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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王彰(四)白絹若不沾墨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7-28 16:48      字数:4068
  第九百九十七天,王彰打輸了向席,可期限未到,王叔和八大金身,連同數十位教徒齊跪,同聲請求為王彰寬限三十日。

  三十日後,兩人同招同式,旗鼓相當,連打了五個時辰仍是膠著,最後成了體力戰。論體力,不過二十來歲的王彰自然佔上風,搭著他從徐因那偷學來的那麼一丁點小聰明,鑽縫假意突襲向席喉穴,險招勝出。也就在教徒喊出一聲「王彰勝出」之際,他頭也不回的一溜煙地奔向冰窖。

  他想見師父,每天都想,現在他就想讓師父一出冰窖,第一個見到的就是自己。長腿越奔越急,穿過長廊,爬過長滿樹藤的石階—

  身居皇城,沒人敢忤逆他,也就是出城後徐因罵了他一句廢物,他讓他罵醒,本是不服氣,還覺得他無知粗野,可一日日過去,他發現會罵他、會照顧他的,始終只有徐因。縱使徐因老是頂著一張賊兮兮耍著他玩的鬼靈精樣,那雙單眼皮下的圓眼透著的就是沒心機的單純。

  走下冰梯,他一把搶過啞夫呈上的鑰匙,每轉動一次鎖,他的身子便發出喀喀聲響,這些日子,他每日都換一張臉,叛逆的挑臖白蓮教徒,明擺著告訴他們,他這個會縮骨功的人就是能練成凝氣絕。

  一日一張臉,日子久了,他真的有些忘了自己長什麼樣,現在興許也只有師父認得原本的他—

  「師父!」

  窩在冰床上的身子震了一下,而後又像沒事一樣蒙著頭。

  「又做夢了嗎!徐因,清醒點。」

  這回換王彰矇了下,嘴角微勾,踩著無聲的腳步,一步步走向徐因。

  「師父這是夢見我了?」

  「看吧看吧,真在作夢。徐因啊徐因,都過了三年了,別想了別想了……」

  這話惹得王彰不開心,他是看懂了書冊上什麼徐因平安和高個快跑的圖,可不代表他一定會跑。

  「王彰。」

  這會兒又讓徐因喊了一聲,王彰有點摸不著頭緒,見徐因冷得搓搓肩頭,他便脫下風衣為他蓋著。徐因的身子又頓了下,卻拉上風衣窩在裡頭。

  「這夢真好。連風衣蓋著都暖。王彰,你要好好活著,沙場上有很多想活都活不得的人,你人是廢了點、二愣了點,但寫了一手好字,寫寫春聯討生活還是能活的,要不開間私塾,興許也能養活自己。」

  「可我不會磨墨。」

  「啊?磨墨啊,舌尖舔一舔興許就有墨了。」

  背影看起來很有戲,彷彿在說「磨墨這事他也幫不了」,可還多說一句餿主意,讓他用舌尖舔,還說這些日子他也是這般,手指頭指了指地上完整無缺的硯台和墨筆,又說了一句他也不會用的話。

  王彰喜歡聽師父聊天說地。徐因說的往往不是什麼大道理,就是說一些很小的日常。像是徐因不識字,也就不會磨墨,地上分岔的毛筆尖也說著他連筆都拿不好。可徐因不會的事,他就會承認他不會。從不「不懂裝懂,逞強硬做」。他從沒想過能這麼率性活著,在皇宮裡,他不懂也得懂,逞強也得做,做還得做好,沒人允許他失敗,一旦失敗,丟的就是皇上大位和整個大明。

  「既然是做夢,那……」

  彷彿真以為在作夢,徐因伸手捶捶腰背,寒氣入體,這幾日更是疼得他睡不好。

  「王彰……幫師父揉揉腰背,練練手腕肌肉。我手短老是勾不著龍骨,這兩日痠得很。」

  王彰眉頭擰出一絲皺痕,腰背龍骨處是之前徐因為了救他撞上鐵柱上的救疾。興許是愧疚,心裡頭縈繞濃濃的憂鬱和悶疼,疼得他胸口漲呼呼,快喘不過氣。凝氣絕化寒轉溫,手掌看著就是暖呼呼的熱紅,隔著布衣運氣,回想以往他曾經為徐因按揉的手路,順著他瘦得沒肉的腰背肌滑撫。

