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l-交易
作者：三赛打麦 更新：2020-01-27 17:55 字数：2245
小时候我曾目睹过一个少女从楼顶坠落，我看到的她的鲜血漫过水泥路面，轮胎压过留下痕迹，我在那里等，一直等到它干涸。
——莫崇山
莫崇山是从高二开始注意到角落里那个沉默的少女的。在他所见的时候，她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包括室友。
他差一点以为萧灵是个哑巴。
但那时他的兴趣还没浓厚到想要去招惹萧灵的地步，直到两个星期前，新生动员大会的那天，他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周正言的课永远那么无聊。莫崇山趴在桌子上，侧头看旁边的萧灵。
她不断在纸上写着什么，又画了很多线把它们连起来。她的神情很平静，但是嘴唇一直在细微地翕动，显然是念叨着什么。莫崇山并不忌惮于自己的目光被发现，相反希望萧灵能给出一些反应——尽管他猜不太可能。
空气一如既往地沉闷，他们像是罐头里被剔掉骨头的鱼，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慢发酵。
他扫了两眼其它的方向，果然羊群中还是有异动存在。叶丞的视线看似凝聚在正前方的板书上，实则全数倾注于商余的后背，温凉和宋秦在互相使眼色，一向上课睡觉的方棋竟然醒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数什么。
此刻全班最认真的人，是坐在他左前方的江晚绘。她的脸上有淡淡的光晕，整个人神采奕奕，在这个充满了炎热和烦躁的环境里显得尤为突出而格格不入。莫崇山又转回头去看萧灵，她已经停下了笔，盯着纸张出神。
这时他的余光中忽然出现了一张微笑的脸。
莫崇山神经一跳，寻找正确方向时那个笑容已经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萧灵又拿起了笔，只是这次没有抓稳，钢笔掉到地上，溅出了几滴墨水。她弯腰去捡，动作在触及笔杆时遽然停顿。萧灵抓住钢笔坐直了身体，目光直视前方。
莫崇山的唇角扬起一道弧度，萧灵弯腰的瞬间，长发的影子从背上滑下，遮住了钢笔——可是她的头发才刚刚齐肩。
萧灵死死攥住手中的笔，眼神小心地向地面飘移，但许许多多的桌椅和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她深吸一口气，手掌探向自己的发尾——依旧是那个长度。
强迫自己忘掉刚才看到的影像，萧灵抬手想再补充些什么，没想到钢笔已经摔坏了，涌出的墨水洇开了一片，盖住了几个字。
就在萧灵发愣时，下课铃响了。
上午的课结束，接下来是午休时间。她抬头看窗外，云层正好遮住了阳光。
连遥经过莫崇山座位旁，“发什么呆呢，吃饭去。”
“你先去吧，我还有件事情要做。”
“神神秘秘的，随你，一会儿没菜了你就哭吧。”
莫崇山笑而不语，正餐已经在等他了。
人都走空后，他站起身挪到萧灵座位旁，从抽屉里拿出了刚才的笔记本开始翻阅。
上面写了八个人的名字，线条将不同的人连接在了一起，空白的地方还有一些词语——池塘，六，Dark Taro，献祭，目击，下一个目标。封月瑜的名字旁有一个叉号，其它的人则是问号，在最下方有一行字：我怀疑○。字迹被漏出的墨水盖住，完全无法辨认。
“——看来你想让我把你加进去。”
莫崇山定了两秒，放下笔记转过身来看着萧灵，笑得十分无奈，“如果这是一份死亡名单，那就算了。”
萧灵也没有表现出意外，只是眉眼间有些阴沉，“莫崇山，你想做什么？”
“好奇而已。”他倚着桌子把玩那支钢笔，“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求知欲，告诉我你在怀疑谁？”
“不能。”
莫崇山忽然凑近了一些，低下身子与萧灵平视，惑人的双眼含笑，“难道是我？”
萧灵后退了一步，“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何必要卷进来？”
