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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新来的姐姐
作者:白色食草蛇      更新:2019-08-01 11:17      字数:3850
  君淮城因临淮河建造而得名,淮河穿城而过碧波荡漾,君淮城墙巍峨沉稳厚重,刚柔之间曾令无数文人骚客挂怀,醉卧君淮酒肆间,不羡鸳鸯不羡仙。如今这里正是大隋的都城,传说那位开国皇帝扛着自己的重刀,看着这仿佛神女醉卧的淮河,问他同样被震撼的臣下。

  “这温柔乡可会磨了朕的志向?可会磨了后世代代皇帝的志向?”

  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这位皇帝却依旧将都城立在了此处。从此大隋社稷数百年,诸侯进贡,异域朝拜,如今,怕是到了陌路了。

  燕国国主燕离雀本复姓公羊,然三年前燕国侯携亲眷大臣登山祭天,改姓为燕。祭天本是大隋皇帝的仪典,燕离雀僭越至此,君淮城无半点动静,昊天更是收了这份祭礼,没一道雷劈死这个作乱的臣子。

  于是坊间都说大隋终归是衰败了,这江山恐怕是要易主。江湖里也突然窜出一群自称受了天命指引的算师,说什么帝星黯淡是因为真龙不在宫中,真正的真龙……那些算师都不说完,挤眉弄眼意有所指。祸不单行,去年北疆白灾,冻饿死的牧民羔羊不知几何,又有小部落劫掠边境村落,烧杀奸淫,皇帝刚派诸侯带兵去镇压,后院失火,春化时淮水洪灾,大片未化的巨型冰块冲击了沿岸各地,诸侯叫苦的折子快马加鞭,堆了皇帝一案,草草救灾后已过了春耕时节,灾民无数饿殍遍地。

  仿佛连淮水都不认这位太清殿的陛下了。

  可怜这隋庆帝登基不足五载,罪己诏就连下了三道,又亲自焚香沐浴拜祭昊天,司天监更不知斩了几人……可惜帝星依旧该不见的不见,狼子依旧野心难平,灾民仍是无饭可吃。

  即使如此,君淮却像那落魄贵人家的最后一件外套,缝缝补补表面还是光鲜的。庆帝其实是个有才的君主,登基便下旨禁宵禁开坊市,如今的君淮白天温婉沉静,夜晚璀璨奢靡,千千万人来往于这座都城,异域的客商带着珍玩,貌美的姑娘挥着香帕,小厮在淮水里撒了花瓣,画舫游船荡舟其中,无处不是温柔乡,无处不是销魂处。

  “侯爷啊,您可高抬贵手吧,这眼瞅着灯笼都要打起来了,姑娘们还等着接客呢……”

  “你想接就接呗,小爷我也管不到你们,只是今天不把小翠姑娘叫出来,谁也别想进你们卧玉斋的门!”说话的是位少年,皮肤是晒的正好的小麦色,剑眉星目,额间用月白色绸带束了一块翠绿的美玉,本来长相俊美讨喜,却硬是作出一副高傲自满的神态,他手里抓着块翠玉麻将子儿,像是说到动怒,随手将那麻将子儿掷在和他对话的妇人脚下。那妇人吓得不轻,忍不住退后两步,圆润丰满的脸颊都颤了颤。

  “小侯爷……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妾身已是人老珠黄,怎么能接客去了?就算是妾身丢下这张老脸,那也没恩客肯捡不是吗小侯爷……”妇人正是这卧玉斋的老鸨,眼见夕阳西斜,各青楼都打起了接客的灯笼,唯独自己这儿……面前这少年已然在卧玉斋门口支起了方桌,同朋友板凳一横,竟拦门打起麻将来!若是换作别人老鸨早拉下脸赶人了,然而这位爷……她眼角划过少年腰间那把镶金佩玉的腰刀——君淮夜间有“禁铁令”,晚钟一响还能在大街上挎刀晃荡的都非富即贵,眼前这孩子的年龄,加之那把刀刀鞘上的狼头雕饰,老鸨闭着眼睛都知道对方是谁。

