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桃花陣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6-27 22:14 字数：3627
耶律家早已人去樓空，褚方平早在自南陽出發前讓人打理整頓這一片廢樓，待他們至別苑時，他只需要搬搬花瓶，拉拉銅鈴繩，再讓人種下百株不合時節的桃花苗，如此，桃花陣也就安下。
桃花陣，顧名思義由桃花布陣，陣內桃花四季如粉，自別苑外頭望向山頭仍有四季，夏綠、冬白、秋黃、春粉，可一旦入莊，莊內便是滿片粉紅，四季如春，唯有主苑內那一方天井能見四季。也就是布陣人頑皮，陣法也就顯得淘氣，按褚方平說哪日、萬一、有那麼一丁點可能，褚麟真看得見了，他這個叔叔就要他看看這片粉色的美麗。
在苑裡如春，也不知道這般春日過了多久，於褚麟是每日如春，每日都能在這一小片山頭裡四處亂竄。現在他就踩著春泥，恰恰恰恰的胡走瞎逛，根本管不著什麼陣法不陣法的，正反有藺炎跟著，要不藺行尊也會跟著。現在他就是「恰」著了一坨軟軟的小東西，小東西跟著嗚喵一聲，可憐巴巴的嗚喵引他伸手朝地上摸來摸去。
「嗯？貓？」
藺炎探頭朝地上一望，深怕他又像剛剛恰著蛇還當狐狸，想摸個一把。沒好氣的彎身，就著他的手往右拉，順利的讓褚麟摸摸小貓。
「這該有多小，連我一手掌大都不到。」
軟綿綿的細毛如摸蠶絲，小手摸了兩下後伸手也讓藺炎摸摸。藺炎單用指腹磨蹭小貓的下巴，小貓伸出刺刺的小舌頭舔咬他的指頭，像是餓了一般，啃呀咬的。
「看著是剛出生沒幾天。現在當是餓了。」
「餓了？他爹娘呢。」
藺炎四處張望，瞥見地上一抹血跡，順著點點血跡望去，那是讓野獸啃咬過的大貓屍首，大貓肚破腸裂，身後的小樹洞裡還有五、、六隻塞在樹葉底下的小貓。褚麟知道後嚷著要埋葬大貓，自個兒當小貓的爹。
「往後由我來養！」
他說得豪氣干雲，藺炎聽了是白他一大眼。
「你這瞎子想做的事太多了。就剛剛你還說要養整座山頭的蛇。現在又要養貓。」
話說得嘮叨婆媽，可藺炎卻沒停下手，劈了塊手掌大的木片，雙指一發功就在木片上烙下「大貓」二字的墓碑。褚麟小手抱著小貓，肩頭掛著兩隻，還有一隻頑皮點的小貓爪一抓，抓花了褚麟的下巴，藺炎趕緊拎下那隻花貓，雙指掐著褚麟的下巴，細探。
「疼嗎？」
溫熱熱的指頭貼著下巴，褚麟心想若非他看不見，這般讓藺炎勾下巴，四目相對，怕也是曖昧不明。心頭微微揪緊發疼，他倦了，現在的他已經無心在想什麼情愛依戀。小手微抬不著痕跡地按下他的手，順著藺炎的手一把抓過剛剛抓他的小花貓。
「不疼。這隻小貓特別有精神。藺炎，這小貓長什麼樣？」
他自以為轉了個話題，轉得自然漂亮，然聽在藺炎耳裡，早就是清楚明瞭，斂下苦澀的眼神，他無奈輕笑，沒想戳破他這種拙劣的小心思，寵著他，順著麟兒的話回應。
「這六隻小貓裡，就只有這隻頭頂中心多了一撇白毛，全身灰不隆咚。」
「那叫他白毛。」
「啊~你還真會取名。」
「那當然。那我手上這隻呢？」
