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弱者挥刀
作者：许多金 更新：2020-10-19 16:50 字数：2239
张祈胡乱地点着头，跟着赵见空走过了半条街才突然拉了拉他的袖子，说：“我得回家和我妹妹说一声，去你家的公交车最迟几点啊？”
“不急的，”赵见空对他笑了笑，“最迟八点半，还早呢，我们先去你家吧。”
他们晚饭也没吃成，就沿路打包了三份牛腩粉回去，张祈看见赵见空后脑勺上糊了些血，这时已经干掉了，心里便更加担忧起来。
一到九月中旬，天黑的速度就愈加迅速了，他们走到张祈家门口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已经点起了灯了。张祈给赵见空拎了双一次性拖鞋出来，转头看见韩佳怡正坐在地毯上看电视。
韩佳怡见到生人，便有些害羞起来，她紧张地坐在原地，连声“哥哥”也忘了叫。
赵见空看见小孩却很开心，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问她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韩佳怡还未开口，就被张祈打断了话头，后者淡淡地介绍了几句：“她叫韩佳怡，韩佳怡，这是我同学，你叫他哥哥就行了。”
韩佳怡软软地叫了声“哥哥”，赵见空便也很温柔地对她点点头，后者去问张祈：“你妹妹怎么和你不一个姓啊？”
赵见空刚把这话说出来，就立马感到后悔了，因为张祈的家庭情况他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张祈曾坦言自己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而现在他家里又有一个不同姓的妹妹，怎么想也应该是他母亲再嫁后生的。
张祈闻言却不怎么在意，他正四处翻找着什么，得了空才解释道：“她是我叔叔带过来的孩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赵见空微微张了张嘴巴，又盯着韩佳怡看了一会儿，见张祈捧着一个医药箱走过来，忍不住对他说：“真奇怪，有人说过你妹妹长得和你很像吗？她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很像你。”
张祈拍了拍他的脖子，要他把头低下去一些，接着从那药箱里拿出些棉签碘酒之类的，一边给赵见空擦拭血迹一边说：“好像是有点吧，不过我看不出来。你这样回家你爸妈会不会很担心呀？”
赵见空下意识抬了抬头，结果被棉签戳了一下，只好又规规矩矩地压着脑袋说：“我就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
他们把药涂好，又和韩佳怡一块将牛腩粉吃完了，终于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了。
张祈站在门口对韩佳怡交代道：“我去这个哥哥家里住两天，有什么事的话你去找许三更，叫他联系我就成，把那袋垃圾给我递一下。”
韩佳怡乖巧地点点头，跑去把那袋装着牛腩粉剩汤的垃圾递给张祈，挥着一只手说：“哥哥再见，赵见空哥哥再见。”
两人走到楼下的时候，赵见空突然问张祈说：“你和你妹妹相处得挺好的啊，怎么平时都不见你提她，要不是今天来你家，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呢。”
“怎么了？”张祈拍了一下路边的树干，昂着脑袋和赵见空说：“我就不喜欢说他们的事情，我就不喜欢他们。”
他们登上公交车的时候，吴彦也正好回到家里。他家租在一个老式的小单元楼里，每天傍晚来临，街坊邻居都很吵闹。他从晾着的衣服下钻过去，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房门。
屋里开着一盏有些昏暗的灯，一个女人一边择菜一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见他满头满脸的伤口和脏兮兮的校服，顿时破口大骂道：“你又去打架了？老天爷！你个遭天谴的，我花那么多钱供你读书，你就天天去打架，啊？迟早一天要出人命！个小逼崽子一天天的尽给我添堵，看见你就烦。”
吴彦将校服脱下来，重重地往脸盆里一甩，接着就往自己房间里钻。
身后仍旧传来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吃炸药了啊？脸盆摔坏了你给买是吗？还花着我的钱呢就这么大脾气，翅膀硬了是吧？”
