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視韓吾青的眼眸，韓東昇一副大無懼的凜然模樣，鐵了心就是忤逆，現在就等著他一巴掌落下。韓吾青緩緩收手，單手垂落在褲邊，這孩子今天會和他要軍火權絕對不是衝動，而是告訴他，他韓東昇一定能搶到軍火權，讓他這個老頭子保護好自己。

  「你二爺我一旦沒了軍火權，想弄我的人堆得跟雷峰塔一樣高，你知道嗎！嘖！」

  「雷峰塔可能還矮些。」

  「操。你還和老子說笑話！」

  韓東昇始終低頭，他單手拿過槍管，拇指和食指勾著槍身，單手組槍，爐火純青的手法看著如神技一般，沒幾秒組了一把半隻手掌大的槍枝，放在二爺手上。韓吾青沒和他客氣，收進自己的口袋裡，轉身就往樓上走。

  「晚上一塊去。沒第二句話。」

  「……是。」

  單手指勾著槍管，後三指夾著彈匣，順著卡揗一扣，大拇指勾著扣板機往交接處按緊，不過三秒，一枝沒槍身的槍完成了。這是二爺第一次教他做的槍枝，二爺說過危急時在地上隨便撿枝破槍，拆拆裝裝，就靠這三樣，也能迅速做成一支槍防身。

  抬手，往靶心射出—

  偏左，正中心臟的位置。

  這也是二爺教的。二爺說第一槍就打在心臟，那是一種爽快，乾脆俐落的狠，但他一直覺得，這麼想的二爺很善良，善良的不讓敵人受太多面對死亡的苦。

  砰—

  又開一槍—

  仍是相同的位置。

  回頭拖著腳步，走回樓上臥房，悄悄地爬上床，結實的手臂環摟江鳴，將額頭靠在他的肩上，貪求片刻安心。

  ＊＊＊

  神鬧了一天，直到韓東昇點頭答應帶他一塊兒去才安分，現在到了會場，他就乖乖仰頸讓韓東昇為他打領帶，整理整理自己。

  「我只喝水。」

  「還有……」

  「避開皮耶斯！」

  一下車，司機阿清卻貼了過來，緊跟江鳴的腳步，江鳴回頭瞄了他一眼，而後像是看見什麼一樣，和他四目相視。

  神露出疑惑的表情—

  「沈清……阿清……」

  「是。江醫生，我是阿清，阿原不在的時候，由我保護您們。」

  圓圓的眼眸還是盯著阿清，阿清尷尬地笑了笑，搔搔頭，也莫名其妙的回視。也就因為他回視，這讓韓東昇很不是滋味。

  「江鳴，走了。」

  「喔……東昇，阿清是二爺的人？」

  韓東昇聽見他只喊名，心裡沒用的軟了一半：「嗯。原本是二爺的司機，來韓家有七、八年了。」

  江鳴還是一臉疑惑，但他沒說什麼，回頭瞄了他兩眼後再次收回視線。他專注的思考二爺這個人，也專注的思考二爺用人的模式，現在他就是因為專注的思考，走路也就跟著東倒西歪。阿清見他快撞柱子，伸手為擋了右側，江鳴卻又巧妙地往左，阿清又趕緊往左側護著，這麼一來一往，一旁的韓東昇看了心裡莫名燃起一把火。

  「阿清，你幹嘛？」

  問話的是韓東昇，以前阿原也沒敢跟這麼緊，這個阿清搞什麼。

  「二……二爺讓我跟好屠夫。」

  這句話讓江鳴挑眉，回頭又瞄了他一眼，這個阿清還真機靈，懂得在這時候搬出二爺的名當擋箭牌。

  「是嗎……辛苦了。」

  也就只有韓東昇因為聽見二爺的名，反倒沒察覺阿清這種賊兮兮的心思。

  「沒事……應該的……」

  阿清乾笑兩聲回應，細聲嘀咕一句無福消受，他實在沒辦法接受韓少這種給了一巴掌又塞顆糖的態度，變來變去的，搞得他很毛很毛不知道該怎麼做事

  「阿清，你會什麼功夫？」

  相較於韓東昇反反覆覆的個性，江鳴看起來好相處些。

  「扳手腕，算嗎？」

  江鳴蛤了下，回說算吧，進宴會後他就讓他比一場。說比就比，他找了一張鋪著杏色綢緞布面的小方桌，讓人拿走上頭的蠟燭台和乾燥花球，纖細的胳膊一架，豪氣一喊。

  「來吧！」

  阿清看起來為難，瞄了韓少兩眼，韓東昇默默地拿過酒杯，啜了兩口，看起來沒打算阻止這場大欺小的比賽。他一個大個兒的腳步一跨，粗壯的手胳膊一架，光是看看桌子上一粗一細的手胳膊，他就開始緊張。屠夫是醫生，萬一讓他弄傷了，他去哪兒生個醫生還給韓家！

  「欸欸，版手腕啊？讓我湊湊熱鬧如何？」

  打斷他們的是一位穿著花襯衫搭著白西裝的男人，脖子上還掛著一條土豪象徵的金項鍊，臉上除了那抹怪裡怪氣的八字鬍看起來顯老外，看著年紀也就和二爺一般又或是更年輕些。

  韓東昇打量了一會兒，他頭一次見著這男人，要說頭一次，又覺得他眼熟。男人跟著黑爺一塊兒湊近，身後還帶了一男一女，相對於花襯衫男人的悠哉和大辣辣，身後那兩人顯得拘謹不自在。冷眸不自覺地再次打量。黑爺像是察覺他的視線，先打了聲招呼後神色看起來有些不自然，還是逞強開口介紹這位愛湊熱鬧、穿著俗氣的男人。