  她头上的汗珠粘着脸上厚重的香粉往下流,她左想右想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煞星般的“小侯爷”,什么“小翠姑娘”?她这里的女孩不是叫“霜露”,便是叫“鸾羽”,什么“小翠”这种烂大街的名字,怕不是少年眼珠子一转随口编的。

  “小翠姑娘今天真的是身子不适在楼里休息,您要不改天再来吧,要不,换个别的姑娘也行啊。”老鸨硬着头皮僵硬着笑脸。若平时这位爷来了挥金如土,自己定是好酒好菜侍候着,就是清场给他也不是不行。可今天这位爷明显是来找茬的,来了只要了盘盐水花生,喝的酒是自己拎的,磕的瓜子是自己揣的,打的麻将是自己拿的,就连这桌子,都是两个跟班不知从哪儿扛来的。

  “不行,我就找小翠!换谁都不行!杠了!”少年斩钉截铁,挥手打出一粒麻将,扭过头来却是一张笑眯眯的脸:“小爷我也不是什么登徒子,我就是想小翠姐姐了,想看看她,看一眼我就走,就一眼。”

  老鸨看着少年黑色的大眼睛弯弯的,像盛了一汪清泉。这个朴实真诚的笑容一瞬间让她不太确定,好像真的有这么个叫小翠的姑娘,只不过少年找错了楼子。老鸨定了定神,默念十遍“小煞星”来找回自己的危机感,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软硬不吃令人无可奈何的可就这一位。

  “小翠姑娘病的厉害回老家了,没几天回不来的……”她慌乱之下随口搪塞。

  “你刚才不还说她在楼上吗?妈的诓我!”没想到那少年瞬间变脸,一把把自己手里的麻将推了站起来。老鸨吓了一跳,一瞬间以为他要动粗砸店,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若是这少年把事做绝,她也不是吃素的……“胡了!自摸清一色!”没想到那少年又坐下了,满脸喜气地吆喝着同伴掏钱。

  楼上传来一阵莺莺燕燕的笑声,原是闲着没事出来看热闹的姑娘们被少年拍桌子吓得个个小脸雪白,现在松了口气正互相调笑,一瞬间粉的白的黄的绿的各色纱绸翻飞,晶莹的藕臂素手互相推搡,少女们的娇笑就像悦耳的鸟鸣。送冰镇水果给姑娘们解暑的小厮正夹在中间,被当成挡箭牌似的推来推去。

  “行了!都闭嘴!一个个懒骨头,没生意做把你们乐成这样!谁有能耐把这位小侯爷哄好了,老娘多赏她一例月钱!”那老鸨对姑娘们可没对小侯爷那般低声下气,一串连珠炮下来把姑娘们训得缩了头,正转过身准备接着应对这位煞星,却听见一个清稳的声音响起:“阿姐,外面怎么如此喧闹,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知道这说话的是那个前几天刚捡的那个小胡人——当时看对方一脸风尘泥猴子一样站在街道上不知所措,金发脏的都打了柳,大夏天围了一件脏脏的羊皮。老鸨原想着走开,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男孩看模样依稀看出是个不错的样子,虽然自己不做清倌生意,但胡人本来就少见,留在她这儿拉拉胡琴什么的也好。她便走过去问这孩子有没有地方住,会不会拉琴,男孩能看出本色的只有那双天蓝的眼睛,眨了眨,认真地说:“虽然我不会,但我学东西很快的。”

  把那孩子领回来她就丢给那群弹琴的姑娘教了,看那孩子局促地像个被丢进狼群的小羊,一下子被好信儿的少女吞没了。后来这几天那男孩一直呆在后院,自己还没来得及见他。

  本想回头把人打发走,老鸨却意外发现到小侯爷眼睛直直盯着勾栏。

  怎么?堂堂侯爷长这么大没见过胡人?她心里疑惑,转头过来自己却也看呆了。

  勾栏边上站着个肤白胜雪的少年,他虽然身材高挑面目却仍少年长相雌雄莫辨,额间画着粉色的莲花,一头金发披散,其间穿插编了几根麻花细辫,末梢用着红珊瑚绿松石镶嵌的发箍束着,他披着雪白色的银裘皮大氅,里面穿着胡人制式的金丝掐边红绸长衫,颈上还挂了几串玛瑙原石串的链子。然而这样雍容华贵到腻烦的衣服在这少年身上却不显突兀,大概是因为他的眼神太纯净了,那双眸子安静而平和的像蓝色的天空。