“因为无聊啊，你不觉得这日子太无聊了一些吗？每天泡在题海中，被一群考虑着升学率和奖金、荣誉的看守们压迫监视，活得丝毫不自由。”
萧灵想，与现在相比，我宁可过十倍无聊于过去的生活。
“你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会自由，反而会……”她恢复冷静，仰头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感兴趣，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多拖一个人下水，就多一分存活的机会。你想好了吗？”
莫崇山感觉这已经比她过去两年里和自己说过的话一样多了。他挺直身体，不肯定也不否认，指尖不断在下唇上摩挲，显然是在思考。
萧灵也不催他，只是看着地面出神。不知道阴天会持续多久，或许唯有晚上回到寝室才能解答疑问，希望只是自己看错了。
莫崇山忽然问，“封月瑜不是休学，而是其它原因才消失的吧？她死了？”
萧灵猛地抬头，生生忍住了嘴边的话，“……没有。”
“把我写上去吧。”
萧灵有些意外，“什么？”
他喉结滚动，一字一字说道，“把我的名字写上去，即使那是一张死亡名单也没关系。”
“……你会后悔的。”
“不会的。”莫崇山拿起自己的钢笔递给她，眸中蒙上了一层深暗的黑影，“我已经做出决定了，你呢？”
萧灵心里某个地方忽地一跳，眼中也漫上一层灰芒，“——如你所愿。”
她向纸上添了第九个名字：莫崇山。
“为什么我没有问号？”
“那由我来决定。”
莫崇山只要笑起来，就会变成赤 裸裸勾引人的模样，“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说。”
他眯起眼睛，“我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此刻，你身上连着的一条线。”
“线？”
“一条红色的，看不到尽头的线。”
萧灵呼吸急促了一些，“只有我吗？”
“你的室友们，身上都有这条线，但深浅不一。目前看来，你不是颜色最深的那一个。”
“最深的……是谁？”
莫崇山看向斜前方空荡的座位：“江晚绘。”
萧灵似乎松了一口气，“意料之中。”
“那么作为回报，告诉我你怀疑的人是谁吧？”
萧灵眼睫低垂，视线也落在了同样的地方。
“——江晚绘。”
——莫崇山
莫崇山是从高二开始注意到角落里那个沉默的少女的。在他所见的时候，她几乎不和任何人交流，包括室友。
他差一点以为萧灵是个哑巴。
但那时他的兴趣还没浓厚到想要去招惹萧灵的地步，直到两个星期前，新生动员大会的那天，他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周正言的课永远那么无聊。莫崇山趴在桌子上，侧头看旁边的萧灵。
她不断在纸上写着什么，又画了很多线把它们连起来。她的神情很平静，但是嘴唇一直在细微地翕动，显然是念叨着什么。莫崇山并不忌惮于自己的目光被发现，相反希望萧灵能给出一些反应——尽管他猜不太可能。
空气一如既往地沉闷，他们像是罐头里被剔掉骨头的鱼，在自己的位置上慢慢发酵。
他扫了两眼其它的方向，果然羊群中还是有异动存在。叶丞的视线看似凝聚在正前方的板书上，实则全数倾注于商余的后背，温凉和宋秦在互相使眼色，一向上课睡觉的方棋竟然醒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数什么。
此刻全班最认真的人，是坐在他左前方的江晚绘。她的脸上有淡淡的光晕，整个人神采奕奕，在这个充满了炎热和烦躁的环境里显得尤为突出而格格不入。莫崇山又转回头去看萧灵，她已经停下了笔，盯着纸张出神。
这时他的余光中忽然出现了一张微笑的脸。
莫崇山神经一跳，寻找正确方向时那个笑容已经消失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萧灵又拿起了笔，只是这次没有抓稳，钢笔掉到地上，溅出了几滴墨水。她弯腰去捡，动作在触及笔杆时遽然停顿。萧灵抓住钢笔坐直了身体，目光直视前方。
