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er-曾经
作者：三赛打麦 更新：2020-01-27 17:55 字数：2004
对一些人而言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情，另一些人却要粉身碎骨。
——温凉
封月瑜休学七天后。
方奕潼依然没有找到单独与证人谈话的机会。局里的意见是侧面调查，不要打扰到学生们，所以不会再传召萧灵她们来录口供。
其实这件事情他本可以不要这么执着。只因为发生在陵川中学，方奕潼才无法放弃。
他在盯梢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人——许辕门。
这个人只提供了一句话，那就是他的确听到了宋秦的呼救声，也伸头看到了求救的宋秦。
方奕潼没有机会试验，在夜晚能否从办公楼的窗口看到教学楼的窗口前站着的人的模样，但他想是有难度的。
这是他第一个怀疑的点，另一个纯粹是个人原因——他觉得许辕门很眼熟。不是那种大众脸的面熟，而是曾在记忆里切实出现过的影像。
但是“许辕门”这个名字，他没有任何印象。
作为一名刑警，他自问头脑清醒，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或许是很多年前，或许……是在其他地方。
周末寻了个机会，方奕潼潜入了教学楼B区502教室。这间教室没有贴封条，只是换了门锁，钥匙由学校和警局各保管一份。
开锁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内有些刺耳。他推开门，看着依旧摆成圆形的桌子陷入了思考。
封月瑜的死因并不是烧伤，而是失血过多，脖子上的伤口就是致命伤。伤口是利器伤，现场却没有找到凶器。
萧灵等人身为第一发现人，是有处理凶器的时间的，但是警犬已经在学校内嗅探过，也没有找到匕首之类的物件。垃圾桶都是白天清理，她们不可能把凶器带出校外。
也许找到了凶器，就找到了案件的关键。
闭上眼睛，方奕潼试图还原现场。
——一个少女将现场摆成奇怪的模样，点燃六支蜡烛，放上六张塔罗牌，最后割喉自杀，倒下时碰倒了蜡烛，随后被她叫来这里的室友发现尸体。
如果只是要自杀，何必把过程变得这么复杂呢？假设萧灵等人说的是真话，她又是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的室友成为第一发现人？
他慢慢移向窗户，手指抚上了窗帘。粗糙的质感将很多回忆从脑海深处拉扯而出，方奕潼顺势一把拉开了窗帘。
窗外月光森冷，落进窗内的一方明亮像一个回到过去的通道。他抬起头，分明看到对面窗口亮着的一盏灯。
那一刻，方奕潼回到了十五年前。
蜡烛用完了，许辕门今夜开了灯。
他珍重地捧出铁盒，又小心地开启了它。里面的照片厚厚一叠，有些已经泛黄。照片里的少女穿着校服，大多数时候戴着眼镜。
他忽然想起了压在最底下的塔罗牌，便翻出来看。暖黄色的背景里，一男一女在天使的祝福下成为恋人，画面中满溢着幸福。许辕门曾经将这张牌作为自己的护身符，只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愿望。
七天前的夜晚，在那个跃动着火光的窗口，他看到宋秦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倒回了从前。
每个夜晚最让人期待的事情，除了写完似乎无休止的作业，就是能通过窗口看到她。
她在的窗口总是最后关灯，所以那一点橘黄的亮光理所当然地化作他追寻的火源，即便明知道是禁忌，也不可避免地一头撞上去。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看向她的窗口？如果那一天她关了灯？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不同了。
众人的包围中，她绝望的神情刺痛了他的眼睛，成了心上的烙印。
那之后，他把一直夹在书中的塔罗牌撕了。
眼皮下的神经抽痛，许辕门从回忆中脱身。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里黑影一闪而过，是一只飞蛾盘旋在蜡烛周围，不敢靠近。
重新将玻璃镜片擦干净，许辕门又恢复了惯常的笑容。无论前方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他都不会再退缩。
“宋秦……”他喃喃着阖上铁盒，“宋秦。”
“我不会再让你逃脱。”
方奕潼从教室出来后，无意中走到了池塘边。望着已经被围墙封闭的湖水，他忽然觉得气闷。
回忆里的人墙也是这样密不透风，所有的缝隙都被膨胀的恶念与恶毒的谩骂填满，将所有的生机斩断。
那时他便深刻地认识到，原来人命可以如此轻贱。
微弱的人声越过草丛穿进方奕潼耳中，他习惯性地躲在树后隐藏住了自己。
“你不害怕吗？”
“怕。”
“那你还……”
“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就不会被发现。”
“真的能够隐瞒吗？”
“嗯。”
方奕潼以为是撞见了偷偷早恋的情侣，有些尴尬地想离开。忽然他意识到，这两个声音都来自男人。
他绷起神经透过枝叶向外看去——月光穿过树影斑驳落在少年的身上，他们的身体靠在一起，呼吸渐渐挨近。
惊慌地后退了一大步，方奕潼拼命压抑呼吸以防止自己发出声音。
他们，是想要在一起吗？此刻，在这里？
吞回翻涌到胸口的血气，他咬着牙狂奔离开了这里。一路跑回警局，方奕潼猛灌了一口茶水，才逐渐平息下来。