吴彦抓了抓脑袋，感觉鼻子受伤的地方还有些渗血，他找来一片镜子，照了照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房间外的叫骂声断断续续，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寂下来，楼上那家的小孩哭闹的厉害，夫妻俩吵起架来也是没完没了，吴彦在床上翻了个身，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窒息。
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鼓起勇气走了出去，和那女人说：“妈，给我点钱，我想去医院看下脸上的伤。”
那女人将手里的水勺往洗碗池里一甩，溅出来的水花便打到了边上煤气的火焰里，发出噗嗤一声，她张着嘴巴，露出一口黄黑色的牙齿，嘴里骂着：“讨债鬼，真是个讨债鬼，书不好好读，就知道拿钱拿钱，整天拿钱，我哪有这么多钱啊老天爷，真是要命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东西。”
吴彦眼里噙着泪，再也听不下去这些恶毒的咒骂，扭头跑了出去，连房门也没有关。
他越跑越快，一直跑出了老城区，跑过了职校门口，往着更远的地方去。他感到胸口有一阵又一阵的闷火，正燃烧着那片江面，也几乎要将他的整个身体燃烧成了灰烬。
好恨啊，可是自己这是在恨什么呢？
吴彦在心里想了很久，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憎恨的是整个世界。多可笑，一个一无是处的渺小人类，该拿什么去憎恨这个浩瀚而庞大的宇宙世界？
吴彦跑着跑着便摔在水泥路上，一屁股坐在了路灯下边，他抬头迎着那灯光，这时候才突然想到了路汛。
他给路汛打了一个电话，要他拿着身份证和钱出来，给他开一间房。
路汛很听话，连问也没有多问一句，就把一切都办妥了，他自己宾馆门口等了一会儿，接着便迎面看到吴彦走过来，带着满脸的伤口。
路汛跟着他进了房间后，就手足无措地僵站在对方身边，又胆怯又担心地问他：“吴彦……要不要去医院呀？你的伤……看着很吓人。”
“吓人？”吴彦一下坐在床上，情绪莫测问道“吓到你了？”
路汛摇摇头，盯着地板不敢再说话，他听见外边开始刮风了，心想着再过一会儿，兴许就会下雨了，这个季节的天气，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
吴彦无视他的走神，这时候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仰着头问他说：“你之前说，你很喜欢我是吗？”
“嗯，”路汛猛地抬起了脑袋，有些茫然地看着对方，肯定地回答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吴彦闻言便歪着脑袋对他笑了一下，接着把手机掏了出来，对着路汛录像，他说：“那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不急的，”赵见空对他笑了笑，“最迟八点半，还早呢，我们先去你家吧。”
他们晚饭也没吃成，就沿路打包了三份牛腩粉回去，张祈看见赵见空后脑勺上糊了些血，这时已经干掉了，心里便更加担忧起来。
一到九月中旬，天黑的速度就愈加迅速了，他们走到张祈家门口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已经点起了灯了。张祈给赵见空拎了双一次性拖鞋出来，转头看见韩佳怡正坐在地毯上看电视。
韩佳怡见到生人，便有些害羞起来，她紧张地坐在原地，连声“哥哥”也忘了叫。
赵见空看见小孩却很开心，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问她说：“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韩佳怡还未开口，就被张祈打断了话头，后者淡淡地介绍了几句：“她叫韩佳怡，韩佳怡，这是我同学，你叫他哥哥就行了。”
韩佳怡软软地叫了声“哥哥”，赵见空便也很温柔地对她点点头，后者去问张祈：“你妹妹怎么和你不一个姓啊？”
赵见空刚把这话说出来，就立马感到后悔了，因为张祈的家庭情况他多少也是知道一点的。张祈曾坦言自己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而现在他家里又有一个不同姓的妹妹，怎么想也应该是他母亲再嫁后生的。
张祈闻言却不怎么在意，他正四处翻找着什么，得了空才解释道：“她是我叔叔带过来的孩子，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赵见空微微张了张嘴巴，又盯着韩佳怡看了一会儿，见张祈捧着一个医药箱走过来，忍不住对他说：“真奇怪，有人说过你妹妹长得和你很像吗？她的鼻子，眼睛，嘴巴，都很像你。”
张祈拍了拍他的脖子，要他把头低下去一些，接着从那药箱里拿出些棉签碘酒之类的，一边给赵见空擦拭血迹一边说：“好像是有点吧，不过我看不出来。你这样回家你爸妈会不会很担心呀？”
