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大字形的躺倒在草坪上，滾了一圈後枕在韓東昇腿上仰視，手指尖捻下軟髮的幾根小草，放在鼻樑上，眼珠子逗趣的擠在中間盯著小草根，連打了幾個呵欠。

  「只要軍火權？」

  韓家有三大黑市，軍火、藥廠和器官買賣，神不懂為什麼專挑軍火權，接管器官買賣權不行嗎。

  「你打呵欠了。睡一會兒？」

  話題被岔開了，可他是有ASD的神，執著得很，繼續追問。

  「你……哈姆……只要軍火權？」掐出愛睡的眼淚。

  神不懂凡人的權力和虛榮，但軍火權比股東大會好懂，這世代的軍火權就像古時候的將軍拿的虎符一樣，能調度武器和掌控兵工廠。

  「我需要軍火權。」

  說得很巧妙，神眼神摺出上疲倦的雙眼皮，翻了個身，伸手勾著韓東昇垂落在草地上的手掌，手指一根根勾著。

  「……嗯……韓東昇……」

  「睡吧。」

  「韓東昇……等我睡醒，我們一起謀逆……」

  說完三秒入睡，韓東昇對他的秒睡百看百不厭，還是會覺得驚奇，記得以前騎車載他，他也是趴在他背上說睡就睡。

  「謀逆嗎……」

  手掌滑過他的軟髮後遠眺河面上的夕陽水波，粼粼水波如飛魚劃破海洋閃出片片銀光，享受片刻寧靜的美景。收起摸著軟髮的手後他摘下胸口上的的銀色徽章，在手裡轉了好幾圈後才又掛上。

  那是他放棄醫學院回韓家正式接手黑市時，二爺給他的救命符，二爺說在這道上是靠「人」生存，銀飾就代表他是韓家的人，往後在道上敢動他韓家的人，就得付出代價。

  「我是韓家的人……」

  他仔細想過韓大老爺的話，其實，大老爺說得很對，字字現實，提醒憑他這個買來的野種，吃他的、用他的，沒能力闖出名堂，就繼續當一尊木偶，認人拉線而活而動，也別還和他談什麼追究炸車的事，更別想讓韓家人除掉「有血緣關係的」韓家人。

  身後出現腳步聲，韓東昇警戒的回頭—

  「阿清？」

  阿清是專門接送二爺的年輕司機，看著就是二十七、八歲高大壯漢，身高比韓東昇還高，身子也結實，一身襯衫都讓他那對可以自主抖動的胸肌繃得緊緊的。但他有一副與身形不符的鐵漢柔情，脖子上總是掛著姥姥給的避邪陣鋒玉佩，這也讓二爺常說他是個「孝順姥姥」的乖孩子。

  「韓少。二爺讓我來接您們倆。」

  「你跟蹤我們？」

  阿清搔搔頭，露出被發現的窘樣：「跟了一小段路。二爺說了，最近還是小心點好，讓我跟緊一點。」抓不住韓少的心思，想了想還是把二爺搬出來，以免惹韓東昇生氣。

  「二爺呢？誰接送？」

  說是一段路，細想也知道，應該是從他騎車出韓家開始就跟著。韓東昇一把抱起江鳴，回頭就讓阿清去開車門，阿清漫不經心的回一句「王叔負責接送二爺」，沒看懂韓東昇的眼神，以為他讓他接手抱過江鳴，伸手一勾，就讓韓東昇反手制止。

  「你做什麼！」

  阿清吞了口緊張的口沫，默默收手：「我想……幫忙將屠夫放進車裡。」搔搔頭，他真沒想到韓少會發脾氣。

  韓東昇這才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不能說是拉不下臉道歉，一時間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場面，只能冷淡淡的越過他，自顧自地坐進車裡。

  緊閉的空間，阿清打哈哈地說是他的錯，不該突然伸手，下次他會提前說。

  「阿清。」

  「欸！」

  「我不希望你碰江鳴。」

  「啊？喔喔！知道了！」

  尷尬的氣氛搞得好像阿清對江鳴有什麼念頭，無辜的阿清只能打圓場的說韓少的獨佔欲真強，將來娶了媳婦那還得了的笑話，說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乾笑，再乾笑三聲後摸摸鼻子，阿清決定乖乖閉嘴開車。

  始終沒開口的韓東昇眼神放遠望向窗外，大手掌順著江鳴肩頭凸起的圓形骨有一下沒一下的摸揉。阿清說得對，他的獨佔欲很強，但可笑的是從小到大，他唯一沒被教導的就是獨佔欲。

  「阿清。」

  「是！」

  「……謝謝你來接我們。」

  也許不用教，他已經會了。他只擁有江鳴，其他的都不要。

  阿清摸不透韓東昇在想什麼，聽他恢復平靜的語調，又恢復平常那副保持距離的冷酷模樣，只覺得他忽冷忽熱的，只能不知所措的回一句應該的。

  ＊＊＊

  同日夜半。

  韓家側大樓地下室，是一間槍靶室，裡面有精密的鋼面防震鎖櫃，櫃子裡頭是一排排長長短短的槍枝。槍櫃旁是一盞簡陋的小罩燈，燈下，男人裸露上半身，露出背肌上大面的角麒麒麟紋，韓東昇手指靈活流暢的在一張佈滿零件的桌子上拆解槍枝。

