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二叔張平看著姪子帶來的二人，感嘆著天子腳下的四品大官兒，果然跟他們這些平民百姓是不同的。

藍衣的那個面目俊秀、溫文爾雅，比街頭那酸秀才更像個讀書人。若不是小七說他是位侍衛大人，還以為是新科狀元爺呢！

白衣的那個雖然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好惹的主兒，但那一張臉真的叫張平看得呆掉。藍衫的那位大人雖然也長得很俊，可這位白衣的大人，怎麼說呢，神仙下凡都不過如此吧？若不是大白天看到，還以為是什麼山精化了人形出來呢！

「老丈，聽說你以前在史家莊打工的，是嗎？」藍衣的展大人語氣溫和的問。

張平一邊忙著為二人倒茶，一邊道：「對對，大人，小老兒在史家莊做下人，算來也有七、八個年頭啦！」

展昭仔細詢問，張平有問必答，很快就弄清楚史家的事。史家是相州第一大戶，各主要行業都有史家的人把持，在地方上有很大勢力。史家的當家叫史達生，是個外來人，約在十年前來到相州建家立業，現年過四十卻膝下猶虛。他在城外建了一個大莊園，不過跟一般的地方豪族不同，莊子裡大部分都是史家在各行各業生意上的把手，而不是家族中的人。史達生在地方上的名聲不錯，頗多行善之舉。

展昭問道：「聽小七說，史家忽然把下人都遣散了，可有此事？」

「是真的，大人。不過哪，那史家最近給瘟神爺上門了，就算老爺不要我們走，怕很多人為了保住小命兒都會辭工不幹了罷！」

展昭聽出話中有點不尋常，問道：「是什麼一回事？」

張平嘆了一口氣，道：「這說來真是邪門極了，一個月裡莊上死了八個人，今兒看著好好的，過夜就死了。初時還以為是瘟疫，可是也不見有人發病，而且死的都是府上的大爺、夫人啊，下人都沒事。這一定是大爺夫人們得罪了瘟神爺，所以給勾走了魂魄。大家都說老爺平日善事做的也不少，不如去給佛寺的菩薩裝個金身，看能不能把上門的瘟神爺送走。」

展白二人聽到都吃了一驚，這裡又聽到史家死了八人，加上開封的十四人，和知縣說的五具屍體，不就已經死了二十七人了嗎？

白玉堂心中一動，問道：「老丈，你有見過屍體嗎？會不會是給人殺死的？」

張平搖了搖頭，道：「不會吧，那些人大歛時我都有幫忙，我看過遺體，好像睡著了一樣，不像是被人害死的。第一個死的是米行的二掌櫃，還以為有什麼隱疾，可是死了四、五個人之後，也有人以為是有古怪了。那時候莊子裡的大爺們到處翻，夜晚巡邏的護院多了幾倍，可一直沒聽說有捉到人。我說，到底還是瘟神爺在作怪啊。」

白玉堂沉吟著，展昭問道：「那為什麼要遣散下人呢？」

張平抓頭撓腮，迷惘地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哪，開始時趕走了幾個人，後來忽然把所有下人都給辭退了。那陣子老爺做了許多奇怪的事，一會兒要人守著井口，一會兒又把莊子上的燈油蠟燭都丟了。我看著就可惜，都是大爺夫人們用的上等貨啊。那時候我想偷偷的拿點回家，反正老爺都不要了。怎知道他命人運了出去，不知道丟哪裡去了！那個時候大家就說，老爺常常莫名其妙的大發脾氣，會不會早給瘟神爺照上，得了失心瘋！」

展白二人對望一眼，展昭再問：「老丈，你再想想看，還有沒有其他事？」

張平想了一會，這展大人態度謙和，一點官架子都沒有，自己對他很有好感，就低聲道：「展大人，有句話小老兒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其他人告訴我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老丈，但說無妨。」展昭誠懇地道。

「老爺平日是不淮我們這些下人夜裡在莊子中到處走動的，晚飯過後所有人都要回房。跑腿的小廝黃安跟我同房，有一天他跟丫鬟小桃約了夜間見面，便偷偷溜了出去。回來的時候卻怕得什麼似的，我問他幹什麼他又不肯說。過幾天大家都離開了史家莊，他才跟我講，說那天夜裡看到護院推著木頭車出莊，上面的蓋布鬆掉，竟然是蓋著幾個死人，看裝束也是護院來的。邪門啊，如果我早知道的話，不用老爺趕，我早就走了！」

展昭跟白玉堂詫異地對望，這史家莊到底一共死了多少人？又為何要鬼鬼祟祟的處理屍體？

展昭又問了幾個問題，不過張平已經沒什麼話可以說了，兩人便起身離去。來到屋外，展昭問小七：「兄弟，請問那史家莊在哪裡？」

小七答道：「在城西五里外。兩位大人，如果你們要去，屬下可以帶路。」小七的年紀跟白玉堂差不多，正是少年心性，想到可以跟四品的大官兒一起辦案，他就興奮起來。

展昭心想事不宜遲，有人帶路雖然比較好，不過帶著小七多有不便，便婉拒了他的好意。小七滿臉失望，白玉堂這時卻說：「小子，你去查一下史家這幾個月買了幾口棺材。」剛才白玉堂一直聽著，對案子早有很多想法。如果史家買棺材的數目比官府知道的死者數目多，那就証明有古怪了。

展昭聽到那聲小子不禁莞爾，心想白耗子你別忘了自己跟人家差不多大，還叫人家小子呢。展昭向著小七點了點頭，道：「拜託兄弟了，我們是外來人，這方面不太清楚，你去最好了。請跟張捕頭說，展某想查一下除了開封府外，有沒有其他府衙發現過跟史家有關的人命案。」

小七剛當差不久，從未處理過大案子，只抓過幾個鼠竊狗偷。這一次兩位京城來的大人直接給他任務，還是關於人命大案的。他心裡雀躍得要命，臉上卻還裝了一副嚴肅領命的樣子，挺著腰大聲道：「知道了，屬下這就去辦。」在展大人的微笑及白大人莫名其妙的神色下，踏著輕快的步伐到壽莊查案去。