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飛往法國，前往皮耶斯家族在奧佛涅-歐里亞克獵場的漫長飛行途中，氣氛沒有想像中皆大歡喜般的愉快，帶點不協調的僵持。

  「你早就答應皮耶斯說我會去？」

  「嗯。」

  「既然都答應了，為什麼還要問我？」

  「對不起。」

  江鳴理不清心裡這股惱怒從哪裡來。既然都選擇參加了，為什麼在他說不想參加時又不開口說清楚。

  「我不需要你的對不起。」

  韓東昇眉頭蹙緊眼神看著交握的雙手，這是他的錯，太過自以為是，認定以江鳴和他的關係，擅自為他答應了皮耶斯的挑臖。

  「你不願意，拒絕皮耶斯也沒關係。」

  「可我不想這樣。」

  莫名的窩火，什麼叫做拒絕他也沒關係，拒絕邀請，那黑貨要怎麼運！明明就是有關係！

  「你！我現在還沒想清楚要怎麼罵你，總之，不是沒關係！等我想清楚再回頭教訓你！」

  神亂得很，也氣得很，問題是他不知道自己在亂什麼氣什麼。身邊的韓東昇也不知道該怎麼溝通，有親密關係很容易，但要和人親密的相處，他不會，和江鳴交往，這種緊密的交往他還是第一次。所以他只想寵著他，只要江鳴不想做的事，他一律擔下。

  現在看見江鳴氣得和坐在經濟艙的阿清換位置，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阿清尷尬地站在位置旁邊，基本上他對於江鳴讓他隨行這件事已經夠驚嚇了，現在他又一副受寵若驚的得和他換位置。

  「少爺，江醫生他……」

  「坐下。」

  阿清聽令坐下，卻顯得拘謹。韓東昇揉揉眉心，對於這種不算爭執的爭執，感到煩躁無解。

  「少爺，你和江醫生吵架了？」

  「吵架？」

  阿清對他驚愣的反應感到錯愕，他們兩個看起來是吵架了，不是嗎？為什麼還反問他？

  「剛剛江醫生氣呼呼的。我以為你們吵架。哈、哈……」

  笑得有點乾，但他是真的無法應付韓東昇。比起神一般邏輯的江鳴，韓東昇反覆不定的個性，他難以捉模。韓東昇恢復了平常的冷臉，說了句沒有吵架。算不算吵架，他也不知道。他現在只覺得沮喪，而那種沮喪是他自找的。

  他不應該擅自為江鳴作主先答應了皮耶斯的挑臖，可是，剛剛江鳴說的又好像不是責怪先答應與否，而是有其他原因。搞笑的是，不只江鳴沒想清楚自己在氣什麼，他也不懂自己在沮喪什麼。

  「我能和他吵什麼。」

  「少爺，您問我嗎？」他怎麼會知道！

  「沒事。我不會和他吵架。這次是我不對，不應該勉強他。」

  阿清有點矇，總覺得韓東昇對江鳴有些什麼什麼情愫。他是想回一句直話直說不就得了，又不是哄女人。可又想到他對江鳴也是扭扭捏捏，總覺得有把柄在他手上，雖然江鳴不曾以此要脅他。

  「江醫生滿厲害的。」

  搔搔頭，他說不出來，也說不好，現在也不是要安慰韓東昇，只是說說自己的想法。

  「他腦子轉得比別人快，好像知道些什麼我們不知道的事，行事作風也很特……殊。」

  就像是明知道他是臥底，卻沒打算告發他，還說要帶他坐一次飛機讓他跟來，他阿清沒想明白江鳴打什麼主意，卻又覺得其實江鳴什麼也沒多想，但不得不說，江鳴用他沒出國想帶他坐飛機的理由邀他出國時，他有一瞬間想喊他主子大人，真心誠意地想投誠於他。

  「我的意思是江醫生不像是會勉強自己的人，他想做就做。」

  韓東昇神色又沉了些，阿清尷尬地問一句他說錯話的話請他見諒，韓東昇還是冷著臉，冷淡淡的回一句沒事。他不想勉強江鳴，更不想將黑市的壓力加諸在他身上，如果能扛，他一個人擔下也沒關係。可是江鳴卻說他不想這樣……

  十三小時的飛行，韓東昇中途到經濟艙偷偷瞄了江鳴兩眼，窩成一小團，窄小的位置讓他睡得不安穩，他讓阿清去請江鳴回來，可是阿清走去後又讓江鳴趕回，尷尬的說「江醫生讓你不准吵他」，莫名的成夾心餅乾。沒為難阿清，韓東昇再次讓阿清坐下後陷入沈默。

  落地後，來接機的是溫蒂，她脫去累贅的洋裝穿著一身輕裝，頭髮一就是隨性的後紮馬尾，熱情卻不失優雅的和韓東昇打招呼。

  「你們回去吧。我剛剛和迪諾說了，順路接他們過去。」

  迪諾是皮耶斯的名字。南佬原創溫蒂是歐洲藥廠大家，自小和皮耶斯有來往，但溫蒂家規模比皮耶斯家族大了三倍，她的個性也顯得霸道得多。就像現在，明明皮耶斯家的人來接人了，她卻用一句話打發他們。