  手指轉動在短短兩秒內，單手掌能在一瞬間解下彈匣。這是他每天必做的自主訓練，從小開始，就連上醫學院時，他也會在沒課的時候練習拆解新的槍型。

  「還沒睡？」

  聽見韓吾青的聲音，他趕緊起身，讓出座位，卻讓二爺單手拍拍他的肩頭讓他坐下，在他面前扔了一疊資料讓他看看。

  那是一疊合約，裡頭，韓吾青都簽好名字了。

  「二爺，這是？」

  韓吾青拿出一根菸，和戒菸的人有著相同的嘴巴寂寞的習慣，他抿唇又舔唇讓嘴巴忙碌點不要想著抽煙，而後又叼著不點燃的煙。

  「都是一些我手頭上的小生意，我全都轉到你名下了。」

  「二爺！」

  雙指夾菸，韓吾青很自然地吐了一口沒有白煙的菸氣。

  「叫這麼大聲，這時候不是應該感動的喊爹叫爸爸嗎。」

  又是一次很自然的捻熄沒抽過的煙。

  「明天那場子，我去就好。」

  他是個無能的父親，能彌補的只有給這孩子錢、財、物產。

  韓東昇一凜，激動地站起身，韓吾青見了他的反應，眼神黯了黯—

  「你是我兒子。知道吧。」

  車子炸毀的時候，他整個人都癱了，直到聽見韓東昇沒事才緩下一口氣。

  「我不能再讓你犯險。」

  「因為我是你兒子。我才得自己出面。」

  難得地頂嘴，韓吾青沒回應他，看起來是已經決定不讓他參與明晚的黑市。

  「爸。明天……」

  韓東昇拿起桌子上的菸盒，取出一根白菸放在象牙製的菸管濾嘴中，啪嚓一聲點燃後遞給韓吾青。

  「由我去談判。好嗎。」

  「你在跟老子要軍火權？」

  韓東昇定定的點頭應是令韓吾青沈默了一會兒，他雙手指接過煙管，深深地抽了一口，吐出白煙霧。軍火權是韓家在全球的黑市軍火買賣權，韓家是其中之一的大場家，勢力遍及整個亞洲地區和美洲地區，連墨西哥的黑道都得顧忌幾分。這麼強大的控制權和只有南歐小小市場的皮耶斯家族相比，皮耶斯根本比不上，還得巴結討好。

  「這時候才喊爸。存心想氣死我。」

  擁有韓家的軍火權就能夠牽制皮耶斯，也才能夠收回皮耶斯的藥廠權，也才能夠—

  拔除韓吾甯。

  「爸……」

  「別催。讓我想想。」

  韓東昇坐在一旁，雙手交握，來回摩擦手上的手繭。他從小和二爺摸槍，兩人的槍法和解槍習性都很相近，就連長繭的地方都一樣。

  「爸。不用想了。你不給，我也會搶。因為……」

  抬眼，他看著他唯一的父親。

  「你沒辦法動四姑姑一根寒毛不是嗎？」

  韓吾青夾煙管的手抖了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混話嗎。」

  「我知道。」

  韓吾青反倒看不慣他的冷靜：「你知道就不該說出口！」煩躁的抽了一口煙。

  一縷細細白煙裊裊而上，兩人都靜了一會兒。韓東昇也沒想到心情會如此平靜，撐起身拿了水晶煙灰缸給二爺，水晶面的煙灰缸在微暗的燈光下閃出五彩光芒，連二爺的眼瞳裡都有一道小小的彩虹，心裡暗笑自己還有心情注意到二爺眼裡的彩虹。

  「……從我進韓家大門就讓韓大老爺告知，不准動四姑姑。」

  韓大老爺不准任何人動韓吾甯，這是所有韓家的人都知道的規矩。

  「我以為只有我。後來發現你們……您們都動不了她。」將你改成您，他還是守著應有的分寸。

  韓吾青激動地扔掉煙管：「閉嘴！」

  他要是閉嘴，以後也不會再說了。

  「爸……我不能讓你忤逆韓大老爺。」

  「都讓你閉嘴了！」

  「給我軍火權，讓我牽制皮耶斯，剷除四姑姑的勢力。」

  「混帳！你老子我都不能忤逆，你就可以忤逆嗎！你也是韓家的人！是我兒子！別說的你像是外……」

  外人兩個字他說不出口，此刻爭吵，他心裡卻覺得諷刺，養韓東昇這麼久，他還是第一次和他吵架，吵得這麼像父子。然而，韓東昇也盡責的演出不肖子的角色。

  「我是被你買回來的孩子，忤逆他也是正常的」

  「混帳！」

  韓吾青抬手就想打他一巴掌，眼眶氣得紅熱，抿著彎下的唇，像是隱忍什麼一樣，手遲遲僵在半空中—

  ＊＊＊

  南佬的話：

  哇哇！感謝小喵兒又送票票又打賞（抱抱抱～）老話一句，小喵兒啊～前幣省著點用（＃老人家口吻）還是很謝謝小喵兒，超鐵粉的！（緊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