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殺仁（四）選擇
作者：南佬 更新：2018-04-17 18:08 字数：3900
紅光血氣將他團團包圍，在柔軟的觸感中，他甚至能感受紅光血氣的觸角順著他的頸項往後腦勺纏過，像是要吞噬他一般火熱熱的將他包覆。
也就那一霎，恐懼像迅速成長的藤蔓一樣迅速冒芽攀爬，在他覺得天神就要發現他角麒的存在時，他覺得恐懼，猛然掀起眼皮，雙手抵在韓東昇的肩頭，再用勁推開他之前，投射在眼底的那抹溫柔笑容，令他打消了掙扎的念頭。
就算讓天神發現他這一逃神也無妨—
紅光血氣這一天將追尋他千年，也該讓他立功了。神願意犧牲自己的自由和靈命，成就紅光血氣。可換個想念，這也許是天神的詭計，派了這麼一個死纏爛打又護著他的天將糾纏千百年，纏得他，想為人，好好的體會一次凡人短暫的七情六慾。
「……我髒了嗎？」
韓東昇停頓的臉逐漸熱紅：「……還沒。」
「還沒？那你繼續弄。」
神想當凡人，得趁著還沒改變心意前，變成骯髒的凡人。
噘唇的小臉，緊閉的眼眸，看在韓東昇眼裏只當他不懂自己的慾望。江鳴見他不再親吻，也就順著韓東昇的臂彎枕躺，挪了個好位置後闔眼。
「江鳴。」
大手掌撫過江鳴的額頭，窄小的車內，韓東昇覺得自己很卑鄙，他不清楚江鳴對親吻、對慾望了解的有多深，但江鳴單純的詢問，讓他覺得自己就是利用他的「不懂」，接近他，親吻他，甚至還想進一步的碰觸他。
「不喜歡就推開，我不會繼續。」
「你說親吻嗎？」
「……不只親吻，我可能會像上次招待那樣親吻你。」
他說的招待是上次軍火談判的情色招待，骯髒且淫亂。慾望太過黑暗，韓東昇從小就生活在這種偏差的慾望之中，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正常」的疼愛江鳴。唯一能確認的是如果江鳴不願意，他絕對不會傷害他。
「韓東昇。」
「嗯。」
「很久以前，詹捷親過我。我沒推開他。」
韓東昇很明顯的怔愣了一下，連撫摸江鳴額頭的手掌也跟著停留。江鳴不喜歡這種停頓，停頓的手掌彷彿說他已經髒了。
「我髒了？」
那時候他只熟悉他，千年來的慾望全部都是姓詹的教他，帶領他，貪戀每一世姓詹的留給他的溫柔。
沈默了不知道多久，江鳴只覺得非常非常的久，久到他覺得韓東昇已經不想理他。
「江鳴。你得想清楚……」
不懂韓東昇要他想清楚什麼。
「不，其實……我這種人……也沒資格講什麼大道理。」
韓東昇看起來沮喪，收起手掌，撐著若有所思憂鬱的側臉，往車窗望去，抿緊的嘴角沒了剛剛溫柔的笑。江鳴仰望他，他覺得肺部的洞破得更大了，儘管這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就是這麼覺得。覺得有一管冷風像火車過山洞一樣直穿他的肺、心，整個胸腔都灌滿冷風，刺骨的寒意扎扎扎的咬著他每一根疼痛的神經。
車上的阿原從後視鏡看了他們兩人一眼，沒插嘴，轉過車盤，將他們送至醫院。醫院外早已安排了輪椅和救護人員，韓東昇也許、可能……不是不理他，至少在下車時，他還是抱他坐上輪椅，在放下他時，江鳴下意識地不想他離開，手攥著他的西裝，攥得老緊。
「你和阿原去做檢查。我得到二爺頂樓的辦公室一趟。」
「你還會來接我？」
「只要你願意回韓家。」
這一句話很狡猾，像是他不要他一樣，但神委屈地覺得，是韓東昇想扔下他。韓東昇喊了阿原為他推輪椅，之後，也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他的視線。
