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声名在外

  当天辰时一过，皇城里安排两名内侍、一辆骡子车，来小院接邓欣。邓欣贴身揣起荷包以及最后一粒费罗金球，收拾妥当之后出了小院，扶着一名内侍的手臂，坐进车厢。

  待她坐稳后，骡子车缓缓行驶。过了一刻，陪坐的内侍告诉邓欣：“姑娘此番进宫，先来皇城外茶房歇息，等候万岁爷宣召。”

  得——还得“等”。一路无语，车辆驶向皇城西便门，陪坐的内侍向守门力士递去腰牌。力士验看过腰牌，立即放行。进皇城，又过了半刻，骡子车停下来。赶车内侍稳住牲口，陪坐内侍扶着邓欣下车。邓欣颔首道谢。

  另有内侍引着邓欣远走几步，进了外茶房西厢。东、西厢是“一明两暗”连三间，大凡外臣进京，多在东厢等候宣召；宗亲勋戚遣家下人进宫请安，内廷非御前职位且未入流者，则待在西厢。

  邓欣一进西厢，内侍引座看茶，转身离开。邓欣斜对着窗户坐下来，侧头能看到门外。内侍走后，邓欣双手掂了掂随身带的小包袱，确定里面物品没有遗失。

  静坐片刻，实在太无聊，邓欣哼起了歌：“铁甲将军夜渡关，朝臣待漏五更寒，山寺日高僧未起，看来名利不如闲——”本是德云社郭老板常念叨的定场诗，被她按照《春游百花秋有月》的曲调唱出来，还算顺。

  屋里没人，院子里一走一过往东厢去的，来来回回好几趟。有人听见西厢里有唱的，就问：“这是哪家的姐儿啊？”

  引路内侍回答说：“李老爷引荐的，不知来历。”

  一曲终了，邓欣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还是那首《瑶台赞》。“糟——又忘了关静音了，”连忙接起来，“您好，机主目前没空，改时间再聊。”

  “死丫头，哪儿去啦？”在另一位面，崔娜对着手机咆哮，“午饭时间已过，再联系不上你，我都要报警啦！”

  “嘘——”邓欣压低了嗓音，“你小点儿声，想害死我啊。我现在大明皇城，等候Judy召见。”

  “哟呵——来真的呀，”崔娜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进行到哪一步了？”

  邓欣告诉她：“等着呐，万岁爷得空就能见到，没时间就见不到——哎，不多说了，有人进来。”匆忙间，结束通话，之后手机迅速调成静音状态。

  完成上述一系列动作，邓欣长吁一气：“呼，好险。”耳听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邓欣贴身揣起手机，正襟危坐。

  李兴带着两名妇人，托着花梨木的长托盘进来，向邓欣宣布口谕：“上谕——赐邓氏宫装一套，碧玉簪一对，绣鞋一双；”转身示意妇人放下托盘，服侍邓欣更衣。

  邓欣一时间懵了，忙问：“什么意思啊？还要换衣服？”

  李兴解释：“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姑娘且领受了吧——”也不容邓欣回复，直接让两名妇人带去里间屋；随后一把拽过邓欣坐过的官帽交椅，背对着里间屋坐下来，顺手抄起邓欣用过的茶碗，一口饮尽。

  挨过二刻工夫，重新更衣梳妆过的邓欣走出里间。李兴听到脚步声，离座转身；见邓欣头顶锥髻，对插碧玉簪，薄施脂粉、淡扫蛾眉，白绫袄配“喜上眉梢”纹样的桃红比甲、松香绸裙，大红坡跟弓头鞋勾着裙沿……

  “咳咳，”邓欣清了清嗓子，举着小包袱问李兴，“这个，我能随身带着么？”

  李兴抬了抬下巴，讲道：“打开来瞧瞧——”邓欣闻言，解开了包袱皮，有二两银锭、一串钱、一把木梳、一包仁丹、半板锡箔纸包裹的黑巧克力和一叠草纸；再一瞥邓欣腰间坠着的锦罩子，问：“那是什么？”

  邓欣睁着眼睛说瞎话，指着手机说：“——梳妆镜。”

  李兴近前几步，道一声：“得罪——”单手撩起所谓的“梳妆镜”，掀开锦罩，左瞧瞧右看看：“哟，你这镜子昏了，赶明儿送去磨一磨。”

  “多谢好意，”邓欣松了口气，心想：万幸这是款智能手机，要是换成黑莓小键盘，就麻烦了……

  李兴拣起锡箔纸包的玩意儿，问：“这又是什么阿物？”

  邓欣微微一笑：“你吃吃看啊。”

  “抬杠是不？”李兴剥开锡箔纸，掰下一块塞进嘴里，紧接着皱起了眉头，“这什么药，恁苦？”

  邓欣如是说：“这是我自老家带来的一味食品，入口味苦回甘，有异香。”

  李兴仔细品味，忽一开口：“这味，能练成前儿的金丹？”

  邓欣讲道：“大概吧，可惜——我不知道方子。”

  李兴另取清水，漱了漱口，回头对邓欣说道：“这什么药，给俺罢。”

  “好说，”邓欣点了点头，另嘱咐他，“这个就别‘进上’了，不能把吃剩的孝敬万岁爷——大不敬。”

  李兴呵呵一笑，故意问她：“怎者，还记仇呐?”

  邓欣忙道：“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