藺炎失笑，這小子誇不得，最近誇個兩句，就翹屁股：「這隻也是灰色的，肚皮邊多了三撇黑痕，臉上全是灰的。你肩頭上這隻，是土色的，土色加上三抹橘痕，還有兩撇白痕相間，看著也是頑皮的小貓。」伸手抱起一隻小小貓，握在手掌心裡頭把玩，久久不見褚麟回應，他彎身特意望向褚麟：「怎麼？累了？」
褚麟食指蹭了蹭小貓，任小貓齧咬，斂下眼皮，長長的睫毛顫動半遮他無神的眼眸：「我不該取名的……連著剛剛的白毛……也不該取。養歸養，我也就是放些食物，他們要吃便吃，想走就走，取了名字後，我便放不開。還是別取名了。」
露出一抹微笑，笑說連剛剛的白毛也不作數，讓藺炎忘了那名字。藺炎愣愣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上回麟兒也是如此，他說了來日養狗，讓他取名，麟兒也是這副壓抑欲哭的傷心模樣。
「你這瞎子。心思也太多了。」
「蛤？」
「我說你想太多了。」
藺炎伸手捏住他的臉，手指夾著他臉頰上最近多長出來了臉頰肉球，又說他現在就為手上這兩隻貓取名，一隻叫灰頭，另一隻就叫土臉。
「正反，你也看不見。就算叫了白毛，來了灰頭，你也不知道。還什麼放不放開，養不養呢。你這瞎子，先確定自個兒抓的是不是貓吧。」
這話恁欺負人，搭著藺炎平日調侃他的笑聲更顯得邪惡，褚麟小眉頭逐漸擰捲，小手啪一聲，拍開他捏臉的手指。
「呿。真難聽……」
伸手摸呀摸得搶過兩隻小貓，一把塞進自己的衣領裡頭。
「灰的叫戰神。」
他抓起土色那隻，不過他也不知道自己抓錯隻。又抓起灰臉的那隻小貓，小貓可愛巴巴的喵嗚一聲，聽得他心頭酥酥癢癢的，朝小貓笑了一下。
「這隻土色的呢，叫起來像鈴鐺叮鈴鈴的聲音，他就叫鐵馬。」
鐵馬是一種專掛在屋簷下的風鈴，鐵片隨風搖曳，裡頭的玉響振搖，發出的聲音是清脆帶細柔，叮鈴鈴的，很是好聽。
藺炎見他胡抓亂取名鬧出了大笑話，不留情的倒地大笑，褚麟也沒理會他的嘲笑，順手抓起一隻小貓，又問他長什麼樣，之後又取了「花旦」、「美人」——南佬原創——，直到藺行尊湊近，他胡鬧的性子在褚麟身旁更顯囂張本性，小短指一指，指著一隻黃黑色顯胖的小貓就喊他叫「佛祖」。
三人就窩在山頭一隅玩了一天，也就是傍晚風起時，三人各抱兩隻小貓，慢步走回院子裡。褚麟聞著風傳來的香味，腳步一瞬停頓，而後回望—
命定香氣這一年來，反反覆覆、來來回回、時近時遠，怕是尋香而來，卻又不得其門而入。
「起風了。」
藺行尊臉上掛彩，讓小貓畫了一痕，努努流鼻水的小鼻頭：「爹呀，又是一輪春夏秋冬了呢。這回又要入秋了。」
「是呀。又過一年。」
「爹。晚上和行尊一塊泡泡天泉？」
褚麟右下角的衣角讓藺行尊的小手攥著，他小手順著衣緣回攥藺行尊的小小手。
「好。咱們再來比比看誰做的水球大。」
「好咧！」
隨著一大一小的小腳印走在身後，藺炎眼神始終定睛在褚麟身上。麟兒仍會在起風時發怔，偶爾呆望著遠方，像是想什麼是出神了一樣，怎麼喊他，他仍是發愣。
「……娘！娘！！！」
「嗯？怎麼？」
「娘怎麼在發愣了你。咱們能帶爹到市集上晃晃嗎？」
藺炎望向褚麟，心裡頭很難不去猜想麟兒想出陣的理由，苦澀啃食他的笑容，抿唇整理下心情，他逞強擠出溫柔的細語。