輪椅滾動，晃過了急診室，蕭康亦還沒上班，連張寧玉也還沒上班，沒人可以寒暄，神忽然覺得當人很難，尤其是他下定決心好好當人後，一切都變得不順利。
「江鳴？是江鳴吧！」
回頭，江鳴看著眼前這小眼鏡，長得白嫩白嫩，有點肉肉的男人。
「我啊！李暘！」
「你胖了。」
胖得神都認不出來。李暘噗嗤大笑，他笑得很開懷，讓人感覺不出他自恃的驕傲。江鳴察覺他的轉變，李暘這個人驕傲得很，可不知道為什麼，人胖了，感覺也變了個人。
「我們好多年沒見了吧。你怎麼？受傷？」
李暘瞄了眼阿原，再見到他一身黑西裝黑道的打扮的時候，彎身湊近江鳴。
「你是韓家派系的？」
江鳴不想回應，什麼韓家派系，韓東昇都扔下他了。
「你才是什麼派系。」
李暘本來就是個自以為是的人，就算變胖了，話題也還是繞著自己的邏輯走。
「我才不參加派系。就當個皮膚科醫生，養老婆，養孩子。」說起孩子，又露出令人忌妒的笑容。
「孩子？」
「李暘！你又在混！」
李暘肩頸縮了一下，悄聲說：「我老婆來了。」嘴角還是藏不住幸福，笑得合不攏嘴。
江鳴順著他轉頭的方向望去，驚訝著看著眼前長得可人的女人。
「詹凌？」
「江鳴！哇！江鳴！」
詹凌實在太高興了，三步併兩步的衝向輪椅，在她快抱住江鳴前被李暘一把攔住。
「喂喂喂，人妻，不准亂來！」
詹凌杏眸瞪向他，臉頰氣得紅鼓鼓：「我還沒嫁給你呢！滾一邊去！」
李暘看起來有點害怕，逞強的就是不走：「妳……妳不准抱他。」弱弱的回了一句。
江鳴看得有些愣，血肉的性子他是知道，從小就是個彪悍的小可愛，現在也是一樣，倒是這李暘反差太大。
「你們倆要結婚了？」
「對！她答應了！」
詹凌雙頰通紅，推開礙眼的李暘，蹲在輪椅旁，她看起來並不驚訝江鳴為什麼會坐在輪椅上，感覺她什麼都知道，卻也什麼話也無法插上一句，只能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像是她要和李暘結婚，以及他們即將會有個小寶寶。
「……之後我們兩個會在外面開內科和皮膚診所，不會待在醫院。」
「李暘也是？」
離開大醫院意味著李暘和詹凌都沒打算參與醫院的權利爭奪，江鳴有些驚訝，畢竟學生時代的李暘是如此的自恃驕傲，感覺他就是會為了權利娶詹凌，沾著裙帶關係往上攀爬的男人。
李暘攙扶詹凌，讓她坐在走廊上的長椅上，對她呵護備至。
「你別這樣看我，人是會變的，我沒有放棄什麼野心或企圖心。只是想多陪陪詹凌和孩子，在大醫院，我李暘總不能靠著大舅子的臉面，沾著褚家的光跟人爭權……哎唷！」
他說的大舅子就是詹捷，說到詹捷，詹凌踢了他一腳，讓他別多話。江鳴不懂詹凌為什麼要踢李暘，但他注意到詹凌並不想在他面前談起詹捷。
「有我不清楚的事嗎？」
詹凌圓圓的杏眸看向江鳴，眼瞳裡裝的和以前一樣的關心和溫柔。
「江鳴，哥對我、對你都沒變，有些時候只是立場不同，才讓他做出不同的選擇……」
江鳴聽不懂，但他還是安靜的聽血肉說。
「你受傷的事，哥也知道，他覺得應該要接你回到醫院，但那是他覺得，我並不覺得你該回來。就算你回來，也只會變成他底下的一票，這一點我和他吵了很久……」
還是聽不懂。
「什麼一票？」
李暘驚訝地插嘴：「你真的不知道？醫院的股東大會會選啊。」
「不知道。」
詹凌嘴角微微上揚：「看來待在韓家，對你比較好。至少他們不會讓你參與這種無聊的事。」
她的眼神透露出許多複雜的情緒和情感，彷彿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般的困擾。