  「手還是一樣笨,得多練練……上面點。」

  「哎。師父。這兒嗎?」

  「嗯。手指頭要滾動,像這樣這樣。」

  仍是背對著王彰,南佬原創徐因伸出手爪像彈琵琶一樣動了動,還說他這是在訓練他的手腕肌肉,讓他練得結實些。王彰龐大壯碩的身軀跪地,下手卻是溫柔,乖巧的照顧徐因。

  「師父,真不轉身看看徒兒嗎?」

  徐因整個身子都震了下,抱著屈膝窩成一團:「……我怕你……」

  「怕我?為何!」

  「怕你死了,是來託夢的……」

  王彰衝動的想扳正徐因告訴他不是夢,卻又見徐因抽動肩頭,鼻頭發出酸溜溜的吸鼻聲。

  「……現在……連夢到你都覺得害怕。王彰……我寧可相信,你逃了,安平無事……」

  他王彰從沒人這般念著他,皇宮裡是人人巴結討好,卻是每人皆有所圖。從沒有人像徐因,連身處困境都念著他的安平。

  「我若真是鬼,也會留在師父身邊。」

  風衣一璇包覆在徐因身上,他可不想和徐因在這冷冰冰的冰窖裡頭敘舊,既然能出窖了,他便要好好的侍奉師父。雙手一抱一扛,徐因讓突如其來的騰空摟抱嚇了一大跳,手舞足蹈的抓上他的手胳膊,而後單眼皮下的圓眼驚訝地印著他的臉龐。

  「王……」

  「師父,咱們出去罷。」

  「去哪?閻王殿?我也死了!」

  「出冰窖,遊山玩水去。」

  這聲音太真實也太不真實,徐因臉上還是矇還是怔愣。

  「王彰……能先讓我試試嗎……」

  「試試?師父要試什……」

  啪—啪啪—

  徐因給了他好幾個響亮亮的巴掌。

  「……疼不疼?」

  王彰單手捂著臉,皇上脾氣爬了上來:「當然疼!」

  呼啊嘶的直說徐因怎麼沒說一聲就打,徐因嘴角逐漸拉大,彎出了個大大的月彎彎。

  「王彰……你真的是人!」

  邊笑,眼眶卻逐漸泛紅,王彰沒好氣的摸摸被打疼的臉頰,邊嘖聲卻是偷偷彎勾嘴唇露出笑意。

  「自然是人。不過師父你這回打得真疼。我做鬼也不會放過師父。」

  徐因像是還想多回他兩句罵他小氣的話,小氣兩字含在嘴裡,望著他又是一陣眼熱,一如他以往的豪氣,伸臂就勾摟王彰寬厚的肩背。

  「你還活著便好……」

  心頭顫顫,悸動不已。小時候他曾有過一位書僮,兩人常玩在一塊,可有一日他頑皮爬樹,摔破了膝蓋,那日後書僮就讓人拖下去打了十個板子,十個板子後書僮就病了,之後就再也沒張開眼過。自此後,他便什麼也不求,也什麼都不要,不求、不要也就沒有失去這麼一回事。

  直到遇見師父,與他相伴數年,在他入冰窖後,他是頭一回這般急切的想著師父、想要練成凝氣絕,想要在與師父一塊活著—

  ***

  出冰窖,迎面而來的是教徒叩拜,一聲教主,王彰萬不敢受,望向徐因,徐因塗漿的腦袋是按著教規塗漿的,想著向席只傳授教主凝氣絕,無奈一聲讓他多擔待點就當吧。王彰也就糊裡糊塗的接管白蓮教。

  皇上,他當過,教主,王彰還真沒當過,問了徐因該怎麼當教主,徐因說和平常一樣就好,王彰也就當真了。每天打水掃地加燈油。

  「教主,這屬下來就好。」

  「是嗎。那我去給師父搥背練手腕肌肉去……」

  話沒說完,又讓徐因一把摀住嘴,尷尬的瞄向師兄弟們,心急掩蓋欺負教主的小心思,反倒忘了摀住教主嘴巴的大罪,他徐因勾頭摟肩的拉下王彰高大的身子。

  「練手腕肌肉,那是我的絕學,你別同其他兄弟說。」

  不能說王彰扮豬吃老虎耍的徐因玩,但他樂此不疲,就喜歡徐因這種賊兮卻又單純的調皮。

  「那師父也只能教我,好嗎。」

  一聲乖巧的好嗎,惹得徐因男子漢的心化成一攤暖呼呼的柔水,臉頰還熱烘烘的,回頭想著正反他也不吃虧,還有人按摩伺候。

  「好!單教你。君子說了那麼多,馬都難追。成了!」

  「師父,真豪氣!」

  徐因讓他一誇,心頭又是一悸,出冰窖後,不知道為什麼單就是和王彰這麼單獨待著,他的心臟就會這麼漲呼呼的。連著好幾日他都讓王彰捶肩按摩,這日跟著八代金身下山採買,看見書寫用的白絹,他給買了一拓回去。回途遇上雷雨,想著白絹會弄濕,他便讓八大金身先行回去,自個兒躲在山壁下避雨。