「麟兒想到市集走走？」
「欸。想到山腳下鳳茶樓聽聽說書的就回來。」
「明日？還是待會兒？」
「明日再去吧。今晚想逗逗這些小貓。」
褚麟嘴角上揚，是一抹甜甜的笑，他也就是淺淺的笑，可搭著他的月彎彎眼尾和嘴角，看著就是孩子氣的傻甜。就連藺行尊看著也喜歡，抱著他的手胳膊直說他最喜歡見她笑，連「爹一笑，治百病」的胡話都說出口。
藺炎跟著發笑，笑過後仍覺得逞強。
倘若，麟兒真要隨他走—
那他—
心頭像是讓人鑽了個大洞，空呼呼的冷風吹過發出蕭蕭聲，眼眶莫名乾澀，喉嚨緊縮哽咽，他已經不能想像沒有麟兒的日子—
「……該放手還是得放……麟兒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單手掌粗魯的抹去眼角熱紅的水漬，男兒有淚不輕流，他能忍的，只要麟兒活著就好……
木門後，抱著四隻小貓的褚麟靠在門牆邊，他無意偷聽藺炎自言自語，還不就是為了懷裡的小貓才回頭，沒想見就這麼幾步路也就聽清楚藺炎苦澀的話語。
仍是選擇忽略，腳步步步、緩緩，走回天泉—
＊＊＊
位在東北的鳳茶樓，褚方平原是讓一位姓黃的掌櫃打理，可是黃掌櫃年邁腰疼，腰桿挺不直了，去年給辭了掌櫃的位置，褚方平還正愁沒人管，也就就著這回時機湊巧，派給藺炎差事，說是鳳茶樓給藺炎管管，賺點銀子，也好過他光顧著一瞎一小，坐吃山空的好，還奸詐的順帶賣他一個人情。
「爹啊，這兒左邊有個賣蘿蔔的大嬸，她人長得圓嘟嘟肥滋滋的，可心地善良，上回我在她攤子前摔跤，她還送了套乾爽的外衣給我換呢。」
怕他爹看不見，他連大嬸臉上有幾顆痣都說了出來。
「聽起來，這整個市集，你都混熟了？」
藺行尊嘿嘿傻笑，他就愛亂竄，每回和藺炎來市集巡茶樓，就管不住腳的到處串門子，現在他可是知道隔壁賣瓜的大叔面惡心善，會叨念他別亂動他的鍋，卻是個私底下會塞糖給他的好人。對面那個賣包子的李伯就沒那麼好，每回見著他，都嚷著讓他離開，還說他穢氣，怪他們鳳茶樓搶了包子店的生意。褚麟聽他童言童語也覺得有意思，這孩子靜不下來，活潑得很，聽著他說什麼四處串門子，倒讓他想起藺炎小時候也在醫員堂裡領著他四處亂竄。
「你和你娘小時候，一個樣。」
「真噠！」
他喜歡這種形容，這讓他小心頭甜滋滋的。
「爹，那你摸摸我的臉，看看我像不像娘小時候。」
見褚麟應好，他便領著褚麟走進鳳茶樓裡後找了一個大位置讓他坐穩後摸摸他的小臉。藺行尊仰頸，乖乖的讓他摸，還有幾分享受褚麟冰涼涼的手尖滑過小鼻頭的輕柔感。
「像嗎？」
「像。尤其是這笑起來的眼尾。還有啊，你娘的左手掌中心點也和你一樣都有塊凸起來的骨頭。」
藺行尊睜大驚喜的圓眼，就著褚麟的指頭按著小手掌上凸起的手骨，直問他是不是這兒，見了褚麟應是，他發出咯咯的快樂笑聲。
「爹，說書的，待會兒就在你面前說書。我到街口賣糖的哥哥那兒買一串糖蜜餞回來。你可別亂跑喔。」
「好。爹就在這兒等吃！」
藺行尊掛著可愛的笑容咚咚咚地往外跑，他先是到賣糖的大哥那兒買了一包糖蜜餞，回頭又瞥見對面賣豆糕的攤販，想著褚麟愛吃甜糕，咚咚咚的又跑過去買了一包。抱著兩袋紙袋，咚咚咚的跑回鳳茶樓，專注在紙袋和褚麟迎面而來的笑容，藺行尊沒發現身後跟隨他腳步的—