「江鳴，哥他對你一直都……很好，我相信現在也是，所以他才和韓家提出要求，要你回來。」
很好兩個字，她說得遲疑，就好像是她知道了什麼卻無法坦然地說出口般躊躇不定。江鳴瞄了眼李暘，李暘完全站在詹凌那邊，秉持著詹凌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原則，抿唇不發一語。
「我能回來哪裡？」
詹凌半開玩笑的說：「回到哥身邊吧。」說完笑了兩聲後收起的笑容：「我亂說的。」
回到詹捷身邊？神從來沒想過。
「……在哥身邊，對你一點也不公平。」
詹凌小聲的嘀咕說哥結婚了，她沒辦法理解他在想什麼。
「江鳴，你不需要為了成就他的野心回來醫院。」
血肉的關心全寫在臉上，江鳴理所當然的點頭應好，只是讓他疑惑的是為什麼詹凌會認為他會回到詹捷身邊，成就他的野心。
檢查時間逼近，阿原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江鳴也就將疑問吞回了肚子裡，在一連串的檢查結束後隨阿原到領藥的貴賓室裡休息。
貴賓室是獨立的個別休息室，除了診療醫生和家屬外，基本上沒人會進出。
「江醫生我和護士到櫃台取藥，您可以在這裡等我嗎？」
江鳴點頭，他還擔心阿原扔下他，不帶他回韓家。他讓阿原對錶，還規定他幾點幾分前一定要回來，看見阿原點頭答應才放他走。
阿原走後沒幾分鐘，門又打開了。
「這麼快！」
輪椅一轉，回頭才發現進房間的不是阿原。
「江鳴。」
男人依舊帥氣迷人，看著他的眼神溫柔的讓人不敢直視，踩著皮鞋的腳步一步步走向他—
「我猜你大概是很帥氣的為某人擋了幾槍。」
男人一向懂得如何引導他，誘惑他—
「擋了一槍。」
而他也會傻愣愣的、乖巧的、單一的回應他，被他牽著鼻子走。
「這麼帥。剛好……」
江鳴知道他的話還沒說完，他也大概預想得到詹捷會說什麼，可在他說出口前，他不想阻止他。
「剛好我們醫院在徵英雄。江鳴，敢回來醫院挑戰嗎？」
「我敢。」
詹捷眉眼笑開，嘴角揚起的笑容，也比以往好看且迷人，他蹲在他面前，手掌不重不輕的覆在他放在椅把上的手。
「但我不想。」
這種吊人胃口的語調，神也會，要真說起來，他和姓詹的個性都有點像，自私、堅持，還有喜歡挑戰。他抽開詹捷覆在手背上的手，轉過輪椅，選擇背對他。
「我可以讓你繼續待在急診室？」
詹捷不死心的跟著轉向，手又黏了上來，冰涼的銀戒指貼在他的手背上，江鳴看著戒指，看著攥握的手。
「詹捷，我對情感不太懂，但我知道一件事。」
詹捷沒問他什麼事，眉頭微微蹙起，江鳴攥起他的手，放在椅把上，食指輕輕的點在戒指上。
「你一開始就不是選擇我。」
詹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手不自覺的攥緊他的手。
「結婚不是我願意的……」
「但你結婚了。」
「我一直都喜歡你……」
「……但你結婚了。」
「我只喜歡你啊，江鳴。」
江鳴眼神一頓，在他沈默不知道如何開口時瞥見窗外那抹紅光血氣，血氣的觸角隨著他的沈默變得消沉，隨後一溜煙的滑過門縫，離開。
「……韓……」
什麼只喜歡，他一點也不在意。
「韓東昇！」
沒錯過詹捷的傻愣，江鳴也不懂此刻在內心翻湧的鼓譟叫什麼。
「詹捷，對不起。」
他起身，喘著大口大口的氣，磕磕絆絆的往門外走，他不准他扔下他。
「韓東昇！呼……呼……」
太過急促的喘息讓他發暈，再往前傾時又讓紅光血氣給包圍，他趕緊抓緊他的衣角。
「我要回韓家……呼……我要回……」不准扔下他……不准……
韓東昇一把扛起他，背上他，眼眶微微發熱。