  這白絹不能弄濕,濕了該怎麼習字練文。自上回得藺炎尊令帶王彰回皇宮一趟後,王彰見著太子受大臣排擠,步步難為,心裡頭不好受,而後與他相談一番後,他一句「念著就是兄弟,就一定得救」,王彰聽了便也跟著大喊一聲「是兄弟,就得救」,而後便說他要考科舉。

  「當個狀元教主,而後百官青睞……欸……接著就得取個門當戶對的姑娘家了。」

  分明是喜事,可他心頭鬱悶,悶得他現在灌十甕酒都嫌不夠。山壁外又是一陣雷響,而後滂沱大雨,水流夾泥自山壁頂上滾滾而落,他趕緊閃身,這麼一閃摔進了山溝裡,順著山溝水流滑落十呎有餘。起身後他趕忙查看懷裡白絹,拉攏風衣後死命的包緊懷裏白絹,就怕滲進一滴水珠。

  又是一聲雷響,雨又更大了些,他不敢亂跑,躲在參樹下的大樹洞裡,任雨水滾泥浸溼他的布靴和褲子,雙手隔著風衣抱緊白絹。

  「師父!」

  是王彰!他單是探出一顆頭,而後發現水流會順著衣領滲進,便不敢探頭,單是舉腿腳,伸出樹洞外。

  「王彰!我在這兒!」

  一聲急奔的咻咻咻聲,王彰的武功真得長進不少,點著風草落葉也能飛躍百尺。沒過一會兒,一隻大手掌朝他粗魯一抓,將他拎起。徐因本是男兒,被這般粗魯對待也是無妨,可他這麼一拎,白絹自手臂縫滑落,隨著雨水沖泥,沒一會兒也就濕漉漉的。他看了緊張,才想伸手抱回白絹又讓王彰一把扯住。

  「你放手!我得顧好白絹!」

  「就為了這破白絹!你躲在這隨時都要淹沒的破地方!」

  聲音喊得比雷響還大聲,徐因心理委屈,可不會說他委屈,就是跟著生氣,氣他說什麼破白絹,這是他……

  「你給我放手!」

  一把甩開王彰的手,轉過風衣,他瘦得沒幾兩肌肉的雙手臂一把抱過比他粗圓不少的白絹軸。王彰單覺得他不懂事,下雨還任性地在山裡頭悠晃,也不看看今日雨大,山頭黃泥夾石的滾落,萬一讓石塊砸腦,那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

  「什麼破白絹值得你這麼護著!」

  於他,沒什麼比徐因來得重要。單手搶過白絹,再抬手他運氣就是要碎了這一拓白絹。徐因連忙用身子抱緊白絹。

  「你要考科舉不是!我就是想為你買一拓白絹練字!你不要,我也不准你毀了!我還沒送你呢!」

  縱是徐因沒說出口,臉上早就是掛著欲哭委屈巴巴的臉南佬原創,王彰攥著白絹與他僵持的手震了一下,而後轉璇風衣蓋著徐因抱著白絹的身子,沒再多說一句話,靜靜的與他奔行回教。

  回白蓮教後兩人誰也沒認錯,更沒有人道歉,徐因梳洗後看著桌上沾黃泥的白絹,又是一股委屈上心頭,垮著臉,他拿著帕巾擦去黃泥後,晚膳也沒吃便睡下了。

  翌日在醒來,一個翻身,茶桌邊多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執筆沾墨,一筆一畫就畫在白絹上。

  「我沒說給你寫。」

  「白絹若不沾墨,就只是白絹。」

  「呿。那又如何。我待會兒就拿去包肉餅去。」

  眼神仍盯著王彰撚筆沾墨的模樣,他挺喜歡看王彰寫字的模樣,文質冰冰比他還冰,渾然天成的帥氣過了頭。

  「我王彰若沒有師父……」

  今日他又換了一張臉,一張和自己完全相反的粗獷臉龐,可就只有師父能知道這是他。放下毛筆,回眸的那一瞬他換回了屬於王彰的臉——

  「就連王彰也不是。」

  徐因眼神一凜,心頭緊緊揪緊,無法掩飾的悸動又鬧得他,腦子裡全都裝滿王彰—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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