歐陽倫。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評分。
桃花陣，顧名思義由桃花布陣，陣內桃花四季如粉，自別苑外頭望向山頭仍有四季，夏綠、冬白、秋黃、春粉，可一旦入莊，莊內便是滿片粉紅，四季如春，唯有主苑內那一方天井能見四季。也就是布陣人頑皮，陣法也就顯得淘氣，按褚方平說哪日、萬一、有那麼一丁點可能，褚麟真看得見了，他這個叔叔就要他看看這片粉色的美麗。
在苑裡如春，也不知道這般春日過了多久，於褚麟是每日如春，每日都能在這一小片山頭裡四處亂竄。現在他就踩著春泥，恰恰恰恰的胡走瞎逛，根本管不著什麼陣法不陣法的，正反有藺炎跟著，要不藺行尊也會跟著。現在他就是「恰」著了一坨軟軟的小東西，小東西跟著嗚喵一聲，可憐巴巴的嗚喵引他伸手朝地上摸來摸去。
「嗯？貓？」
藺炎探頭朝地上一望，深怕他又像剛剛恰著蛇還當狐狸，想摸個一把。沒好氣的彎身，就著他的手往右拉，順利的讓褚麟摸摸小貓。
「這該有多小，連我一手掌大都不到。」
軟綿綿的細毛如摸蠶絲，小手摸了兩下後伸手也讓藺炎摸摸。藺炎單用指腹磨蹭小貓的下巴，小貓伸出刺刺的小舌頭舔咬他的指頭，像是餓了一般，啃呀咬的。
「看著是剛出生沒幾天。現在當是餓了。」
「餓了？他爹娘呢。」
藺炎四處張望，瞥見地上一抹血跡，順著點點血跡望去，那是讓野獸啃咬過的大貓屍首，大貓肚破腸裂，身後的小樹洞裡還有五、、六隻塞在樹葉底下的小貓。褚麟知道後嚷著要埋葬大貓，自個兒當小貓的爹。
「往後由我來養！」
他說得豪氣干雲，藺炎聽了是白他一大眼。
「你這瞎子想做的事太多了。就剛剛你還說要養整座山頭的蛇。現在又要養貓。」
話說得嘮叨婆媽，可藺炎卻沒停下手，劈了塊手掌大的木片，雙指一發功就在木片上烙下「大貓」二字的墓碑。褚麟小手抱著小貓，肩頭掛著兩隻，還有一隻頑皮點的小貓爪一抓，抓花了褚麟的下巴，藺炎趕緊拎下那隻花貓，雙指掐著褚麟的下巴，細探。
「疼嗎？」
溫熱熱的指頭貼著下巴，褚麟心想若非他看不見，這般讓藺炎勾下巴，四目相對，怕也是曖昧不明。心頭微微揪緊發疼，他倦了，現在的他已經無心在想什麼情愛依戀。小手微抬不著痕跡地按下他的手，順著藺炎的手一把抓過剛剛抓他的小花貓。
「不疼。這隻小貓特別有精神。藺炎，這小貓長什麼樣？」
他自以為轉了個話題，轉得自然漂亮，然聽在藺炎耳裡，早就是清楚明瞭，斂下苦澀的眼神，他無奈輕笑，沒想戳破他這種拙劣的小心思，寵著他，順著麟兒的話回應。
「這六隻小貓裡，就只有這隻頭頂中心多了一撇白毛，全身灰不隆咚。」
「那叫他白毛。」
「啊~你還真會取名。」
「那當然。那我手上這隻呢？」
藺炎失笑，這小子誇不得，最近誇個兩句，就翹屁股：「這隻也是灰色的，肚皮邊多了三撇黑痕，臉上全是灰的。你肩頭上這隻，是土色的，土色加上三抹橘痕，還有兩撇白痕相間，看著也是頑皮的小貓。」伸手抱起一隻小小貓，握在手掌心裡頭把玩，久久不見褚麟回應，他彎身特意望向褚麟：「怎麼？累了？」