「走吧。我們回去了。」
他似乎、好像、應該可以認為，江鳴選擇了他……
＊＊＊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謝。
也就那一霎，恐懼像迅速成長的藤蔓一樣迅速冒芽攀爬，在他覺得天神就要發現他角麒的存在時，他覺得恐懼，猛然掀起眼皮，雙手抵在韓東昇的肩頭，再用勁推開他之前，投射在眼底的那抹溫柔笑容，令他打消了掙扎的念頭。
就算讓天神發現他這一逃神也無妨—
紅光血氣這一天將追尋他千年，也該讓他立功了。神願意犧牲自己的自由和靈命，成就紅光血氣。可換個想念，這也許是天神的詭計，派了這麼一個死纏爛打又護著他的天將糾纏千百年，纏得他，想為人，好好的體會一次凡人短暫的七情六慾。
「……我髒了嗎？」
韓東昇停頓的臉逐漸熱紅：「……還沒。」
「還沒？那你繼續弄。」
神想當凡人，得趁著還沒改變心意前，變成骯髒的凡人。
噘唇的小臉，緊閉的眼眸，看在韓東昇眼裏只當他不懂自己的慾望。江鳴見他不再親吻，也就順著韓東昇的臂彎枕躺，挪了個好位置後闔眼。
「江鳴。」
大手掌撫過江鳴的額頭，窄小的車內，韓東昇覺得自己很卑鄙，他不清楚江鳴對親吻、對慾望了解的有多深，但江鳴單純的詢問，讓他覺得自己就是利用他的「不懂」，接近他，親吻他，甚至還想進一步的碰觸他。
「不喜歡就推開，我不會繼續。」
「你說親吻嗎？」
「……不只親吻，我可能會像上次招待那樣親吻你。」
他說的招待是上次軍火談判的情色招待，骯髒且淫亂。慾望太過黑暗，韓東昇從小就生活在這種偏差的慾望之中，他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正常」的疼愛江鳴。唯一能確認的是如果江鳴不願意，他絕對不會傷害他。
「韓東昇。」
「嗯。」
「很久以前，詹捷親過我。我沒推開他。」
韓東昇很明顯的怔愣了一下，連撫摸江鳴額頭的手掌也跟著停留。江鳴不喜歡這種停頓，停頓的手掌彷彿說他已經髒了。
「我髒了？」
那時候他只熟悉他，千年來的慾望全部都是姓詹的教他，帶領他，貪戀每一世姓詹的留給他的溫柔。
沈默了不知道多久，江鳴只覺得非常非常的久，久到他覺得韓東昇已經不想理他。
「江鳴。你得想清楚……」
不懂韓東昇要他想清楚什麼。
「不，其實……我這種人……也沒資格講什麼大道理。」
韓東昇看起來沮喪，收起手掌，撐著若有所思憂鬱的側臉，往車窗望去，抿緊的嘴角沒了剛剛溫柔的笑。江鳴仰望他，他覺得肺部的洞破得更大了，儘管這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就是這麼覺得。覺得有一管冷風像火車過山洞一樣直穿他的肺、心，整個胸腔都灌滿冷風，刺骨的寒意扎扎扎的咬著他每一根疼痛的神經。
車上的阿原從後視鏡看了他們兩人一眼，沒插嘴，轉過車盤，將他們送至醫院。醫院外早已安排了輪椅和救護人員，韓東昇也許、可能……不是不理他，至少在下車時，他還是抱他坐上輪椅，在放下他時，江鳴下意識地不想他離開，手攥著他的西裝，攥得老緊。
「你和阿原去做檢查。我得到二爺頂樓的辦公室一趟。」
「你還會來接我？」
「只要你願意回韓家。」
這一句話很狡猾，像是他不要他一樣，但神委屈地覺得，是韓東昇想扔下他。韓東昇喊了阿原為他推輪椅，之後，也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他的視線。
輪椅滾動，晃過了急診室，蕭康亦還沒上班，連張寧玉也還沒上班，沒人可以寒暄，神忽然覺得當人很難，尤其是他下定決心好好當人後，一切都變得不順利。
