掌、四掌……八掌，就摸到了底，不過一呎高，害他剛剛還嚇得跟受驚嚇的小兔子一般。
「呿。」
不耐煩且孩子氣的呿一聲，似乎在責怪這不過一呎高沒生命的冰岩嚇壞了他。
「現在是什麼時辰……」
醒來的這不知道第幾日更不知道什麼時辰，藺炎也分不清，就說這是小宛國的地下城看不見天日，在數十年前讓韓林兒給奪了，在這兒佈下五行陣法，說也奇怪，這些事他彷彿都聽過，在藺炎說話的當下，他還能接上幾句。他看不見藺炎的表情卻聽他哽咽地說出一句「……太好了……你都聽著……」，藺炎的話好像他曾經死過，而他始終盼著他活著。
褚麟捂著發悶心塞的胸口—
那時，他一心護著王爺，擋下那長槍後，他想的還是他—
王爺……王爺……王爺……
闔眼前，他沒留下任何一句話給藺炎，心裡頭只念著王爺，單單想再見他最後一面，因為—
來世絕不再戀他，也不再見—
這一世，他愛夠他了。
又是一回心痛得發麻的酸楚，捂著胸口的小身子往左側倒躺，就躺在毛茸茸的毯子上，睜著眼，眼裡望著漆黑，他應當是哭了，卻沒知覺，直到眼淚流過鼻樑才胡亂的抹去。
嚓、嚓—
是藺炎的腳步聲，還有一股說不出的熟悉香味，這香味不能和餐館的香氣比擬，就是這陣子睡夢中常吃的香味。
「吃點東西。待會兒領你四處走走？」
「好。」
抓不住方向，他就是聽著藺炎嚓嚓嚓踩冰的腳步聲瞟動眼珠，聽聲辨位。藺炎不過五步就跳到他身前，褚麟面癱臉沒什麼變化，但心裡頭又是一陣糾結。藺炎怕是剛剛就站在這兒好一會兒了，就看著他哭，擔心他摔著，在一旁屏氣照顧。
「麟兒可知道你身上的麒麟紋會跑？」
「麒麟紋？真是它讓我起死回生？」
就藺炎所說的，麒麟紋護著他的心脈，治好了傷口也治了反噬，至於為什麼還是瞎了眼，從藺炎難掩的哽咽聲聽起來，他大概只求自己還活著吧。
「藺炎。」
「嗯。餓了？」
耳邊飄入藺炎呼呼呼吹著食物的聲音。
「這回起死回生，我可要無法無天的活。」
藺炎噗哧一笑，聽著他的笑聲，褚麟嘴角跟著拉起一抹月彎笑。
「你這瞎子想怎麼無法無天？」
「我底子夠深，還是武林盟主，想怎麼著就怎麼著。」
伸出他嬌小白短的手臂一振，揚起一抹小小的雪晶氣旋，而後卻像是消了氣的牛皮球噗了一下往一旁癱去。藺炎一個箭步往前順勢摟過他，這才舒了口氣，可彼此相偎的體溫太過曖昧，令褚麟下意識的抗拒，雙手抵在他胸膛上尷尬的露出苦澀的笑容。
「……我餓了……」
「……嗯……吃點甜地瓜？沾糖的。」
「沾多點。」
藺炎又是一回輕笑，褚麟聽不怎麼明白這抹輕笑的意思。
「你這指使人的性子和小時候一般。」
「一般？」
藺炎清清嗓子，學了褚麟小時候那種簡短的語調：「小哥哥。摘蓮。」
學完，又是一回呵呵呵的輕笑，褚麟聽著心情也輕鬆，那段回憶太過快樂，以致於現在想起來還是快樂，如夢一般。
吃了甜地瓜又喝碗土豆湯，藺炎又唸了一段四方之書給褚麟聽，回頭像想起什麼多問了兩句。
「麟兒你說吳計也和你提過這小宛國。」
「他說楊逍是想奪我才殺了我爹娘，又說……說小宛國、麒麟紋和韓林兒不死。」
藺炎翻了翻書後攥起褚麟的手，領他起身，還在他靴子上綁了兩條釘子束繩。褚麟剛踩落地時發出吵雜的嚓嚓聲還覺得新奇，每踩一下冰晶凍土之地就露出一抹孩子氣的笑容。
「待會咱們會過一座小橋，橋是用石子造的，但這裡一入秋就成雪霜之地，這回兒當是過了春節，石橋上只剩下碎冰。」
「那中間的冰島呢？」
小冰島這幾日融得特別快，現下只容得了那座玉棺的一方之地。
「融了，就剩那座玉棺。站在這兒就能看見玉棺上那面寫麒麟，四方之書就是從那兒拿的。啊……忘了你看不見呢。」
褚麟小小聲地呿一聲，藺炎這幾日都拿這事逗他。他也不是真生氣，就是這般玩鬧，也挺好的。
「藺炎，你說楊逍會不會就是要用我的血開棺，拿這本四方之書？」
「怕是如此。當年他留你活口，為的應該就是開棺。」
向席應當不會瞞他，只怕是向席也想不明白韓林兒腦子裡轉的把戲，只能照做。能知曉所有來龍去脈的，還是只有褚方平。
「麟兒。」
攙扶小身子一步一步頑皮的故意踏踩冰磚，那綁釘錐的倒鉤踩碎了冰腳，發出啪擦啪嚓的聲響，迴盪在這小小的冰室之中聽起來特別響亮。
「嗯？」
褚麟像是沒空理他一般隨意的應了一聲後，就著他的手蹲身抓一把踩碎的冰腳，攥在手裡把玩，面無表情的小臉因為手裡的冰涼多了那麼一點挑眉的小動作，藺炎也是許久沒見著褚麟孩子氣的一面，任由著他踩冰玩冰。
「想再問問你。」
「問什麼？」有得玩，他又是一次回得漫不經心。
「……我還能與你一塊兒去褚莊嗎？」
褚麟腳步一頓，連著小身子也一顫，而後又再次踩步，低著頭嘴角掛著淡淡的笑容。
「你應了帶我回去不是？非你不可。」
「嗯……」
「於麟兒，藺炎還是小哥哥。一直都是。」
這話說得清清淡淡和平日一般，卻讓藺炎露出單相思的苦笑，他錯就錯在殺了鄭其，錯就錯在自願從軍，錯就錯在成了褚麟的小哥哥。
興許從一開始，他就只能是褚麟的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