褚麟食指蹭了蹭小貓，任小貓齧咬，斂下眼皮，長長的睫毛顫動半遮他無神的眼眸：「我不該取名的……連著剛剛的白毛……也不該取。養歸養，我也就是放些食物，他們要吃便吃，想走就走，取了名字後，我便放不開。還是別取名了。」
露出一抹微笑，笑說連剛剛的白毛也不作數，讓藺炎忘了那名字。藺炎愣愣的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上回麟兒也是如此，他說了來日養狗，讓他取名，麟兒也是這副壓抑欲哭的傷心模樣。
「你這瞎子。心思也太多了。」
「蛤？」
「我說你想太多了。」
藺炎伸手捏住他的臉，手指夾著他臉頰上最近多長出來了臉頰肉球，又說他現在就為手上這兩隻貓取名，一隻叫灰頭，另一隻就叫土臉。
「正反，你也看不見。就算叫了白毛，來了灰頭，你也不知道。還什麼放不放開，養不養呢。你這瞎子，先確定自個兒抓的是不是貓吧。」
這話恁欺負人，搭著藺炎平日調侃他的笑聲更顯得邪惡，褚麟小眉頭逐漸擰捲，小手啪一聲，拍開他捏臉的手指。
「呿。真難聽……」
伸手摸呀摸得搶過兩隻小貓，一把塞進自己的衣領裡頭。
「灰的叫戰神。」
他抓起土色那隻，不過他也不知道自己抓錯隻。又抓起灰臉的那隻小貓，小貓可愛巴巴的喵嗚一聲，聽得他心頭酥酥癢癢的，朝小貓笑了一下。
「這隻土色的呢，叫起來像鈴鐺叮鈴鈴的聲音，他就叫鐵馬。」
鐵馬是一種專掛在屋簷下的風鈴，鐵片隨風搖曳，裡頭的玉響振搖，發出的聲音是清脆帶細柔，叮鈴鈴的，很是好聽。
藺炎見他胡抓亂取名鬧出了大笑話，不留情的倒地大笑，褚麟也沒理會他的嘲笑，順手抓起一隻小貓，又問他長什麼樣，之後又取了「花旦」、「美人」——南佬原創——，直到藺行尊湊近，他胡鬧的性子在褚麟身旁更顯囂張本性，小短指一指，指著一隻黃黑色顯胖的小貓就喊他叫「佛祖」。
三人就窩在山頭一隅玩了一天，也就是傍晚風起時，三人各抱兩隻小貓，慢步走回院子裡。褚麟聞著風傳來的香味，腳步一瞬停頓，而後回望—
命定香氣這一年來，反反覆覆、來來回回、時近時遠，怕是尋香而來，卻又不得其門而入。
「起風了。」
藺行尊臉上掛彩，讓小貓畫了一痕，努努流鼻水的小鼻頭：「爹呀，又是一輪春夏秋冬了呢。這回又要入秋了。」
「是呀。又過一年。」
「爹。晚上和行尊一塊泡泡天泉？」
褚麟右下角的衣角讓藺行尊的小手攥著，他小手順著衣緣回攥藺行尊的小小手。
「好。咱們再來比比看誰做的水球大。」
「好咧！」
隨著一大一小的小腳印走在身後，藺炎眼神始終定睛在褚麟身上。麟兒仍會在起風時發怔，偶爾呆望著遠方，像是想什麼是出神了一樣，怎麼喊他，他仍是發愣。
「……娘！娘！！！」
「嗯？怎麼？」
「娘怎麼在發愣了你。咱們能帶爹到市集上晃晃嗎？」
藺炎望向褚麟，心裡頭很難不去猜想麟兒想出陣的理由，苦澀啃食他的笑容，抿唇整理下心情，他逞強擠出溫柔的細語。
「麟兒想到市集走走？」
「欸。想到山腳下鳳茶樓聽聽說書的就回來。」
「明日？還是待會兒？」
「明日再去吧。今晚想逗逗這些小貓。」