「江鳴？是江鳴吧！」
回頭，江鳴看著眼前這小眼鏡，長得白嫩白嫩，有點肉肉的男人。
「我啊！李暘！」
「你胖了。」
胖得神都認不出來。李暘噗嗤大笑，他笑得很開懷，讓人感覺不出他自恃的驕傲。江鳴察覺他的轉變，李暘這個人驕傲得很，可不知道為什麼，人胖了，感覺也變了個人。
「我們好多年沒見了吧。你怎麼？受傷？」
李暘瞄了眼阿原，再見到他一身黑西裝黑道的打扮的時候，彎身湊近江鳴。
「你是韓家派系的？」
江鳴不想回應，什麼韓家派系，韓東昇都扔下他了。
「你才是什麼派系。」
李暘本來就是個自以為是的人，就算變胖了，話題也還是繞著自己的邏輯走。
「我才不參加派系。就當個皮膚科醫生，養老婆，養孩子。」說起孩子，又露出令人忌妒的笑容。
「孩子？」
「李暘！你又在混！」
李暘肩頸縮了一下，悄聲說：「我老婆來了。」嘴角還是藏不住幸福，笑得合不攏嘴。
江鳴順著他轉頭的方向望去，驚訝著看著眼前長得可人的女人。
「詹凌？」
「江鳴！哇！江鳴！」
詹凌實在太高興了，三步併兩步的衝向輪椅，在她快抱住江鳴前被李暘一把攔住。
「喂喂喂，人妻，不准亂來！」
詹凌杏眸瞪向他，臉頰氣得紅鼓鼓：「我還沒嫁給你呢！滾一邊去！」
李暘看起來有點害怕，逞強的就是不走：「妳……妳不准抱他。」弱弱的回了一句。
江鳴看得有些愣，血肉的性子他是知道，從小就是個彪悍的小可愛，現在也是一樣，倒是這李暘反差太大。
「你們倆要結婚了？」
「對！她答應了！」
詹凌雙頰通紅，推開礙眼的李暘，蹲在輪椅旁，她看起來並不驚訝江鳴為什麼會坐在輪椅上，感覺她什麼都知道，卻也什麼話也無法插上一句，只能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像是她要和李暘結婚，以及他們即將會有個小寶寶。
「……之後我們兩個會在外面開內科和皮膚診所，不會待在醫院。」
「李暘也是？」
離開大醫院意味著李暘和詹凌都沒打算參與醫院的權利爭奪，江鳴有些驚訝，畢竟學生時代的李暘是如此的自恃驕傲，感覺他就是會為了權利娶詹凌，沾著裙帶關係往上攀爬的男人。
李暘攙扶詹凌，讓她坐在走廊上的長椅上，對她呵護備至。
「你別這樣看我，人是會變的，我沒有放棄什麼野心或企圖心。只是想多陪陪詹凌和孩子，在大醫院，我李暘總不能靠著大舅子的臉面，沾著褚家的光跟人爭權……哎唷！」
他說的大舅子就是詹捷，說到詹捷，詹凌踢了他一腳，讓他別多話。江鳴不懂詹凌為什麼要踢李暘，但他注意到詹凌並不想在他面前談起詹捷。
「有我不清楚的事嗎？」
詹凌圓圓的杏眸看向江鳴，眼瞳裡裝的和以前一樣的關心和溫柔。
「江鳴，哥對我、對你都沒變，有些時候只是立場不同，才讓他做出不同的選擇……」
江鳴聽不懂，但他還是安靜的聽血肉說。
「你受傷的事，哥也知道，他覺得應該要接你回到醫院，但那是他覺得，我並不覺得你該回來。就算你回來，也只會變成他底下的一票，這一點我和他吵了很久……」
還是聽不懂。
「什麼一票？」
李暘驚訝地插嘴：「你真的不知道？醫院的股東大會會選啊。」
「不知道。」
詹凌嘴角微微上揚：「看來待在韓家，對你比較好。至少他們不會讓你參與這種無聊的事。」
她的眼神透露出許多複雜的情緒和情感，彷彿她自己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般的困擾。
「江鳴，哥他對你一直都……很好，我相信現在也是，所以他才和韓家提出要求，要你回來。」