莫崇山的唇角扬起一道弧度，萧灵弯腰的瞬间，长发的影子从背上滑下，遮住了钢笔——可是她的头发才刚刚齐肩。
萧灵死死攥住手中的笔，眼神小心地向地面飘移，但许许多多的桌椅和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她深吸一口气，手掌探向自己的发尾——依旧是那个长度。
强迫自己忘掉刚才看到的影像，萧灵抬手想再补充些什么，没想到钢笔已经摔坏了，涌出的墨水洇开了一片，盖住了几个字。
就在萧灵发愣时，下课铃响了。
上午的课结束，接下来是午休时间。她抬头看窗外，云层正好遮住了阳光。
连遥经过莫崇山座位旁，“发什么呆呢，吃饭去。”
“你先去吧，我还有件事情要做。”
“神神秘秘的，随你，一会儿没菜了你就哭吧。”
莫崇山笑而不语，正餐已经在等他了。
人都走空后，他站起身挪到萧灵座位旁，从抽屉里拿出了刚才的笔记本开始翻阅。
上面写了八个人的名字，线条将不同的人连接在了一起，空白的地方还有一些词语——池塘，六，Dark Taro，献祭，目击，下一个目标。封月瑜的名字旁有一个叉号，其它的人则是问号，在最下方有一行字：我怀疑○。字迹被漏出的墨水盖住，完全无法辨认。
“——看来你想让我把你加进去。”
莫崇山定了两秒，放下笔记转过身来看着萧灵，笑得十分无奈，“如果这是一份死亡名单，那就算了。”
萧灵也没有表现出意外，只是眉眼间有些阴沉，“莫崇山，你想做什么？”
“好奇而已。”他倚着桌子把玩那支钢笔，“能不能满足一下我的求知欲，告诉我你在怀疑谁？”
“不能。”
莫崇山忽然凑近了一些，低下身子与萧灵平视，惑人的双眼含笑，“难道是我？”
萧灵后退了一步，“这跟你没有关系，你何必要卷进来？”
“因为无聊啊，你不觉得这日子太无聊了一些吗？每天泡在题海中，被一群考虑着升学率和奖金、荣誉的看守们压迫监视，活得丝毫不自由。”
萧灵想，与现在相比，我宁可过十倍无聊于过去的生活。
“你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会自由，反而会……”她恢复冷静，仰头笑了笑，“如果你真的感兴趣，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多拖一个人下水，就多一分存活的机会。你想好了吗？”
莫崇山感觉这已经比她过去两年里和自己说过的话一样多了。他挺直身体，不肯定也不否认，指尖不断在下唇上摩挲，显然是在思考。
萧灵也不催他，只是看着地面出神。不知道阴天会持续多久，或许唯有晚上回到寝室才能解答疑问，希望只是自己看错了。
莫崇山忽然问，“封月瑜不是休学，而是其它原因才消失的吧？她死了？”
萧灵猛地抬头，生生忍住了嘴边的话，“……没有。”
“把我写上去吧。”
萧灵有些意外，“什么？”
他喉结滚动，一字一字说道，“把我的名字写上去，即使那是一张死亡名单也没关系。”
“……你会后悔的。”
“不会的。”莫崇山拿起自己的钢笔递给她，眸中蒙上了一层深暗的黑影，“我已经做出决定了，你呢？”
萧灵心里某个地方忽地一跳，眼中也漫上一层灰芒，“——如你所愿。”
她向纸上添了第九个名字：莫崇山。
“为什么我没有问号？”
“那由我来决定。”
莫崇山只要笑起来，就会变成赤 裸裸勾引人的模样，“既然我们已经达成了一致，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说。”
他眯起眼睛，“我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此刻，你身上连着的一条线。”
“线？”
“一条红色的，看不到尽头的线。”
萧灵呼吸急促了一些，“只有我吗？”
“你的室友们，身上都有这条线，但深浅不一。目前看来，你不是颜色最深的那一个。”
“最深的……是谁？”
莫崇山看向斜前方空荡的座位：“江晚绘。”
萧灵似乎松了一口气，“意料之中。”
“那么作为回报，告诉我你怀疑的人是谁吧？”
萧灵眼睫低垂，视线也落在了同样的地方。
“——江晚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