  老鸨没想到那个泥猴子般孩子打扮一番会是这样,不免愣了。帝无为看老鸨的眼神似乎曲解了她盯着的用意,连忙解释到:“这些都是我用自己的钱买的,我让姐姐们带我逛了逛集市。”他一伸手,十指上满戴的宝石戒指闪瞎了在场众人,少年又讪讪地把手缩回去,“是我自己买的,没让阿姐花钱……”他缩手的功夫,腕子上的金镯银镯玉镯叮当乱响,少年慌忙低头,却不知道自己臊得耳根子都红了,只用蚊子般的声音喃喃:“反正也不贵。”

  帝无为对钱没啥概念,他不知道怎么住店就睡草堆,不知道怎么点菜吃饭就打坐吃树叶野果,偶尔好心的过路人塞给他吃的他就吃,捎他一段路他就趁机在马车上睡觉,反正一路走过来一文钱都没花。

  前两天他终于安定下来,洗干净之后便有姐姐妹妹捧着他的脸亲,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老师可没教过,他就是觉得感觉不太好,因为亲过的地方直发烫。后来她们拉他去集市逛逛,说他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虽然捧回来这些东西时那些少女表情都很惊讶,但帝无为倒没觉得花多少钱。

  毕竟他才花了一张银票,自己包里这样的银票还有厚厚一沓呢。

  帝无为还不知道自己家产就算在君淮也已经能算个小富。

  泉下的老师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生家产被这么乱花,也不知会不会气活过来。

  后来回去的路上少女们才告诉他老鸨守财奴的很,让他一定把这些东西是自己买的这件事解释清楚,不然大家耳朵都得遭殃。

  结果回来这几天也没见到老鸨,这才见了第一面,虽然感觉气氛好像不大对劲,但还是硬着头皮翻来覆去解释了两句。

  低着头的帝无为正慌乱,听见咚咚咚上台阶的脚步声,他以为是老鸨上来问罪,几天被女孩们灌输洗脑,心里觉得对面冲来的是条火龙,更是不敢动了。

  这时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他自幼体寒,抓他那人手心却烫的像火,烫的他惊了一下,这可不是老鸨那胖出窝带着胭脂味的手。

  李斯扬看老鸨对那胡人“姑娘”态度好想不一样,暗自寻思这姑娘大概是店里头牌花魁,张仁简老在他身边磨叨什么擒贼先擒王,大概意思套用在此就是制住这位姑娘……于是他装一副被色迷了心的样子,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台阶,一把抓住“姑娘”的皓腕,这姑娘的骨头有点粗大啊……大概胡人都这样。

  “这位莫非是新来的姐姐,小爷我怎么没有见过,今夜霜寒露重,姑娘一人寂寞孤独,何不与小爷我共度良宵?”

  李斯扬利索地背出话本上的浪荡词儿,抬头看那姑娘蓝色的眼睛睁大了,真的是纯净的蓝色,能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额头上的莲花也好看,倒不像是画上去的,一点都不做作。脸上泛的红也好看,指尖上泛的金色也好看……等等,金色亮光的指尖?

  伴随着姑娘此起彼伏的惊叫和桌椅碎裂的巨响,李斯扬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什么东西打中了,他直接从台阶上飞了出去,砸在一排桌子上摔了个满眼金星。

  一旁的老鸨脸色惨败,完了完了,今晚真是开不了业了。

  混乱中只有帝无为红着脸,指尖微微颤抖:是师尊说的,谁要是说要跟你一起睡觉他就是臭流氓,你就揍他。不过,自己是不是下手有点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