赵见空下意识抬了抬头，结果被棉签戳了一下，只好又规规矩矩地压着脑袋说：“我就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
他们把药涂好，又和韩佳怡一块将牛腩粉吃完了，终于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出发了。
张祈站在门口对韩佳怡交代道：“我去这个哥哥家里住两天，有什么事的话你去找许三更，叫他联系我就成，把那袋垃圾给我递一下。”
韩佳怡乖巧地点点头，跑去把那袋装着牛腩粉剩汤的垃圾递给张祈，挥着一只手说：“哥哥再见，赵见空哥哥再见。”
两人走到楼下的时候，赵见空突然问张祈说：“你和你妹妹相处得挺好的啊，怎么平时都不见你提她，要不是今天来你家，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呢。”
“怎么了？”张祈拍了一下路边的树干，昂着脑袋和赵见空说：“我就不喜欢说他们的事情，我就不喜欢他们。”
他们登上公交车的时候，吴彦也正好回到家里。他家租在一个老式的小单元楼里，每天傍晚来临，街坊邻居都很吵闹。他从晾着的衣服下钻过去，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房门。
屋里开着一盏有些昏暗的灯，一个女人一边择菜一边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见他满头满脸的伤口和脏兮兮的校服，顿时破口大骂道：“你又去打架了？老天爷！你个遭天谴的，我花那么多钱供你读书，你就天天去打架，啊？迟早一天要出人命！个小逼崽子一天天的尽给我添堵，看见你就烦。”
吴彦将校服脱下来，重重地往脸盆里一甩，接着就往自己房间里钻。
身后仍旧传来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吃炸药了啊？脸盆摔坏了你给买是吗？还花着我的钱呢就这么大脾气，翅膀硬了是吧？”
吴彦抓了抓脑袋，感觉鼻子受伤的地方还有些渗血，他找来一片镜子，照了照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打得不成人样了。
房间外的叫骂声断断续续，过了好一会儿才沉寂下来，楼上那家的小孩哭闹的厉害，夫妻俩吵起架来也是没完没了，吴彦在床上翻了个身，感到一阵又一阵的窒息。
过了半个小时，他终于鼓起勇气走了出去，和那女人说：“妈，给我点钱，我想去医院看下脸上的伤。”
那女人将手里的水勺往洗碗池里一甩，溅出来的水花便打到了边上煤气的火焰里，发出噗嗤一声，她张着嘴巴，露出一口黄黑色的牙齿，嘴里骂着：“讨债鬼，真是个讨债鬼，书不好好读，就知道拿钱拿钱，整天拿钱，我哪有这么多钱啊老天爷，真是要命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东西。”
吴彦眼里噙着泪，再也听不下去这些恶毒的咒骂，扭头跑了出去，连房门也没有关。
他越跑越快，一直跑出了老城区，跑过了职校门口，往着更远的地方去。他感到胸口有一阵又一阵的闷火，正燃烧着那片江面，也几乎要将他的整个身体燃烧成了灰烬。
好恨啊，可是自己这是在恨什么呢？
吴彦在心里想了很久，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憎恨的是整个世界。多可笑，一个一无是处的渺小人类，该拿什么去憎恨这个浩瀚而庞大的宇宙世界？
吴彦跑着跑着便摔在水泥路上，一屁股坐在了路灯下边，他抬头迎着那灯光，这时候才突然想到了路汛。
他给路汛打了一个电话，要他拿着身份证和钱出来，给他开一间房。
路汛很听话，连问也没有多问一句，就把一切都办妥了，他自己宾馆门口等了一会儿，接着便迎面看到吴彦走过来，带着满脸的伤口。
路汛跟着他进了房间后，就手足无措地僵站在对方身边，又胆怯又担心地问他：“吴彦……要不要去医院呀？你的伤……看着很吓人。”
“吓人？”吴彦一下坐在床上，情绪莫测问道“吓到你了？”
路汛摇摇头，盯着地板不敢再说话，他听见外边开始刮风了，心想着再过一会儿，兴许就会下雨了，这个季节的天气，是最令人捉摸不透的。
吴彦无视他的走神，这时候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仰着头问他说：“你之前说，你很喜欢我是吗？”
“嗯，”路汛猛地抬起了脑袋，有些茫然地看着对方，肯定地回答道，“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吴彦闻言便歪着脑袋对他笑了一下，接着把手机掏了出来，对着路汛录像，他说：“那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