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敃州衙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5-20 13:52 字数：2117
敃州衙地居往中原要塞，為各地商賈來往要道，這兒的百姓都說塞外樓蘭是不夜城，咱敃州就是夜無晨，燈火連天，連日頭高掛了也不知醉。
藺炎搭著熙熙攘攘的商賈順風車入城，敃州城為當年先皇攻塞要地，他隨軍千里，也在此處紮營兩年有餘。熟門熟路，拐個彎，領著瞎子四處聞香東吃西吃的，聽見好玩的聲響便去湊湊熱鬧，最後在說書前落腳。
小身影坐在小板凳上，聽得津津有味的模樣，看起來有幾分孩子樣，藺炎拿了一串糖葫蘆讓他邊聽邊吃。褚麟貓舌舔了口後，吞了一口謹慎又顫抖的口沫。
「藺炎。」
神秘兮兮的，藺炎當他又聞到的龍涎香，跟著謹慎了起來。
「怎麼？」
褚麟又舔好幾口，饞貓樣搭著謹慎的面癱，無神的眼眸還是盯著說書的聲音望去。
「這宋說書的，說的故事……挺……駭人。」
藺炎還以為是什麼事，搞得他緊張兮兮，他跟著聽了一會兒，說書的今天說的是「落頭民」，也就是有一族人夜半人靜時頭會斷落，四處飛行，拂曉時才會回到身體上。
「怎地？你怕？」
「不怕。就是覺得……駭人。」
口是心非的咬了糖葫蘆一口，喀滋喀滋的咬糖片舒緩舒緩他緊張無力的小心臟。藺炎逗他說要是怕他們就回腳店歇歇，褚麟哪肯啊，小屁股貼緊板凳，大有別想將他從這張板凳上拔開的意味。
藺炎難得順著他，沒鬧他。鳳眸盯著褚麟認真聽說書的小臉看，這容貌和小時候一般，倒是貪吃甜食的模樣，是這些日子才發現的，看著還有些稀奇。
「我這兒還有糖霜蜜餞，吃嗎？」
不由得又想餵食，褚麟聽見糖霜二字，小身子挺了下，嘴饞的舔唇，冷淡淡的小臉看不出情緒，搭著他沒起伏的語調，就是一聲酷酷的。
「吃。」
「張嘴。我餵你。否則你瞧你，吃的兩手都是糖。」
為了吃糖，褚麟乖乖的張嘴，含了一口甜甜後滿足的用舌尖舔捲嘴裡蜜餞。
「你也吃。」
他伸手將手上的糖葫蘆湊向藺炎，沒抓好焦距，被舔的黏巴巴的糖黏住了藺炎的下巴，他是想叨念褚麟兩句，卻不知道怎地開口卻是聽話的咬了一口甜膩膩的糖。
「好吃吧。」
「……嗯。」
喀滋喀滋的糖化在嘴裡，藺炎無奈地勾起褚麟看不見的寵溺笑容。他一直想與褚麟過過這般小日常，聽聽說書，四處雲遊，待老了走不動了，他們便在一處落腳，種種菜，養兔蓄蓮池度過晚年。
又過了會兒，肩頭多了點重量，藺炎沒好氣地看著嚷著駭人卻又累得唏哩呼嚕的褚麟，扛他過肩，背著他緩步走向僻靜的小巷弄。
敃州衙城中的小巷弄與他處不同，為防塞外蠻族侵擾路沒一條直通通，全都是九彎十八拐，如一座迷宮大城，在燈籠之下，點點燈火點的不是歸路，而是令人流連忘返的不歸路。
小巷弄裡喝花酒的人多，吃點夜宵喝酒的人更是不在少數，藺炎躍上屋頂上飛簷行走，直到一間粥鋪才停腳。粥鋪店前無人，店內也無人，整條喧鬧的街就屬這地安安靜靜。
「好香。」
「這兒是無人粥鋪。」
「無人？」
吞了口緊張的口沫，無神的眼眸眨了兩下，在聽了那什麼落頭民、應聲蟲這般詭譎的故事後，這回又來了無人粥鋪，沒人難道有鬼不成。
「你……說說……」
逞強的小臉皺成一團，藺炎是想笑也沒笑，只因為這粥舖的由來太過悲傷。他細說敃州衙當年戰亂死傷太多，百姓們家人妻小分散，有的成蠻族俘虜，有的不知所蹤。
「敃州百姓念著家人能有回城的一日，又擔心回城後家不成家，沒東西裹腹，就在這兒造了一處施粥鋪。」
話裡有經歷沙場的滄桑，彷彿昨日爭戰血濺歷歷在目。