褚麟嘴角上揚，是一抹甜甜的笑，他也就是淺淺的笑，可搭著他的月彎彎眼尾和嘴角，看著就是孩子氣的傻甜。就連藺行尊看著也喜歡，抱著他的手胳膊直說他最喜歡見她笑，連「爹一笑，治百病」的胡話都說出口。
藺炎跟著發笑，笑過後仍覺得逞強。
倘若，麟兒真要隨他走—
那他—
心頭像是讓人鑽了個大洞，空呼呼的冷風吹過發出蕭蕭聲，眼眶莫名乾澀，喉嚨緊縮哽咽，他已經不能想像沒有麟兒的日子—
「……該放手還是得放……麟兒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單手掌粗魯的抹去眼角熱紅的水漬，男兒有淚不輕流，他能忍的，只要麟兒活著就好……
木門後，抱著四隻小貓的褚麟靠在門牆邊，他無意偷聽藺炎自言自語，還不就是為了懷裡的小貓才回頭，沒想見就這麼幾步路也就聽清楚藺炎苦澀的話語。
仍是選擇忽略，腳步步步、緩緩，走回天泉—
＊＊＊
位在東北的鳳茶樓，褚方平原是讓一位姓黃的掌櫃打理，可是黃掌櫃年邁腰疼，腰桿挺不直了，去年給辭了掌櫃的位置，褚方平還正愁沒人管，也就就著這回時機湊巧，派給藺炎差事，說是鳳茶樓給藺炎管管，賺點銀子，也好過他光顧著一瞎一小，坐吃山空的好，還奸詐的順帶賣他一個人情。
「爹啊，這兒左邊有個賣蘿蔔的大嬸，她人長得圓嘟嘟肥滋滋的，可心地善良，上回我在她攤子前摔跤，她還送了套乾爽的外衣給我換呢。」
怕他爹看不見，他連大嬸臉上有幾顆痣都說了出來。
「聽起來，這整個市集，你都混熟了？」
藺行尊嘿嘿傻笑，他就愛亂竄，每回和藺炎來市集巡茶樓，就管不住腳的到處串門子，現在他可是知道隔壁賣瓜的大叔面惡心善，會叨念他別亂動他的鍋，卻是個私底下會塞糖給他的好人。對面那個賣包子的李伯就沒那麼好，每回見著他，都嚷著讓他離開，還說他穢氣，怪他們鳳茶樓搶了包子店的生意。褚麟聽他童言童語也覺得有意思，這孩子靜不下來，活潑得很，聽著他說什麼四處串門子，倒讓他想起藺炎小時候也在醫員堂裡領著他四處亂竄。
「你和你娘小時候，一個樣。」
「真噠！」
他喜歡這種形容，這讓他小心頭甜滋滋的。
「爹，那你摸摸我的臉，看看我像不像娘小時候。」
見褚麟應好，他便領著褚麟走進鳳茶樓裡後找了一個大位置讓他坐穩後摸摸他的小臉。藺行尊仰頸，乖乖的讓他摸，還有幾分享受褚麟冰涼涼的手尖滑過小鼻頭的輕柔感。
「像嗎？」
「像。尤其是這笑起來的眼尾。還有啊，你娘的左手掌中心點也和你一樣都有塊凸起來的骨頭。」
藺行尊睜大驚喜的圓眼，就著褚麟的指頭按著小手掌上凸起的手骨，直問他是不是這兒，見了褚麟應是，他發出咯咯的快樂笑聲。
「爹，說書的，待會兒就在你面前說書。我到街口賣糖的哥哥那兒買一串糖蜜餞回來。你可別亂跑喔。」
「好。爹就在這兒等吃！」
藺行尊掛著可愛的笑容咚咚咚地往外跑，他先是到賣糖的大哥那兒買了一包糖蜜餞，回頭又瞥見對面賣豆糕的攤販，想著褚麟愛吃甜糕，咚咚咚的又跑過去買了一包。抱著兩袋紙袋，咚咚咚的跑回鳳茶樓，專注在紙袋和褚麟迎面而來的笑容，藺行尊沒發現身後跟隨他腳步的—
歐陽倫。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