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的痛苦会被放大，回忆里的幸福却会被消磨。如果今生都要活在回忆中，我希望我能藏住那一点幸福的残渣，否则我会在悔恨中被消解融化。
　　——方奕潼
　　  
　　方奕潼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十四年前的毕业照。
　　他一个个仔细看过去，心跳逐渐加快。这上面没有秦央，也没有慕容，但有许辕门。
　　所以他果然认识这个人。
　　方奕潼瞳孔气愤得紧缩，没想到这个害死了慕容的人竟然就在当初的学校里当一名老师，就不怕在夜晚被噩梦缠身吗？
　　“呵……也是，这种没有人性的人，本身就比鬼更可怕。”
　　他慢坐在椅子上，捏着照片出神。
　　难道说是许辕门偷走了自己钱包里的照片？不……他没有理由这么做。自己的钱包并不是丢在衣服旁边，而是被放在外衣口袋里，如果不是事先知道钱包里有东西，不会只带走照片。到底是谁拿走了这张照片？方奕潼越想越烦躁，恨不能穿越回那天晚上，看一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封月瑜的案子再没有进展的话，就要按照自杀结案了。怪异的是这么多天过去，封月瑜的父母也没有一点消息。方奕潼忽然想到，难道他们一直以来对于自己的女儿都是如此漠不关心？一直纠结于封月瑜在学校里的处境，反而忽略了她的家庭因素。去单位调差的人说他们请假出去旅游了，但不知道是去了哪里，陵川只有一个汽车站，一个火车站，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定能查出来。
　　至于许辕门的事情……他会慢慢解决。
　　打定了主意，方奕潼也冷静下来，习惯性地摩挲着腰间的枪套。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莫崇山把叶丞的事情和萧灵说了，末了补充：“你觉得……他是装的还是真的在梦游？”
　　萧灵摇头，“我不知道。你和他在一间屋子里生活了两年都看不出真假，更何况我这样一个对他完全不熟悉的人？”
　　“且不论梦游是真是假，昨夜发生的事情绝不是假的。叶丞的行为太过怪异了，怪异到让人惊悚的程度。”莫崇山回想昨夜，一股凉气直往脖子里钻，“而且……或许是光线太暗我看不清叶丞的样子，反而让我格外注意到他的动作。他的步态……还有他抚摸那条紫水晶手链的时候，都像是——一个女人。”
　　萧灵一愣，“女人？”
　　莫崇山抓了抓头发，“我说不上来……那种……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女人。”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天在班里他和晚……呃，秦央抢手链的时候，说话、动作，都不是男人惯有的。”萧灵瞳孔一缩，按住他的手腕，“难道叶丞……有两个人格？！”
　　“什么？”
　　“有一种精神疾病，叫人格分裂，就是说一个人的身体里可以有两个或多个人格独立存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人格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主人格来支配身体，但也有人格之间可以互相通话，共同控制身体的情况。”
　　莫崇山有些不敢置信：“这些人格……连性别都可以不同？”
　　“可以，还有案例表明，不同人格甚至会凭空创造出记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直以来，我们都只认识了叶丞的一个人格而已？”
　　萧灵的思绪运转得飞快，“或许这能解释叶丞为什么突然变得和商余这么要好。”
　　“你觉得，叶丞的女性人格……喜欢商余？”
　　“谁知道呢。”萧灵笑了一下，“没准叶丞还有个人格在暗恋你啊。”
　　莫崇山的表情有些抽搐，“……我谢谢你。”
　　“开个玩笑嘛。”
　　莫崇山沉吟了一下，“既然你已经明白了封月瑜身上发生了什么……你还要再查下去吗？”
　　萧灵看向他，“我真的明白吗？封月瑜是因为什么才会被秦央上身？秦央又是因为什么才成为水中怨灵？慕容是不是也在池塘里？那个警察为什么要跳下去？方棋又是怎么知道他的钱包里有慕容的照片？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她顾自低下头，“第六张塔罗牌……又在谁手中？”
　　莫崇山望着她，嘴角压抑着兴奋的笑意，“没错，这一切……远没有结束。”
　　萧灵双眼微阖，“明晚，我要去池塘。”

　　“你真的要去吗？”
　　温凉握住宋秦的肩膀，脸上满是担忧之色，“我不想让你靠近他的办公室。”
　　宋秦眼睫低垂，“要验证第五张塔罗牌在不在他手中，只有这个办法。”
　　“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而且也不是一定要你……”
　　“温凉。”宋秦打断她，“你应该知道，那里有什么和我有关的东西。”
　　温凉指尖缩了缩——照片。
　　塔罗牌极有可能和那些照片放在一起，如果被别人看到……她不敢想后果。
　　温凉咬牙，“宋秦！万一被发现，他……他会怎么对你？你不能去！”
　　宋秦有些不耐，“我必须去！”
　　气氛有些僵。温凉愣愣放开手，不知道为什么宋秦这么坚持。
　　“……为什么呢？就算知道了他是第五个人，又能怎么样？”
　　“你不明白。温凉，你不要管了。”
　　“……好。”她强忍着情绪，挤出一丝微笑，“我不管了。”
　　大门重重开阖，宋秦长出一口气，拿起没做完的英语试卷，笔尖飞快地在纸上滑动。
　　她问过了秦央，她知道许辕门就是第五个，也知道慕容的确就在池塘中。秦央说，这六张牌与先前封月瑜手中的塔罗牌并不是一套，而是她生前用过的，沾染了她鲜血的塔罗牌。封月瑜那六张加上她的力量，可以易魂，这六张，可以直接杀人。
　　只要她想办法，将许辕门手中的“恋人”，替换成“死神”。
　　秦央死后，她的东西被许辕门偷偷带走，也包括那些剩余的塔罗牌，所以她要想成功，必须找到那些牌。
　　许辕门有她的把柄，或许那些照片也被他分开藏在了其它地方。她不能直接动手，借助秦央的力量，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为什么秦央要告诉她这些？
　　宋秦已经猜到了。
　　秦。
　　秦央。
　　她就是许辕门念念不忘的人，她就是许辕门一直以来自欺欺人用宋秦去替代的对象。
　　对许辕门而言，她们是同一个人。
　　所以她们也怀着同样的仇恨与杀意，从光与影的两面将死神的镰刀对准了他的咽喉。
　　宋秦眼眶有些泛红，肩上的齿痕隐隐作痛。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告诉她？误会也好，埋怨也罢。
　　事关人命，就让我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