  「這位是……」

  停留的語氣，像是一時間忘記他的名字，男人倒是豪氣隨性，一副不拘小節的模樣與黑爺勾肩搭背。

  「瘋狗，名不經傳，小地方的流氓，也難怪黑爺不記得我的名字。哈哈哈……」

  黑爺趕緊接話：「哪兒的話，這回還是多虧了……瘋狗幫忙。」

  話不敢多說，他本就是個小心謹慎之人，現在更顯得緊張兮兮，回頭朝韓二爺偷使了個為難的眼色，只見二爺一副事不管己的模樣遠遠的敬了他一杯酒。

  這種扳手腕的局就要瘋狗這種人湊熱鬧，他嗓門大，吆喝一聲就是一連串的順口溜，溜出一段各方好手來看戲的段子，回頭還一臉惋惜的說這要是能開場賭盤那可是鐵賺不賠。韓東昇本來還對他這人多有打量，聽見他這一番話也就當他是個搬不上檯面的小地痞，沒多琢磨。

  「押我！押我！我鐵定贏！」

  江鳴跟著瞎起轟，聽見賭盤，他就拿了兩杯酒，嘩拉一聲乾脆的倒了，一杯擺他那兒，另一只杯子擺在阿清旁邊。瘋狗豪爽地拍了下手又是一聲吆喝。

  「有沒有人要押！」

  他自己拉了自己的女兒，應該也不是女兒，還摟著她的腰，朝眼前湊熱鬧的大亨金主們壞笑一把。

  「我就押這位瘦巴巴的小兄弟，我瘋狗今天沒錢，就拿她當抵押！各位，是個處喔！」

  會來這場軍火談判的，多半是假紳士、假紳士、假紳士，聽見「處」字，先是露出假意的不屑，眼珠子打量女人絞好身形後蠢蠢欲動。

  「我押大個兒，但如果我贏了，我不要女人。」

  人群中傳出一道怪腔怪調的法式中文，不用抬頭，江鳴也知道是皮耶斯，再次相見，他還是覺得他噁心。瘋狗瞄他兩眼，先調侃一句「金主，你中文很好」而後才問他贏了想要什麼。皮耶斯壞壞地盯著江鳴，努努下巴。

  「我要江鳴。」

  阿清身為護衛，他理所當然的保護江鳴：「屠夫，要不咱們不要比了？」

  神說要比就是要比！誰敢忤逆！

  「我贏了，你賠什麼？」回嗆一句。

  瘋狗挑眉，吹了聲口哨：「這倒是。我可是押了我乾淨的乾女兒呢。」

  皮耶斯故作深思，而後朝他舔了口唇：「我贏，要你。你贏，當然是要我囉。」回頭又說其他人贏他，他就一人發一千美金。

  不入流的話，江鳴本想給他吐吐吐吐吐回去，可定下心想想，韓東昇要軍火權就是想釘釘皮耶斯，然後綁著皮耶斯手腳，剷除韓吾甯。那麼神就幫韓東昇一把。

  「好！你贏，我陪你！我贏，我要你皮耶斯家只能跟我江鳴合作！」

  四周的人倒抽口氣，就看看皮耶斯怎麼應對，皮耶斯腦子轉過一圈，怎麼算他都不吃虧，贏了，能玩江鳴，輸了，他還是有錢賺。

  「沒問題。」

  瘋狗瞄了江鳴兩眼，眼裡流動深不見底的心思，回頭和身後的小弟說了兩句，就見小弟恭恭敬敬的應是後離開會場。

  「好了！下好離手！兩位選手擺手！」

  阿清瞄了江鳴兩眼，江鳴盯著他瞅了兩眼，湊近他。

  「阿清。」

  「是。江醫生。」

  熊掌乖乖的貼上江醫生有刀繭手掌虎口，他猜想江鳴應該是要他，讓著他。江鳴圓眼瞪著他，一副想不透的模樣，要說他欲言又止嘛，他又真切切的有問題想問問阿清。

  「你知道扳手腕靠什麼贏嗎。」

  「力氣。」

  江鳴可愛巴巴地努努嘴說no、no、no，而後湊近他。

  「靠心理戰。就像是我現在跟你說一句話，你待會一定會被影響，然後就輸我。」

  阿清蛤了一聲，噗嗤失笑：「好啊，要不江醫生說說看。」

  江鳴圓眼掃過他的眼神，嘴角上揚：「這場子……」

  話還沒說完，瘋狗就喊了開始，兩人開始扳手腕，江鳴暫居下風，但他細聲的、緩緩地將話說完，只說給阿清一個人聽。

  「阿清……」

  「江醫生請說！」

  兩人都是咬牙扳手，扳來扳去的，演出一場實力不相當，卻勢均力敵的戲碼。

  「這場子……」

  「是？江醫生，你再不說，就輸了。」

  「……有條子。」

  這三字，他說得冷情，眼神銳利的掃向阿清，阿清正巧和他對視，眼神一凜。

  碰—

  全場一片寧靜，也有人哇一聲驚訝地大叫。

  「屠夫贏了！哇哈哈哈～」

  ＊＊＊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最近還是緩更，先更完第九世，才會多更毒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