「即使天下太平，那些沒等到家人回來的敃州百姓仍繼續煮粥，母盼兒，夫妻相盼，更多是子盼父，如今成人父仍不見爹親回家。」
鬱悶的過往，逃不開的殺戮，如今再回首，如夢如魘。兩人一時間胸腔滿是化不開的惆悵，靜淡淡的喝碗裹腹米粥，就見褚麟恰恰恰恰的敲著長拐杖，與藺炎爬坡而上。
「翻過這山頭，咱們入皇覺寺？」
「嗯。你不是嚷著讓行尊喊你一聲爹。」
「真讓他喊！」
無神的眼眸張得圓呼呼的，面癱臉有些興奮。
「藺炎，你知道嗎？」
「你沒說，我怎麼知道。」
這些日子下來，他幼稚的愛他害鬥嘴，搞得自己一點英雄風範都沒。褚麟嘴角微微上揚，長拐杖又是一陣恰恰恰。
「你有孩子這事。我心裡頭想起來就是一陣暖。」
藺炎腳步停頓了下，這話他聽起來酸澀，他寧願褚麟心生醋意與他鬧，而不是這般坦然接受。跟隨他的腳步，一步步爬上山頭。
＊＊＊
一靛藍色緞布馬車過南陽直奔向西，馬蹄聲踏踏，踩過霜泥枯草，似有趕路之意，連夜急奔，途中馬伕也就讓馬匹喝了點水後，趁著夜黑又趕了三十里路才歇息。
「皇上。這會兒在三里路便到了。」
朱騰與皇上同車服侍，他自然不像以往也坐在榻上，現在他恭恭敬敬的待在靠近車門的小椅子上。
「要不，我先讓人……」
朱棣舉手制止，撩起車簾，貪聞那一抹沁鼻的龍涎香氣。
「你讓人通報，他還不加緊腳步離開……」
朱騰身子一震，趕緊低頭：「這是奴才沒想明白。」
他就是當作以往，以往褚麟對皇上是百依百順，若不是易幪回報，他是想也沒想過褚麟會躲避皇上追尋。
「沒事。別這般戰戰兢兢，看了……」
心煩兩字他沒說出口，身邊的人，真的不多了，也就朱騰還能說兩句往心裡去的話。
吁—
馬蹄聲止步，快踩了兩、三下—
朱騰手腳俐落的執銀杆撩起車簾，而後搬下墊上龍墊的椅凳與朱棣踩腳，下馬車後，朱棣雙手一背，望著眼前這座大戶莊園—褚莊。
＊＊＊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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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身影坐在小板凳上，聽得津津有味的模樣，看起來有幾分孩子樣，藺炎拿了一串糖葫蘆讓他邊聽邊吃。褚麟貓舌舔了口後，吞了一口謹慎又顫抖的口沫。
「藺炎。」
神秘兮兮的，藺炎當他又聞到的龍涎香，跟著謹慎了起來。
「怎麼？」
褚麟又舔好幾口，饞貓樣搭著謹慎的面癱，無神的眼眸還是盯著說書的聲音望去。
「這宋說書的，說的故事……挺……駭人。」
藺炎還以為是什麼事，搞得他緊張兮兮，他跟著聽了一會兒，說書的今天說的是「落頭民」，也就是有一族人夜半人靜時頭會斷落，四處飛行，拂曉時才會回到身體上。
「怎地？你怕？」
「不怕。就是覺得……駭人。」
口是心非的咬了糖葫蘆一口，喀滋喀滋的咬糖片舒緩舒緩他緊張無力的小心臟。藺炎逗他說要是怕他們就回腳店歇歇，褚麟哪肯啊，小屁股貼緊板凳，大有別想將他從這張板凳上拔開的意味。
藺炎難得順著他，沒鬧他。鳳眸盯著褚麟認真聽說書的小臉看，這容貌和小時候一般，倒是貪吃甜食的模樣，是這些日子才發現的，看著還有些稀奇。
「我這兒還有糖霜蜜餞，吃嗎？」
不由得又想餵食，褚麟聽見糖霜二字，小身子挺了下，嘴饞的舔唇，冷淡淡的小臉看不出情緒，搭著他沒起伏的語調，就是一聲酷酷的。
「吃。」
「張嘴。我餵你。否則你瞧你，吃的兩手都是糖。」
為了吃糖，褚麟乖乖的張嘴，含了一口甜甜後滿足的用舌尖舔捲嘴裡蜜餞。
「你也吃。」