很好兩個字，她說得遲疑，就好像是她知道了什麼卻無法坦然地說出口般躊躇不定。江鳴瞄了眼李暘，李暘完全站在詹凌那邊，秉持著詹凌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原則，抿唇不發一語。
「我能回來哪裡？」
詹凌半開玩笑的說：「回到哥身邊吧。」說完笑了兩聲後收起的笑容：「我亂說的。」
回到詹捷身邊？神從來沒想過。
「……在哥身邊，對你一點也不公平。」
詹凌小聲的嘀咕說哥結婚了，她沒辦法理解他在想什麼。
「江鳴，你不需要為了成就他的野心回來醫院。」
血肉的關心全寫在臉上，江鳴理所當然的點頭應好，只是讓他疑惑的是為什麼詹凌會認為他會回到詹捷身邊，成就他的野心。
檢查時間逼近，阿原打斷了他們的談話，江鳴也就將疑問吞回了肚子裡，在一連串的檢查結束後隨阿原到領藥的貴賓室裡休息。
貴賓室是獨立的個別休息室，除了診療醫生和家屬外，基本上沒人會進出。
「江醫生我和護士到櫃台取藥，您可以在這裡等我嗎？」
江鳴點頭，他還擔心阿原扔下他，不帶他回韓家。他讓阿原對錶，還規定他幾點幾分前一定要回來，看見阿原點頭答應才放他走。
阿原走後沒幾分鐘，門又打開了。
「這麼快！」
輪椅一轉，回頭才發現進房間的不是阿原。
「江鳴。」
男人依舊帥氣迷人，看著他的眼神溫柔的讓人不敢直視，踩著皮鞋的腳步一步步走向他—
「我猜你大概是很帥氣的為某人擋了幾槍。」
男人一向懂得如何引導他，誘惑他—
「擋了一槍。」
而他也會傻愣愣的、乖巧的、單一的回應他，被他牽著鼻子走。
「這麼帥。剛好……」
江鳴知道他的話還沒說完，他也大概預想得到詹捷會說什麼，可在他說出口前，他不想阻止他。
「剛好我們醫院在徵英雄。江鳴，敢回來醫院挑戰嗎？」
「我敢。」
詹捷眉眼笑開，嘴角揚起的笑容，也比以往好看且迷人，他蹲在他面前，手掌不重不輕的覆在他放在椅把上的手。
「但我不想。」
這種吊人胃口的語調，神也會，要真說起來，他和姓詹的個性都有點像，自私、堅持，還有喜歡挑戰。他抽開詹捷覆在手背上的手，轉過輪椅，選擇背對他。
「我可以讓你繼續待在急診室？」
詹捷不死心的跟著轉向，手又黏了上來，冰涼的銀戒指貼在他的手背上，江鳴看著戒指，看著攥握的手。
「詹捷，我對情感不太懂，但我知道一件事。」
詹捷沒問他什麼事，眉頭微微蹙起，江鳴攥起他的手，放在椅把上，食指輕輕的點在戒指上。
「你一開始就不是選擇我。」
詹捷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手不自覺的攥緊他的手。
「結婚不是我願意的……」
「但你結婚了。」
「我一直都喜歡你……」
「……但你結婚了。」
「我只喜歡你啊，江鳴。」
江鳴眼神一頓，在他沈默不知道如何開口時瞥見窗外那抹紅光血氣，血氣的觸角隨著他的沈默變得消沉，隨後一溜煙的滑過門縫，離開。
「……韓……」
什麼只喜歡，他一點也不在意。
「韓東昇！」
沒錯過詹捷的傻愣，江鳴也不懂此刻在內心翻湧的鼓譟叫什麼。
「詹捷，對不起。」
他起身，喘著大口大口的氣，磕磕絆絆的往門外走，他不准他扔下他。
「韓東昇！呼……呼……」
太過急促的喘息讓他發暈，再往前傾時又讓紅光血氣給包圍，他趕緊抓緊他的衣角。
「我要回韓家……呼……我要回……」不准扔下他……不准……
韓東昇一把扛起他，背上他，眼眶微微發熱。
「走吧。我們回去了。」
他似乎、好像、應該可以認為，江鳴選擇了他……
＊＊＊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