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邓欣收到回信，内心雀跃，满脑子都是粉红色想象；欢喜之余，唱起了古风歌《长相知》：

  “上邪！我欲与君呐，长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长相知呀，长相知——”

  离此不远，街边停着一辆骡子车，待了有一会儿。邓欣唱歌，车里的人刚好听得见，指尖随着节奏轻点膝盖。待邓欣唱完，他拨开车帘，向那方望去。

  车把式回头请示道：“老爷，咱回去么？”

  “回去，”他吩咐一声，放下车帘。车内同坐的小火者，纳闷道：“老爷既然给那位姑娘回了礼，怎地不进去坐坐？”

  郑和解释道：“天色已晚，咱就这么冒昧打扰人家，不好罢。”骡子车缓缓前行，郑和回忆着才刚听的曲子……

  彼时，陶氏宰了鸡，剔出鸡胸肉交给邓欣。邓欣将鸡胸肉切成细条，调匀了佐料，回屋准备个砂锅煮着吃。饱餐后，邓欣净手，趁太阳落山前，缝了几针荷包。

  荷包已经缝合完，邓欣配了条棕色绳索、一对鹅黄穗子，只差绣字。至于绣什么，她犹豫起来：“吉祥如意”显得俗，“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不太合适……考虑再三，决定绣“风调雨顺”四字，既是怹心头想，带着又不能落下什么话柄。

  “风”字才绣了两笔，邓欣见天色已暗，忙关了窗户，洗洗睡了。自从穿越以来，她已经将生物钟调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模式，不然能怎样？一个人晚间看星星月亮，也太无聊了。

  欄杆桥宅邸，书房内点着几盏灯，郑和看过龙江船厂汇总的文案，在随身小册子上做了备注，候今上提问；歇息片刻，忽想起邓欣所唱出自《汉乐府》，心道：这女子是什么来历？

  次日，皇城内宫诸监，李兴来内官监串门。郑和见了他，不多言语，直接让座并吩咐小火者看茶。李兴坐下来，待小火者退下后，才问郑和：“昨儿见着啦？”

  郑和微微摇头：“礼倒是送进去了，人没瞧见。”

  李兴再问：“怎不问问，我缘何知道的？”

  郑和笑道：“你自己置办的院子，有什么风吹草动，怎会不知道？”

  小火者端茶进来。李兴接过茶，支开了他，随后告诉郑和：“方才万岁爷口谕，着我探她的底。我寻思引她出去逛逛，再派几个番子抄查卧房。是妖是仙，管保她现形。哎——依着你，哪里适合？”

  郑和笑道：“真有此心，不若请下圣谕，十五那日邀她去汤山一游，当晚便宿在那里。传闻十五月圆夜，妖仙出山，吸取太阴精华，修炼内丹——她若是妖是仙，月圆之夜，借着汤山温泉水聚之气，管保现形。”本是一句玩笑话，不曾想被李兴听了进去。

  “好嘞，”李兴起身要走，“我这就去请旨，十五月圆夜，夜宿汤山温泉行宫。”

  “哎——慢着，”郑和待要拦他，见李兴加快了脚步，像是故意躲他，便没追出去。又过了些时辰，永乐召他问话。郑和估计，这工夫李兴都已经出了皇城。

  永乐听完郑和所奏，微微点头，话锋一转：“昨儿，礼都送去了，怎没去瞧瞧邓氏？”

  郑和心说：不用问，准是李兴学舌……且道：“毕竟是女子闺房，不宜待客。”

  “有道理，”永乐召他近前，低声告诉他，“朕思量过，过几日宣她进宫，与你俩引见。”又道：“听闻她还会唱曲，唱的是——”

  郑和回禀道：“禀万岁爷，是汉乐府。”

  永乐点了点头：“倒是个博文广识得女子。”

  这一天，邓欣没出门，老老实实地在房里绣荷包。当她用黑绒线绣完“雨”字的勾挑，李兴已经找上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