  眼前五輛名車排開，其中一輛加長型的主車前站著隨扈，隨扈接受到溫蒂的指示打開車門迎接。

  「韓……和江鳴，和我搭同輛車，其他人搭乘後面的車，如何？」

  韓東昇回頭看向江鳴，江鳴卻給他一張生悶氣的臉，而後不給面子的自顧自地選了後面一輛車搭乘。

  「阿清，跟著江醫生。」

  「是。」

  溫蒂瞄了他的冷臉，而後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小情侶鬧脾氣？」見韓東昇沒回應，她也不惱：「說真的，應該和我搭同輛車的是他才對，這次迪諾的邀請函可是發給他的。」

  「讓妳為難了。」

  「噗哈哈，韓，上次那一副深黯黑道的模樣是裝的？怎麼現在又變成客氣的學生模樣？」

  「溫蒂。妳是財團的千金和我沾上邊沒有好處，妳適合更好的男人。」

  「你是說你上次是為了我好，才刻意矮化自己？」

  「沒那麼高尚。我只是對妳沒意思而已。」

  溫蒂撇撇紅唇，她從小到大要什麼有什麼，敢愛敢恨，敢玩也敢瘋，這麼不給她面子的男人，還是第一次遇見。

  「我就喜歡你直接。不過，談情說愛沒辦法，那我們倆來聊聊藥廠的合作，如何？」

  「合作？」

  溫蒂打開車內的冰庫，取車準備好的香檳，斟了兩杯，塗駝色指甲油的修長玉指捏著高腳杯轉了一圈後遞給韓東昇，還用自己的玻璃杯敲了下他的酒杯後先喝了一口。

  「與其依附江鳴那一丁點的藥廠權，我想問問你，要不要和我合併統整歐亞美三區的藥廠經營？當然，也包括黑市。」

  這是一項很誘人的邀請，比起爭奪皮耶斯那一小部分的藥廠權，溫蒂說的是足足大上三倍的利益。

  「妳想要什麼？」

  他不是傻子，溫蒂提出利多的條件，必然也對她自己有利。溫蒂伴著粉色紅唇的嘴角拉起一抹老謀深算的笑容，悠悠地喝了一口後才慢條斯理的回應。

  「沒想要什麼，我就想要你別那麼依賴江鳴。」

  「別開玩笑了。妳到底想要什麼。」

  溫蒂斂下眼，剛剛的話有幾分真假，她心裡清楚，可既然不被當成一回事，心裡除了一絲不甘外，還是有幾分理智牽扯。

  「我們家族到了我這一代，老臣功將太多，處處和我作對，連婚姻也得由他們做主。你說的什麼讓我找個好男人嫁了，全都是狗屁，最後我還是得淪為他們利用的角色。」

  又斟了杯酒，長長的睫毛刷過無奈也無辜的眼眸。

  「我溫蒂怎麼可能任他們擺布。我想要增長我個人的勢力，但黑市的人太複雜，你是我唯一能信得過的人。」

  緩緩抬眸與韓東昇直視。

  「相信你也明白我在藥廠、黑市上的勢力與能力，我能給你比皮耶斯還要好太多太多的條件，而我也只是需要你的黑道力量，幫我除去那些惱人的老古板。」

  「你要我殺了他們？」

  「不。我沒想過用這麼粗魯的手段。我只是想在我幫助你的同時，你也幫助我。舉例來說……」

  眼眸滑過一抹心思的光流，又喝了一口香檳，大拇指抹去玻璃杯上的唇印。

  「我大伯掌控百分之四十五的運輸權，最近他和海格聯手運輸黑貨到中南美，本來運黑貨沒什麼，可是他們運的是人，還被警方查緝。好在大伯斷得乾淨，姑且還算過關。」

  「海格，是克勞凡家的海格？」

  「是。就是上一次我說的皮耶斯身邊的狗。」

  溫蒂又說將來溫蒂家族是她接管，她能賣黑貨、賣器官，但絕不容許人物交易。

  「你說的對，我就是個能選人上床的千金大小姐，那些被賣的人只能像狗，主人要他們舔就舔，毫無自尊。我也確實不能忍受那種賣人骯髒事，所以我想拿回所有權利，運輸我想運的，本來我也以為只要我要，我父親就會給。但就像我說的大伯是家族裡的老臣也對家族貢獻良多，我父親就算想動他也有所忌憚。」

  「所以妳要我協助妳，成為妳勢力的一部分，打壓海格也打壓你大伯。」

  「沒錯，我希望韓家收了海格家黑市的勢力，我也好藉機扳倒大伯。還有，韓，你想想我拿到了運輸權，對你們韓家要送黑貨到世界各地，豈不是更容易？一舉兩得，相互得益。」

  韓東昇沒有附和，溫蒂舉的例子太過簡單，還有，他不相信在商場上打滾多年的溫蒂只需要運輸權。

  「讓我考慮。」

  「好。但別讓我等太久。」

  紅唇就著杯緣又露出一抹笑。

  「啊，忘了和你說，同樣的條件，我也和褚家的詹捷說了。他很感興趣。還有，詹這次也參加了宴會。」

  ＊＊＊南佬原創＊＊＊

  南佬的話：

  感謝推薦、評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