他伸手將手上的糖葫蘆湊向藺炎，沒抓好焦距，被舔的黏巴巴的糖黏住了藺炎的下巴，他是想叨念褚麟兩句，卻不知道怎地開口卻是聽話的咬了一口甜膩膩的糖。
「好吃吧。」
「……嗯。」
喀滋喀滋的糖化在嘴裡，藺炎無奈地勾起褚麟看不見的寵溺笑容。他一直想與褚麟過過這般小日常，聽聽說書，四處雲遊，待老了走不動了，他們便在一處落腳，種種菜，養兔蓄蓮池度過晚年。
又過了會兒，肩頭多了點重量，藺炎沒好氣地看著嚷著駭人卻又累得唏哩呼嚕的褚麟，扛他過肩，背著他緩步走向僻靜的小巷弄。
敃州衙城中的小巷弄與他處不同，為防塞外蠻族侵擾路沒一條直通通，全都是九彎十八拐，如一座迷宮大城，在燈籠之下，點點燈火點的不是歸路，而是令人流連忘返的不歸路。
小巷弄裡喝花酒的人多，吃點夜宵喝酒的人更是不在少數，藺炎躍上屋頂上飛簷行走，直到一間粥鋪才停腳。粥鋪店前無人，店內也無人，整條喧鬧的街就屬這地安安靜靜。
「好香。」
「這兒是無人粥鋪。」
「無人？」
吞了口緊張的口沫，無神的眼眸眨了兩下，在聽了那什麼落頭民、應聲蟲這般詭譎的故事後，這回又來了無人粥鋪，沒人難道有鬼不成。
「你……說說……」
逞強的小臉皺成一團，藺炎是想笑也沒笑，只因為這粥舖的由來太過悲傷。他細說敃州衙當年戰亂死傷太多，百姓們家人妻小分散，有的成蠻族俘虜，有的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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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裡有經歷沙場的滄桑，彷彿昨日爭戰血濺歷歷在目。
「即使天下太平，那些沒等到家人回來的敃州百姓仍繼續煮粥，母盼兒，夫妻相盼，更多是子盼父，如今成人父仍不見爹親回家。」
鬱悶的過往，逃不開的殺戮，如今再回首，如夢如魘。兩人一時間胸腔滿是化不開的惆悵，靜淡淡的喝碗裹腹米粥，就見褚麟恰恰恰恰的敲著長拐杖，與藺炎爬坡而上。
「翻過這山頭，咱們入皇覺寺？」
「嗯。你不是嚷著讓行尊喊你一聲爹。」
「真讓他喊！」
無神的眼眸張得圓呼呼的，面癱臉有些興奮。
「藺炎，你知道嗎？」
「你沒說，我怎麼知道。」
這些日子下來，他幼稚的愛他害鬥嘴，搞得自己一點英雄風範都沒。褚麟嘴角微微上揚，長拐杖又是一陣恰恰恰。
「你有孩子這事。我心裡頭想起來就是一陣暖。」
藺炎腳步停頓了下，這話他聽起來酸澀，他寧願褚麟心生醋意與他鬧，而不是這般坦然接受。跟隨他的腳步，一步步爬上山頭。
＊＊＊
一靛藍色緞布馬車過南陽直奔向西，馬蹄聲踏踏，踩過霜泥枯草，似有趕路之意，連夜急奔，途中馬伕也就讓馬匹喝了點水後，趁著夜黑又趕了三十里路才歇息。
「皇上。這會兒在三里路便到了。」
朱騰與皇上同車服侍，他自然不像以往也坐在榻上，現在他恭恭敬敬的待在靠近車門的小椅子上。
「要不，我先讓人……」
朱棣舉手制止，撩起車簾，貪聞那一抹沁鼻的龍涎香氣。
「你讓人通報，他還不加緊腳步離開……」
朱騰身子一震，趕緊低頭：「這是奴才沒想明白。」
他就是當作以往，以往褚麟對皇上是百依百順，若不是易幪回報，他是想也沒想過褚麟會躲避皇上追尋。
「沒事。別這般戰戰兢兢，看了……」
心煩兩字他沒說出口，身邊的人，真的不多了，也就朱騰還能說兩句往心裡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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