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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探监
作者:许多金      更新:2020-12-16 10:55      字数:2095
  赵见空花了一整个星期的时间来思考事情到底是如何到了这个地步的。他想,为什么父母可以一边将孩子推入火坑,一边感慨自己的伟大呢?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父母是爱自己的。在赵见空的理解里,爱是付出,是给予,是牺牲,而他的父母完全做到了这一点。但为什么事情还是到了如此地步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

  赵见空想起来他被送来的那天,他问朱梅:“妈,你爱我吗?”

  “我就是爱你,我才要把你的错误纠正过来。”

  “不是的,你不爱我,你爱的是你的儿子,你爱的是这个身份,而不是我。所以我只要乖乖听话,我就是你的好儿子,要是做出一点违反你们心意的事,我就是变态。我必须要听话,听话,循规蹈矩,要按你们的设想过一辈子,我就不该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喜好,因为我根本就是你们玩过家家游戏的工具!”

  “赵见空,够了!我听不懂这些东西,我只要我的儿子变成正常人。”

  赵见空左右看看,自己哪里不正常啦?

  于是他头一次怀疑起来,父母真的会爱自己的孩子吗?还是说他们只是在爱一个幻觉,一个虚拟人,一种掌控欲?

  赵见空被电击后睡了一个晚上,昏昏沉沉的,醒来之后他便突然想明白了,原来爱不止是付出,牺牲,爱还意味着真心地希望对方过的好,尊重他,拿他当人。

  原来他们真的不爱他,可是为什么,他们可以对他那么好,却又不爱他?

  窗外的春意一日比一日浓烈,绵延出了类似于夏季的气息,白日渐渐拉长了,夜晚也没有那么难捱了。柳叶抽芽了之后,各种花卉都争相绽放,张祈每次闻到花香时都会想到赵见空,闻不到香味的他,看见花时会有什么感觉?

  有天在换洗衣服的时候,他在外套里翻到赵见空塞给他的那个香囊。香囊是红色的,外头还有金色的线缝着奇特的图形,好像是个符咒。他轻轻抚摸那凸起的地方,突然闷声闷气地哭起来。

  他想,都怪自己,当时为什么要收下这个香囊,要是它一直呆在赵见空身边,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那时半个月已经过去了,他知道赵见空被送去了一个书院,但不知道具体是哪。

  张祈在网上搜了好多资料,大概了解了赵见空在这种“书院”里头会遭遇什么。有好几次他做了噩梦,梦到赵见空被人殴打,扇耳光,他梦见赵见空在黑暗里佝偻着身体,然后恶狠狠地看着他,说:“张祈,都怪你。”

  每次醒来都还在半夜,张祈一个人呆在宿舍,感到到处都有鬼魂在飘荡。他有点害怕,就把自己包在被子里,想象赵见空正抱着他,轻轻拍他的背,他想象赵见空的声音,他轻轻唱歌的声音,哄他睡觉时候的低低嗓音。

  这样想象着,他才能睡着,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全凭想象在活着。

  这段时间里还多亏了杨柳,她从那天去到赵见空家里时,就心里有了主意,一直伪装成喜欢赵见空的样子,博取着赵见空父母的信任,为此还说了不少的违心话。

  一个月过去的时候,因为赵见空不愿意见父母,朱梅便找到了杨柳,要她替他们去看望赵见空。

  杨柳一拿到地址,就找到了张祈。

  岚山书院在临县,他们搭乘着客车一路赶过去。张祈因为一晚上没睡好,在车上便昏睡起来,醒来时已经到了车站,杨柳对他疲惫地笑一笑,然后拍着他的肩膀说:“别紧张,走吧。”

  书院有监控,进去探视还要做记录,张祈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便留在外头等待。

  杨柳很沉静地看着他,对他点点头,然后转头钻进那吃人的地方。

  再次见到赵见空,杨柳简直吓了一跳,对方好像完全剥离出了原先的躯体,成了另一个人。不,还不止是躯体上的变化,他的眼睛也变了,他的气息也变了,那种太阳似的温暖好像突然衰败破落了,这让杨柳想到The fall of house Usher.

  赵见空魂不守舍地坐在那儿,突然之间又恢复了些神采,笑着问杨柳:“你怎么来了?张祈呢?”

  有人在听着他们的谈话,杨柳用余光瞪了对方一眼,不动声色地回答说:“挺好的,大家都很想你。”

  赵见空的笑容暗淡下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杨柳看见他的手一抖一抖的,好像抽筋了。

  “你怎么不见阿姨?你先服个软,出来了再说也不迟呀。”

  “杨柳……”

  “嗯?怎么了?”

  “我有点累了,先回去了。”

  “赵见空!你看见窗外的柳树了吗?湖边的那排!柳树象征着春天,象征着希望,看见柳树,就看见了一切。”

  赵见空奇怪地看着她:“看不见,什么柳树,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我的窗外只有各种丑的夭寿的楼房店铺,我往下看,只能看见蛋糕店,火锅店,足浴城,啧,没有什么可希望的。”

  “那有什么关系呢?希望无处不在,赵见空,你得多往窗外看一看。”

  她的咬字特别重,旁人听着恐怕只会觉得她是个怪姑娘,但赵见空与她对视,看到了她的眼睛里头,明白了她的意思。

  “下次来,给我带块蛋糕吧,想吃凯克蛋糕店的,拜托你。”

  凯克蛋糕店,凯克蛋糕店……

  杨柳念念叨叨地跑出书院,迎着张祈奔过来:“张祈,我们走,我们走,去凯克蛋糕店,赵见空能看见我们。”

  他们买了个望远镜,绕着书院跑了两圈才看见那家蛋糕店。

  “他说,他住在五楼。”杨柳说

  张祈点点头,站在蛋糕店门口,仰着脑袋去数楼层,在数到五的时候,看见铁制的防护栏后头正探着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那张脸眯着眼睛,一个劲儿地往下头看。

  他的头发被剪短了,像个劳改犯似的,眼窝也深深地凹陷了下去,比几天几夜没睡过觉的人还要可怕。他的脖子上怎么有大片的淤青呢?他明亮的眼睛怎么布满了血丝呢?他的胡茬什么时候长得这样恐怖了?

  张祈笑着朝他招手,手还停在半空中就崩溃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