也许是自己听错了，看错了。这样不正常的，让人恶心的事情怎么会发生？
不自觉地揉烂了桌上的文件，方奕潼拿出钱包，强作镇定地抚上夹层中的黑白照片，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不会这样的。他们不该再犯这样的错误。”
他沉默良久，还是轻轻念出了一个名字。
“慕容。”
——温凉
封月瑜休学七天后。
方奕潼依然没有找到单独与证人谈话的机会。局里的意见是侧面调查，不要打扰到学生们，所以不会再传召萧灵她们来录口供。
其实这件事情他本可以不要这么执着。只因为发生在陵川中学，方奕潼才无法放弃。
他在盯梢的时候，注意到了一个人——许辕门。
这个人只提供了一句话，那就是他的确听到了宋秦的呼救声，也伸头看到了求救的宋秦。
方奕潼没有机会试验，在夜晚能否从办公楼的窗口看到教学楼的窗口前站着的人的模样，但他想是有难度的。
这是他第一个怀疑的点，另一个纯粹是个人原因——他觉得许辕门很眼熟。不是那种大众脸的面熟，而是曾在记忆里切实出现过的影像。
但是“许辕门”这个名字，他没有任何印象。
作为一名刑警，他自问头脑清醒，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或许是很多年前，或许……是在其他地方。
周末寻了个机会，方奕潼潜入了教学楼B区502教室。这间教室没有贴封条，只是换了门锁，钥匙由学校和警局各保管一份。
开锁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内有些刺耳。他推开门，看着依旧摆成圆形的桌子陷入了思考。
封月瑜的死因并不是烧伤，而是失血过多，脖子上的伤口就是致命伤。伤口是利器伤，现场却没有找到凶器。
萧灵等人身为第一发现人，是有处理凶器的时间的，但是警犬已经在学校内嗅探过，也没有找到匕首之类的物件。垃圾桶都是白天清理，她们不可能把凶器带出校外。
也许找到了凶器，就找到了案件的关键。
闭上眼睛，方奕潼试图还原现场。
——一个少女将现场摆成奇怪的模样，点燃六支蜡烛，放上六张塔罗牌，最后割喉自杀，倒下时碰倒了蜡烛，随后被她叫来这里的室友发现尸体。
如果只是要自杀，何必把过程变得这么复杂呢？假设萧灵等人说的是真话，她又是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的室友成为第一发现人？
他慢慢移向窗户，手指抚上了窗帘。粗糙的质感将很多回忆从脑海深处拉扯而出，方奕潼顺势一把拉开了窗帘。
窗外月光森冷，落进窗内的一方明亮像一个回到过去的通道。他抬起头，分明看到对面窗口亮着的一盏灯。
那一刻，方奕潼回到了十五年前。
蜡烛用完了，许辕门今夜开了灯。
他珍重地捧出铁盒，又小心地开启了它。里面的照片厚厚一叠，有些已经泛黄。照片里的少女穿着校服，大多数时候戴着眼镜。
他忽然想起了压在最底下的塔罗牌，便翻出来看。暖黄色的背景里，一男一女在天使的祝福下成为恋人，画面中满溢着幸福。许辕门曾经将这张牌作为自己的护身符，只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愿望。
七天前的夜晚，在那个跃动着火光的窗口，他看到宋秦的那一瞬间，一切都倒回了从前。
每个夜晚最让人期待的事情，除了写完似乎无休止的作业，就是能通过窗口看到她。
她在的窗口总是最后关灯，所以那一点橘黄的亮光理所当然地化作他追寻的火源，即便明知道是禁忌，也不可避免地一头撞上去。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看向她的窗口？如果那一天她关了灯？也许所有的事情都不同了。
众人的包围中，她绝望的神情刺痛了他的眼睛，成了心上的烙印。
那之后，他把一直夹在书中的塔罗牌撕了。
眼皮下的神经抽痛，许辕门从回忆中脱身。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里黑影一闪而过，是一只飞蛾盘旋在蜡烛周围，不敢靠近。
重新将玻璃镜片擦干净，许辕门又恢复了惯常的笑容。无论前方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他都不会再退缩。
“宋秦……”他喃喃着阖上铁盒，“宋秦。”
“我不会再让你逃脱。”
方奕潼从教室出来后，无意中走到了池塘边。望着已经被围墙封闭的湖水，他忽然觉得气闷。
回忆里的人墙也是这样密不透风，所有的缝隙都被膨胀的恶念与恶毒的谩骂填满，将所有的生机斩断。
那时他便深刻地认识到，原来人命可以如此轻贱。
微弱的人声越过草丛穿进方奕潼耳中，他习惯性地躲在树后隐藏住了自己。
“你不害怕吗？”
“怕。”
“那你还……”
“只要我们小心一些，就不会被发现。”
“真的能够隐瞒吗？”
“嗯。”
方奕潼以为是撞见了偷偷早恋的情侣，有些尴尬地想离开。忽然他意识到，这两个声音都来自男人。
他绷起神经透过枝叶向外看去——月光穿过树影斑驳落在少年的身上，他们的身体靠在一起，呼吸渐渐挨近。
惊慌地后退了一大步，方奕潼拼命压抑呼吸以防止自己发出声音。
他们，是想要在一起吗？此刻，在这里？
吞回翻涌到胸口的血气，他咬着牙狂奔离开了这里。一路跑回警局，方奕潼猛灌了一口茶水，才逐渐平息下来。
也许是自己听错了，看错了。这样不正常的，让人恶心的事情怎么会发生？
不自觉地揉烂了桌上的文件，方奕潼拿出钱包，强作镇定地抚上夹层中的黑白照片，眉毛紧紧拧在一起。
“不会这样的。他们不该再犯这样的错误。”
他沉默良久，还是轻轻念出了一个名字。
“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